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第二十七封信唐僧与毒贩子的交易

　　贞观十九年夏五月甲辰

　　亲爱的观音老师：

　　还好吧？趁现在有点空，把最近发生的事向您汇报一下。在车迟国我们已经跟老君结了梁子，您也在来信中劝告我要克制。尽管我是战战兢兢、如履薄冰，到底是冤家路窄，躲也躲不过去，在祭赛国又发生了严重冲突。表面上看这是几个地方上的小混混跟我们斗法，但我知道事情不会这么简单。您在南海未必有我这么深刻的感受，和尚与道士为了抢地盘，斗争已经激化到何种程度！甚至不惜利用地痞来达到他们的目的，手段也越来越阴险。

　　在我们路过的国家中，祭赛国的条件应该说是最差的。放眼望去都是茫茫戈壁荒漠，只有在河谷地带有少量农田。听路人说，祭赛国历代的国王没一个好东西，他们的老祖宗以贩毒发了财，然后豢养了一批亡命徒，靠烧杀抢掠拿下这片江山。后代子孙们一个个都是匪徒，他们的继承制就是兄弟相残（虽然中国没有这样的制度，却不停演绎着一样的事实。辛注），最后剩下的一个继承王位。这种继承制的好处就是实现优胜劣汰，保证江山永远控制在强人手里。这种兄弟相残的事，我华夏历史上多的是。大英雄曹操死后，他的长子曹丕继承了王位。曹丕对以前的王位竞争对手、亲弟弟曹植恨得要死，掌权后就想要了他的命。曹植是罕见的大才子，只是政治上太幼稚了。曹丕让他七步成诗，否则就让他死。七步之内，曹植吟出：煮豆燃豆萁，豆在釜中泣；本是同根生，相煎何太急。总算保住了小命，最后郁郁而终。据我朋友说，其实这首诗应该这样写更切合实际：煮豆燃豆萁，别在釜中泣；因为同根生，所以要煎你。也许是吧。

　　听人说以前的祭赛国富得流油，仅国都就有各国的娱乐业者十余万，繁荣昌盛可见一斑。祭赛国之所以这么牛，一是因为贩毒，在祭赛国几乎人人都是毒贩子，毒品贸易是其重要的经济支柱，很多国家机构就是专门为毒品贸易而设置的；二是祭赛国有个金光寺，寺中有塔，塔上据说有一宝物，光芒万丈，被附近国家的臣民视为圣物。为此吸引了大量的朝圣者和游客，有力地带动了祭赛国旅游业的发展，每年为祭赛国带来丰厚的外汇收入。也就是说，祭赛国守着这宝物，就可以整天过神仙日子。

　　以前，在祭赛国最受尊崇的是两类人，大毒枭与和尚，国王就是最大的毒贩子，每年评选十大模范国民，毒贩子与和尚平分秋色。而在文化思想界，完全是和尚的天下，任何学说都被视为异端。在祭赛国，除过三类书，其他的书籍全部被烧掉，有私藏者要株连九族。这三类书首先是佛经，另外两种是有关贩毒和房中术的书。为了更好地统一思想，有位高僧还发明了一种机器，这种机器可以测定一个人心里想什么。每年全体国民都要接受检查，如果谁心里想的是异端，就会当场活埋。祭赛国每年都有几万人因为想法不正确被活埋。鉴于祭赛国在纯洁思想方面取得的巨大成就，灵山曾授予其“道德文明典范之邦”的称号。在祭赛国，老百姓除了念经、贩毒、睡觉什么都不想，什么也不敢想。思想是长官与和尚们独有的权利。

　　不过我看到的祭赛国已经是民生凋敝、满目疮痍。一是因为长期的思想专制使国民的脑容量越来越低，从而在国际毒品贸易中失去了竞争力，被赶出了毒品市场；二是三年前突然下了一场血雨，金光寺塔上的宝物不翼而飞，既然圣物不在，祭赛国就不复为圣地，附近国家的臣民不再过来，从而使祭赛国的旅游业遭受了毁灭性打击。娱乐场所全部关门，剩下的几个流莺整天在大街上游来逛去。祭赛国的臣民们除了念经和睡觉什么都不会，每年都有很多人饿死。国王迁怒于和尚，把他们全部拿下，卖身为奴，尼姑也被派往军中服务。国王这样做也是拿和尚垫背，为自己开脱罪责。

　　金光寺已是破旧不堪，只有几个僧人戴着枷锁，在院子里养鸡。他们见着我哭诉了整整一夜。悟空说不如明天把国王和手下宰了算了，然后把祭赛国所有的人刮光脑袋，有不从者，杀无赦。我相信悟空的能力，但没必要这样冤冤相报。我说可能是因为血雨污染了佛塔，以致宝物被佛界没收，乃天意所在。明天我去诚心扫塔，或许会有所转机。我的话引得悟空嘲笑不已：唐老师，说你脑子有病你还不信，找一个比你蠢的人怕是太难了！我说反正我已经决定了，你少管就是。

