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性学三论(10)

　　当然，其中也存在有些人因为受到阻碍而停滞不前，在人类经历的每个阶段都有这样的情况出现。如在这一阶段，一些人不能从父母的管制中独立出来，那么只能非常不愿意地、战战兢兢地消除对父母的情爱，有些人则完全不取消这种感情，尤其是女孩在这方面表现得较为突出。女孩在青春期之后，仍然会对父母保留着幼儿期的爱的方式，这让父母非常有成就和满足感，可是，一直这样的话，这个女孩在结婚后常常不是一个非常称职的妻子，她们往往认为两性性交是无足轻重的，表现出一种性冷淡。所以，性爱和父母的单纯的爱来源具有同一性，只不过性爱是将幼儿期的原欲转移到了人体的某些特定部位而已。

　　随着观察研究病态性心理发展的深入，乱伦式的对象选择也更加凸显了其重要性。那些一方面非常渴望情爱，而同时又过分害怕性生活的真正需求的神经症患者女孩，由于“放弃”了性，其“寻找对象”的“心—性”活动全部或者绝大部分都埋藏在潜意识当中，她们便只能在性生活中实现其“非性爱情理念”，或者，把自己的原欲埋藏于一种免于自责的情爱后，即将自己的生命完全依附在儿童期的爱恋上。在青春期，这种对父母或者兄弟姐妹的爱恋开始复苏。用精神分析的理论来说，她们实际上是正在和自己的亲人恋爱，因为，精神分析已经对她们潜意识中的思想有了细致的了解，这种潜意识的东西又转换成了意识的东西。同理，当一个健康的人因为失恋而生病，也可以用这种道理来解释，就是说原欲退回到了他幼儿期所依恋的对象上来了。

　　四、幼儿对象选择的后效果

　　一个人在幼儿期可以非常侥幸地跳过原始性欲向乱伦方面的倾向，但是想完全摆脱其影响却是不可能的。生活中，一个年轻男性喜欢上一个富有成熟风韵的女人，或者，一个女孩在无意识当中渐渐迷恋上一个事业有成、有权力的老人，这种情况也是很常见的，显而易见，这是我们上面所分析的那种阶段发展过程的延续和扩展。实际上，他们选择的这些对象，或多或少都有他们父母的影子，虽然有的不明显，但这种原型对他们对象的选择造成了很大影响。

　　由于母亲的形象在男孩成长过程中的深远影响，其在对象选择过程当中，总是寻找和母亲有某种形似的女性，可是，如若母亲仍然健在，就会对这个替代她的人充满了挑剔的眼神，甚至是敌视状态。可见，儿童和父母之间的关系，会对他今后对象的选择起着决定性的作用，如果干扰或者损害了这种关系，那么当他长大后，其性生活也会由此受到严重的影响。包括情人的嫉妒心理，也可以从他幼年的情况找到原因，或者至少是因为受到幼年经验的强化。由此我们可以解释有些人在性发展中发生错乱，甚至患上神经症，很可能是因为父母之间常常发生口角，或者他们的婚姻非常不愉快。

　　在孩子心中，幼儿对父母的情爱是最重要的内容，直到青春期，这种情爱重新苏醒，并指导他选择性对象的倾向。但是影响其性对象选择的因素不止这一个，还有其他也同样来自童年经验的一些因素，所以，他的性发展并不指向唯一一个方向，而是非常复杂的（人类的情欲生活是非常复杂的，若不追溯到童年的经验，恋爱时那种情不自禁的性质是非常难以理解的）。

　　五、性颠倒的提前防范

　　众所周知，一般所要选择的性对象都是指向异性的，这是非常基础的一点。但实际上，并不是所有的性选择都会指向异性，这个过程的实现并没那么容易。通常情况下，在青春期，初次行动很容易迷失方向，但一般不会造成非常严重的后果。在1894年，德索（Max Dessoir）曾指出，孩子在青春期非常容易和同性成为感情伴侣，这种观点是毫无疑问的。但是唯有来自异性性特征的相互吸引，才能抵制性对象的这种颠倒性的强大力量。

