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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谢谢你们没在我家人面前给我戴上手铐。”

    这是车门关上后教父说的第一句话,而这使库林斯和奥布赖恩有点惊讶。他们的目乐对视一下就决定违反常规不让巨头保罗屈辱地在自己的家里戴手铐;他们没想到他注意到了这个程序的省略。

    “我知道那些规矩,”卡斯特兰诺继续说,“你们本应该给我戴手铐的。你们没那么做真是太照顾我了。”

    侦探们发觉很难回答他的感谢之辞,这个由两辆车组成的车队默不做声地出发了,充当守卫的侦探在前面的一辆车里,安·库林斯开着后一辆后排坐着卡斯特兰诺和奥布赖恩。他们要沿着盘山路驶下托特山顶,越过或合法或非法的百万富翁们用栅栏围起的房屋。教父身上散发出一种丁香和薄听很好闻的气味。

    在里士满路,两辆车左转弯,向维拉扎诺桥驶去。安迪·库林斯把收音机调到新闻台。广播员正刺耳地嚷着吵闹的让人厌烦的广告,宣扬“疯狂”埃迪,这个电子推销商宣称他的价格低得发疯,而且试图用一个头脑古怪的广播员和他那副世界上最恼人最疯狂的噪声证实这一点。

    “我恨不得杀了那个家伙。”卡斯特兰诺说。

    奥布赖恩不禁吃惊地睁顾眼眼看着他。

    “只是个修辞罢了,”教父说,“我是说,许多人都会这么想的。”

    然后正规的新闻广播员的声音传出来。据刚刚收到的新闻报道,他说。此刻,联邦调查局和纽约州打击有组织犯罪特别行动委员会的侦探们正在逮捕所有的纽约五个黑手党家族的著名首领。据美国律师阿托奈·兽道夫·朱利亚尼透露,这些逮捕行动是有史以来对黑手党暴徒的最深人的调晒中的一部分,调查的目的是起诉整个黑手党领导阶层——那个所谓的各帮派首领聚会——他们触犯了联邦非正当收入法规。今晚的寻常捕行动是执法部门4年怒力的结果,这些努力,据一位高层人士透露,包括在甘比诺家族酋领兼各帮派首的袖,保罗·卡斯特兰诺斯塔滕岛家中于1983年安罢了窃听器。

    安迪·库林斯看着路面。

    乔·奥布赖恩目光笔直地向前望着。

    教父向前倾着身免错过每一个字,然后轻轻呻吟一声。“这是真的吗?”他差别,“你们这些人在我家里安了窃听器?”

    毫无疑问他所说的“你们这些人”是泛指。他不会知道与他同坐在车城的这两位侦探就是安置话筒的人。可是此刻仍旧是很让人不舒服的时刻。

    “是的,先生,”奥布赖恩说,“我想恐后这是真的。”

    “耶稣基督。什么时候?你们是怎么安上的?”

    “对不起,这个我们不能告诉你。”

    “是的,”教父说,“我想你们是不能。”

    他的下巴垂到胸口,消沉下来。但是对于卡斯特兰诺,正如侦探们在与相处的不受一般法规节制的时间里意识到的,很难发清他的行为有多少与心情有关,多少与血糖关。他的糖悄病使他的情绪大起大落阴晴不安。绝绝会像一片乌云一样突然向他袭来;然后他又会同样突然地变得风趣起来,有时候又变得情绪古怪。他偶尔看上去似乎非常倦怠,仿佛精力已被耗尽,被击败,下沉;然后他的情绪又会反弹回来,仿佛借助一种能救命但却是危险的认识浮上来,认为一切都没什么要紧,生活几乎是没有重量的,只要你屏住呼吸安安静静地不动,你不就会再度浮到水面上来。

    “我觉得有点消化不良,”巨头保罗轻声说,“你们认为我们可以停下来让我吃点甲糖宁和几块糖吗?我觉得不大舒服。”

    安迪·库林斯与乔·奥布赖恩的目光在反光镜中相遇。停车是违反常规的行为,会在安全上招来风险。但是这个人身体有玻另外,如果布鲁斯·莫看到他的猎物处在糖尿病的昏睡状态下被带进来,他的脸又该抽搐了。奥布赖恩点头同意,库林斯用对讲机通知了另一辆车。

    “赫谢糖块行吗?”库林斯问,把车停在711号停车位置上。

    “他们要是有的话那就太好了。”教父说。

    他们继续向桥的方向驶去,包在蜡纸里的廉价巧克力的气味使旅程乎像是童折时乘车放学回家的气氛。卡斯特兰狼吞虎咽地吃下两块糖,看上却一点儿也不喜欢;这睦糖对他而言只是药而已。糖块以难以置信的速度使他迅速恢复过来。当车驶到维拉扎诺桥中央,向北已隐约可见曼哈顿建筑的轮廓时,他又显得机敏、爱说话了。

    “我喜欢这座桥,”他说,“它毁了斯塔滕岛,但它很美。我认识一个在桥上工作的人——他把自己的姓名缩铆固定在一根立柱的顶端,那有差不多700英尺高呢。我对他说:‘在那上面谁会看见你的名字?’他说:‘没人。’我正要问他为什么这么做,同我停住了。我知道了原因。大多数人都会这样的——他们在什么地方留下一个小小的记号,明知役人知道或理睬它,可他们仍这么做。人们都是这样。

    如果他们信仰上帝,他们也这么做。这就是人们留下能使人回忆起他们曾在那里的标记。你要是能留下大一点的标记让人回忆,那你就是幸运的,或者也许是不幸,我在那上面走了一个来回。”

