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性学三论(7)

　　第七节　性组织的发展过程

　　对幼儿期性生活的特点，我们总结如下：

　　1.由于它总是在自己身上寻找快感对象，所以从根本上来说，是一种“自体享受”。

　　2.它的所有“部分冲动”虽然致力于同一个目的——求取快乐，但是又各自独立，互不影响。所有正常的性生活所进行的性活动的目的都是为了繁衍子孙，在这过程当中寻求快乐的感受，所有的“部分冲动”不再分离，而是统辖于一个最重要的快感区，形成一个强有力的性组织系统，最后实现向外界性对象求取性的结果。

　　一、性器官前期组织

　　在研究性发展过程当中，精神分析法遇到了种种阻碍和困难。我们发现，部分冲动各有各的满足方式，它们共同组成了性体系中最为原始的阶段，可这一阶段在最后看来完全是多余的。这一发展阶段一般都会顺利通过，最后只留下微乎其微的印记，所以，我们只有在病态的例子当中才能发现活跃的它们。

　　所谓性器官的前期，是指在生殖区还未发展成主角时的性生活组织体系。我们通过对远古时代动物祖先的观察发现这种表现形式常见的有两种：

　　第一，口欲是性器官的一种前期体系，即它具有吞食同类的性质。在这一时期，性活动和摄取营养的活动是一起的，两性还没有开始有差异，两方面的对象可以相互混同，其性目的是将对象合并到自己体内。在后面的同化作用中，这种原型扮演了重要的精神角色。我们可以从吮吸指头这一行动中看出一点点残迹。到吮吸指头的阶段，性活动已经开始将身体的一部分替代外在的对象了，性活动渐渐与摄取食物分道扬镳。亚伯拉罕（Abraham）在论文中曾详述过有关这一时期在成人神经症患者身上的残迹，后来，他在另一篇论文中，又将口欲期和“虐待—肛门期”分为两个阶段。

　　第二，虐待性的肛门性性欲体系建立是性器官前期的另一种表现。在这期间，两性已经有明显不同，但仍然仅限于“主动”和“被动”两种，而后面性生活中明显的两性差别，此时还没有表现出来。这时是由“支配冲动”来调配性活动的，并依靠全身肌肉来完成，肠道的黏膜快感成为被动的性目的。两性各自有其不同的追求对象。另外，一些自慰形式的“部分冲动”也存在其中。总体来说，性欲在这一时期虽然还未能为繁殖后代服务，但是两极分化及外部的性对象已经都存在了。

　　二、矛盾心理

　　性生活的大部分很可能由上面所说的性体系一直支配，并持续终身。关于这点，确实是远古印象遗迹的论点，虐待症的出现和肛门区所起到的类似泄殖腔的作用等都能证明，另外，它还有另外一个特征，即类似成对而又相反行动的出现，布留拉（Bleuler）将之称为“矛盾心理”是很确切的。

　　通过对神经症进行分析，我们提出了性生活范围内存在着一段性器官前期的设想，这并不是凭空想象，而是依据事实作出的大胆猜测。毫无疑问，我们可以确定，随着精神分析法的发展，我们对正常性功能的结构和发展的研究也会更加深入。

　　关于儿童性生活，我们需要补充一点，儿童期不仅有对性对象的选择，而且这种选择和青春期情形大体相同。儿童模仿青春期性生活的最佳途径是，选择一个固定对象，并把一切关于性的追求瞄准这个人，希望在他那里实现性的目的，当然，儿童期和青春期对性的选择并不完全相同。因为，儿童还没有发育完全，各种“部分冲动”在这个阶段并不能完全服从于生殖区。生殖区支配一切活动方便繁衍后代的情况实际上是性发展过程的最后一步。

　　我们对此的认识在1923年之后发生了一些变化，我们认为在儿童发展了这两个性器官前期体系之后，还有一个性器官期，这是第三个阶段。这个阶段也只有一种性对象，性行为在一定程度上也是集中的。和性成熟的最后体系不同的是，它只认识男性性器官这一种，故可称之为“男性生殖期体系”。亚伯拉罕的理论体系中，认为在胚胎期性器官还没有分化，两性还处于相同阶段时，可以看作是这个体系的生物学原型。

　　三、性对象选择的两个时期

　　在一般情况下，对象选择可以分为两个时期或叫作两次跨越。第一次跨越大概在三到五岁之间，当到达潜伏期时，便突然中止或者慢慢消失，性目的完全是儿童式的。而第二次的跨越从青春期开始，它将决定性生活的明确形式。

　　对象的选择在潜伏期的阻挡下通常分为两次，最终的结果，尤其是病态的结果与这种选择情形有着很大关系。所以，儿童对象选择的结果通常意义重大。它们或者一直保存下来，或者在潜伏期潜伏一段时间，在青春期重新凸显。可是，潜抑作用在这两个时期也渐渐形成，导致它们不能在青春期发展，它们的性目的便逐渐没那么强烈，仅仅形成性生活中的柔情蜜意。通过精神分析我们发现，那些年代长久、不再起作用的原始儿童期的部分行动，全部隐藏在这些例如荣耀感、敬重等柔情之后。青春期的对象选择必须压倒儿童期冲动所指对象，形成情感型对象。这种原始行动和情感型情思的不能匹配，导致性生活并不能达到所有欲望都融入一个单一性对象的理想状态。

