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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了解全世界,却不了解我》 作者:仇小丫

第3章 HELLO,STRANGER\/你好,陌生人(1)

  “我每天在这条街上遇到无数人,

  只有你一个人用这样的方式跟我打招呼。”

  你好,陌生人

  我现在开始理解那些坚持不懈或乐此不疲地讲故事的人,在我发现原来一样的故事在不一样的时期,面对不一样的人时,讲出来,听到的,感悟的,竟是不一样的之后。

  故事里的主人公,故事外的一切,连带着故事本身,都在变。

  讲故事,给别人,也给自己。

  故事,虽然是从自己嘴里说的,但它一经出去,就有了它该有的去处,跟说故事的人再无瓜葛了。

  我的故事还没有讲完,这一讲就是几年。

  几年前我想,幼稚如我,并不足以理解当时遇到的事和人。那时我还没有经历彻底的绝望,没有找到奋不顾身的爱情。还没有失去过,没有从高处坠落,没有在大笑时迎头被泼一盆冰水,没有在眩晕时被给予当头一棒。也还不知道,有些事情过一段时间就会被忘却。我有意将其搁浅,等待它沉淀。

  可喜,也可悲的是,我竟有了答案。它来得有些意外,但终究还是来了。

  许多事是如刺青一般烙在骨血里,跟着你走的。

  几年的时间,我从一个女孩,变成一个女人;它从零碎的故事,变成零碎的回忆。

  那么,它姑且算一个女孩子生命里的成长痛,像每一个你遇到过的女孩、女人、姐妹、母亲一样。若它有幸被有心人路过,被注意,被捡起,这便是它应该存在和存在着的全部意义。

  对于我这样没有固定轨迹的人来说,定期停下来思考,似乎是必不可少的事。

  我的宗旨是,如果有些东西是你这辈子无论如何也放不下的,那就尽早做,尽早学。

  生活走到哪里停下来发现都是回忆,若干年后,幸而还有文字和图片活生生地摆在那儿,让我经常在某个无所事事的午后,想起过去,莫名其妙地恍惚起来。

  那时年少,爱一次就海枯石烂,失恋一次就天塌地陷,于是一个人在欧洲,没有任何理由地背起包到处流浪,不知是追寻还是逃避,不要命了一样。现在安安全全地回头看时,才发现人生里的一切美好都来自瞬间的冲动和无知,知道越多,畏惧越多,如此想来,单纯似乎是生命里最大的力量。正是那种瞬间的冲动才让我遇到了后来的许多人和事,正是后来遇到的许多人和事才造就了今天这样的我。

  重新拾掇起那时的文字,拾掇起曾经的我,好像眼前还能出现那个小女孩,扬着一张并不可爱的脸,穿梭在耶拿的宿舍和食堂,在瑟瑟冷风中,认真咀嚼每一处痛苦,下意识去回味每一滴眼泪,将有形无形的触动化成实实在在的白纸黑字,心里想着留不住风景,就留住回忆。现在看,那时是对的。

  岁月流逝,文字永恒。

  旅行是瘾,染上了就戒不掉。那种发现一个新世界给自己的身体和灵魂带来的快感和冲击,就像一支兴奋剂注射在身上,给你震撼和感叹;好像远方有一个呼唤的声音,让你去追;好像感觉眼前一直有一只看不见的手,拽着你踏遍万水千山。这种兴奋感,出现在每一次的碰撞当中,每一次你看见不一样的山和水,不一样的建筑和人群,不一样的生活气息和风土人情,都像一个躁动不安兴奋雀跃的异类,在一个全然陌生的地方,欣然接受自己被同化。

  它让你知道,世界远比你想得更加美好或残酷,它有许许多多你触摸不到的真实。

  你遇到那样的一些人,他们跟你以及你身边的人完全不一样,他们用你从未想过的生活方式,好好地活在世界上。你好奇地走近他们,然后感叹,原来人间还有这样的生活,原来生命还有这样的状态,原来自然给了人类这么多种选择。原来,所谓的禁锢,只是人们活不出自己的内心和面对内心里另一个自己时的彷徨。

  当你将愚钝的肉身坦然交给这水深火热的世界,当你乘着火车,看山水和街道从身边呼啸而过;当你路过涓涓细流的河水,路过鲜花盛开的山顶,路过形形色色的人群;当你疲倦到一定程度,孤身面对全然陌生的自然或人文环境;当你语言不通规矩不懂;当你遇到各种各样的麻烦;当你开始身处寂静拷问灵魂;当你开始接受来自陌生世界的各种各样的帮助;当你终于流出眼泪,开始相信人间真情……你会变得柔软而坚定、开阔而安宁。

  有人问,人们到底能在旅行中得到些什么?

