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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巴比特》 作者:辛克莱·刘易斯

第36章

  他以一种严肃的父亲的关爱之情过来瞧瞧。泰德和优妮斯浑成一体似的狂舞着。小野喘息了。他唤过优妮斯。他们两人耳语一阵子,随后小野向巴比特解释说,优妮斯的母亲有点头痛,需她回去帮忙。她含泪离去。巴比特气呼呼地盯着他们。“那个小妖女!搞得泰德满身骚腥!而小野,这个骄傲的老废物,那样子好像是说都是泰德带坏人家的啰!”

  稍后,他闻到泰德呼吸中有威士忌酒味。

  有礼地送走客人后,冲突便爆开了,一场完完全全家庭式的争吵场面,似一场雪崩,激烈而不可收拾。巴比特吼声如雷,巴比特太太啜泣着,泰德一副蛮不服气的忤逆相,而威珞娜则惑于不知站在哪一边才好。

  而后几个月,巴比特家和小野家彼此冷淡着,每家都禁止自家的小羊和邻家的小狼搞在一起。巴比特和小野仍在做礼拜当中谈些有关汽车和参议院的事,却绝口不提自家的事。每当优妮斯溜过门来,总会愉悦亲切地谈论自己被禁止过访的事实;而,巴比特总尝试,虽然总无法成功,以父亲的口吻劝慰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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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老天,都是些令人难受的事!”泰德对优妮斯感叹着,他俩在皇家杂货店,马赛克华丽装潢的氛围中,猛吃着热巧克力、杏仁蜂蜜和什锦糖渍核桃。“我真搞不懂,为啥我老爸要那样子闲着生闷气呢?每个晚上,他就坐在那儿,半睡半醒的,而假使珞妮或我说,‘喔,来吧,让我们找点事做吧,’他甚至懒得动一下脑筋。他只是打着哈欠说,‘噢,我在这儿就很舒服啰。’他不晓得什么地方有什么有意思的事。我假定,他可得好好想一想哩,就同你我如此这般的,不过,老天,就是不晓得怎么告诉他。我可不相信,除了办公室和星期六打几杆高尔夫球外,他会晓得这世界上还有什么可做的,除了就那样呆坐着——每个晚上那样呆坐着——不想到什么地方去——不想做什么事——以为我们这些小孩子都疯啦——就那样坐在那儿——天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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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如果说,他因泰德这种马虎怠惰而感到心惊,那么巴比特对威珞娜的言行也颇难消受了。她是太过于保守了。她太过于生活在单纯的自我小天地中。史谷特和她老是别别扯扯的。当他们不留在家时,他们会辛苦地去听一作家或印度哲学家或瑞典军官的演讲,透过统计数字表来小心翼翼地促进激增的爱情。

  “老天,”巴比特如此地向他太太悲叹着,他们正从福卡第家的桥牌局中返家。“我真想不透啰,珞妮和那个小伙子会那么没劲儿。只要他不是工作,就陪她夜夜坐在那儿,他们不晓得这世界里什么地方有什么有意思的事。老是谈话啰、讨论啰——老天!就呆坐在那儿——呆坐在那儿——一晚又一晚的——一点也不想做什么事——只因我喜欢外出玩玩牌,就以为我是疯了——就那样呆坐在那儿——天哪!”

  游泳者厌烦于家庭生活中永远翻搅不停的波浪,他刚转过身,新的卷浪又汹涌而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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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巴比特的岳父岳母,亨利·汤普逊夫妇,将他们在贝林区的老房子租出去,举家迁至哈村旅栈,一家漂亮的出租公寓。这里住满了一些寡妇。大半是红绒布家具,时常听到冰水瓶罐的咔咔响声。他们在那儿显得寂寞,每隔两星期的星期天晚上巴比特一家得来同他们共进晚餐,吃些烤鸡、生涩的芹菜和玉蜀黍冰淇淋,而后有礼貌地、拘谨地坐在旅栈的休憩厅内,一位年轻的女小提琴手总在那儿演奏着从德国到百老汇各地的乐曲。

  不久,巴比特自己的母亲从卡特巴来此消磨三个星期。

  她是个慈祥的女人,却十分不可理喻。她祝祷公然反叛习俗的威珞娜要成为一个“美好而忠贞的家庭淑女,不要学一些时下一般女孩的那这鬼念头”;而且,当泰德出于对于机械和搞坏再修护的热爱,而把离合器灌上润滑油时,她喝彩说泰德是“多么熟巧地做着家务杂活,帮他爸爸搞东搞西的,从不想出外和女孩乱搞,拿自己看做是一个入社会的好小子”。

  巴比特敬爱他的母亲,有时他确是喜欢她,然则他常被她那基督徒的耐心惹烦了,而且当她描述一位名叫“你的父亲”的十足神话式的英雄时,他又觉得自己被贬得如一堆烂泥巴了。

  “你一定不会记得了,乔其,那时你是多么小的家伙——我的小家伙,我可记得你那时候的模样,金褐色的卷发和花边的衣领,你一直是多么漂亮的小孩,瘦弱又多病的样子。而且你多么喜爱一些小巧的玩意,好比那双小毛线鞋上的红缨线等等的——你父亲常带我们上教堂,而有个男人挡住我们,唤说:‘少校,’——许多邻居习惯唤你父亲‘少校’;当然啦,他在战争期间只是个大兵,可是每个人都晓得那是因为他长官的嫉妒,他应该是一位高阶军官,他天生有发号施令的才能,所以,很少人能——而,这个人跨到路中来,举起他的手,停下了四轮马车,‘少校,’他说,‘有一大群人在这儿,决定支持史堪那上校竞选议员?我们要你加入我们。用你在店里的那种作风去会会人们,你能帮我们个大忙。’

