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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夜[阿加莎]》 作者:阿加莎·克里斯蒂

第19章

    “知道吗?”他说,“我喜欢你们这幢房子。我有点古板守旧,是别人口中的‘老顽固’。我喜欢老式房子,老式建筑,不喜欢全国各地纷纷冒出的火柴盒工厂,一个个大箱子,跟蜂窝似的。我喜欢富有格调、装饰优雅的建筑。但我喜欢这幢房子,很朴素,却又很时尚,我想,它本身就具有非常好的外观。当你往外看,你会看到——看到与你之前所见的完全不同的风景,这很有趣,非常有趣。谁设计的?英国建筑家还是国外的?”

    我告诉他关于桑托尼克斯的事情。

    “嗯……”他说,“我想,我以前在哪儿读到过关于他的文章,是《住宅与花园》?”

    我告诉他,桑托尼克斯真的很有名。

    “我想什么时候见见他,尽管我不知道要和他说什么。我不是个艺术家。”

    然后他让我们定个日子去他家,和他们夫妇吃顿午餐。

    “你也肯定会喜欢我家的。”他说。

    “我猜,是幢古宅?”我说。

    “一七二〇年建的,一个好时代。它原来是伊丽莎白式建筑,一七〇〇年被烧毁,于是又在原址上造了幢新的。”

    “从此,你们便一直住在那里了?”我说。我指的不是他个人,当然,他懂我的意思。

    “是的,我们从伊丽莎白时代就一直住在那儿,时而繁荣,时而衰败。情况糟糕时,我们变卖土地,境遇好转后,再买回来。我很乐意带你们两位参观一下。”他对艾丽笑着说,“我知道美国人喜欢老式房屋。你就未必喜欢了。”他又对我说。

    “我不会假装我很懂老式的事物。”我说。

    然后他便告辞了。在他的车里,有一只猎犬在等他。这是一辆油漆斑驳、伤痕累累的旧车。我现在明白,在这个地方,我们已经有了“身份”。我知道,他依然是这一带上帝般的存在,而他已经在我们身上盖了“获准”的章。看得出来,他喜欢艾丽,顺理成章地推断,他也喜欢我。尽管我注意到,他时不时向我投射过来鉴定的目光,仿佛要对他以前没见过的事物下一个判断。

    我走回客厅的时候,艾丽正在把玻璃碎片放进废纸篓里。

    “打破了真难过,”艾丽遗憾地说,“我很喜欢它。”

    “我们可以再买个新的,差不多的。”我说,“它很时尚。”

    “我知道!什么事情吓到你了,迈克?”

    我考虑良久。

    “费尔伯特说的一些话,让我想起了小时候的事情。我和学校里的一个小伙伴逃学,去附近一个池塘上滑冰玩,结果冰不堪重负。我们真是两个小傻瓜,他淹死了,没人来得及救他。”

    “真可怕。”

    “是的,要不是费尔伯特说起他兄弟的事,我都已经要忘了。”

    “我喜欢他,迈克,你呢?”

    “是的,非常喜欢。我在想,他妻子会是什么样子呢?”

    接下来的那个星期,我们很早就去和费尔伯特夫妇共进午餐。他们家是一幢白色的乔治式建筑,线条十分优美,尽管并没有好到令人啧啧称奇的地步。房子里面很简陋,但是很舒适,长长的餐厅里挂着很多肖像画,我猜是他们的先辈。我认为大部分肖像画的情况都很糟糕,如果清洁一下,看上去会好一些。其中有一幅穿着粉红缎面服装的金发女郎肖像,我很喜欢。

    费尔伯特少校微笑着对我说:“你看中了一幅最好的。它是庚斯博罗画的,画得很好,尽管画中的主人公当时引起了一些麻烦。她被怀疑毒杀了自己的丈夫——也可能是由于偏见,因为她是外国人。杰维斯·费尔伯特从国外某个地方把它带了回来。”

    其他一些邻居也受邀前来,与我们见面。肖医生是一个上了年纪的家伙,态度和蔼,不过疲惫不堪,我们还没有吃完饭,他就不得不先行离开了。还有一位年轻、热心的牧师,一位声音听起来飞扬跋扈、带着小狗的中年妇女,以及一位身材高挑、容貌姣好的黑发女孩,她叫克劳迪娅·哈德卡斯特尔,好像是为马而活着的,尽管强烈的花粉过敏给她带来不便。

    她和艾丽很谈得来。艾丽喜欢骑马,也同样受过敏症困扰。

    “在美国,通常是狗舌草让我发作。”她说,“但马有时候也会引起不适。现在对我来说已经不是什么大问题了,因为医生会给我很多很有用的药,来对付各式各样的过敏症。我给你一些我经常吃的胶囊,它们是鲜橙色的。如果出门前吃一颗,那你就一个喷嚏都不会打了。”

    克劳迪娅·哈德卡斯特尔说这真是太好了。

    “对我来说,骆驼比马更厉害。”她说,“去年我在埃及——绕着金字塔走一圈,我就泪流满面。”

