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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魏特琳日记》 作者:明妮·魏特琳

1938年(九)

    11月1日,星期二今天所有的人都到了。很高兴两年仅过了一个万圣节。

    今天是欧内斯特·福斯特的生日。今晚与他们进餐,吃生日蛋糕。

    筹划今天下午的创始者节的节目。

    教堂前通向北面的那条道路正铺碎石路面。全部竣工我们需要花大约100美元(通常要花600美元),使用的材料是去年救济委员会捡到的,为了废物利用,他们送给了我们。在我们的财政预算中没有这项经费,我们只好把电话费用于此项开支,因为现在还没有市内电话服务。每当你让一位诚实的人去工作时,你就会感到你在救济这个人。

    今天雇用了一位35岁的人,他有在日校工作的经历,他是一位基督徒,看他是否能为我们邻近地区的贫穷的孩子们开办一所日校。他穷困潦倒,有3个孩子,妻子和母亲被土匪杀害了。

    11月2日,星期三阿妮塔(Anita)修女和伊莎贝尔(Isabel)修女今天下午到达。她们花了两个半月才获准从上海取道南京前往芜湖。她们应当去武昌,但当然不能去那儿,她们在武昌的中心已全部被炸毁了。

    自从上个星期天小野来通报释放中央研究院的看门人之后,一直没有日本人来访。

    今天举行了教工会议。很难防止我们的实验科变成一所普通中学,有常规评分制度和所有的规章制度。在我看来培养学生良好的习惯——坦诚、真挚、愿意承担责任、为共同的利益合作的能力,这些在我看来比分数更重要。

    参加了今晚7时的吃蟹晚会,我吃了3只。

    今天上午,布兰奇·吴、林弥励和我筹备创始者节的早餐。

    11月3日,星期四又一个美好的秋日,有温暖的阳光。那位年轻的花匠把他的菊花放在中央楼前面。今年的菊花虽不像往常那样大,但仍然十分美丽。

    他们说,今天日本臣民们庆祝天皇的生日。今晚至少有2个小时——6时~8时,最美丽的烟花将绽放在市中心及邻近地区的上空,我不敢想它们花了多少钱。

    实验科女生的反应,就是整个国家对目前日本入侵的反应的一个缩影,有无知麻木的欢乐,有阴沉沉的冷漠,也有人拒绝观看,我甚至听到啜泣声。

    下午5时~6时,凯瑟琳和我到邻近地区散步。中国的菜园很美,庄稼不错,但价格很高。人们看到了外国蔬菜——甜菜、卷心菜、洋葱,因为市场上有这一需求。我们应该批评农民吗?过去的一年他们积蓄甚少。

    我请伊娃·麦卡伦和王太太过来吃午餐。之后,我们筹划圣诞节期间的教堂音乐。今天,我吃了一碗米饭。

    11月4日,星期五今天,从很远的地方传来枪声,我们不知道出了什么事。

    一中队的轰炸机从头顶掠过,时间大约是在上午9时~10时。

    中午,我收到一份电报,说弗洛伦斯·泰勒(Florence Tyler)星期六将到达南京,星期一离开,她将要去参加马德拉斯会议,这真是出乎意料。一些人认为她不会来,因为她的电报是在一下飞机后就发的,她并不知道要获得一张通行证将是多么困难。我却认为她可能会来,让她亲自看一下南京,这真是太好了。

    经过我们请求,大学医院给我们一桶鱼肝油。我们将免费把它发给所有需要它的人。程夫人正帮我们学校的护士孙夫人处理此事。家政科的妇女们的健康状况迅速好转。

    织袜机已运到,并装配好。到星期一她们将编织袜子和毛巾。我们想让妇女们学习编织袜子和毛巾的整个过程。

    凯瑟琳和我又到邻近地区散步。到处都是菜园,每一寸土地都被耕种。人们十分友好,一些邻居和我试图阻拦一所很好的房子被拆除。

    孙先生,一位和他的家人住在东院的邻居,已砍下他土山上的所有树。他有一个可爱的橡树园。他说,如果不先砍掉它们,其他人会抢在他前面行动。

    今晚,哈丽雅特和我为泰勒小姐安排旅行路线。她会来吗?11月5日,星期六多好的秋日。秋天的景色越来越美丽。和煦的阳光,菊花放在中央楼前展览。今天有几架重型飞机飞过。此外,远处有枪声。

    泰勒小姐今天来。我们动用国际救济委员会的汽车去接她。普赖斯医生也来。哈丽雅特和我都没有费力去搞“居住证 ”,这意味着我们不能到下关去接泰勒小姐。

    泰勒小姐大约下午3时到达,接下来是为她准备的3场附带节目,之后,带她看了城里的外国人在运动场上举行的球赛。长老会年轻的修道院院长们已到达。福斯特夫妇每星期六为人们准备茶。他们多么好客!晚上10时30分,我们从贝茨家的教会聚会上返回。我们怎样为传教机构争取更多的受过良好训练的中国传教士?我们所有的牧师和大部分教师正为中国西部的其他传教机构工作。我们缺乏人手。