    侦探们没有回答,教父陷入了沉默。但是不稳定的血糖使他更加兴奋,过了一会儿他又开始说起来。

    “在一个人的家里安窃听器,”他说,“对不起,伙计们,我知道你们是公事公办,但是我认为那么做不对。在生意场所,行;社会交俱乐部,可以;但是一个人的家里?那是私人场所。没人需要知道一个人在家里说什么做什么。我相信你们知道了关于我的一切情况,而这些情况没有一个人真正有权力知道。”

    “对这个问题,我们的态度是‘不得已而为’。”乔·奥布赖恩说,“我们尽力不去听那些私人性质的谈话。”

    教父那大大的脑袋不服气地摇了遥如果他生活在圣经时代而不是一名罪犯,那他会成为一名伟大的法宫,那种只须倾听、看就能做决断的法官,你决不能愚弄他。“不,”他说,“你们是在试图安慰我的感情。但是我知道你们知道,你们知道我的婚姻,你们知道的有关于格罗莉娅得我的事,你们知道所有关于我的健康状况,你们甚至知道我的阴戏。”

    两个侦探窘得说不出话来。但是卡斯特兰诺继续说下去,声音里带着故意挑衅的口气,在库林斯和奥布赖恩看来,乎这挑衅井不是针对他们,甚至不是针对法律;看上去更像是对所有剥肆人的尊严的力量而发的一股怒气,正是那些人使他的形象最后显得藐孝虚弱,胆怯、滑。大不了把我剥光,反正我也不感觉着羞耻。教父乎更得满不在乎。

    “得啦,小伙子们,”他鼓励他们说,“别那么神经质。身体只法这是身体。”他轻蔑地低头扫视了一眼膝盖,“这是件很不愉快的事,得了这个糖尿玻在手术前,我只能勃起百分之六十。”

    乔·奥布赖恩不寻思了这句话的确切合义。

    只有原来的百分之六十那么大吗?或者是角度方面的问题?他的脑海里冒出许多古怪讨厌的影象,他望着天边建筑物的轮廓,努力摆脱这些念头。

    但是巨头保罗,他的思绪随站砂断上升的血糖飞速运行着,已经转到另一个问题上了。“佛罗里达?”他说,“窃听器是我在佛罗里达期间安上的吗?”

    “对不起,卡斯特兰诺先生,”奥布赖恩说,“这件事是不允许我们谈论的。”

    “我就知道那儿有什么东西,”他说,“我感觉到了。我让人把房子清扫了两遍。你们也许知道这件事。你们也人场知道许多事。我们的形象看起来怎么样?”

    “很糟糕,老生。”

    立即,卡斯特兰诺似乎情绪又低沉下去。他身子向后倚在塑料椅套上揉着眼睛。他又吃了些甲糖宁,慢怒地凝视着车窗外。然后就在安迪·库林斯把车开进通往曼哈顿的布鲁克林——贝特丽隧道时,他开始笑起来。开始是轻轻地低声地笑,只微微摇动着他那宽阔的肩膀,然后笑声越来越大,像某种嘶叫声了,他的整个身子都在震动,嘴唇咧开,露出像马齿一样的大板牙。眼泪从他的眼睛里涌出来,他用鼻子哼哼了两声,又继续大笑起来。

    “找可以问一下什么事这么好笑吗?”奥布赖恩说。

    “胖托尼,”教父大笑着说。然后他又笑得弯下腰,“你们把胖托尼抓起来了吗?”

    “是的,先生,我相信他们会的。”

    卡斯特兰诺神气十足地哼着鼻子说:“胖托尼正住在他的农场上穿着工装裤和法兰红衬衫,乡巴佬的模样。他会看起来像个马屁股了。”

    远地可以看见联邦广场26号的院子了。那里被一片刺眼的蓝色摄影灯照得通亮,不时有闪光灯芒的闪动。所有的广播电台电视台都在那里,他们的卡车上标着那些著名的标志。报刊记者们在活页本上匆匆划着什么,电台记者们犹密地对着话筒在说些什么。猎奇摄影者们在人行道上列成一排,他们那恶兽一样的相机正等吞掉那些也许能上《人物》杂志的照片。从在路边的政府车辆的数目上来看,显然被抓进去的暴徒如果不是全部也是大多数了。

    而这位房子是被安了窃听器的教父,卡斯特兰诺的重要出场,会是这场新闻界欠的高潮。

    押送教父车队的前车缓缓向路边驶去,新闻记者们立刻开始涌上来。照相机高举着,话筒像警棍一样擎着,记者们向汽车涌来,他们的脸在非自然光照射下向前伸着,像是一场恶梦中的情景。保罗·卡斯特兰诺现在控制住了情绪的大起大落,脸上罩上一层平静的面具。可是他的以很难看,而当他沉默地把伸出等着被扣上手铐时,无法掩饰住双手的颤抖。闪光灯的光线已在挡风玻璃上划出一道道线。

    记者们从警察架设的路障后伸出头,互相推搡着,像一场球赛中的醉汉。

    安迪·库林斯回头看了看乔·奥布赖恩:“这些人是群兀鹰。我说咱们躲开他们吧。”

    “好的。”奥布赖恩说。

    库林斯一踩油门,普利芭斯车尖叫着从路边开走。奥布赖恩回过头来,欣赏着暗淡的水银灯下阴沉的脸孔,那些话筒像遭旱灾的草茎一样垂了下来。

    他们驱车绕到楼黑暗的一侧,那里有一条设警卫的坡路通雇员专用车库。你们把教父领进后面的一部电梯,带他去第28层接受起诉。

    “那么现在我欠你们两次情了。”保罗·卡斯特兰诺说。

    “你们什么也不欠我们。”乔·奥布赖恩说,“但是把你的手伸出来,在进办公室之前我必须给你戴上手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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教父们的教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