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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总有些青春要被辜负》 作者:一路开花

第4章 心灵叹(4)

  我陆续去过很多地方,每次回来,母亲都会满怀期待地问我:“你有没有看到和你相像的人?”我每次给她的答案,总是像一柄锐利的剪刀,狠狠切断那些在她眼中闪烁的光亮。

  印象中,母亲是个极爱热闹的人。街上一旦有锣鼓钟鸣,叫卖吆喝,她势必会挤到人群中去,一看究竟。

  因为她不会说普通话的缘故,去年带她外出旅行时,我特别担心她会走丢。一路上,只要人流过多,我就会紧紧拉住她的手,我生怕她会在汹涌的人潮中迷失方向。可尽管这样,我俩还是失散了。

  站在喧闹的街道上,我的呼喊如同蚊蝇一般微弱。母亲没有手机,不会说普通话,又是生平第一次出远门,我生怕老实憨厚的她会跳进陌生人的骗局。两旁站满了围观杂耍的人群,我踮起脚,奋力在人群中搜寻。

  我不敢挪动半步,生怕母亲沿途过来找不到我。我只能安静地站在原地,一面仔细环望,一面询问路过的行人,看他们是否见过一个衣着朴素,顶着蓝布头巾的中年女人。

  夕阳西下,暮色渐渐笼罩了街道。人群像海潮一般慢慢退去,我终于在无碍的视野里看到了我的母亲。那一刻,我的暴怒忽然吓坏了她。在异乡的小镇上,我第一次声色俱厉地对她咆哮批责。

  赶回旅店的路上,我气冲冲地把她甩到了身后。她知道自己犯下了不可弥补的错误,她能读懂一个孩子在丢失了母亲后的心情。

  她一直在身后喋喋不休地跟我解释,说小镇的杂耍实在太多了,围观的人流又过于稠密,因此,她想要挤到中间去,就必须得花很长时间。

  我知道母亲是个爱热闹的人。年幼之时,她经常抱着我挤进一堆又一堆的人群,只为看看里面的真相。可我还是忍不住责怪她:“你不知道是在外地吗?杂耍你看得了多少?你干嘛非得一个一个挤到中间去看?”

  我记得她那天说过的话。站在旅店门口,她低着头,轻声地说:“电视上经常报道,有很多被拐卖的孩子就是让那些幕后的集团买去,或沿街表演杂耍,或打断了手脚四处乞讨。我真怕,真怕其中会有一个是你弟弟……”

  躺在异乡的床上,我的脑海里不断闪现出这些年的片段。母亲像患了心病一般,只要听到锣鼓吆喝,看到乞讨的孩子,就会不顾一切地奔上前去,一探究竟。原来,她不是爱凑热闹,而是一直在用有限的能力寻找那个与自己失散的孩子。

  妈妈,原谅我从来都不懂你的心。

  那些因为爱你才有的悲伤

  我和她的关系一直不温不火。

  她从未像其他母亲一样慈善且宽厚地待过我,而我,亦不曾在任何时候为她献过一束芬芳馥郁的康乃馨。

  高三那年,我恋爱了。每周两小时的上网时间已经无法满足我对骆小雪的思念。我开始在明月朗朗的凌晨给骆小雪写信,靠着窗,望着星空,一笔一划地书写着十八岁的懵懂情怀。

  因少时丧父的缘故,这些年,我和母亲一直相依为命。但我从不把心里的悲喜和秘密告诉她,她也从来没有问过我,在青春忧伤的年纪是否有过彷徨和莫名的沮丧。

  和骆小雪认识之后的第一个冬天,终于收到了她的回信。掐指算来,短短三个月的时间,我已经给她邮去了四十多封苦涩的密语。

  我永远记得骆小雪站在松花江上的场景。漫天的大雪像鹅毛一般在天际下滚滚飞扬,一个蓄着乌黑长发的女孩儿穿着红色的羽绒服,带着红色的帽子,系着红色的围巾,如同一团跳跃的火站在漫天的皑皑之中。

  站在南方的窗台上,日光暖暖地照在我的肩头。我伏在栏杆上,微弱的呼吸就像骆小雪身后的松花江一般被冻结了。

  为了能把这段青涩的恋情延续,高考结束之后,我毫不犹豫地填下了三所东北城市大学的代码,将那些曾经对母亲说过的,绝对不会离她五百里的承诺抛诸脑后。

  临行那天,母亲赶来送我,五十七个小时的辗转,几千里路的奔驰,使她左右放心不下。那是她第一次跟我说那么多话。她说,幼时就听父辈们讲过,黑龙江在祖国的最北端,不论冬夏都冷得难以忍受,叫我去那边之后,无论如何也得买几件厚实的棉衣。