    今天听说南京有100多个鸦片贩卖场所。鸦片来自大连,许多海洛因已被出售,因为它比鸦片便宜原文如此。。

    中国人控制贩卖场所,但根子出在日本人身上。尽管我们竭力阻止,但贝茨仍坚持送我们回家。今晚月光皎洁。

    泰勒小姐在南京的31个小时的计划:下午1时40分,乘国际救济委员会的汽车和凯瑟琳去下关。

    下午3时到达。参观校园建筑、家政班、编织、护理学校、球赛。在福斯特家喝茶。

    6时30分,在贝茨家吃晚饭,联合基督教传教士布道团在汉口路20号聚会。

    星期日早上7时30分以后,与惠特曼小姐和布兰奇·邬吃早饭。

    看家禽工程及家政班的菜园。

    9时30分以后参观城里的教堂:估衣廊美以美会教堂,圣·保罗新教圣公会教堂,南门基督教教堂,讲堂街位于升州路与评事街交界处。

    美以美会教堂,汉西门长老会教堂。

    12时30分,与程夫人和魏特琳小姐吃午饭,其他客人有侯医生及其夫人、丹尼尔斯夫妇、钱牧师和米尔斯夫人、Y·H·陈先生。

    下午2时30分,观看金陵大学的礼拜。

    礼拜结束后,坐美国大使馆的汽车去国家公园。

    斯迈思先生、惠特曼小姐和简达曼(Gendarme)小姐,他们后来没去国家公园,而是到大使馆去喝茶。

    下午4时30分,在祈祷堂举行英语礼拜。

    晚6时在南山公寓吃晚餐。

    出席的客人: 林弥励、程夫人、哈丽雅特、泰勒、布兰奇、陈先生、凯瑟琳、魏特琳、王先生。

    与金陵女子文理学院师生座谈。

    与魏特琳会谈。

    11月6日,星期天今天上午,泰勒小姐与哈丽雅特、布兰奇、凯瑟琳吃早饭。之后,布兰奇带她参观家禽工程,哈丽雅特带她参观菜园。

    9时30分,我们和福斯特一家去圣保罗教堂。礼拜尚未开始,但已有一大群人在那儿,其中有相当多的我们以前的难民。大门以及教堂被修过了——两者在城市被攻下前不久被炮弹部分毁坏。整条太平路看上去和1月时截然不同。当时街道空无一人,90%以上的大店被洗劫、烧毁。现在,许多门面已安装,开了小商店,大部分正在出售日本货。人们不仅看到日本兵,还看到平民。沿着我们经过的街道,你们会看到许多年轻的中国女孩身着蓝衣白裙站在商店、餐馆门前,吸引士兵们进入。

    从圣保罗教堂出来,我们又去了西门,凯莉(Kelly)小姐过去经常去的地方。他们在社区教堂做礼拜,外面有一大群人。不幸的是,我们5位南京的牧师都在中国西部,因此,我们只看到麦卡伦先生和一位老教师站在讲台上。接着,我们又去韦斯利卫理公会教堂。一幢3层的建筑物被烧毁,顶层又被盖住,门窗用?帘挡住。整个地方看起来很干净。我们发现过去体操馆所在之处有许多人正在参加礼拜。正当我们离开之际,一位青年人指挥合唱团正在唱歌,值得赞扬。最后,我们去了新的长老会教堂,里面有一大群听众。善良的老人普赖斯博士正在布道。听众人数太多,明德中学教堂已容纳不下,不得不搬到没有窗户的未竣工的新教堂。

    他们正在积极安装窗户。我们上午接下来是去神学院和圣经师资培训学校,其中后者为53名妇女开办了一个非专业性的训练班和一个壁毯店,为西藏喇嘛编织。很奇怪她们的织机没被用来当木材烧——尽管负责人说一部分已被烧掉。负责人去年秋天撤到汉口,其他成员在安全区内。他们早早回家,防止老百姓抢 佟G澜偈紫仁侨毡颈干的。恐形纾程夫人和我请泰勒小姐出席一个我们早已安排好的午宴。客人们是侯医生及夫人、米尔斯夫妇、霍顿和海伦(海伦只逗留几星期),还有Y·H·陈和哈丽雅特。非常可口的中餐,决非你们或我能做得出,但程夫人认为,这是我们为如此尊贵的客人最差的服务。

    下午,我在侯家作了短暂的停留。夫妇俩看上去苍老、消瘦。他们还没能从个人损失中恢复过来。他们的一所住宅中的一部分被炮火所毁,其余两处的门窗被日本兵拆下当柴烧了,而他们过去的家被日本兵占据。侯医生回来得很早,当时他的家具仍在屋里,但他看着日本人搬走他的钢琴、冰箱、他的所有牙科设备及其他一切贵重物品。侯医生现住在校医院,侯夫人住在汇文中学。侯夫人看到我们美丽的菊花和鲜花时几乎哭起来,说她可爱的灌木都没有了。

    下午2时30分。美国使馆的史密斯先生带泰勒小姐和哈丽雅特去詹姆斯家和国家公园。我负责星期日下午的礼拜。盖尔先生布道,做得很好。

    下午5时30分~6时30分。泰勒小姐和我进行交谈,她问了我一些问题。6时30分,我们请程夫人、王先生、吴小姐、薛小姐、林小姐和陈先生到南山,与泰勒小姐共进晚餐。8时30分~9时30分或10时泰勒小姐和我交谈。

    她早上6时离开。我们多么高兴,她如此勇敢,精神上如此年轻,冒险作了这样一次旅行,上海的大部分人称之为疯狂之旅。

    11月7日,星期一红十字会的汽车上午6时到达。6时15分,我们在去下关的路上。我有点担心,因为,我没有南京通行证。然而,我用了假期从上海返回到南京的通行证,它的确有效。

    原先为交通部所建的大的四合院,有20多个大的草?仓库,大概150英尺长,40英尺宽,有两层楼高。我想现在它被用做军需品的仓库。当我们9时坐人力车回家时,我们很高兴没有走大路,因为,大量的军用卡车和汽车在那条繁忙的大道上行驶。许多卡车装的是中国人——当苦力。

    我们又想到(就像我们经常想的那样)“焦土”政策。当我们经过没有屋顶的交通部时,里面空无一人,废弃不用了。对面是铁道部,没有被毁,正被日军使用。当你们看到这一对比时,你会明白,为什么许多中国人相信“焦土”政策。下关挤满了人。至少有两个地区的房子和商店被中国军方烧毁。废墟正被铲平和清除,准备建房子——我想是为军方。在下关我们也看到大的草?仓库用来存放军用品。中午和我吃饭的一位女孩说,老百姓的住房也被无情地烧毁,夷为平地。可怜的百姓!我原先担心城门会成为我们的滑铁卢,却安全通过了,我的两个月前的通行证仍能生效。我已准备好在那儿被阻拦,下车,坐黄包车回学校。我很高兴不用这么做。

