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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珍妮姑娘》 作者:西奥多·德莱塞

珍妮姑娘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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珍妮带着掩饰不掉的颤抖接过那张报纸,走进隔壁房间。她站在前窗的旁边再看,一种恐怖的感觉仿佛把她催眠起来一般。

“他死了,”这是她当时所能构成的唯一概念,而当她呆呆站着的时候,隔壁房里巴斯对葛哈德叙述这桩事情的声音传到她耳朵里来。“是的,他死了,”她听见他说;她于是重新试把这桩事对于她的意义构成一个概念。然而她的心似乎只是一片空白。

过一会儿,葛婆子也到那间房里去了。她已经听见巴斯的报告,并且看见珍妮走出房来,但是想起珍妮跟她父亲为了那参议员的缘故有过争吵,所以当心着不把感情流露出来。她那时候对于事情的真相原是不大清楚的,只不过要看看珍妮对于她自己的希望这样突然的毁

 

灭有什么感想。

“真倒霉!”她怀着真正的悲哀说。“你想他无巧不巧,刚在他要竭力帮忙你——帮忙咱们大家——的时候死了。”她停住话头,等着一句表示同意的语,可是珍妮失了常态似地始终不发一言。

“可是我也难过不来,”葛婆子继续说。“这是没有法儿的。他原是待我们一片好心,可是你也不必想它了。事情是完了,这是没有法儿的,你知道。”她又停住话头,而珍妮仍旧呆立着不发一语。葛姿子看看自己的话丝毫不发生效力,以为珍妮不愿意跟人在一起,就

 

走出去了。

珍妮仍旧站在那儿,但这时候那消息的真正意义已经逐渐构成连贯的思想,她开始认识自己处境的可怜和绝望了。她回到自己房里,坐在床沿,就看见一张非常惨白而惶惑的脸从那面小镜子里瞪视着她。她心神恍惚地看着那张脸;难道那真是她自己的面貌?“我大概非

 

走不可的了,”她想到这里,就凭那点绝望的勇气而忖度到什么地方可以收容她。

这个当儿,外面叫吃晚饭了,她因要掩饰自己的心事,就走出房去跟大家同吃;但是她想要在举止行动上维持自然的态度是很为难的。葛哈德已经看出她那强作镇静的神情,却还猜不到她那隐情的深处。巴斯呢,只顾自己的事情,没有工夫去特别注意别人的事。

此后的几天日子,珍妮都在思虑她的处境的困难,究竟想不出一个办法来。钱是她有的,可没有朋友,没有经验,没有地方可投奔。她是一向都跟家里人同住的。她开始觉得精神渐渐颓唐下去;不可名状的恐惧一径要来包围她,纠缠她。有一天她早晨起来,就觉得控制

 

不住地只要哭,此后这种感情就常常在极不适宜的时候要来侵袭她。葛婆子开始注意到她这种神清,有一天下午就决计要去向女儿问个明白。

“你现在必须告诉我有什么心事,”她平心静气的说。“珍妮,你无论什么事情都别瞒你的母亲。”在珍妮,叫她自己供认本来似乎是不可能的,但经不得她母亲这么同情的追问,终于不得不把可怕的实情吐露出来了。葛婆子听知底细,直吓得目瞪口呆,一句话也说不

 

出。

“啊!”她末了叫出这声时,一阵自责的感情使她浑身受震动。“这都是我的过失。都怪我失于检点。可是我们总要想法儿。”说着,她禁不住大声呜咽了。

过了一会儿,她又回去洗衣服,弯身在洗衣盆上一面洗擦一面哭。眼泪从她颊上流下来,滴进肥皂水里去。她屡次放下衣服,用围裙擦干眼睛,可是一面才擦去,一面就又满眶了。

及到第一阵的震惊过去之后,对于目前危险的鲜明意识就来了。葛哈德知道了怎么办呢?他从前常说,假使他知道他的女儿当中有象他听人家说过的那些女子的行为,他就要赶她出去。“不许她呆在我家里!”他曾经这样叫嚷过。

“我是害怕你的父亲呢,”这个期间葛婆子常常要对珍妮说。“我不知道他要怎么样。”“我也许不如走的好,”珍妮提议说。

“不,”她说;“他一时是不会知道的。且等一等再说。”但在她的心的深处,知道祸到之日已经不远了。

有一天,她看看事已急迫,自己也觉得有些按捺不住,就把珍妮和孩子们都打发到外面去,希望趁空儿对丈夫说出真情。那天早上,她一阵来一阵去的觉得非常不安,生怕那说话的时机来到,终于一句口都没有开,还是让丈夫到房里去打瞌睡。那天下午,她没有出去工

 

作,因为她要尽这责任虽然很痛心,可也不能不尽。葛哈德四点钟睡醒起来,她虽明知珍妮不久就要回家,不免要把这特地安排好的机会错过,却仍旧犹豫不决。要不是她的丈夫先说起珍妮近来面色难看,那她一定没有勇气开口的。

