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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冰与火之歌4:群鸦的盛宴》 作者:乔治·马丁

(卷四)群鸦的盛宴(73)

    “黑鱼很棘手,”艾德一温一 ·佛雷同意,“不过他头盔顶上有条黑色鳟鱼,很容易辨认,我建议咱们一边把载满十字弓手的攻城塔移近,一边假装攻打城门。等黑鱼披挂整齐地出现,就万箭齐发,对了,先叫十字弓手在箭上涂抹粪便,以此为标记。布林登爵士一死,奔流城就是我们的了。”

    “我的,”艾蒙老爷坚持,“奔流城是我的。”

    卡列尔大人的胎记涨红了,“粪?你自己的粪吗,艾德一温一 ?那玩意儿能毒死人,我不怀疑。”

    “黑鱼应该堂堂正正地死,让我去打败他吧,”壮猪一拳砸在桌子上,“一对一决斗,钉头锤、斧头还是长剑,随便。那老头不是我的对手。”

    “他凭什么接受你的挑战,爵士?”佛勒·普莱斯特质问,“他能从决斗中得到什么好处?难道他赢了我们就会退兵不成?我不相信,他也不会相信,一对一决斗对他毫无利益可言。”

    “我和布林登·徒利是老一交一 情,小时候一起在戴瑞大人手下做过侍从,”亚兰城伯爵,瞎子诺勃特·凡斯道。“若诸位不嫌弃,我愿出面解斗,督促他看清形势。”

    “他看得很清楚,”派柏大人说,此人矮小圆胖,罗圈腿,一头凌一乱红发,他是詹姆的侍从的父亲,父子俩长得很像。“他不是傻瓜,诺勃特!他可没瞎……他自己知道不能向这帮家伙屈服。”派柏粗一鲁地指指艾德一温一 ·佛雷和瓦德·河文的方向。

    艾德一温一 眉毛一挑,“派柏大人是暗示——”

    “我没有暗示,佛雷,我是个正派人,怎么想就怎么说。话说回来,你这种家伙会明白正派人的想法吗?反复无常、满嘴谎话的黄鼠狼,我宁愿喝尿也不想听佛雷家的人喷粪。”他在桌上倾身向前。“回答我,马柯在哪里?你们对我儿子做了些什么?一妈一的,他是你们家婚礼的宾客啊!”

    “我们仍待之为上宾,”艾德一温一 宣称,“直到你证明对当今王上,托曼陛下忠诚不渝为止。”

    “五位骑士和二十位士兵护送马柯前往孪河城,”派柏不依不饶,“他们又算不算宾客呢,佛雷?”

    “或许,有的骑士算是座上宾,其他人不过得到应得的惩罚罢。派柏,你最好也把你那叛徒的舌头管好,否则你的继承人就保不住了。”

    父亲的作战会议决不会演变至此,詹姆心想,只见派柏跳将起来,“你再说一遍,把剑握在手里再说一遍,佛雷,”矮子咆哮,“你莫非只会喷粪不会打仗?”

    佛雷苍白的窄脸变得没有一丝血色,而瓦德·河文也站起来,“艾德一温一 剑术不一精一……你跟我练练,派柏。我们一起出去,来个痛快了断。”

    “这是作战会议,不是作战,”詹姆提醒众人,“你两个都给我坐下。”

    没人听命。“坐下!”

    瓦德·河文应声坐下,派柏大人却没那么好打发,他喃喃地诅咒着,大步离开营帐。“要我派人把他抓回来吗,大人?”达冯爵士请示。

    “派伊林爵士去,”艾德一温一 ·佛雷敦促,“我们只要他的脑袋。”

    卡列尔·凡斯向詹姆求情,“派柏大人过度悲伤,难以自抑,毕竟马柯是他的长子,那些陪同前往孪河城的骑士则是他的外甥和表亲。”

    “叛臣贼子。”艾德一温一 ·佛雷道。

    詹姆冷冷地瞪了佛雷一眼。“孪河城也支持过少狼主谋反,”他提醒对方,“结果你们背叛了他,比派柏有过之而无不及。”他满意地看到艾德一温一 的浅笑消失了,嘴巴抿紧。我受够了这堆“谏言”,詹姆不想听了,“散会,你们各自做好准备,大人们,明天一大早进攻。”

    朔风自北方吹来,詹姆闻到腾石河边佛雷家营地的臭气,河对面,艾德慕·徒利仍孤零零地站在高高的灰绞架下,被绳索套着脖子。

    姨一妈一最后离开,她丈夫陪在她身边,“外甥大人,”艾蒙抗议,“攻打我的居城……你不能这么做。”他紧张地吞口水,喉结上一上一下一下,“你不能……我…… 我禁止你这么做。”他又嚼过酸草叶,嘴唇闪着淡红的泡沫。“城堡是我的,我有国王签署的授权状,有小托曼的亲笔签名。我是奔流城的合法领主,我是……”

    “只要艾德慕·徒利还活着,你就不是,”吉娜姑一妈一打断道,“艾德慕心肠好,人也好,我都明白,可毕竟他活在世上一天,咱们就多一分威胁。你打算怎么做,詹姆?”