    当我与泰勒小姐交谈时,凯瑟琳排队为泰勒小姐买票,她很快回来了,她说,一个军警愿意为她买票,而且他真的给买来了。

    当我们坐着等被允许进入火车站台时,500多名受伤的士兵以100人为一组排队上车,一些人瘦得可怕,处于痛苦之中。受重伤的人从另一个门用担架抬上车。红十字会的人对伤兵们很好。我们后来注意到有一群日本妇女在照顾伤兵,给他们茶和面包。我们数了一下,共有8节车厢,一节给重伤员,一节给受伤的军官,6节给受伤的士兵。我不能不把这些人的遭遇与一年前在同一个站台上我服务的那群人作对比。这些人从哪儿来,我没法知道。

    当我们等车时,我仔细观察了真正的傀儡,即穿着讲究的中国人。人们本能地猜到他们是新政权里的官员。我仔细地研究他们的脸,他们看起来无一例外像吸鸦片或海洛因的瘾君子,有几个看起来像一度很有权势但已衰落的中国家庭中娇生惯养的少爷。我想,我不是一个真正的基督徒,因为,我极为鄙视这些人。可怜而愚蠢的日本,它自以为它能以这样的低能儿建立一个稳定的政府。它对付他们还不够聪明。

    我们看到泰勒小姐安全地坐在二等车厢的一个舒适的座位上,随即我们回家。她将多么高兴她曾来过。她的拜访使我们多么快乐!回家的路并非没有麻烦。我们尽快地避开中山路,因为,我们感到一辆大的军用卡车可能在任何时刻撞向我们。我到家很及时,正赶上参加实验班的星期一聚会,听到大王就《互相帮助》的问题给女孩们作精彩的演讲。互相帮助的基础是真心服务。他像一个父亲似的对她们讲话,我相信他影响了她们中的许多人。

    美丽的秋色,菊花在中楼前盛开。紫金山正在召唤,哎呀!在600号楼,学生开始编织袜子。我们有两位好教师——两位男士在那儿,他们是编织高手。

    邻里学校已开学。你认为今天上午有多少人登记?仅有83人,6~18岁。吕先生已决定开两所半日制学校,每所招40人。我个人投资了20美元——每月给年轻的老师。他正筹划再投资。要是罗小姐回来从事社区工作就好了。

    我真不应该再多写了,但我知道你们会对下午5时~6时我对附近地区的一次拜访感兴趣,是在胡大妈家。我大约有4个星期没见到她,因此想看望她。

    她带我去看茂盛的菜园,但是,唉,小偷们昨晚偷了大部分蔬菜。她说,毫无疑问,他们是抽鸦片或吸海洛因的人。他们在晚上8时或10时成群地出去,一名农民对付不了他们。

    可怜的老杨大妈,昨晚她的一担蔬菜也被偷。胡大妈在抱怨没有警察对付这类盗贼。

    她也述说了两周前他们的另一次经历。一些人看到她3个儿子辛勤地工作,卖了许多蔬菜,这些人就想办法试图从他们身上榨钱。他们从新政府请来了几个侦探,当面控告她儿子卖了7支枪给游击队员,并私藏价值20美金的金银珠宝。这两点极为荒谬。他们只好支付11美金以摆脱这群恶棍。这些是当地勤劳的平民们面临的情况。

    我忘了告诉你们,有证据表明全城正在进行盛大的反共活动。新街口广场上有一个很大的假人,约25英尺高,有一张丑陋的脸,胸部有汉字:“共产主义是妖魔鬼怪。”我们还看见乱蹦乱跳的人拿着旗帜,画着龙和其他动物的图形,上面还写着反共的口号,在城里来回走动。有些标语还把蒋将军和共产党联到一起。我记得有一个图案,上面是一辆大型坦克车碾过大人和小孩的尸体,坦克上标着“共产主义”。坦克附近有许多骷髅头和十字交叉的骨头的图形。两只大气球,一只飘扬在老鼓楼的上方,另一只在新街口广场上方,挂着反共的口号。

    一位中国朋友告诉我,在新的南京报纸上正开始一种宣传,它将逐渐让百姓相信:“亚洲是亚洲人的”。其说法是别有用心的。

    11月8日,星期二又是一个美好的秋日。我记得没有飞机飞过。

    下午2时。凯瑟琳说服我和她去西面邻近城墙的地区。她骑马,我步行。农民们又到地里干活,每个家庭成员都出动了。在一些地方,看起来像是主人尚未返回。大部分人正为来年的春耕做准备。

    从西门来的穷人外出割草作为冬天的燃料,而最穷的人在拾菽。他们告诉我,现在草是每担1美元,他们买不起。

    我们所到之处人们都很友善,尽管他们很忙,但仍不时有人请我们进屋坐一会儿。

    到处在砍树,我开始感到难过,但我后来又想也许是种树人在砍树,因为人们太穷了,这样一想,心里就好受些。

    当我沿着一些熟悉的小路向前走时,环顾四周,发现一切像从前一样。在某种程度上我觉得,过去的一年只是一场噩梦,我将醒来,发现一切如去年6月以前一样。

    11月9日,星期三晚上10时。我从外面回来,路过我们的发电房,我听到许多人大声地议论,我想知道他们在说些什么。原来是一位守夜人和几位佣人一道,将两个贼捆在供气房的水泥柱上。姓魏的守夜人在男教师宿舍前抓住了他们。今天,陈先生首先发现一间屋子里的一只浴盆被偷,又很快发现屋里的一切都被偷光。昨晚,小偷们也开始进入我们附近地区的房子,但被朴先生吓跑了。小偷们也进了600号楼,偷走了我们存放在那儿的一些棉花(价值7美元)。你们可以看出今年冬天在南京——被彻底征服的领域——我们将遇到什么。随着鸦片的泛滥以及没有真正的警察来对付违法行为,我们将不得不自己维持治安。