  什么都得不到。

  不但得不到,还要把自己谦卑地奉献给自然,它为你的灵魂注入一些新鲜的血液,再还给你的躯体。在这个过程中,你没有身份,没有性别。你时而是一位冷静的旁观者,时而是那置身其中的有故事的人。

  路过微笑,路过离别,路过酣畅淋漓的爱情,路过红尘中的男男女女,于这千万人的千万个故事里,你将很多咬着牙要记住或者遗忘的爱与恨,忽地抛诸脑后。

  行走在天地自然之间的一尊生命。上了路,一切靠缘分。

  如此,你便不仅是一位行者,你已经成了一道风景。走着走着,你会突然原谅了你自己,并原谅这个世界。更重要的是,你居然遇到了那些来自世界其他角落和你一样寻找爱并且渴望理解的人,你们称对方为同类。

  人说,纵然情到浓时天雷地火,爱的最高境界莫过于一个“懂”字,于浩瀚宇宙苍茫人海当中,你遇到一个人,你懂他,他也懂你,那么相信我,这个世界上,已经没有人可以给你更多。

  人在路上,就会爱上那些漂泊的生活、自由的生命以及亲身经历的各种故事。

  世人不知其中滋味,以为荒唐。

  如果爱,就出走吧。回到人之初,变成小孩子,任性一次,在短暂的有生之年。

  午夜巴塞罗那

  没到过“远方”时,以为“远方”到处是诗,有天终于到了“远方”,却发现自己成了“远方”眼里的“远方”。

  有天晚上,我身在法国尼斯,突然心血来潮地想去巴塞罗那,于是准备好欧铁通票,忙不迭找到去西班牙的火车,紧接着把自己和背包塞进去,像把自己往命运里那么一放。

  那是我第一次去巴塞罗那,到达中心火车站时已经快晚上十点。巴塞罗那的火车站晚上是不开门的,人都走得差不多时我才发现我一个人站在空旷的火车站大厅里,像个天外来客,好像根本不知道自己身在何处以及将要去向哪里。火车站里只剩我和身边不远处的几个青年男女。

  他们在看着我,正好我也在看着他们。于是我走过去问他们怎样才能找到青年旅社,他们看着我的眼睛像在问我你只身来到西班牙却没有提前找好旅馆?!西班牙人毕竟天性浪漫热情,一个从不使用旅行指南,手里没有一本《孤独星球》(Lonely Planet,旅行指南)的人似乎更加招人待见。他们面面相觑,告诉我现在去找旅馆是不可能以及没意思的,既然来了巴塞罗那,为什么要把时间浪费在旅馆里?

  我后来扭扭捏捏地被这些人拉着去了一个露天的大party(晚会),因为他们告诉我,如果我不去,还可以选择一个人留宿在火车站门口。

  于是,刚来西班牙的我就和这样一群偶遇的西班牙年轻人一起搭上了公车去往party现场,后来才知道那是个摇滚乐队的演唱会。

  我问他们,那演唱会结束了怎么办?他们看着我,一起说结束了再说之后的事!