    我们的威胁来自于黑鱼,并非艾德慕。“一交一 给我处理吧。李勒爵士,伊林爵士,请随我来,我要造访北岸的绞架。”

    腾石河比红叉河深,也更为汹涌,最近的渡口在上游数里格处。詹姆等人赶到时,渡船刚载瓦德·河文与艾德一温一 ·佛雷过去,等待期间,詹姆将计划和盘托出。昕完之后,伊林爵士朝河里吐了口唾沫。

    三人刚踏上北岸,一名醉醺醺的营一妓一便冲到壮猪面前,提出用嘴巴满足他。“去,去满足我的朋友吧。”李勒爵士边说边把女人推给伊林爵士。一妓一女笑着去吻派恩的嘴巴,看到他的眼神之后,立时吓得退开。

    营火之间布满褐色烂泥和马粪,它们被马蹄人脚踩得稀烂。盾牌上、旗帜上,到处是佛雷家族灰底蓝色的双塔纹章,其间夹杂着效忠于河渡口领主的小诸侯: 恩佛德家族的苍鹭、海伊家族的草叉、查尔顿伯爵的三丛槲寄生。弑君者驾临引起了騷动,一个提篮子买猪崽的老妇人张口结舌地望着他,一位有些面熟的骑士单膝 跪下,两名正在撒尿的士兵同时回头,结果尿在了彼此身上。“詹姆爵士。”有人叫唤,但他没回头,只管大步向前走。周围这些脸,很多是他在呓语森林想干掉的 敌人,当时佛雷家族还在罗柏·史塔克的冰原狼旗下作战。他的金手越来越沉。

    莱曼·佛雷的长方形营帐无疑是营地中最大的帐篷,块块方形灰帆布缝在一起,看起来就像块石头,而两个尖顶代表孪河城的双塔。很明显,莱曼爵士没有不舒服,他正享受呢,帐内飘出女人醉酒后的嬉笑,还有木竖琴弹奏与歌手演唱。我待会再来收拾你,爵士,詹姆心想。

    瓦德·河文站在自己朴素的帐篷前,跟两个军官一交一 谈,他盾牌上的双塔纹章是蓝底灰色,并有红色斜纹。他看见詹姆,便皱起眉头,目光中是冰冷的怀疑。这家伙比佛雷家的其他坏蛋都要可怕。

    绞架平台离地十尺,由两名长矛兵专职守卫。“未经莱曼爵士允许,您不能上去。”其中一个告诉詹姆。

    “我当然能上去,”詹姆用一根指头碰碰剑一柄一,“问题只在于,我要不要跨过你们的一尸一体上去?”

    两名长矛兵站开了。

    绞架下,奔流城的主人呆呆地望着麻绳。他双脚黑黑的,全是泥巴,只穿了短裤,身上徒利家的红蓝丝衣沾满污垢。听到脚步声,他缓缓抬头,一舔一了一舔一干裂的嘴唇。“弑君者?”看到伊林爵士,他眼睛瞪大,“好,好,长剑比绳子干脆,来吧,派恩。”

    “伊林爵士,”詹姆说,“你听到徒利大人的话了。快去吧。”

    哑巴骑士双手举剑。这一柄一巨剑虽是普通钢铁,却又长又沉,锋利无比,伊林爵士夜夜打磨。艾德慕干裂的嘴唇发出无声的念诵,他闭上了眼睛。这一击派恩用上全力……

    “不!停下,不!”艾德一温一 ·佛雷气喘吁吁地赶来。已然迟了。“我父亲马上就到,马上就到,詹姆,你不能……”

    “你该称我为‘大人’,佛雷,”詹姆冷冷地道,“而且‘不’这种话别对我说。”

    莱曼爵士果真立马现身,沉重地踏上绞架台阶,身边是一位稻草色头发,和他醉得一样厉害的一妓一女。一妓一女的裙服是前扣式,但肚一脐以上都没扣,两只大一乳一房跳 将出来,坚一挺的棕色大一乳一頭晃来晃去。她头上歪歪斜斜地戴着一顶刻有符文的青铜王冠,若干小黑剑挺一立其中。看见詹姆,女人嬉笑道,“七层地狱,这位大人是 谁?”

    “我是御林铁卫的队长,”詹姆带着冰冷的礼数说,“你又是谁呢,夫人?”

    “夫人?我不是夫人,我是王后!”