    今天发出了庆祝创始者的邀请信。创始者纪念日上的两个宗教活动的节目,正式仪式及早餐都准备就绪。

    11月10日,星期四报纸上的消息令人恶心,让人扫兴,看来日军正向长沙和沙市迅速推进。显然,它没有像在南京那样在武昌、汉阳和汉口停留,以享受胜利的果实。

    下午1时。伊娃·麦卡伦来教实验班的女生唱歌,这是我们为创始者节礼拜准备的两首赞美诗,即《古老的岩石,噢,上帝》,《先辈的信仰,今日犹存》。

    只有5人将唱创始者节的歌曲。即哈丽雅特、布兰奇、陈先生、林弥励和李先生。他们今天在女孩们唱完后排练。

    今天下午与3名男教工会面,看我们是否能制定出一个评分体系,重点放在习惯、态度和知识上。你是否同意我们推荐以下两个或3个评分标准:F——不及格;P——及格;O——思考上的独创性。

    与此相结合的是建立在以下品质上的评分标准:愿意承担责任;合作能力;诚实坦率;对精神价值的兴趣程度。

    我们建立了一支极好的教工队伍,真的很有意思。在其中工作的3个委员是:刘先生——金陵大学毕业生,以前是一所学校校长。

    李先生——中央大学化学工程师。

    吴先生——金陵大学毕业生,政治科学系助教。

    这些人曾徘徊了一年,因为家庭的责任没有撤到西部。现在,他们带着对工作的强烈的兴趣,到我们这里来了。

    显然是我们自己的“法庭”。今天上午,杨牧师和唐小姐与我们的两位囚犯谈话。之后,唐小姐和李先生外出调查他们的家庭状况。他们发现两个男人是鸦片鬼,还吸海洛因。

    他们急需钱,即使是去偷也在所不惜。其中一人受过教育,从事名声不好的职业已有多年。

    另一人来自良好的家庭,玷污了家族的名声。今晚,这两个人在发电房里,我们不知道该怎么处置他们。

    11月12日,星期六今天很冷,刮着寒风。我们这些被娇惯的西方人在想,不生火炉能忍受多久。今年将没有火炉,因为,即使我们有足够的资金,也很难搞到煤。我们的中国朋友穿上加厚的外套,看起来很暖和。寒夜使我想起成千上万的人。是啊,这片土地上的成千上万的人今年冬天将会饥寒交迫。

    陈希瑞小姐是中华中学的校长,格里希小姐昨天从上海来。此外,哈斯克尔(Haskell)夫妇也在南京,准备去芜湖。仅有几位生意人回来,对他们来说无法做生意。

    一直在为创始者节做准备,仪式明天开始,但没有特制的衣帽服装,也没有过去那些创始者节欢快的特点,特别是没有来访的校友,我们向上海发了一个贺电。

    棒球比赛今天下午如平常一样举行,之后是在福斯特家喝茶,这是外国团体一周的社交活动。甚至外国的狗也来了,它们玩得很高兴。

    下午3时带海伦·丹尼尔斯(Heten Daniels)外出参观我们西面的一些地区。她想看惨案发生的山谷,在那儿有143人被杀。人们正逐渐搬回到他们的家园,建造新的很简陋的房屋,因为他们以前的家被烧掉,但许多人晚上仍回到安全区。

    11月13日,星期天在同上海分部那些人商量之后,我们决定将今天作为创始者节来纪念。推迟日期的一个原因是希望得到重庆方面的消息。因为,如果可能,我们想在同一天庆祝。由于他们开学很迟,我们认为他们会定在11月6日或13日,或许是由于从香港到成都的航班中断,我们没有收到他们的消息。

    我们不想像往年一样,举办创始者节的宴会。近来没有心情搞庆祝活动,加上城里我们的校友和教工寥寥无几,这是庆祝与往年不同的另一个原因。

    今天早上7时30分,在南山公寓,我们举行了一个简单的祈祷活动,由布兰奇主持,活动内容如下:赞美诗——《古老的岩石,噢,上帝》圣经诵读——林弥励代人祷告对过去的祝福——安娜·莫菲特对现在的祝福——程夫人对将来的祝福——贝茨对校友的祝福——明妮赞美诗——《继续领路吧,永远的国王》结尾的祷告到场的人有:斯坦利、多罗茜(Dorothy)、安娜、科妮莉亚(普卢默·米尔斯给一个班上《圣经》)、霍顿、海伦、贝茨夫妇、陈希瑞小姐、Y·H·陈先生、凯瑟琳·舒茨、哈丽雅特、布兰奇、林弥励、陈先生、李先生、程夫人和我。

    房间被哈丽雅特的插花班用花束装点得很漂亮。此外,哈丽雅特负责简单的早餐。在这种仪式上和她们在一起真好。

    下午4时我们在大教堂举行了纪念礼拜。舞台上是福斯特、陈小姐、米尔斯、大卫·杨和我。

    节目有:前奏曲——麦卡伦夫人弹风琴祈祷——福斯特赞美诗——《噢,上帝!我们在过往岁月中的帮助》诵读圣经和祷告——大卫·杨圣歌:《安息吧,我的灵魂,上帝在你的身边》,高一和高二——米尔斯布道独唱:《他秘密地显形》——保罗·阿博特(Paul。R。Abbott)牧师宣告——魏特琳创始者节之歌——哈丽雅特、布兰奇、林弥励、陈先生和李先生特别祷告——陈希瑞小姐赞美诗:《先辈的信仰,今日犹存》——福斯特赐福祈祷风琴独奏结束曲哈丽雅特又用菊花装饰教堂。陈先生和李先生是引座员。家政科的妇女3时30分在700号楼集中,排队进来在左边就座。实验科的女生在报告厅集合,由布兰奇带入。在教堂中间我们留下6排给参观者和教工。座位已全部坐满,观众中有几位纯朴的邻居,还有5位盲女,我们很高兴他们能来。还有一位从A·P·C来的客人和一位来自英国炮舰“蟋蟀号”的年轻军官,我们感到很惊讶。他们来是因为对此感兴趣。格里希小姐刚回到南京,和我们在一起。