“她近来面色不对,”他说。“怕有什么缘故吧。”“哦,”葛婆子显然和她的恐惧奋斗着,并且决计无论如何不再拖延了,才这样开始说话。“珍妮糟糕了呢。我不知道怎么样才好。她——”那时葛哈德刚把一把门锁旋开来预备修理,一听见这话,就突然抬起头来。

“这话怎么讲?”他问。

葛婆子那时手里拿着围裙,急得把它不住的搓揉。她想要鼓起充分的勇气来解说她这句话,可是恐惧把她完全制伏了;她只是把围裙揿在眼睛上,开始哭泣。

葛哈德看着她,站起身来。他本来生着一张严肃而瘦削的脸,但因年纪大了,又常在风雨之中工作,皮肤已经变成灰黄色。每当惊恐或发怒的时候,眼睛里要冒出火星来。心里一有烦恼,他就要把头发猛力地往后面捋,两脚不住地奔。现在呢,他显得是机警而且可怕的

 

“你说什么?”他用德语问,他的口声已经变得硬邦邦。“糟糕——有什么人——”说到这里他又突然停住,把手一挥。“你为什么不早说?”他追问。

“我万想不到,”虽然惊惶却还不至于语无伦次的葛婆子继续说,“她会有这种事的。她是多么好的女孩子啊。哦!”她结束说,“想不到他会毁了珍妮的!”“好吧,好吧!”葛哈德怒不可遏的大嚷道,“我早料到的!白兰德!

嘿!那是你们的好人!让她黑更半夜去乱跑,赶车,溜弯儿,都是那末闯的祸。我早料到的。我的老天爷!——”他突然中止这种戏剧的态度,开始在那狭小房间中急步回旋起来,象是笼中的猛兽在团团打转。

“毁了,”他嚷道,“毁了!嘿!他竟毁了她了,不是吗?”他突然止步,象个木偶人被线牵住了一般。这才一直走到葛婆子面前,那时她已经退到靠墙的桌边,吓得脸上发青的站在那里。

“他已经死了!”他嚷道,仿佛他才晓得这桩事似的。“他是死的了!”他把两只手一齐揿住太阳穴,象怕脑髓要迸出来一般,站在那里对她瞠视着,似乎这种挖苦人的局面在他脑子里起火了。

“死了!”他又说了一遍,把个葛婆子吓得愈加往后缩,她当时的机智是专门用来对付面前那个人演的悲剧,而不是用来对付他那悲哀的实质的。

“他是有意讨她的,”她惊慌地辩解说。“他如果不死,已经要娶她去了。”“已经要!”葛哈德听见她的话,突然象从催眠状态中醒过来一般嚷道。“已经要!现在说起来多么漂亮。已经要!不要脸的东西!他的灵魂定要拿到地狱里去烧——那只狗!啊,上帝,我希

 

望——我希望——假如我不是一个基督教徒——”他捏紧了拳头,他那满肚子的气愤使他浑身发抖得如同一张叶子一般。

葛婆子哭起来了,她丈夫掉头不顾,因为他自己的感情非常强烈,不容他对她发生同情了,他一来一往的走着,他那沉重的脚步震动着地板。

过了一会儿,他又走回来,原来他又想到这桩骇人祸事的一个新方面。

“这桩事情是几时起的?”他追问道。

“我也不知道,”吓得不敢说实活的葛婆子回道。”我是前几天才知道的。”“你说谎!”他激动地嚷道。”你老是替她遮盖。她现在弄到这步田地,都是你的过失。你如果依我的办法,就不会有今天了。”“好收场,”他又对自己说。“真是好收场。儿子坐监牢;女

 

儿满街跑,让别人谈论;邻舍家都公然到我面前来说我孩子的坏话;现在这个流氓又把她毁了。我的老天爷,到底我的儿女遭了什么瘟了啊!”“我实在不懂这一个道理,”他不觉对自己怜悯起来,继续说道。“我是尽心的!我是尽心的!我每天晚上都祷告天主叫我做

 

好事,可是没有用。

我是可以一径工作下去的。我的这双手——你看吧——都做糙了。我一辈子都竭力要做一个老实人。可是现在——现在—一”他的声音中断了,一时竟象熬不住要哭出来。但他突然又向着他的妻子,因为忿怒的情绪又占了上风。

“你是这事的祸根,”他嚷道。“你是唯一的祸根。你当初如果肯依我的话,就不会有这桩事情。你当她是非出去不可的!非出去不可的!非出去不可的!她已经做了婊子了,还不是个婊子吗!她已经准备入地狱了。让她去吧。我从今以后再也不管这件事。这就够我受

 