　　第八节　幼儿期性欲的来源

　　经过认真分析研究，关于性行为的来源，我们可以有一些结论：1.性兴奋来自一种可导致满足的模仿，这种模仿是伴随着其他机体功能而出现的；2.性兴奋通过对边缘快感区的刺激而产生；3.性兴奋是某种我们还不清楚其来源的冲动的表现（如偷窥冲动、残酷冲动）。我们一般通过两个方面研究，来了解性兴奋永不枯竭的能源动力：一方面是用精神分析法诱导成年人回忆童年时代；另一方面则是通过对儿童现场观察然后分析研究。第二种方法的不足在于，我们非常有可能对观察到的情况作出错误的解释。而精神分析法的缺陷在于，通常需要费很大周折才能得到一个结论或者目的。这两种方法各有所长也各有所短，我们在研究时要将两种方法结合起来，从而更好地加快我们对问题的认识。

　　通过快感区的研究我们发现，快感区只是皮肤中最敏感的部位而已。敏感区其实在我们整个体表都或多或少地存在着，所以我们大可不必对一些沾染了色情意味的普通感觉作用而大惊小怪。值得我们了解的是，对于温度的感觉有助于我们研究温水浴的医疗效果。

　　一、机械性兴奋

　　我们研究当人体做机械式的规律性摇动时所产生的性兴奋的情况，这种摇动通常会起到以下三种作用：1.对平衡神经即第八脑神经前的部分感觉器官的作用；2.对皮肤的作用；3.对肌肉、关节等深层部分的作用。这些作用激发的性兴奋是非常愉悦的。这里，我想补充一点，暂时我们还只能用“性兴奋”“性满足”这类名词来指称，今后还需继续研究关于它们的精确解释。儿童通常喜欢让大人来回摇晃他，或者让大人将其抛到半空中，有过一次就希望有第二次，并希望多来几次，其实这些动作里包含了被动的性动作，儿童的喜欢说明这种机械性的刺激确实能给他们带来快感（有些人对此尚有一丝模糊记忆，当他们被摇晃时，能感觉到性器官和空气的接触，这能给他们带来一种无以言说的性快感）。

　　众所周知，当婴儿哭闹的时候，我们可以摇动摇篮让他尽快安静并进入梦乡：当儿童稍微大一些时，马车或者火车的摇晃让他们流连忘返，以至每个小男孩都曾希望长大当司机或者车夫，至少在他们人生当中的某一阶段有过这样的念头。他们对那些与铁路相关的活动和消息十分关注，有时候让别人觉得无法理解，在青春期前的一段时间，他们总是以这个为中心，充满幻想的脑海里，对这些东西产生微妙的性象征。这种节奏感致使他们产生一种愉悦的感觉，这是他们将火车旅游和性生活相联系起来的主要原因。随着年龄长大，潜抑作用也开始发挥作用，所以，孩子们无数童年的爱好开始慢慢变为厌恶。例如，同一个人，在青春期和成熟之后，如若受到摇晃或者旋转，常常会恶心、呕吐；坐火车也会让他们感到疲劳，甚至一上车就会产生一种莫名其妙的焦躁感。人们将这种症状称为顽固的“火车恐惧症”。总之，他们不希望那种痛苦的感受再次出现。

　　对这种机械摇动的害怕通常和歇斯底里症式的创伤性神经症同时表现出来，这些事实的原因目前我们还不甚清楚，但和上面的例子非常符合。由此，我们可以推测，患者之所以受不了一点点足以变为性兴奋的外来刺激，是因为原来就累积了过多的性兴奋，假如强行对他进行刺激，那么只能导致一个后果，即其性机能陷入混乱状态。

　　二、肌肉活动

　　儿童需要较为激烈的肌肉活动，这是一个不争的事实，当他的这种需要得到满足，他就会感到十分高兴。这种快感和性活动到底有没有关系，其中是否包含着性满足或者可以导致性兴奋，曾经有人对这些问题进行过批评式的讨论。也有人认为被动动作中的快感也包括性的成分。但事实究竟是什么样的呢？很多人都承认，他们是在和小伙伴们打架、玩耍或者摔跤的时候感受到性器官的第一次兴奋。

　　确实，当小伙伴们玩耍时，全身肌肉要紧张用力，同时还要和对方进行皮肤的接触和摩擦，也许这是导致性兴奋的一个原因。一个孩子假如很喜欢和另一个小孩比力气，这就如同他长大成年后喜欢和某个异性斗嘴一样，这个人是他的对象选择。正所谓“恨之愈深，爱之愈切”，从肌肉活动中的性兴奋，我们找到了虐待冲动的一个原因。一个人长大后其解决性冲动的方式，受到他们童年期打架时和性兴奋关系的影响，换句话说，在他长大后解决性冲动时，也倾向于用类似于“打架”的方式来解决（一些心理病症病例的分析表明，运动的欢乐中包含着性的意味。现代教育家依据这个原理，希望通过竞赛性的运动来转移年轻人的性冲动，或者说，这些年轻人以运动的乐趣取代了性的享乐，使性活动回归了到自体享受的阶段）。