  好吧,这就是西班牙人。这几个年轻人都是巴塞罗那大学的学生,一起在一个镇子里长大,小A和小B——一个是带着女性化和文艺气息很浓的写字的男生,一个是胡子和体毛都很重的中性化的女生,都穿着唇环、鼻环、耳环,出奇地善良和友好。

  那个露天的party我们玩儿得很疯,我们一起大声唱歌,抱着跳舞,他们喝酒、抽烟、谈情说爱,不停地有西班牙的男孩子来跟我搭讪,他们会自然地把我搂在身边说这是我们的人,他们罩着我和我的背包,像一群哥们儿。party过后已经凌晨两点多了,喧嚣过后,那片空地静得厉害。他们一群人看着站在废墟里的我,连个商量也没有,就说“回家吧”。多好听的一句话,对一个流浪者来说,“home”这个词简直是种奢侈。

  我们几个人就这样,前前后后走在凌晨三点的巴塞罗那街头,诉说自己的梦想,有烟花开放后的冷清和落寞。

  “我想当一个作家,我每天都很认真地写博客。”那个漂亮的文艺青年说。

  “我们太穷了,我们什么都没有。要很努力地打工,才支付得起房租和交通费用。”小B说。

  “我从小就学钢琴,想在有很多观众的舞台上弹奏……”

  他们是行走在这座城市里的最普通的大学生,家庭不贫穷也不富裕,他们有时会逃课,成绩不是那么好,也不很糟糕。他们声称要找有钱人,却在混沌的人潮中执着地寻找和守护着自己的爱情。他们有梦想,他们带着梦想在这个社会中变得越来越现实。

  他们在人前疯癫,在人后失落。

  他们在成长过程中逐渐长出了一层坚硬的外壳,内心却包裹着不为人知的柔软和脆弱。

  他们在坚持自我和被社会“驯化”之间苦苦挣扎,他们是这个时代里的年轻人。

  午夜的巴塞罗那,有梦,有爱,有笑,有哭,有伤心和沮丧,有愤怒和疯狂。有一群年轻人,走在路上。

  那天晚上,我和一个女孩回到她的宿舍公寓,睡在一间空房里,第二天一大早,我留了一封英文的感谢信,独自离开。

  我在这座城市里晃了一大圈,没有找到要找的人,不想找了,也不想走了。我找到一个高处的天台,看着夕阳大的巴塞罗那,哭了起来。

  很多时候,我们会突然很想念一个人。他有可能是你爱过恨过骂过,经过很久也忘不掉的情人,更有可能是跟你吃过同一碗麻辣烫、穿过同一条裙子,一起喝过酒,一块儿骂过人的姐妹或哥们儿。

  在一起时,朋友之间的相处已经成了习惯。但天各一方时,你才会想到,为什么这个跟你没有任何血缘关系的人,竟然能隔着这么远的距离牵动着你的神经。

  你开始回忆起每一件你和他一起经历的平凡得不能再平凡的小事,那些你们一起走过的街,一起吃过的店,一起看中的某件衣服,一起哭过笑过的某部电影……

  那些街头巷尾历历在目的,仿佛一闭上眼睛就能碰触到的人和故事,它从来就没有过去,你从来就没有忘记。但当睁开眼睛时,你才清醒而无奈地承认,那些青春里风一样从你身边一晃而过的东西,竟成为你漫长生命里再也追不到、找不回、忘不掉的回忆。年少时从没想过去珍惜和在乎的东西,就像树脂邂逅了昆虫,变成琥珀一样,收藏在你的心里,于喧闹处掩藏,于恰当处提醒,阻止你变成一个冷漠无情、麻木不仁的成人。

  天台上,黄昏里。远处是吵闹着的滑板少年,我安静地坐着。

  而你,你在哪里?

  你的身边,有人牵着你的手吗?

  我和你们的瑞士

  “我每天在这条街上遇到无数人,只有你一个人用这样的方式跟我打招呼。”

  我特别喜欢扎在富豪堆里。比如,在千万富翁堆里,我跟那些百万富翁都属于穷人,这感觉让我舒坦,所以我喜欢瑞士,就好像我理直气壮地说出自己穷的时候,谁知道我的“穷”跟那些有别墅有车,但在瑞士仍属穷人的“穷”是不是一种呢。

  我晃荡到瑞士的时候,身上的钱真不够在那些每晚一百多瑞士法郎的最普通的小旅馆住宿了。我之所以这么穷还敢这么耍,是因为从某种程度上来说,我是个朋友比钱多的女人,到哪里也不需要特地找旅馆,所以我大摇大摆地走在瑞士街头,因为瑞士的流浪汉也会比我有钱一些,我觉得非常安全。