    “这话要给我老姐听见就好了。”

    “莱曼大人亲手为我加冕的,”女人摇了摇肥屁一股,“我是一妓一女之后。”

    不对,詹姆心想,这个头衔也属于我老姐。

    莱曼爵士终于找回了声音,“闭嘴,婊一子 ,不准在詹姆大人面前一胡一 诌。”佛雷家的继承人脸宽体胖,眼睛小,下巴是一一团一 晃动的软一肉,呼吸里有浓重的葡萄酒和洋葱气味。

    “哟,开始封后啦,莱曼爵士?”詹姆轻柔地问,“蠢货,这事就跟处理艾德慕大人的事一样蠢。”

    “我是为了警告黑鱼啊,我警告他不投降就吊死艾德慕。建起绞架,是为了表明我莱曼·佛雷爵士言出必践,在海疆城,我儿子瓦德拿派崔克·梅利斯特要挟,杰森大人便屈膝投降。可……可这黑鱼是个冷血动物,他不肯投降,所以……”

    “……所以你会吊死艾德慕大人?”

    对方脸一红。“我祖父大人说……吊死他就没有人质了,爵士,您考虑过这点吗?”

    “蠢货才会提出自己不能实现的威胁。假如我说,你不闭嘴,我就给你一巴掌,你怎么做?”

    “爵士,您不明白——”

    詹姆反手就是一巴掌,用金手打的,但足以令莱曼爵士踉跄踉跄地跌进一妓一女怀中。“嘿,瞧你头大脖子粗。伊林爵士,需要几剑才能劈开它?”

    伊林爵士伸出一根指头抵住鼻子。

    詹姆笑道,“吹牛。我说至少三剑。”

    莱曼·佛雷“扑通”一声跪下,“我没犯军令……”

    “……除了酗酒与嫖一妓一,对吗?”

    “我是河渡口领主的继承人,您不能……”

    “我已经警告过你了。”詹姆满意地看到对方脸色顿时煞白。酒鬼、蠢货、懦夫。如果瓦德大人活不过他,佛雷家族便算完蛋。“你被解职了,爵士。”

    “解职?”

    “你耳朵没坏。滚吧。”

    “可……可我该上哪儿去?”

    “滚回家还是下地狱,随便,但若明日太陽升起时你还逗留在营地,休怪我不客气!把你的一妓一女之后带走,王冠留下。”詹姆的视线转向莱曼爵士的儿子,“艾德一温一 ,你爹的军队一交一 由你指挥,别表现得跟他一样愚蠢。”

    “没问题,没问题,大人。”

    “最后,传信瓦德大人,国王要他把俘虏尽数送来奔流城。”詹姆挥挥金手。“李勒爵士,带他下来。”

    伊林爵士将麻绳斩断后,艾德慕·徒利便面朝下晕倒在绞架台上,一尺长的绳子仍挂在他脖子上。壮猪扯住绳子,拉他起来。“套项圈的鱼,”他咯咯笑道,“我还没见过这个纹章呢。”

    佛雷家的人站开让他们通过,绞架下已围了很多观众,其中至少有十多个衣服不整的营一妓一。詹姆看见有人怀抱木竖琴,“你,唱歌的,你随我来。”

    对方摘下帽子,夸张地一鞠躬,“如您所愿,大人。”

    回船途中,没人说话,莱曼爵士的歌手亦乖乖跟上。但等他们一离河岸,划向腾石河南,艾德慕·徒利便抓住詹姆的胳膊追问,“为什么?”

    因为兰尼斯特有债必还,詹姆心想,因为你是我唯一能做的补偿了。“把这当成我送你的结婚礼物吧。”

    艾德慕警戒地望着他,“结……结婚礼物?”

    “你老婆一定很漂亮,别人也都这么说,不这样的话,你怎么会睡她睡得连你老姐和国王被宰了都不知道。”

    “我是真不知道,”艾德慕一舔一舔一干裂的嘴唇,“洞房外安排有提琴演奏……”

    “洞房内有萝丝琳小姐。”

    “她……她是无辜的。瓦德大人和佛雷家的其他人一逼一她这么做,并非萝丝琳的本意……她一直在哭,可我以为……”

    “以为她是被你的命一根子吓坏了?噢,为什么不呢。”

    “她怀了我的孩子。”

    不对,詹姆,她怀了你的死亡。回到帐篷,他遣开壮猪与伊林爵士,留下歌手。“待会儿有请你献艺,”他吩咐对方,“卢,去为我们的客人烧洗澡水;皮雅,拿几件干净衣服来,上面莫要有狮子标记;小派,给徒利大人斟酒压惊。你饿不饿,大人?”

    艾德慕点头,眼中仍充满怀疑。

    徒利洗澡时,詹姆搬把凳子坐下。污垢将腾腾蒸汽染成灰色。“吃完饭我派人护送你回奔流城。之后怎么做,你自己决定。”

    “什么意思?”