　　三、情感过程

　　目前，对儿童性兴奋的其他来源争论和疑问并不多。经过现场观察和事后的不断研究，我们可以归纳出这样的观点：所有比较强烈的情感过程，包括恐惧和惊讶等，都与性活动有关系。这个发现对我们进一步了解情感的病态性质有非常大的帮助。在学校上学的孩子一般对考试有一种恐惧心理，有时对做练习也存在畏难情绪，当这种压力超过他们的承受能力时，就会表现出各种不正常的行为：和同学老师关系恶化，还有性方面的难堪，因为他们往往在一种兴奋感觉的驱动下去触摸性器官，甚至会产生一种像遗精一样的过程，进而陷入一种比较难堪的情形当中。

　　教师们对学生们的这种性行为往往感到不可理解，这确实应当从儿童刚开始产生性欲的方面认真分析和了解。不少人有这样的体会，一些兴奋的因素包含在像害怕、恐惧、战栗等痛苦的情感当中，因此我们可以理解很多人愿意去经历这种感受的原因了。当然，要体验这些感受一般要在特定的条件下进行，而一种安全“距离”（如阅读时的幻想、在戏院里看戏等）是经历这种感受的主要条件，在安全“距离”中，那种要求受到痛苦的感觉可以受到抑制。我们可以推测，在上面的情况中，有一种以强烈的痛楚感为目的色情意义，这也是导致虐待和被虐待的根本原因。对正常人来说，这种意图一般只能在轻微的痛楚中得到满足，或者通过小说、电影情节在想象中发泄一下。

　　四、智力活动

　　智力活动是最后一种导致性兴奋的活动。不论年长或者年幼，若将精力集中于智力的活动上也可以造成性兴奋，但大多数情况下还是年轻人居多。用这个理论我们可以解释生活中常见的现象：一个“用脑过度”的人常常会神经紧张。

　　在这篇讨论的最后，如果我们盘点一下引发幼儿性兴奋的各种原因，我们可以从上述材料中得到这样一些通用规则：通过许多证据证明，这种性质还不清楚的性兴奋过程必须通过动作才能实现。皮肤及感觉器官对兴奋的感受支持这一规则，身体中最容易兴奋和反应最快的部分就是快感区。但要根据刺激的性质来决定性兴奋到底是谁的来源，当然，刺激的强弱或者说痛楚的程度也起着非常重要的作用。另外，对于身体的很多生理活动来说，如果它们达到相当的水平，也同样会附带引起性兴奋。性兴奋的内部来源，或者说这些内在来源和快感区的各个方面导致了我们所说的性活动中的“部分冲动”，人体内无论哪一种重要机能，都有可能在形成性冲动中起到一定的积极作用。

　　现在，我还不能认为我的观点完全正确，因为有下面两种因素影响：一是这还是比较新的研究方法，以前没有过；二是我们还不了解性兴奋的实质。即使如此，我还是要提这两个方面，因为这两个方面将来肯定会有不小的发展。

　　五、多种多样的性构造

　　通过对快感区进行分析后，我们发现，性构造可能本身就是多种多样的，同样，这一点和性兴奋的间接来源也具有类似性。我们可以假设，虽然不同的性兴奋的来源对每个个体都起到一定的作用，可是并不一定要性构造的每一个因素，在全部人身上有同样的强度。不同的人的发展过程都应该有不同的趋向（经过研讨，我们可以确定：每个人都有口腔快感、肛门快感、尿道快感等，但是和它们相对应的心理方面的特殊性，并不一定是不正常的或者有心理疾病的。我们区分正常和反常的根据仅仅在于性本能各成分在发展过程中参与程度的强弱来定）。

　　六、反向影响

　　假如我们放弃常用的称呼，不再使用“性兴奋的来源”这个词的话，我们可以推出这样的结论：一切从身体其他功能引到性活动的路线或者通道，那么它的反方向也是可以走通的。例如嘴唇，因为吃饭和性满足两种功能都存在，这就使得性满足可以通过摄取食物来实现；逆向来说，这个区域的性功能如果有了障碍，那么也会干扰到吃东西。根据这个道理，我们明白了注意力集中会造成性兴奋，而性兴奋的程度又会影响人的注意力这样一个问题。其他一些不属于性的身体功能的紊乱常常是神经症的表现，从这些紊乱中我们多半能追溯到性过程的错乱。所以，原来是控制性兴奋产生的反方向影响导致了那些不清晰、貌似不可理解的症状。清楚了这个道理，那么那些不可理解的症状就不再神秘了。

　　此外，性的紊乱也会妨碍到身体的其他功能。在正常人身上，这种途径还有其他任务，经过这个途径，性动机的力量被引出性目的之外，那么性欲的升华才得以完成。关于这一途径，我们不能不承认，除了知道其存在及其双向的可延展性之外，其他的我们还不清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