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降下骷髅旗

　　我刚吃力地攀上船头的斜桅，三角帆就被一阵风鼓了起来，噼里啪啦展帆的声音像放鞭炮一样。船又掉头迎风行驶。在船掉头的时候，整个船身都在剧烈地颤动，我几乎抓不住桅杆，快要摔到海里去。紧接着，三角帆突然松弛下来，无力地垂着。趁这个机会，我赶紧跳下桅杆，一头跌在后甲板上。

　　此时主帆仍然张开，挡住了我的视线，看不到后甲板另一边的情况。我左右张望了一下，没有发现一个人影。甲板上全是破碎的酒瓶，随着船的起伏滚来滚去。还有发黄烂掉的苹果核，以及从海盗们叛乱以来就没有洗刷过的脏乱脚印。

　　“斯船长要是知道这群家伙这样对待自己的船，铁定饶不了他们！”我愤愤地想着，向尾舱走过去。看了看里面，一团糟，根本没有人。

　　“我应该尽快控制住‘伊斯班号’！”我打算去驾驶舱看看。

　　可是突然身后的三角帆“呼”一声巨响，满满张开，船又开始摇晃起来。然后传来“砰”的舵柄撞击的声音。这猛的一抖，五脏六腑都在身体里翻腾，甲板上各种东西相互碰撞，随后我就被摔到了船舷边上。这一摔，让我看到了后甲板上先前被挡住的部分！

　　赫然是那两个海盗！

　　那个红睡帽仰面躺着，四脚朝天，摆出一个“大”字形，龇牙咧嘴的，依然一副凶相，像是睡梦中还在跟人打斗。而水手长汉斯正头靠船舷半躺着，两腿伸直，手垂在甲板上，下巴耷拉在胸前，脸色苍白，不知道还没有气息。

　　不时有阵阵浪花飞溅着跃过舷墙，船头和海浪重重地撞击，大船晃得竟然比在小船中还要厉害。我不能站起身来，只能跪在甲板上，双手支地以保持平衡。靠在船舷上的汉斯，船每摇晃一下，他就倾斜一些，慢慢地快要斜躺在甲板上了。红睡帽也跟着船的晃动左右滑动，不过龇牙咧嘴的样子没有丝毫改变。

　　我朝他们躺着的后甲板爬过去。走近才发现，由于他们两人都不同程度的挪动了位置，先前他们躺的那块地方显露出来，地上布满殷红的血迹！“这两个家伙是不是喝得六亲不认，自相残杀了。”我想到这儿头皮一阵发麻。

　　“嗯……”

　　正当我不知所措的时候，头快要歪倒在甲板上的汉斯呻吟起来，看样子很痛苦。“原来他还没有死！”我暗自惊讶，看到他的嘴微微地一张一合，手艰难地略微抬了抬。我本想走上前去扶一扶他，不过转念想到我在苹果桶中听到的对话，和他一路上的所作所为，我顿时觉得十分厌恶，怜悯之心立马消失了，“让他自生自灭好了，我不会救这个坏透的海盗！”

　　“水手长先生，我向您报到来了。”我嘲讽地对着汉斯弯了弯腰，此时船已经停止了摇晃。

　　“呃……”汉斯只勉强转动了一下眼珠，并没有对我的到来和嘲讽做出过多的回应，“酒……朗姆酒……”

　　看来这家伙酒还没醒。

　　我没有耽搁一分钟，快速闪身到升降口，顺着梯子爬进了船舱。眼前混乱的场景让我咂舌。所有上锁的地方全都被暴力撬开了，箱子里的东西被翻得散落在地上。显然海盗们是想寻找那张地图。被刷成白色，嵌着金珠的舱壁上到处是脏兮兮的泥手印，地上也满是和着泥沙的脚印和空酒瓶。朗姆酒的储藏室空空如也。我在地上来回翻滚的酒瓶里翻了半天，终于找到还剩几口的白兰地酒瓶。“就是它吧。”我把白兰地拿回到甲板上去。顺便给自己的兜里揣满了干面包、肉干儿，和一些葡萄干儿，再到升降口的淡水桶喝了个饱。

　　汉斯拿过酒瓶一饮而尽，一滴都没有剩，眼睛慢慢有了光泽，脸上也开始泛出红晕，“他妈的，我就缺这个！”

　　我坐在离他几步远的地方，边吃东西边看着他，“伤得厉害吗？”

　　“要是那个医生在船上，我很快就会好的，哼。”汉斯看着吃东西的我，撇了撇嘴，然后瞟了一眼身边的红睡帽，“这家伙，已经死了，完全不像个水手！”他突然反应过来，问道，“你是从哪里来的？”

　　“哦，在进一步的指示之前呢，我现在是这艘船的船长。”我说道，“我是来接管‘伊斯班号’的。”

　　汉斯什么也没有说，只是看了我一眼，眼神中透着轻蔑。我可不管那么多。他现在还不能行动，依旧靠在船舷上，没有力气。

　　“对了，我们现在不能挂这面旗。”我说完不再看汉斯，直接走到船头把骷髅旗降下来，用力扔到海里，“见鬼去吧！”

　　汉斯没有说话，盯了我半晌，终于开口了：“我说，霍金斯船长，我们来谈谈。大概你打算上岸去吧。”他看我没有意见，看了一眼身边的红睡帽，继续说：“他叫奥布莱恩，是个爱尔兰人。现在他死了，臭气熏天的！如果没有我，你一个人是没法掌舵的。我们来个公平交易，你给我吃的，然后帮我包扎伤口，我就告诉你怎样驾驶。怎么样？”

　　“非常好。”我悠闲地说道：“不过我不打算把船开回锚地，我要去北汊。”

　　“让你小子占了便宜。行，你怎么说都行，霍金斯船长。”汉斯很无奈。

　　我非常满意这一笔交易。几分钟后，“伊斯班号”已经沿着宝岛的西海岸轻松地顺风行驶，我有很大把握能在中午以前绕过北角，转回东南方向，赶在涨潮时开进北汊，借助高涨的潮水把船冲上浅滩，退潮后就可以上岸了。

　　我拿出一条干净的丝绸手绢，包扎好汉斯大腿上的伤口，看样子是弯刀捅的。然后给了他一些食物。汉斯的气色明显好多了，说话声音也高了许多。不变的是，无论我走到哪儿，他那双贼溜溜的眼睛都不曾从我身上移开。兴许我得留神点，这家伙一肚子坏水，指不定在打什么主意呢。

　　有了汉斯的指点，驾驶“伊斯班号”比驾驶戈恩的小船容易多了。我很满意我的工作。之前还对不辞而别的事情耿耿于怀，现在喝着淡水，吃着充足的食物，最重要的，还把“伊斯班号”夺了过来。望着岸边掠过的沙地和低矮的小松树，我的心情从没这样好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