  站在南国的小站上,我忽然内心一片汪洋。我这一走,她又要再次陷入一个人的孤独。但我始终没有说出心中的关切,而她,亦没有坦白她的不安和不舍。

  我俩就这么僵持在寒风呼啸的站台上,等待火车鸣笛。我努力擦着雾气腾腾的车窗,可还是看不清她故作从容的背影。

  由于火车晚点,原本五十七个小时的行程渐然拉长了几个钟头。我躺在动荡的卧铺上,胃里翻江倒海。她明知我会晕车,却一个电话也不打来。

  我以为,我会在阳光明媚的松花江上见到骆小雪,却不料,她竟做了一个与我相反的抉择。恋情和人生,我选择了前者,而她,却义无反顾地奔向了后者。

  一千多公里的距离,终于使这段几经波折的萌动情怀在流动的岁月里无疾而终。我给骆小雪写了很多信,却不知该邮到哪里。

  失恋之后,我忽然讨厌这个夏热冬冷的无情城市。校园里到处都是十指紧扣的情侣和粗壮的法国梧桐,它们像无孔不入的细菌,啃噬着我的伤口。

  冬天的时候,我跟团去了松花江。在南国长大的我,第一次见到结冰的河。我沿着河岸一路狂奔,而后气喘吁吁地脱掉笨重的外套,站在骆小雪曾经留影的地方照了一张快相。

  我原本想把这张照片送给骆小雪,却无法找到一个合适的理由。瞻前顾后,最终还是把这张洒着漫天雪花的照片邮给了远在南国小镇的母亲。

  她一直没有给我电话。我以为,那封穿越千山的平信早已丢失,却在半月后收到了一包颜色各异的棉服。

  大学第二年,我竞选学生会主席失败。正当我沮丧且无助时,她竟以下岗无业为由,扣发每月对我定时支付的生活费,逼迫我在校勤工俭学。

  无奈之下,我只好辞去一切琐碎职务,一面帮私企写广告软文,一面在校外的超市当搬运工。不管如何心力交瘁,她都从不会问我生活是否困难。因为她的冷漠和决绝,母子关系日渐恶化。大学毕业那年,我依然选择留在外省打拼。

  年前回家,叔父主动给我打了电话。他说,小海,看到你现在的成绩,我真高兴。你妈当初还一直害怕,自己的良苦用心会使你走上另外一条错误的路。

  我站在车水马龙的街道上,再次回想这一路走来的模样,才恍然明白她内心的恐惧和渴盼。一千四百多个日子,她必须时刻忍住母性本有的挂念,狠心将我抛在未知的世界,而后不闻不问,夜夜忐忑。

  因为爱我,她才有这些无处可躲的悲伤。

  雪天的一盒饭

  山里一起长大的朋友前些日子进了城,四处奔忙,寻络关系,最终得以去车站的站台上当保安。他高兴坏了,连夜打电话跟我说,在城里找到了一份工作。

  我知道那是多么枯燥的工作。整日对着轰鸣的车头与无尽的铁轨,来来回回,定点巡视。铁路上一旦发生事故,哪怕微小至极,他仍脱不了干系。朋友在山里呆了半辈子,是个老实人,总觉得拿了人家的钱,就得好好干事。于是,他每天都规规矩矩地坐在那儿,定时出去查看究竟。

  他说,城里的东西太贵,车站又不让保安到食堂打菜,他每吃一顿,心里都觉得愧疚。后来兴许是与他母亲提及,不到半月,他的母亲便披星戴月地从乡下赶了过来,在城里租了一间小房子。白天,她就在车站的门口卖点小杂货,晚上就在屋子里缝补衣物。

  她的母亲为了能给他做好饭菜,每每都是在他下班前一个小时就收摊回去了。冬雪寒天,我时常看到他的母亲独自坐在车站不远处,捣鼓着那些小玩意。我不止一次向他抱怨,不能让自己的母亲在这样天寒地冻的时候出来,他也曾劝慰,可他的母亲却死活不愿,说自己总不能来城里白吃白喝,给儿子添麻烦。再说了,这城里的房租可贵了,要不卖点小东西,住哪儿?老太太是地地道道的山里人,虽心地善良,但性情刚烈,朋友执拗不过,只好作罢。

  鹅毛雪花洒在小镇的车站上,皑皑地落了一地。他的母亲一日都不曾间断送饭这个事情。朋友不以为然,兴许,每个孩子都是这样,对于自己母亲的付出,已然习以为常。

  朋友的母亲没有手表。以前,她可以问问周旁摊派的老太太们,可如今,冬寒料峭,谁还甘愿为那几个钱来此地方吃苦受冻?

