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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少年迈尔斯的海》 作者:吉姆·林奇

第20章

  当事情的结果很顺利时,所有人都会开始谈论其中种种美好的细节。就好像你看过一场球赛后,再去看报道会发现,如果某个球队赢的话,写的就是他们的种种优秀表现,但其实他们能赢不过是靠一记怪异的反弹球,或是裁判的一次误判而已。几乎所有事情都是这样。谁会去彰显自己家族里的流浪汉和小偷呢?所有人提及的都是家族里有哪些医生、市长和其他符合名犬血统资格标准的大人物,感觉自己也能因此身价倍增。

  人就是这样。

  所以当然了,警察救援队最感兴趣的是,我怎么会灵机一动想到找塑胶管给费普斯这件事。

  然后他们才想到要问我们为何会在黎明前跑到沼地去,还有我们知不知道泥地有多危险,最后才想到要给我们的爸妈打电话,问他们知不知道自己的小孩死到哪里去了。还好,这些问题都不够上报的资格,据我所知,报纸版面主要是留给恐怖的犯罪事件、无聊的政治话题和各种可爱的动物。

  我等过了两天之后,才有胆子打电话给克拉马教授,想问他关于那天晚上我所看到的鱼。但他一直没有回我电话。同时,我开始研究龟类、鳗鱼、梭鱼,和所有其他我想得到的银色长型鱼类,甚至还包括一种深海生物,也就是那种会出现在中国人节庆上的图腾——龙。当教授终于回我电话时,我告诉他我想自己在查塔姆湾看见了一只皇带鱼。

  他哼了一声,开始长篇大论地教训我在晚上很容易做出错误的判断。

  我沉默了一阵没接他的话,等待他是否会想起我曾在黑夜里发现过哪些东西,进而发现自己的话听起来有多可笑。“我看见它抬起头了。”我说。

  “你有看见眼睛吗?”

  “我不知道。”

  “有没有可能只是鳍、尾巴或甚至只是一根树枝?”他含糊地说,“你压力太大了。”

  我们之间有什么东西啪的一下断裂了,但我不知该如何修补回来。

  费普斯那晚有一点失温,但恢复得很好。他老哥因此对他大加关心,还教他弹《水上烟雾》的即兴前奏。卧病在床的他一直在看电视,这也就是为什么当第七频道播放奥林匹亚神奇男孩的专题报道时,他会是第一个通知警告我的人。

  假人模特儿小姐在靠近酒馆的沙滩上到处走动,说明她在七月一日凌晨,便是在普吉特湾最南端海湾的沼地这里,第一次遇到了小迈尔斯·欧麦里。

  “这个就读于葛立分中学即将升八年级的小男孩,就是在这里发现了西海岸所见过的最大的鱿鱼。”摄影机移近,照出她睁得大大的双眼,“从那时开始发生的一切,让海洋学教授和水产生物学家也摇头不解。最神奇的是,这只巨鱿只不过是迈尔斯·欧麦里最近种种新发现的其中之一。他还发现了一种附近海域里前所未见的神秘鱼类,以及某种亚洲螃蟹的大举入侵,这个现象可能已经对海边附近的许多房子造成了威胁。

  “这个奥林匹亚的小男孩,是如何在无意中促成了这些普吉特湾有史以来最惊人的海洋生物大发现呢?迈尔斯·欧麦里是谁?年仅十三岁的他又是怎么办到这一切的?”

  接下来的影像是那只搁浅的巨鱿。她激动地报出它的长度、重量和其他数据资料,并且让克拉马教授就历史观点发表了一些看法,然后播出我说头足类动物(像个书呆子小鬼一样)的片段,紧接着就是我很后悔说过的那段评论——地球想要告诉我们什么吧。

  “不到三星期前,迈尔斯·欧麦里在凌晨时分划着小艇到长青州立学院的海滩时,又有了另—个重大的发现。”

  一开始我没认出那只怪异的褴鱼,它被摆在室内的一张金属长桌上。旁边站着一些我没见过的生物学家,解释说这种鱼本来被认为可能已经绝种了。然后他用一根指示棒点出它体侧环状的伤口,说明伤口的形状、大小都和巨鱿的吸盘十分相似。

  接下来的影像又回到查塔姆湾,闪烁发亮的海水前,浮现出我和费普斯在沼地上的剪影。我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但我就这样活生生地在电视上赏了他一巴掌。远远看去,就像是小孩子间的打闹玩笑而已。画面的旁白是女记者的解释,当她得知发现褴鱼的消息后,便决定要来认识一下迈尔斯·欧麦里。“我当时还真不知道,”她揶揄道,“这报道会往怎样的方向发展。”

  她开始说明我是如何利用暑假做起了生意(种种细节详细得超乎我的想象),不但将蛤蚌卖给附近的餐厅,还替塔克玛、西雅图和淘圣港的公立水族馆搜集潮间生物。

  “这位早熟的科学家兼企业家,不但为他沙滩上的发现找到了市场,甚至还说服了他的买主开车到他家来交易,因为他年纪太小加上身高不足,没办法自己开车。”

  她让看起来不太自在的克拉马教授说明了我的“天赋”后,又播了一段费普斯挖象拔蚌的书面,动作之激烈,好像这种固定不动的蚌类是什么会乱跑的鼹鼠似的。“你的朋友迈尔斯有什么不一样的地方?”她问他。

  摄影机推近费普斯的脸,他深吸了一口气说:“你应该问,他有哪一点像正常人吧?”