　　这里，我们不想去说明这件事，但是需要明确的是，如果仅仅依赖这样一个原因完全无法消除性颠倒，社会性的权威禁忌是其他因素中最为重要的一点。我们在容许性颠倒存在的地方，可以发现非常多的人具有这种倾向。除此之外，还有一种强大的力量引导男性去接近女性，那就是幼儿期受到母亲或者其他女性的照顾，使他们在日后的生活中总是念念不忘、铭记于心；他们早年的性活动由于总是受到父母的阻拦，导致一种竞争关系在他和父亲之间形成，也使他们开始疏远同性。

　　当然，这两种情况在女孩这里也是适用的。由于女孩各种活动，包括性活动总是在母亲的监视之下，使她产生一种敌对情绪，正是这种因素影响，她们在今后的对象选择上，开始倾向于异性，走向正常的方向。男孩如果是在男老师的教育下（古代，奴隶也充当老师的角色），那么导致同性恋的风险就会大大增加。现在，那些贵族男性有性颠倒倾向，很可能是因为家中男仆过多，而母亲对其照顾不周导致的。

　　通过观察研究一些歇斯底里症患者，我们发现，如果一个孩子由于父母婚姻破裂、分居或者早亡而成为单亲孩子的话，那么他全部的爱情只能被剩下的一方吸收，从而影响到孩子长大后对性对象的选择，即期望是同性，最后造成了长久的性颠倒现象。

　　第六节　总结

　　经过以上论述，我们在此作个总结。关于性变态现象，我们从性本能的对象和目的方面进行了研究，主要为了弄明白这种变态现象的原因，到底是由于先天倾向还是后天经验。通过精神分析法，我们了解了不少有点异常的神经症患者的性本能状态，这对解决上面的问题是非常有帮助的。在稍微异常神经症患者的潜意识中，我们发现了其具有的性变态倾向，通过证明，这种性变态倾向就是导致神经症的主要原因。

　　所以，我们可以推出这样的结论，即神经症是性变态的另一种表现形式或是负面表现。由于这种性变态现象广泛存在于所有人身上，所以，我们可以说，性变态是人类性本能中最基本和最普遍的倾向，人在不断发育成熟的过程当中，性行为若要想正常发展，必须且只有经过机体的变化和精神的压制。通过这些，我们希望能在儿童身上找到这种事实存在的趋向。我们上面指出过例如羞耻感、厌恶、怜悯、社会所建立起来的道德规范和各种权威力量等，这些都限制着性本能的发展方向。

　　如此一来，所有脱离常态的性变异，我们都可以把它看成是整个性发展的中断和幼稚病。一方面，性变态虽然有各自不同的形态，但是它们和真实生活的影响力之间并不是截然对立的，二者是相辅相成的关系；另一方面，既然这些根本癖性是复杂的混合，那么性本能也就应看成是多种因素的汇集。可是，这些因素在性变态现象中又一一分离，呈现出独立的状态。所以，我们可以说性变态一方面是正常发展的中断，另一方面是正常本能的分裂。综上所述，幼儿期的各种行动都是造成成年人性本能反应的根源，这多种行动组织合并起来之后，又会形成一个新的单一目的。

　　性变态倾向在神经症患者中占据主流地位，我们明确这点之后，又证实了当这种倾向的主流被阻止后是如何发展的，“潜意识作用”是阻挡作用的主要因素，阻碍作用发生后这种主流就导向旁道形成了病态的症状。