    出去时海伦说她想念过去熟悉的面孔,但她认为这是个很好的礼拜。安娜,我们忠实的管理员和忠诚的朋友,她认为这是我们最好的礼拜之一。普卢默·米尔斯就《罗马书》第5章第3~5句做了精心准备的布道。他在结束的段落中阐述了在我们小小学院的生活中,发生的一次又一次磨难,以及它怎样塑造了坚忍、忠诚和耐心。

    我们希望将变为许多人“丰富的生活”的一种结果,在上午会议结束时出现,当时,布兰奇和林弥励说她们想提供一笔资金,使之成为一个开端,她们各自的班级将加入,将来甚至可能发展为值得广大校友支持的事情。哈丽雅特、林弥励、布兰奇和我对此进行了长时间的讨论,决定让这笔钱成为给“金陵妇女互助会”的最初的礼物。“金陵妇女互助会”是一种组织,将是我们家政班妇女互相帮助的一种合作性组织。6个月之后,其中一些人将作为纺织者出国。她们将需要织机和一些资金等。我们甚至可以用贺川提供的奖学金劝两位校友去日本学习。对中国人来说,这么做意味着“坚定地面向耶路撒冷”,但奇迹正在发生,为什么不让它发生呢?如果我能让程夫人也去,这将妙不可言,因为她仍有创造力,而且亟须离开。这些夜晚人们不得不上床取暖。我现在用厚毛毯裹着自己,但仍在打颤。

    11月14日,星期一如果学生们不能一次支付全部费用,今天是她们该付第二笔学费的日子。但已有3位学生说家人生病,无法支付。我们该安排学生们做更多的工作以挣足学费。

    下午,下关圣公会的牧师来访。他们的大院是一个动荡不安的真正的难民中心。下关正在进行“清除废墟”运动,凡是这一工作有所妨碍的房屋都要拆掉,房主只能得2美元,并被告知必须立刻搬走。据说这里将要建某个军事中心,但人们不太确信是什么样的军事中心。

    《南京日报》又有一篇文章反对白人,慢慢地这种宣传会找到滋生的土壤,而我们不知道还有多久,一万人将反对我们。

    今天我核算10月份的账目,但9月份的还未算完。

    哈丽雅特正在做一项不错的工作,砍倒没用的树,做成柴火。程夫人、秦夫人和我到南山排屋(公寓房),看能否设置排水系统将地下室的水排出。

    大使馆的史密斯先生和“辛格”缝纫机公司的德贝西(Debessy)先生来访。德贝西先生对参观大楼和听有关我们难民所之事很感兴趣。

    11月15日,星期二昨天的报纸今天才到,登了一幅长沙的凄惨图片,看上去这座城市很快就要沦陷。我想知道朱 ⒆缶慈绾吐ψ褚嗽谀亩。似乎那儿正在实施焦土政策。

    今天中午,侯医生和夫人邀请程夫人和我,参加由侯夫人和女佣准备的午餐。从未吃过比这更好的食物。蔬菜烧得甚至适合国王吃,价值10美分的鱼加点萝卜做成一道美味的菜。她是个好厨师!可怜的她不能回到自己现在的空房子里去,而住在汇文中学的宿舍。侯医生和夫人看上去憔悴、疲惫。

    今天下午没有上体育课(棒球)。4时集合的那个班洗白菜,准备让另一个班星期四用盐腌。

    天气很冷,但姑娘们干得兴高采烈,一小时洗了很多。

    我听说贵格会派的传教士今天回来了。

    11月16日,星期三今天似乎一事无成。上午为教师会议做准备。12时30分去卫理公会教的妇女之家,参加为格里希小姐准备的3桌宴席,是汇文中学的一名律师请的客,他自去年秋天撤离以来,一直在金陵大学的财会处工作。

    我不喜欢人们经常请客,因为,在我看来没有时间吃这些即使在平常也是奢侈的饭菜。这些天来有许多人需要食物,但只有很少人生产来满足这些需要。

    今天下午4时,我们召开了一次教师特别会议,决定对实验班采用一种新的考试办法。我们将采用考查的方式,把成绩分为“合格”与“不合格”两种,并给那些具有创造性思维和独创能力的学生加分。此外,我们还制定了新的计分方法,从12个方面对学生加以考核,如诚实程度、协作能力等。我们希望把重点放在学生的行为和习惯上,而不是分数上。

    哈丽雅特今天被狗咬了一口,仍在卧床休息。

    天气仍然很冷,我们正在考虑今年冬天学生的取暖问题。

    11月17日,星期四今天的天气仍然晴朗而寒冷,格里希小姐早上过来看了看,并留下来和我们一起吃午餐。她迫切想回南京,并打算下个学期回来。最近两个星期她一直呆在这儿。晚上,她和在汇文中学排练的学生们一起唱圣诞赞歌,白天则倾听中国朋友述说他们的悲惨遭遇。

    下午4时30分,由于海伦·丹尼尔斯明天就要回上海了,我去她家与她告别,但她不在家,于是我和她的厨师聊了半天。这位厨师刚从庐州以南的一个村庄回来,他对我讲述了许多发生在那里的惨案,数量之多,足以写成一本书了。他告诉我,有6个日本兵闯进了城南的一个村庄,其中的两个日本兵被杀死了,另外4个逃回去报告了他们的上级,结果,日本军队摧毁了整个村庄,许多人惨遭杀害,包括男人、妇女和儿童。他说,城区附近10~20里之内的村庄全部被夷为平地,以防游击队在此藏身。城东的铁路被游击队炸毁了,而日本人的报复则是摧毁整个村庄。

    日本人似乎也去了他们的村庄,发现那里有稻草,便让他们把稻草送到城里的日军医院去。

    他说,医院里许多得了传染病还没有死的士兵被紧裹在衣服里,放在木柴上(木柴都是从家具或房门上拆下来的),被活活烧死了。尽管我无法相信,但他坚持说这都是千真万确的事。