  她又问,我对海洋生物的知识会不会让他很惊讶。

  “什么都问不倒他。”费普斯将刘海往旁边一拨,微笑着说。我还真不想承认,即使费普斯犬齿上还黏着一根海草,但看起来还真他妈的像个电影明星。

  “我想,迈尔斯对海洋生物的了解,甚至比起他看过的那堆书的所有作者都还多。”费普斯说,“但让我受不了的是,除此之外他对其他东西一点概念都没有。”

  还真是好朋友啊,哼。

  接着向日葵海星出场了。它在电视上看起来没有那么漂亮,但感觉还是蛮震撼的。记者特别指出,在海滩这么高的地方发现如此大的海星,是相当不寻常的。接下来镜头换到我身上,激动的脸上泛着粉红色,鼻子有点脱皮,连珠炮似的说着话,回答她的各种问题,还说了有关威士忌角的新种螃蟹、煎饼湾的新种海草,以及到哪些地点可以找到什么,等等。

  “当我们向州立水产及野生动物官员,询问迈尔斯提到的这些奇怪螃蟹和海草时,”她说,“得到了一个十分有趣的答案:他们从没听说过有这回事。

  “所以我们问他们是否有意愿和我们一起去看看。结果我们发现了这些螃蟹叫做‘中国大闸蟹’,它们并非这个地区的原生种,而是生物学家所说的‘入侵物种’。”

  接下来的画面是这种小型螃蟹的特写。“他们看起来似乎完全无害,对不对?”她笨拙地将一只螃蟹放到手上,“它们的体型最多只有六七厘米宽,长着毛的钳子并不大,也没有威胁性。那么像这样一只小螃蟹会产生什么了不得的影响吗?这个嘛,首先,它会威胁到本地螃蟹,再来更重要的是,它会对栖息在这片海滩上的生物造成破坏,因为它会挖地道。”

  接下来的影片是沙质断崖的基座,上面被钻了上百个十厘米宽的小洞,这是我从来没注意过的。“如果这样的地道多到某种程度,就会使得地基不稳,进而造成侵蚀和崩塌。”她说,“虽然听起来不太可能,但这些小小的螃蟹,可能就是这个月初附近的悬崖神秘崩塌的罪魁祸首,而这起崩塌也摧毁了乔和艾娜·史帝文森用来颐享天年、价值四十万元的豪宅。”

  之后她开始质问两位害羞的生物学家,为何一个十三岁的小孩都很清楚的事,州政府会对此一无所知。“我们不可能及时照顾到所有地方,”其中一位生物学家说,“我们同样仰赖社会大众将信息传递给我们,也十分感激这样的帮助。”他嘴里虽然这么说,但表情看起来好像被高温晒伤了一样。

  接着镜头转向煎饼湾,睁着大眼睛的女记者手拿一把新种海草站在那里。“对于迈尔斯告诉我们的这些大量繁殖的蕨藻,州政府也同样一无所悉。看来这种海草已经遍布了整个海峡,侵袭到本地甲壳类动物的栖息地了。据报道,这种海草也占据了北地中海,由于它们的生长十分快速,已经威胁到所有的海洋生物。”

  然后镜头又转向我看着向日葵海星的兴奋模样,光线由我身后照来,我的头发微微发光,眼睛闪烁发亮。要是有人说我走火入魔了,倒一点也不夸张,甚至可以说确实有几分神圣感。

  “为什么你似乎常常在这些海滩上发现奇妙的生物呢?”她问。

  “因为我一直在看,”我说,“这里有太多东西值得我看了。”

  “但是你不断发现人们在一般状况下应该不会看到的东西,不是吗?”

  我乱七八糟地说了一堆。

  “所以,或许呢,”她继续问,“就像你发现巨鱿那天所说的,也许地球是想要告诉我们什么事。如果真的如此,你觉得它想说的是什么呢?”