  当一个人没什么可失去的时候,面对世上的一切就会变得非常坦然。我坦然地躺在这个资本主义国家的河边看落日,坦然地呼吸这个有钱有闲的国度的空气,坦然地游荡在苏黎世的每个角落,坦然地将自己的命运交给自然。

  天黑之前,也许又会有些什么故事发生吧。我遇到了两个男人:一个中国男人,一个有着一头金黄头发的伊朗男生。

  中国男人看样子快五十岁了,看到在街上背着旅行包行走的我,就跟我打招呼,我也自然地跟对方打招呼,这个招呼让正在赶路的他们慢下来,跟我一起走。

  他说,我每天在这条街上遇到无数人,只有你一个人用这样的方式跟我打招呼。

  我们就这样相识,并聊了起来。

  这男人的父亲曾是中国某省的省委书记,因某些原因出了问题。他是家里的小儿子,当时也就二十多岁,带着刚结婚不久的妻子一起逃走。先逃到香港、澳门、台湾,又跑到非洲,后来到法国,最后到瑞士。这一路他历尽磨难,并不好过,老婆一直不离不弃。从二十几岁就开始逃,他从没享受过什么青春,所以他对我的故事感兴趣。他请我和他那位朋友一起吃饭,在夏季傍晚的苏黎世,我们三个人坐在河边的餐馆里,喝酒聊天。

  看,我就这么遇到了一位经历奇特、乐善好施的人。

  他问我,你为什么不找一家旅馆住?我说我穷。年轻嘛,不就是那些能够大声并且理直气壮说出自己有多穷的日子吗?如果一辈子都不富裕,那最好就将那些无法忍受的贫穷在年轻时呐喊出来,因为随着年龄的增长,人愈加会失去这些资格,而且作为一个女孩子,这样似乎还能显得自己比较正直似的,何况我又穷在瑞士,这个随便往地下挖一铁锹就能挖出黄金来的地方。

  他笑,说你没有钱,却拥有勇气。

  真是文艺。

  他问我时间。我说你等下我看手机。他问你没有手表吗?我说没有。他想也没想就把腕上的手表摘下来送给我,我一看上面写着made in Swiss(瑞士制造),我怎么也不能平白要人家这么贵重的东西。可是推托不过,他最后还是把手表送给我,说留个纪念。又问我有没有手机,我赶紧说有,他说你要是没有手机我就把我的送给你,一个女孩子在外面不要太苦自己。后来,他给我买了一大堆吃的,要花钱给我订一家旅馆。我觉得太贵了,虽然他纯粹是好意,我也不想接受,只跟旁边那个叫汉姆的男生回到公寓。

  公寓里有很多房间,我很信任他们。但如果说对方没有一点儿想出格的举动那也太失实了,而且也说明我太缺乏女性魅力。事实上有,但是我拒绝了,他表示了对我的尊重。

  于是,我们就开始聊一些与灵魂和内心有关的事,比如过去、回忆、青春、梦想之类的,果然他很受触动,我第一次意识到这些话题还能在半夜用来防身。

  他好像找到了一个倾诉对象,毕竟同在异国漂泊的我其实很容易理解他的心理,他说他家在伊朗,跟家里关系不太好,父母离异,他一人在瑞士打工念书,梦想是能拿到身份留下。他给我讲了许多事,包括我们当时所在的那所房子,也不是他的,是一个包养他的瑞士女富婆的。

  我问你们是怎么认识的。他说,哦,在瑞士这个地方,到处都是有钱人。当时他在一家咖啡馆打工,被女富婆看上。女富婆请他聊天,得知他是学生,住的地方不好,就把自己一所空出来的房子给他住,她每个月过来一次,支付一切物业费用。第一次她来,汉姆说你随便坐吧,女富婆进门一看,根本没有椅子,汉姆坐在地毯上,像平时那样。女富婆于心不忍,马上买了一套家具来。

  我问她就白给你住吗?你不需要做什么吗?我真是傻透了当时。

  他说就是一直讨好她,哄着她开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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