    给我们送衣服的老工人苏先生说他已经一无所有了,他的房子被烧了,土匪对他穷追不舍,因为,他们以为他有钱。听他说在合肥,中国人被禁止进出这座城市。

    今天来了3个日本人——1名军官和2个士兵,我带他们去看了那些女勤杂工们,并告诉那个军官,其中一些女勤杂工的丈夫被日军杀害了。那个军官说:“我很抱歉。”他说,他曾在神户的圣经学校学习过。

    南京城里出现了许多崭新的轿车,都是傀儡政府的车。

    11月18日,星期五 现在是晚上10时30分,我刚刚在麦卡伦那里(就是麦克林以前住过的地方)开完会,这既是一次教友聚会,也是一次工作会议。凯瑟琳和我是6时30分去的,并在那里吃了晚饭。会后,尽管我们反对,贝茨还是坚持把我们送回家。我不想在没有路灯的黑漆漆的街道上行走,同样,我也不希望贝茨一个人在这样的黑夜回家。

    在这里,我们的工作面临着困境: 我们既需要更多的工人和更多的资金来开展大有益处的救济工作,但同时我们又需要这些工人去西部地区筹集更多的资金。

    报纸上登了一则声明,说长沙已被夷为平地——这便是彻底的“焦土政策”。如果所有的中国人都能迁走的话,那么占领者们的确将得不到任何“工具”或苦力,但这是绝对不可能的事情。

    按照公布的数据,通过中央统配局出售的鸦片月销售额已达200万美元,而海洛因的销售额也已达到300万美元,我认为这些数据是真实可靠的。想一想吧,这竟然会发生在一个极端贫穷、缺少工业生产能力的城市里!日本人从中收取一定的税款,但整个分发工作似乎都是由中国人操作的,而所有这一切,都是在“政府监督”的名义下进行的,毒品也被称为有益的药品。

    今天从成都来的沃德主教来到我的办公室,他只呆了一会儿。下星期一我们邀请一些中国朋友吃午饭时,他将会再来,这些中国朋友都有亲戚在成都。

    罗小姐已经从上海来到了南京,现在正在邻里中心的一个小公寓里收拾房间。她将访问附近的百姓,还可能给附近的女孩子们授课。今年,我们为这些孩子们所做的事情太少了。我们现在很少能挨家挨户进行服务了。身体弱小的朴先生和他的妻子在那里照看房子,他们的情况还不错。

    安娜把你们10月24日从芝加哥写的信带来了。我真想知道你们是否已收到我托鲁丝带给你们的日记,已经送走6个月了。

    11月19日,星期六 天气依然晴朗,但已经不很冷了,不用烧火取暖,人们也能受得了。我们从芜湖订购的煤已经运到了下关,但因为没有卡车而无法运过来。里格斯先生曾经帮助过的那家卡车公司现在生意很好,每天的收入约50美元,自然不愿意来为我们运煤了。

    今天下午,一些实验班的教师考察了明德学校的工作。那里现在有80名学生,都是姑娘和年轻妇女,她们半天学习,半天工作。她们的工作包括编织长袜和毛巾,做园艺工作,还要自己做饭。她们每月要交3美元的伙食费,每学期的学费是15美元。她们还要做糖和饼干等食品。周明宜(音译)夫人是这个学校的教务主任,她的工作效率很高。

    下午1时~3时。我去检查了宿舍和教室里的课余活动——救济工作。我们需要一个有能力的人全天监督这些工作。

    今晚,有9名高二的女孩子来做游戏,我们在游戏过程中觉得没有必要再吃点心了。

    11月20日,星期天 星期天早上我呆在家里,因为,很多人喜欢在这个时候给我打电话,而且我今天要参加三个礼拜: 下午两次,晚上一次。早上,我起草了一份关于纪念学校“创始者节”的报告,也快抄写好了。此外,还有4个报告和数百封信要写,我却没有时间。

    今天,飞机频繁出动,进行轰炸,报纸上也全是关于是否应该封锁长江的争论。

    中午,我被邀请去王太太家,她人很好,在学校教音乐,她的丈夫在参加孙中山先生的奉安大典时被拥挤的人群踩死了,那时,他已经在外交部门工作了30年。王太太现在每周上5节课。

    在今天的英文礼拜上,沃德主教发表了讲话,特威纳姆教堂里太黑了,他无法照着发言稿讲话,而且他没有对我们去年冬天的勇敢的行为加以评论。

    海尔·莫兰德夫人和她的小女儿已经返回南京。

    今天天气阴郁而寒冷,似乎要下雪了。

    11月21日,星期一 整个上午我都在核算账目,试图写出9月和10月的财务报告。

    中午12时30分。我去了美国大使馆,并在那里和沃德主教共进午餐,在座的还有麦克丹尼尔斯和特里默医生。麦克丹尼尔斯是第一位回到南京的外国记者。或许你们还记得,他是去年12月7日乘日本军舰离开南京的。汉口陷落时,他就在那里,他说,由于交战的地方远离市区,所以那里的情况与南京大不相同,但他也承认,武昌的情况或许与南京更相似。沃德主教充满希望地谈起了西方及其不断增长的反对战争的决心。我们都无法理解那些汉奸的行为,要知道,南京大街上崭新的流线型轿车越来越多,而且开车的大部分都是中国人——都是新傀儡政府的人。人们都相信,中国在日本人的统治下是不会得到任何好处的,所以,我个人无法理解,为什么有人会卑劣地充当汉奸?!11月22日,星期二我早上5时15分就起床了,以便和陈希瑞小姐一起去火车站。她要去中华中学和其他几处房产,这些都是属于她哥哥的房产。她哥哥是一位医生,去年突然去世。我们找到了一辆出租车——有些地方已经有车了,车费是3美元,而两年前只要12美元。