　　第二天在扫塔时，意外揭开了整个事件的秘密。在塔顶我们发现了两个正在吃喝玩乐的小混混。经过审讯，他交代塔上的宝物是舍利子，被附近碧潭的龙王差人偷走了，至于龙王何故如此，他们并不知晓。按照天堂的编制，这个龙王相当于正九品小官吏。悟空在两个小混混的屁股上打了几个洞，用钢丝拴起来，带着他们去见国王。

　　祭赛国的王宫依旧富丽堂皇，大臣们挤满了朝堂。原因很简单，现在经济大环境太差，毒贩子们没地方谋食，只好挤进衙门吃皇粮。据说仅王室的厕所，就有十几个正四品的大臣管理着。按照一般的规律，越是落后的地方，官员就越多，心也就越黑。俗话说穷乡僻壤出刁民，其实穷乡僻壤更出刁官，因为刁民也是刁官逼出来的。作为刁民与刁官的领袖，祭赛国的国王也是个很刁蛮的家伙。祭赛国的朝会的确让人眼界大开。金銮殿乌烟瘴气，呛得人发晕。国王和王后躺在龙床上，光着脚一边由宫女修指甲，一边抽大烟。下边是一排排的红木大床，大臣们带着夫人躺在上边吞云吐雾。大家穿着睡衣抽着烟议论朝政。如果有人尿急，马上就有太监拿过一个牛皮管子，接在他的下边，至于大便怎么处理，我就不知道了。除非国王说某某某你这个混蛋出来，被唤的大臣才被夫人扶着跪在丹樨下回话。他们称国王为老大，自称小弟，这是祖宗留下的传统，所谓祖制。我开始称他为陛下，险些招来杀身之祸。尽管看着这种场面很恶心，可想想这可能就是人家的民族文化吧，也就罢了。

　　国王听我们讲述了整个经过，就阴阳怪气地说：凭什么老子要信你们几个？我说：老大，这两个小混混已经承认了！他哼了几声，皮笑肉不笑地道：不会是玩老子吧？听说你手下那个猴子很会变戏法！说完满朝的文武哄堂大笑，兼有女人的阵阵浪笑。悟空气得嗷嗷叫，准备动手被我拉住了：老大，我是东土大唐的和尚，这里有大唐皇帝的介绍信，不是江湖骗子。他搓了一团鼻屎，弹进旁边太监张开的嘴里，说：大唐的和尚？听说你们那儿搞得很不错，也没给哥哥捎点什么土特产？我说只有介绍信他就火了：我靠，那不就是张擦屁股的纸吗？老子一天可以开几万份！弟兄们，把这几个大唐的混账东西给我拿下。话音未落，一帮警卫就冲了上来。

　　幸亏他们的户部大臣讲了几句话，要不然非出乱子，他说：我最最伟大崇高不朽的老大请息怒，小弟以为，杀几个和尚不要紧，要紧的是现在也只有大唐的李总裁还要我们的货，要是得罪了他们，恐怕我国就没有一点外汇收入了。原来李总裁跟祭赛国一直在做毒品生意！国王想了想，道：也好，放了这几个和尚，让他们走。

　　事情应该说已经完了，我们可以一走了之。但想起那些受罪的和尚，我又多说了几句：既然金光寺的嫌疑犯是龙王，老大能不能放过那些和尚？国王阴笑着道：老子看在李总裁的面子上放你们一马，你还要为那些东西说话，帅哥，你是活得不耐烦还是脑子有病？滚！侍卫上来就赶我们走。没办法我只好向他喊：那你怎样才能放了他们？他说：很简单，谁让老子有钱花，老子就买谁的账，只要你们能把那宝物给我重新找回来，不要说放了他们，就是要老子的家眷，老子也给。我想了想就答应了。回来跟悟空他们商量，大家都反对，认为还不如把这个混账剁了算了。我做了一晚上工作，才勉强答应了。

　　悟空他们三个去找碧潭龙王算账，要回宝物。在整个官僚体系中，碧潭龙王也就是个芝麻大的官，本事也不怎么样，根本就不是悟空的对手。可他有个女婿手艺很不错，有九个头，奇丑无比。而碧潭龙王的女儿可是一绝色美人，按理说出身这种家庭的女孩子应该整天红红翠翠躲在绣楼上等穷书生从墙头爬过来。可这位龙女却整天喝酒打架飞鹰走狗，搞得龙宫里不得安生。虽说貌如天仙，可没人敢来提亲。龙王拖人找了好些人家都被拒绝。也有一些大流氓找上门来，但基本上见过龙女后胳膊腿都不全了。最后上门的就是这个九头怪物，一见龙女就大打出手，先是煽了9999个耳光，用烙铁打了9999下屁股，挂在房梁上七七四十九天，而且放了10000只蜘蛛在她的身上爬，直到她晕死过去。