    “你叔叔老了,没错,人还是很英勇,但他的黄金岁月已经消逝。他没有悲伤的新娘子,也没有需要保护的婴儿,黑鱼只求痛快一死……但你还有好多年可活,艾德慕,而且你才是徒利家家主,不是他,他必须服从你。应当由你来决定奔流城的命运。”

    艾德慕凝视着詹姆,“奔流城的命运……”

    “献城投降,我将秋毫无犯。城内居民可以自一由 离开,也可留下来伺候艾蒙伯爵。布林登爵士和愿意追随他的守卫将穿上黑衣,你也一样,当然,你也可以去 凯岩城当俘虏,我们将遵照公爵的标准,以礼相待。我还会把你妻子送到你身边,若她生下男孩,将被收养在兰尼斯特家族担任侍酒和侍从,将来可以成为骑士,获 得封地,若她生下女孩,成年后我会送她丰厚嫁妆,给她挑户好人家。等战争结束,甚至你自己也可能被释放。一切的一切,只需你献城投降。”

    艾德慕从木桶内抬起胳膊,看着水流滴下指头,“假如我不投降呢?”

    你非要我说出来吗?皮雅抱着一大堆衣服站在门口,侍从们和歌手也在听。让他们去听,詹姆心想,让全世界都听到,我不在乎。他强迫自己微笑,“你见过 我麾下的大军,艾德慕,你见识了那些云梯、塔楼、投石机和攻城锤。只需我一句话,我表弟便会填平你的护城河,砸开你的城门。成百上千的人会死——但别抱任 何幻想,其中绝大部分将是你们自家的子民。攻击的第一波将由三河诸侯组成,你将从屠一杀 那些在孪河城为你而死的人的父兄们开始;第二波是佛雷家族,我手下的 佛雷正愁太多;等你的弓箭手用完了箭只,等你的骑士连剑都举不动的时候,我的西境部队才会出现。城堡陷落后,男一女老少,统统杀光,连牲畜也不放过。我还要 砍伐你的神木林,焚毁塔楼与碉堡,拉倒城墙和营垒,改变腾石河的水道,淹没奔流城的废墟。事成之后,世人将不会记得徒利家族的家堡曾经矗一立于此。”詹姆站 起身来,“你老婆或许在城陷之前就会生育,你想要孩子,我满足你。用投石机。”

    沉默。艾德慕站在木桶里,皮雅把衣服抓在胸前,歌手的指头悬于琴弦上,小子卢取出一截老面包一皮装盘,假装不在意。用投石机。詹姆心想,如果姑一妈一在这里,她还会说提利昂是泰一温一 的儿子吗?

    终于,艾德慕·徒利找回了声音,“我想爬出来杀了你,弑君者。”

    “你可以试试,”詹姆静静地等待,结果对方没动。“好好用饭。歌手,替一我招待客人,嗯,你会唱那首歌的吧?”

    “那首雨的歌?啊,大人,我想我很熟悉。”

    艾德慕似乎直到此时才第一次看见歌手,“不,不,不要是他,快把他赶出去……”

    “怎么,不过是首歌嘛,”詹姆道,“我保证,他唱得没那么坏啦。”

    bhapter40 瑟曦

    早在她刚认识他时,派席尔大学士就已是个老人了,但过去的三个夜晚,让他似乎又老了一百岁。在她面前,他慢吞吞、颤巍巍地弯下叽嘎作响的膝盖,若非奥斯蒙爵士来扶,他还站不起来。

    瑟曦厌恶地审视着他,“科本大人告诉我,盖尔斯伯爵已因咳嗽而逝世?”

    “是的,陛下,我尽了全力减轻他的痛苦。”

    “是吗?”太后转向玛瑞魏斯夫人,“我说‘不准’罗斯比死,对吧?”

    “是的,陛下。”

    “奥斯蒙爵士,你可还记得?”

    “陛下您命令派席尔国师拯救他,我们全都听见了。”

    派席尔的嘴巴张张一合合,“陛下,您得明白,我为那可怜人做了力所能做的一切……”

    “就像对乔佛里那样?就像对他父亲,对我亲一爱一的夫君那样?劳勃乃是七大王国最强壮的男子,你却听任他死在野猪手上。噢,别忘了琼恩·艾林,毫无疑问,如果我把奈德·史塔克一交一 给你照管,你还会断送他的一性一命。告诉我,大学士,在学城你只学会了如何绞手掌和如何道歉吗?”

    她的质问令老人退缩,“没人能做得更多,陛下,我……我一直尽忠、效劳、服务。”

    “尽忠?尽忠就是当我父亲大人兵临城下时,哄骗伊里斯王打开城门?”

    “我……我……”

    “那便是你忠诚的谏言吗?”

    “陛下,您很清楚,当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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