    很高兴我陪她一道去了,由于我担心她一个人买不到票,所以我陪她一起去买票。所有乘客都在同一个窗口买票。售票处开始卖票前,外边就已经有很多日本人排起了长队,有男人也有女人,而中国人的队伍则更长,其中大部分是男人。陈小姐排在大约第20位。当售票处终于开始卖票时,中国人的队伍仍然静止不动,必须让日本人先买,还有一名日本军官在旁边监督,这名军官不停地把中国人往后推。眼看着中国人根本没有买票的机会,我慢慢走到那个军官面前,微笑地问他会不会说汉语,他说他会一些。我便问他是否能看懂墙上的大幅标语“日中合作”,他说能看懂。我告诉他这种售票方式是无法带来永久和平的,也不能称之为合作。他微笑着承认的确如此。过了一会儿,我觉得他或许有些惭愧,因为,我看到他让日本人的队伍停了下来,允许大约20名中国人买了票,陈小姐几乎是最后一个才买到票。

    在车站等车时,我看到大约500名伤兵被运上火车,大部分伤兵可以自己行走,但也有大约3卡车的伤兵是用担架抬上火车的,还有30多个日本女人在安慰他们,其中一些女人还想去抬担架。车站里和公共汽车上的平民越来越多了。

    回去时,天气很冷,我打算乘公共汽车回去。我登上一辆公共汽车,司机是位中国人,他说,这是日本人经营的汽车,他还对我解释说:“没有法子。”因为他要养活一家老小。当我表示,我宁愿坐黄包车,帮助那些拉黄包车的可怜的穷人时,那位女售票员(也是中国人)很客气地把钱退给了我。

    在下关,拆毁房屋、清理断壁残垣的工作仍在继续着。南京的一切都显示出这里已经是日本人的天下了。

    中午,沃德主教与我们一起吃了中国餐,有程夫人、布兰奇、哈丽雅特、林弥励、大王和金陵大学的陈教授及陈夫人。我们不断地问他西部的情况,以及我们的同事在那里的状况。

    下午4时。我和其他仍留在南京的建筑委员会成员,讨论了如何把山坡上尚未完工的房屋地下室里的积水排出去的问题。米尔斯和我是该委员会留在南京的仅有的两名成员,此外,我们还邀请了行政委员会的成员。自上次我为混合委员会准备材料以来,似乎已经过了许多年,而实际上距上次开会也只有一年差一周的时间。

    11月23日,星期三天气依然晴朗而温暖。我觉得很暖和,或许这是因为我又加了两件羊毛衫和几件毛绒衫,以适应天气变化的缘故。

    一整天都用来抄写九、十月份的财务报告,同时,我还写了与此相关的信件。下午5时,我拿了8封信交给贝茨,他和他夫人莉莲斯明天要去上海,贝茨将于星期天同参加马德里会议的代表团一起去印度。

    早上,洛伊丝·艾丽(Lois Ely)来找我,她是昨天来的,暂时和格蕾斯·鲍尔住在一起,但是,她不知道以后将住在哪里。在南京,能得到像她这样有能力的人真是太好了,至少有3个地方需要她。

    哈斯克尔(Haskell)夫人从芜湖写来一封信,其中有这样一段话:“这里的情况与南京当然是大不相同,居民已经四处逃散,城里荒无人烟,许多人家都把门窗用砖头堵死,一些没有被彻底拆毁的房屋也已经被破坏,并且还在继续被破坏: 框架结构、地板、门窗等都被拆毁了。几乎见不到年轻人。”他们已决定住在城里而不是到学校来,这让我很高兴。

    我们学校内的小山谷看起来很平静,校园内似乎也一切正常,只是没有学生,也没有教师。

    但是,中山路上却大不一样,各式车辆川流不息,有军用卡车、土黄色的军用轿车以及越来越多的新款轿车。这些新款轿车是属于新政府的官员的。人们对这些官员深感“怜悯”,还不知道他们为什么作出这样的选择。

    为了帮助一位图书管理员——他是金陵大学图书馆一位管理员的叔叔,我们让他每天工作2小时,每月付给他高达15美元的工资。他曾经给上海的一位朋友写信,询问关于订购杂志的事,结果得知几乎所有的中文杂志都停止出版了,能出版的也都要经过伪装才能进入日军占领区。《密勒氏评论》为了进入日占区不得不经常改头换面,但是,我所订阅的《字林西报》可以很容易买到,而且每期都有。

    11月24日,星期四今天是感恩节。

    早上先花了1小时30分清理南画室,准备做礼拜。这个画室的北半边被隔成一个小礼堂,南边则搬走了椅子,摆上了菊花,形成了一个漂亮的大厅。

    斯迈思先生、福斯特和卡尼神父坐在主席台上,我很喜欢主持人的讲话,因为,与以往的讲话相比,这一讲话视野更开阔、更深刻。卡尼神父的讲话非常精彩。大约有54位听众,除了美国人外,还有8位中国人、2位德国人和1位俄国人。

    我们教会的9位成年人在南门附近的吉什夫人家里共度感恩节。大约有10位卫理公会的教友在南山公寓、16位长老会教友和来宾在米尔斯家庆祝了这一节日。大使馆的官员们在使馆度过了这一天。

    我是骑自行车去南门的,街上逐渐出现了商店,大多是在废墟中残存的旧店铺,人们又勇敢地重新开始生活了。

    下午5时。我去大使馆参加招待会,这是一个令人愉快的聚会。食物很简单,但数量很多。

    人们之间的友情是显而易见的。

    忘了告诉你了,两天前,王保林的十弟来到我的办公室。这家人曾进行了一次艰辛而又漫长的旅行,似乎他说过,他们途经了12个城市,先是去了合肥以南的三河镇,然后去了汉口、长沙、广东,最后到了上海。他们的钱几乎花完了,我想这是因为他们在每一个城市都要滞留一段时间,所以开销很大。王保林现在住在上海的伦敦教会医院,他病得很厉害。他弟弟说,在长沙南部的一个火车站,他们差点被炸死。现在在上海,他们每天要付8美元租住两间旅馆的房子。