　　我们发现，否定幼儿性本能的存在，并将他们的性表现看作是异常或者少见的，都是非常错误的，是完全脱离实际的。通过研究发现，幼儿性活动的根本因素是先天的，当他们还是婴儿在摄取营养的时候就已经享受到了性满足，后来他们不断重复体验这种满足，即通过吮吸手指等动作来实现，从两岁到五岁是这种活动的繁盛期，但是后来，幼儿在其他身体功能不断成长发育的同时，性活动并没有得到同步发展，而是进入到了一个潜伏期。这期间，性兴奋虽然仍在继续，并不断积累能量，可是，这一阶段的主要目的是为了实现性以外的目的，即一方面社会性情感的因素不断渗入性认识当中；另一方面，建立起今后用来防止性欲发展的防线，这主要通过潜抑作用和反向作用来实现。由此我们可以知道，在幼儿时代，性本能要向哪方面发展的力量就已经奠定了坚实的基础，日后，在社会教育下放弃反常性行为，从而走向正规，真正得以完成。在幼儿期的性行为中，有的可能不经过这些而呈现出性活动的形式。

　　除此之外，我们还发现了幼儿性兴奋有多种来源，而从快感区的适当兴奋中得到满足是最多也是最主要的来源。其实，快感区不是特定的，任何部位的皮肤或者任何感觉器官都有可能是快感区，只是有些比较敏感，轻微刺激即会通过某种机制兴奋起来。机体的许多活动达到一定程度时就会产生性兴奋，特别是那种带有不论痛苦还是快乐的强烈感情因素的机体活动，更容易引起性兴奋。因此，在幼儿时代，其性本能还没有和性对象相结合，这时也还没有性对象，那么自体享受就是性兴奋的主要特点。

　　一个不争的事实是，早在童年时代，生殖区快感就已经有所流露了。它常常通过两种方式表现出来，一种是在适当的感性刺激之下获得满足，这和其他快感区没什么区别；另一种我们还不清楚它的方式，但是通过类似一种特殊渠道联系，同时造成快感区性兴奋的方式来获得满足。目前，我们还不能很好地解释性满足和性刺激域、生殖区和性欲的其他来源之间的关系。

　　神经症的研究表明，性本能各种成分的聚合，在儿童性生活刚刚萌动的时候就已经开始了。最初，口唇快感起着主要作用；在第二个性器官前期，性本能各成分聚合的特征表现为肛门快感和虐待癖的出现；在到达第三期的时候，真正的生殖区参与其中，性生活最后定型。令人惊异的是，在这之后，我们发现，在两岁到五岁幼儿期性生活阶段，他们就已经开始选择性对象了，并且所有的心智活动基本上全部参与其中。由此看来，性活动在这一阶段的发展对以后形成确权的性体系具有前期准备和先导作用，虽然这时性本能的各成分还没有汇集，性目的也不明确，但这并不妨碍其前期预备。

　　我们需要注意的是，潜伏期把人类的性发展分成了两个阶段，在我看来，这是人类文明发展的必要条件，可这同时也引发了一定的神经症倾向。据我研究，这种现象并没有发生在人类的动物近亲中，由此可以推测，人类的这种特点很可能是从人类刚刚起源的史前期出现的。

　　在幼儿期，到底有多少性活动是正常范围内的，将来不会威胁到性生活的发展，这我们还不得而知。幼儿的性表现基本上都具有自慰的性质，实验表明，儿童性本能的各种性变态现象，是由于外在的各种影响和诱惑作用下，造成的潜伏期中断或者停止造成的。由此我们得出，所有类似早熟的性活动，都会降低儿童的可塑性。

　　尽管关于幼儿期性生活的知识还存在很多疑点，知识体系尚未完整，但是，之后的研究也需要继续进行，青春期到来后会造成什么样变化这值得我们探索。在我看来，在青春期有两件事情是非常关键的：一是一切性兴奋的其他来源都开始服从于首要的生殖区；二是开始踏上了寻找性对象的征程。其实在幼儿期，这两件事情就有所萌动，前者是通过“前期快感”机制才完成的。这意味着，以前性兴奋和满足差不多都是自体内部的，而现在开始变成了一种预备性动作，即为达到新的性目的——排出性产物而进行的。新的性目的的形成，将会带来巨大的快感，使性兴奋消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