  “它或许是在说:‘你们要注意了。’”

  “而克拉马教授也同意这个说法。”她戏剧化地接着说,教授还告诉她,现在很显然是为南湾海洋生物编制详细名册的最佳时机。“事实上,教授说他有意想推动所谓的‘生物闪电战’,要召集各类的科学家来为峡湾南边的海滩进行一次动物分类普查。”

  整个专题报道以我提到蕾切尔·卡逊的那段话作为完结,接下来便是一串虚伪的闲聊,其中一个节目主持人先是恭贺假人模特儿小姐完成了这么神奇的一篇报道,然后表示一个十三岁小男孩竟然会是蕾切尔·卡逊的狂热书迷,真让他觉得不可思议。

  女记者猛点头:“他的伙伴肯尼·费普斯告诉我,迈尔斯可以全凭记忆,引述一长段蕾切尔·卡逊海洋学著作中的段落。另外,还有那只现在仍在华盛顿大学进行检验的巨鱿,他们请迈尔斯为它命名,听说他毫不犹豫地就选了蕾切尔这个名字。”

  连气象播报员也说他爱死了这则垃圾报道。

  我安静等待着爸妈的反应,暗地里希望他们不要吐到我的鲔鱼卷上。

  神奇的是,他们这次竟然没有责备我又半夜溜出去的事,也没有逼我说出靠采集标本赚了多少钱,一些我演练过该怎么回答的问题全都没问。

  爸爸说,我或许是附近最矮的小孩,但我的智商显然比那些为州政府工作的家伙还高,他这番话引得妈妈额头上的肌肉一阵颤抖。然后他像是喃喃自语地问道,像他这样一个只懂棒球和啤酒的人,他的儿子怎么会知道那些连大教授和聪明科学家都不懂的事?他喝下一口走了气的啤酒,歪咧着嘴傻乎乎地笑着,害我怀疑他是不是中风了。“你知道有多少人会看到这个节目吗?”他问,“西雅图有多少人,海伦,一百万人吗?”

  “但这只是在奥林匹亚播出吧?”我问。

  他们笑着告诉我,第七频道是西雅图的电视台。

  想到有这么多陌生的眼睛,紧紧盯着我和我们的海滩看,我不禁毛骨悚然。我觉得有一种奇怪的失落感和被背叛的感觉,就好像看到你很喜欢的一本书被改拍成烂电影一样。

  妈妈说,我让她感到惊讶,但她看起来却好像是在烦恼。她朝我的肩膀伸出手,但没有真的碰到。“你希望我们怎么做,迈尔斯?”她问道。

  我迟疑了一下,她补充道:“我是说,我们应该怎么帮助你?”她的鼻子抽动了一下,我知道她闻到了透过地板传来的海滩潮味。

  电话响了,她叫爸爸不要管它。

  “我很好啊。”我说。

  “在学校会有人找你麻烦吗?”

  “有时候。”

  “我们应该送你去私立学校吗?”

  “我很好啊。”我重复着。

  答录机启动了,妈妈的某个同事叽里呱啦个不停,说她的“神奇男孩”看起来真像缩小版的迈克尔·J.福克斯。

  “你想试试到托考特海产公司去实习看看吗?”妈妈问完后,打了一个喷嚏,电话又响了。

  “比利·艾科特就住在托考持家其中一个兄弟的隔壁,”爸爸脱口而出,“我可以找他谈谈看。”

  “我很好,真的。”

  “你希望我们常带你到图书馆去吗?”妈妈紧追不舍,“还是你需要钱买书呢?”

  答录机又哔的一声启动了,这次是珍妮阿姨,她兴奋地说着,谁会想到她的小外甥竟然成了家族里第一个电视明星呢。

  “拜托,迈尔斯,”爸爸催促我,“我们完全不知道,你竟然变得这么聪明,我们真的一点都……如果你已经找到自己的天赋,儿子,让我们帮点忙吧。”

  我应该觉得受宠若惊才对,但是想到这是靠某个假人模特儿做的烂电视节目,才让我爸妈了解到我可能真的有点特别,我实在很不舒服。

  “看在老天的分上,”妈妈锲而不舍地说,“一定有什么是你想要的吧——就算只是让我们感觉好一点也行啊。一个大一点的水族箱?”

  “这些我都不要,”我说,“我只要……”

  爸爸喝啤酒的动作停在半空中,我听见潮水在屋子底下流动的声音。

  “嗯?”妈妈低声问,“只要什么?什么都可以。”

  我真正想要的是什么?我想要一个镶红边的三四米长的伦德牌钓鱼船,或是一艘六马力的爱文鲁德牌小艇,好让我载着安琪·史坦纳出海遨游一番。还有,我也想养一只狗。

  “只要你们在一起就好!”我没料到自己的声音会这么大,“而且不要搬离这个房子。”

  他们沉默下来,没说一句话,电话又不停地响起。我溜到屋外去,沙滩上满潮的海水平静无波,看起来就像是一大块灰绿色的果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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