    11月25日,星期五今天没有什么新闻。

    最近几天几乎听不到飞机的声音,可能日本人在更西边的地方新建了机场。

    报纸上全是日本对美国10月6日外交函件的答复以及对德国反犹太运动的评论。我不知道,像拉贝先生这样有深刻思想的德国人是怎么想的。罗森博士在柏林正忍受着什么样的痛苦呢?狂热的战争狂正统治着德国,世界各国还要对此忍受多久呢?天气很冷,但好在还有太阳。似乎煤马上就可以运来了,由于没有卡车,这些煤已经在下关堆了好几个星期了。我们砍了许多多余的树,然后锯成柴火。在实验学校的宿舍,我们要烧柴火取暖。你们还记得教工花园池塘边的柳树吗?这些树已被移植到新住宅区了。现在,我们不得不砍掉这些柳树,因为,已经有人开始偷砍这些树木了。

    明德学校的教师和部分学生今天来参观我们学校的编织课,我们可以从彼此的错误中吸取教训。

    11月26日,星期六今天没有发生什么重大的事。

    经过数周的等待之后,煤终于运来了,但令我们难过的是,煤的质量并不好,能不能烧还是个问题。

    上午,我收集数据,以便答复来信询问学生成绩的人。查找记录可能会花费数小时的时间。

    程夫人几乎要花几天甚至几周的时间来清理学生箱子里的物品,然后分别寄出。

    中午,哈丽雅特、凯瑟琳和我邀请了莫兰德夫妇、皮克林(Pickering)先生和麦克丹尼尔斯先生吃午饭,然后带他们到四处参观了一下。

    下午3时~4时30分,大王和我一起检查了教室的清扫工作,这项工作是由30名勤工俭学的人干的。

    3时~5时,在我们的田径场上进行了一场社区棒球赛。大家都显示出了良好的精神状态和团结合作精神。

    5时~6时,在福斯特家喝茶。

    6时~6时30分,准备圣诞赞美歌。

    7时~8时30分,凯瑟琳和我招待了学生们,并和她们一起做游戏。

    11月27日,星期天今天没有什么太有意义的事。天气依然晴朗、可爱,但仍然很冷。我还没有烧炉子,但仍然感到很暖和,因为,我又穿了两套羊毛内衣。

    吃完早饭后,我立即去贝茨家找那几封重要的信,他曾答应为我们把这些信捎给正在印度的吴博士。我在餐厅找到了这些信,要是早知道贝茨会忘事的话,我肯定会坚持让莉莲斯把信放到他的皮箱里。现在只好通过航空邮政寄往上海了,希望吴博士能在离开印度前收到这些信。

    今晚,我向实验班的学生讲了话。各班的学生轮流负责召集并主持会议,但今晚我召集了这次会议,因为,我有话要对他们讲。

    今天,我收到来自中国西部的信。吴博士11月10日的信令我们很兴奋,那时她已经决定去印度了,我们为此感到高兴。还收到了伊娃的一封信,我经常希望能在那里帮助她们。

    11月28日,星期一今天报纸上的消息令我难过。很明显,由于指挥官临阵脱逃,数以千计的中国士兵正惨遭杀戮。

    我写了一整天的信。每天都有新的来信,却总没有时间及时回信。寄给你们一份我给全国基督教委员会写的文章。麦克丹尼尔斯明天将把这篇文章带到上海去,通过那里的法国邮局寄出,据说,这样文章被检查的可能性更小一些。

    今天收到姜静荷(音译)的来信,她已经康复了,这简直是个奇迹。看来没有人闯进她在徐州附近农村的住处,至少她说她没有被骚扰过。

    订购了圣诞日历和圣诞礼物。今天,一次又一次地被其他事情所打扰,但是,每一件事情都很重要,值得我花时间去处理。

    《字林西报》比平时晚到了一天;电话仍然不通;街上傀儡政府的汽车越来越多。

    现在,每天去上海的航空邮政已经开通了。向北的邮政服务至少已经通到了徐州。

    11月29日,星期二我们似乎总是无法解决煤的问题。尽管我们已经成功地从芜湖运来了煤,也总算把煤点着了,但火势不旺,无法用来取暖。程夫人不知如何处理这些煤,因为她嫌煤质不好,无法用来烧水以供300人饮用和漱洗。她已试过了各种方法,但无一奏效。今天下午在麦卡伦家,他们试着在小取暖炉里烧这些煤,炉子里的声音就像机关枪的射击声。今晚,我建议实验学校宿舍的工人把油浇在煤上烧。

    今天早上,两个日本人拿着新版的中国地图来到我的办公室,并坚持要我们学校买5张这种地图。他们给我看了一个登记本,上面记着那些买了5张或10张甚至更多地图的人的名字。

    最后,我告诉他们,我个人愿意买一张,再为实验班买一张。他们当然很失望。这是一种新的勒索,这只是第一次而已,以后还将会有很多次。每张地图要价5美元。

    今天,我参加了国际红十字会南京分会的会议。用于在南京开办诊所的基金已经用完了,我们打算在天主教教会里再开设一个诊所。南京现在有很多修女,我想大概有8名,她们在石鼓路开设了一个很大的诊所。

    今天,我写完了家庭手工学校的讲义。

    11月30日,星期三我们一直在设法利用从芜湖运来的煤,但是,始终想不出什么好办法。我们真不知道该如何解决这一问题。

    洛伊丝·艾丽今早来教实验班的女孩子们唱歌。她教了30分钟,既有圣诞歌,也有轮唱曲。

    我们很需要她的帮助,但我们教会的一些人认为,凯瑟琳已经在金陵女子文理学院工作了,金陵女子文理学院从我们教会得到的帮助已经够多了。

    在今天的实验班教师会上,我们作出了3个具有革命性的决定:1。 把学习成绩分成3个等级: 不及格、及格和优秀,或用汉语讲就是差、中、上。

    2。 可以给予加分奖励的一系列习惯、理想和道德品质,包括: 勇于负责的精神;与人合作的能力;忠实与忠诚等。第1条与第2条将得到同样的重视。

    3。 取消本学期的期末考试。

    所有这些都是这学期的尝试。本学期将于明年1月21日结束。中国的农历新年是2月19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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