  冬天的天色晚得比较早。于是,朋友的母亲就经常回去得过早。买了菜,做了饭,颤巍巍地立在站台的检票口处,等着朋友下班。很多时候,这么一等就是就是一两个小时。呵气成冰的站台外,时常看不到一个人。朋友的母亲就这么安安分分地立在那儿,像个站岗守卫的哨兵。

  当然,朋友不知这个事儿。因为每次他接过的饭菜,都冒着热腾腾的香气。他不清楚,从始至终,手里捧着的那个饭盒就没有离开过母亲的身体。

  后来,春节前人流拥挤,段上派人下来检查,领导三番五次叮嘱,务必在站台上做好旅客的迎接工作,否则后果自负。朋友真怕丢了这份来之不易的工作,火车还买开来,他就安安分分地跑到站台上面等候了。

  他终于看到了自己的母亲,一动不动地蜷缩在靠近检票口的位置上。那天,他真被冻坏了。火车晚点一个多小时,他和那些新来的保安就这么傻傻地站在冰雪下面,一言不发地等候着。所有人受不了,回到保安室取暖。只有他,依然默默地站在那儿。

  他像是在赌气。当下班的铃声响起,他的母亲忽然慌乱地扭动着身子,朝着站台上奔来。当他看到他的母亲一面走,一面从胳肢窝里掏出那个熟悉的饭盒时,再也止不住奔腾的泪水。他想要故作镇定地问:“妈,你冷吗?”可话还没说,就“哇”地哭了起来。

  这一盒饭啊,让他吃出了多年的伤悲。

  那已是她全部的爱

  我清楚地记得,第一次高烧呼唤时,她正坐在隔壁暗沉沉的内屋里,噼里啪啦地打着麻将。她不但不予理会,反而气势汹汹地骂我。后来,我在一片输赢交错的嚷嚷声中晕倒了过去,她才嘀咕着让人将我送到医院吊瓶。

  临近完毕的时候,她故作焦急地姗姗来迟。我看着床头冰凉的药水,一点一点地进入我的身体,注视对面小孩的无微不至的母亲,忽然泪落如雨。不知为何,我心中涨满了无数委屈。我不明白,为何别人的母亲能够毫无保留地将全部的爱倾注给自己的孩子,而她却不做不到。

  小学六年级的时候,班上组织夏令营,我兴奋异常地跑到家中,向她央求活动费用。她冷如冰霜地坐在麻将桌前,自顾玩乐。片刻后,她输了钱,而我并不知道。我以为,那是一局已经正式完毕。于是,再次鼓足勇气,向她说明了来意。

  结果,我不但没能讨到夏令营的费用,还莫名其妙地被狠狠痛打了一顿。最后,是周旁的阿姨们看不下去了,夺走她手中的皮条,这场战役才不得不宣告结束。

  班上所有同学都去了,惟独我没有。出发的那天,贴满卡通图案的大巴士轰隆隆地经过我家门前,我蹑手蹑脚地躲在门缝后面,偷窥那些熟悉的笑脸。我的双眼,又一次宣泄出委屈的泪潮。童年时候唯一一次可以外出欢乐的机会,就这么在一场充满痛哭的麻将桌旁无辜夭折了。

  中学的第一天,我心里充满了快慰。因为学校离家太远的缘故,我不得不选择寄宿。终于,我和她被远远地隔开了。第一个周末的月夜,寝室里的所有同学都哭了,除我之外。我伏在冰凉的床沿上,望着天上的朗朗星空,独自窃喜。这是我第一次拥有自由的夜晚。

  去省城念高中后,我明明两周可以回来一次,却偏要呆足整整一月,直至最后身无分文,弹尽粮绝。她从不会来学校看我,更不会主动询问关于我的生活准概况。我与她,越发成为了最熟悉的陌生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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