　　等龙女醒来时，彻底爱上了他，爱得死去活来。两人不但是生活伴侣，也是事业上的知己，一起打架，一起抢劫，一起偷盗，一起杀人放火。在夫婿的支持下，龙女几乎偷遍了全世界，连王母娘娘的灵芝草也偷来玩。龙王知道后紧张得夜夜尿床，惶惶不可终日。为了赎罪，在灵霄宫做官的朋友指点下，就以偷走金光寺的宝物，彻底搞垮和尚在祭赛国的势力立功赎罪。所以，这件事情真正的谋主绝对不是他，他只是一个具体的操办者。

　　九头驸马不好对付，狡猾且狠毒。悟空他们几个一时想不到更好的办法，只好回来再做打算。不想在路上遇到了二郎神。二郎神意气风发，飞鹰走狗，刚从围场打猎回来。看着二郎神活得这么滋润，悟空和八戒心里都不是滋味。二郎神跟悟空一样，以前都是混黑社会的，两人还是拜把子兄弟，一起制造过不少命案。后来都被天堂招安了，不过结局完全不同。悟空被招安后依然匪性不改，后来大闹天宫，被压在五行山下500年，日子也够悲惨。可二郎神却从此飞黄腾达，过上了锦衣玉食的生活。二郎神为了向灵霄宫表示自己彻底改造的决心，亲手把亲妹妹压在华山下，永世不得翻身。原因只是他妹妹喜欢上凡间一秀才，不小心有了孩子（跟《西厢记》等故事大同小异。辛注）。对混官场的人来说，这种事情根本就算不了什么。二郎神不过是为了自己的前程，拿亲妹妹作秀而已。

　　看着悟空落魄的样子，二郎神问：大哥，何以至此？悟空道：有什么办法，我没有妹妹压在山下嘛！二郎神道：大哥又是糟践人了，我也是不得已啊，我们这些被招安过来的，人家本来就不放心，要是不玩点苦肉计能行吗？人非草木、焉能无情，不脱了裤子自己修理一下，过不了关啊。八戒插话道：管那么多干什么，只要自己活着快活就行！二郎神说：年轻的时候混黑社会还行，年龄大了，就得找个养老的地方，混黑社会是快活，可毕竟在世人眼中是个瘪三啊！以大哥的本事，要是老老实实投诚过来，怎么也比小弟混得好啊。悟空一听话不投机，就不再说下去。只有感叹曾经沧海难为水，很多东西已改变了，不再是先前的模样。想想自己的大哥牛魔王，何尝又不是如此！

　　二郎神招待悟空他们饱餐一顿，直到全部喝得晕晕乎乎，就起身去找碧潭龙王一家算账。二郎神扶着悟空感慨道：孙大哥，其实还是混黑社会痛快，今天总算又找到了感觉！九头驸马一见来了几个醉鬼，根本不放在眼里，冲上来就砍。九个头同时向他们几个发动攻击。就在这时，二郎神吹了个口哨，他的通天犬冲了上来，一口拿下驸马的一个头。原来那九个头是同一个神经系统，干掉一个剩下的全部完蛋，倒地身毙！其他的龙王、龙婆、龙女根本不堪一击，全部活捉。

　　碧潭龙王在处死前跪在地上泪流满面，向天祷告：陛下，奴才有罪，祭赛国又落入和尚手中，不过奴才已经尽力了，唯有一死以谢陛下！据说还写了诗，说什么自古英雄谁无死，留取忠诚照青史，云云！龙王这一番大义凛然的表白，正好可以佐证我开始的判断，这件事是有人一手安排的！

　　宝物取回，金光寺塔又是光芒万丈，相信不久的将来祭赛国又恢复往日的光彩。和尚们将恢复在祭赛国尊崇的地位，他们发明的测定思想的机器，大概又有了用武之地。国王对我们感激不尽，特意下了一道谕旨，说在祭赛国我们想要什么就给什么，想要谁就给谁，包括自己的也不例外！尽管八戒希望有所作为，但被我制止了。

　　休息了一夜，我们又匆匆上路了。祭赛国已在身后，类似不祥的故事可能还要继续，除非我们被干掉，或者已经到达天竺，也许就是我们被干掉了，这场闹剧也不会谢幕！谁知道，不想太多了。

　　远方祝您安康！

　　玄奘清晨于山中旧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