    艾丽说,有些人还对猫过敏。

    “还有枕头。”她们继续谈论过敏症。我坐在费尔伯特太太旁边,她个子很高,身材苗条,在享受丰盛菜肴的同时谈论着她的健康问题。她给我详细描述了她身上的各种疾病,以及那些杰出的医药学专家是如何对她的病例感到困惑不解、束手无策。偶尔,她也会说几个社交话题,问我是做什么工作的。我回避了这个问题,她也就兴味索然地打听我都认识些谁。我本可以如实相告:“谁也不认识。”但我想还是别这么做——尤其,她并非真是个势利小人,而且她本来也就不想知道答案。

    还有一位柯基太太,我不记得她确切的名字叫什么了。她问了我很多问题,但我将她的注意力转移到社会上的罪恶以及无知的兽医上去了。所有的一切都充满和平,令人愉悦,除了——有点无聊。

    后来,当我们在花园里四下闲逛的时候,克劳迪娅·哈德卡斯特尔和我走在了一起。

    她出其不意地说:“我听说过你——从我哥哥那儿。”

    我很惊讶。我无法想象自己有可能认识一个克劳迪娅·哈德卡斯特尔的兄弟。

    “你确定吗?”我说。

    她似乎被逗笑了。

    “事实上,他还替你们盖了房子。”

    “你是说,桑托尼克斯是你哥哥?”

    “同父异母。我对他知道得不多,我们很少见面。”

    “他相当出色。”我说。

    “有些人确实这么认为,我知道的。”

    “你不这么认为?”

    “我不敢确定,他有两面性。有一段时间,他的事业每况愈下……大家都不想和他有什么关系。然后——他好像变了。他开始用一种非同凡响的方式,在他的领域内取得成功,就好像他在——”她停顿了一下,“献身。”

    “我认为他是这样,就是这样。”

    然后我问她有没有看过我们的房子。

    “不——建成之后就没看过了。”

    我告诉她,请务必过来看一下。

    “我不会喜欢它的,我先提醒你。我不喜欢现代化的房子,安妮女王时代是我最爱的时代。”

    她说她准备让艾丽参加高尔夫俱乐部,她们还打算一起骑马。艾丽会买一匹马,也可能不止一匹。她和艾丽好像已经成了朋友。

    当费尔伯特带我参观马厩的时候,他说起了克劳迪娅。

    “是骑马打猎的好手。”他说,“遗憾的是,她把自己的生活弄得一团糟。”

    “是吗?”

    “嫁给了一个比她年长的富人,是一个美国人,叫罗伊德。他们根本不合适,很快又各奔东西了,她改回了原来的姓。别以为她会再婚,她现在抗拒男人,真可惜。”

    当我们开车回家时,艾丽说:“无聊——但挺好的。那些人都不错,我们会在这里生活得非常幸福,对吗,迈克?”

    我说:“是,我们会的。”然后把原本握着方向盘的手放到她的手上。

    回家时,我先在房子前把艾丽放下,然后将车子驶进车库。

    走回屋里时,我听到微弱的吉他拨弦声传来。艾丽有一把相当漂亮的西班牙老吉他,应该值很多钱。她过去常常一边弹着吉他,一边低声吟唱,非常悦耳。大部分的歌曲我都叫不出来名字,我想,有一些是美国黑人的圣歌,有一些则是古老的爱尔兰和苏格兰歌谣——甜美,但是非常感伤。它们不是流行音乐,或许只是民间流传的歌谣。我走过阳台,在窗边停了下来。

    艾丽正在唱一首我最爱的歌,尽管我不知道这首歌的名字。她低着头,轻轻拨弄琴弦,柔声吟唱,甜美又哀伤的旋律萦绕在我的心头。

    人生有喜悦,也有悲怜。

    看透了这一点,

    才能安然走过世间。

    每一个夜晚,每一个清晨,

    有人生来就为不幸伤神。

    每一个清晨,每一个夜晚,

    有人生来就被幸福拥抱。

    有人生来就被幸福拥抱,

    有人生来就被长夜围绕。

    她抬头看到了我。

    “为什么这样看着我,迈克?”

    “怎样?”

    “你这样看我,就像你爱过我一样……”

    “我当然爱你啦,我还能怎样看你?”

    “但你刚刚在想什么?”

    我缓慢而又诚挚地说:“我在想,我第一次看到的你——站在一排枞树下。”是的,我始终记得初识艾丽时,那份惊喜和激动……

    艾丽微笑着看着我,又轻轻唱起。

    每一个清晨,每一个夜晚,

    有人生来就被幸福拥抱。

    有人生来就被幸福拥抱,

    有人生来就被长夜围绕。

    人往往不知道一生当中真正重要的时刻——直到为时已晚。

    我们去费尔伯特家吃午餐,然后高高兴兴回到家里的那一天,就是一个重要的时刻,但我当时并没有意识到——直到事后才明白。

    我说:“唱唱那首关于飞虫的歌吧。”然后她换成了好像欢乐舞蹈般的旋律,唱了起来:

    小小的飞虫,

    夏日的游戏。

    我不经意的手,

    将你拂走。

    也许我也是,

    像你一样的飞虫。

    不知你是否,

    如我一般,也在人世逗留。

    我终日舞蹈,没有烦忧,

    我夜夜笙歌,一醉方休。

    直到,某只鲁莽的手,

    也拂过我翅膀的时候。

    若思想如生命一样,

    是呼吸,也是力量,

    那缺乏思想,

    便如同死亡。

    所以我,

    一只快乐的飞虫。

    无所谓活着,

    或是已到了,生命尽头。

    噢,艾丽——艾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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