的了。”他转身走开,好象要回到自己房间里去的样子,可是他刚到门口,就又折回来。

“我要叫她滚出去,”他象通过电似的说。“我不容她呆在我家里。天晚上!立刻就滚!从此不许再进我的门。我要叫她明白,敢不敢再羞辱我!”“你不能够今天晚上就赶她到街上去呀,”葛婆子辩解道。“她是没有地方可去的。”“今天晚上!”他重复说。“就这

 

一刻儿。让她自己去找一个家吧。她已然不要这个家了。叫她马上就滚。咱们且看人家怎样看待她。”说完,他就走出房去了,不可动摇的决心已经固定在他那副险恶的面容上。

到五点半钟,葛婆子正在眼泪淋淋预备晚饭的时候,珍妮回来了。她母亲听见开门的声音,心里怦怦大跳,因为她知道险恶的风波又要再起。她父亲在门槛上跟她碰了头。

“不要让我看见你!”他野蛮地说。“我这家里不许你再呆一个钟头。

我从今以后不要再见你的面。滚吧!”珍妮站在他面前,脸色惨白,微微颤抖,不作一声。同她一起回来的孩子们都吓得呆呆的挤做一堆。味罗尼加和马大是跟她亲爱的,就开始哭了。

“什么事情?”乔其问;他吓得大张着嘴。

“我要她滚出去,”葛哈德重复的说。“我不要她在我门里。她如果要去当婊子,我也不管,只不许呆在这里。去把东西理起来,”他眼睛盯着她加上这句。

珍妮无话可说,可是孩子们都号陶大哭了。

“你们不要吵,”葛哈德说。“都到厨房里去吧。”他把他们都赶开,自己也刚愎地跟了去。

珍妮静静地走进她的房间,当即捡起她的少数几件小东西,淌着眼泪,开始装进她母亲拿给她的一个手提包里。她平时一点点积起来的那些女孩子的小饰物,她都没有拿。她并不是没有看见它们,但是想起了她的几个妹妹,所以都留下来不带去。马大和味罗尼加本来要

 

去帮她拣东西,但是父亲禁止她们不许去。

六点钟的时候,巴斯回来了,他看见厨房里聚着那么惊慌的一群人,就问是什么缘故。

葛哈德狰狞地看了看他,却不回他的话。

“什么事情?”巴斯追问道。“你们为什么都坐在这里?”“他要把珍妮赶出去,”葛婆子淌着眼泪低声说。

“为着什么?”巴斯吓得睁着眼睛问。

“等我来告诉你为什么,”葛哈德仍旧用德语插进来说。“她是一个婊子,就是为了这个。她跑到外面去,给一个比她年纪大三十岁的人糟蹋了,给一个做得她父亲的人糟蹋了。我要她滚出去。不许她再呆一分钟。”巴斯向四面一看,孩子们都睁着眼睛,大家都分明觉

 

得可怕的事发生了,就连那几个小的也觉得了。但是除开巴斯没有人懂得。

“你为什么一定要今天晚上就叫她走呢?”他问道。“现在不是赶女孩子到街上去的时候。她不能等到明天早上再走吗?”“不行,”葛哈德说。

“可不是吗?他不应该这么干法的,”母亲插嘴说。

“现在就得去,”葛哈德说。“她走了就算了结这桩事儿了。”“可是叫她到哪里去呢?”巴斯坚持着说。

“我真不知道,”葛婆子虚弱地插进来说。

巴斯四面看看,毫无办法,后来葛婆子趁她丈夫眼睛不看她的当儿,示意叫他向前门那边去。

“进去!进去!”是她那手势中包含的意思。

巴斯从厨房里走进屋子,葛婆子这才敢也抛开工作跟了他进去。孩子们呆了一会,但也一个个都溜进去了,只剩葛哈德一个人在厨房里。他等过了相当的时间方才起身。

在这当儿,珍妮已经匆匆受她母亲的一番指导了。

她叫珍妮去找一个私人寄宿舍先住下,就把地址寄回来。又叫巴斯不要打门口送她出去,只要珍妮在一段路外等候他去送她。将来父亲不在家的时候,母亲出去看女儿,或者女儿回来看母亲,都无不可。其他的事,都等下次会面再商量。

这番讨论还在进行的时候,葛哈德进来了。

“她要去了吗?”他厉声的问。

“是的,”葛婆子用出她从来不曾有过的强硬语气说。

巴斯说,“忙什么呢?”可是葛哈德的眉头皱得那么厉害,使他不敢再冒险提出其他抗议。

珍妮走进来,身上穿看她的一件好衣服,手里提着她的手提包。她眼中含着恐惧,因为她正在受一种酷烈的刑罚,然而她毕竟已非处女了。恋爱的力量她已经有了,忍耐的支撑和牺牲的甜蜜,她也都已具备了。默默地,她跟母亲亲了吻,同时禁不住眼泪潮涌出来。然后

 

她转身出门,去进入她的新生活,而背后的门也就关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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