  “喔,你的父亲只是直瞪着他,说,‘我决不做这类事。我不喜欢他的政治主张,’他就这么说。喔,那个人——史密斯上尉,人家习惯这么唤他,可是只有天才晓得他到底有什么事迹功勋,有权被唤作‘上尉’或任何其他这种头衔——这个史密斯上尉说,‘如果你不支持你的朋友的话,我们可要给你好看,少校。’喔,你晓得,你父亲的为人,再说这个史密斯也晓得的;他晓得你父亲可是一位真正的男人,而且他晓得你父亲对政治情势从A到z知道个一清二楚,而他应该看得出这是一个不能哄骗得了的人,可是他一再地暗示,一再地花言巧语,直到你父亲大声对他说,‘史密斯上尉,’他就这么说,‘我在这地头一向是有个好名声的人,这个人只管他自己的事,从不管别人的事!’说着他就驾车离开了,把那家伙愣站在路中,像个碰了钉子的大笨蛋一样!”

  当她透露他孩童时期的趣事时,巴比特最懊恼了。他那时候,似乎,喜欢吮麦芽糖;老在“他的卷发上系个最可爱的小粉红蝴蝶结”,而且爱将自己的名字讹念作“咕咕”。他听见(虽不是当众听见)泰德如此训诫妲卡,“快过来,小毛头;快把那可爱的粉红蝴蝶结系到你的卷发上,再下去吃早餐,否则咕咕会把你骂死。”

  巴比特的同父异母的兄弟,马丁,带着他妻子和最小的小孩,来此玩两天。马丁饲养了一群牛,还经营一家尚不错的杂货店。他颇以自己是一位生而自由独立的北方美国佬顽固的后裔为荣,他也以自己诚实、憨厚、粗鲁而暴躁的个性为傲。他喜爱的口头禅是“你为那东西花了多少钱?”他视威珞娜的藏书、巴比特的白金铅笔和桌上的鲜花是都市的奢侈浪费品,而且直说了出来。若非看在他那笨拙的妻子和小孩的份上,巴比特可会当面和他争吵起来。巴比特常讥嘲那个小孩,指戳着他笑说:

  “我看这孩子是个白痴,错不了的,先生,我看这小孩是个白痴。他是个白痴啰,错不了的,先生,他是个白痴,白痴就是他啰,他是个白痴,这孩子是个白痴,他除了是个老白痴啥也不是,那就是他——一个白痴!”

  始终。威珞娜和史谷特继续着他们那种长时以来的认识论层次上的探讨;泰德则是一个颇不名誉的忤逆分子;而妲卡,十一岁了,要求她每周可以去看三次电影,“像所有女孩一般”。

  巴比特恼了,“我厌恶这一切;得驮着上下三代人的包袱。该死的一群人都仰赖我。负担老母一半的生活费,得听那亨利·T的,听蜜拉的唠叨埋怨,必得对马丁客气,为了帮助孩子们得请这些爱闹别扭的老头来。他们所有人都仰靠我一个,还要挑我毛病,而且没有一个该死的家伙懂得感激的;没有安慰,没有信赖,没有任何人帮我忙。还得这么继续下去——老天哪,还要多久呢?”

  二月间他病了,他倒高兴;他乐于瞧他们那般惊恐的模样,怕会失去他,这块磐石。

  他吃了一个有问题的蛤蚶。两天来,他感到乏软无力,受到人家的关爱和尊重。他可以这么咆哮,“噢,走开别来扰我!”而无人敢回口。他躺在睡廊,凝盯着冬阳沿着洁净的窗帘挪移着,布幔由土红色转成淡红。暗黑的拉长阴影,宛若一丝涟漪般映显在帆布床上。他沉醉在这种曲线暗影中,直到光线消尽,他方才叹了口气。他意识到生命的存在,从而涌上了一丝悲哀。他意识到,若无伯吉乐·杨齐在他面前,替他的脸饰上一种无可救药的乐观主义,他愿意半承认他意识到他的生活方式是难以置信的机械化了。机械化的生意——急速抛售出滥建的屋厝。机械化的宗教——一座枯燥,僵硬的教堂,隔绝开街上真实的人生,了无人性的尊严,恰似一座高顶礼帽。机械化了的高尔夫球、餐宴、牌局和交谊。除了保罗·李尔斯林外,机械化的友谊——拍拍背,开开玩笑,从不敢尝试一下沉默的考验。

  在床上,他变得烦躁不安了。

  他看到这些年来,灿亮的多日,所有漫长甜蜜的下午,如同那些美妙地徜徉在夏季河岸草地上的时光,都在如此虚饰的生活中平白消失了。他想及,在电话中讨论租赁,对讨厌的家伙甜言蜜语,生意上的拜访,在肮脏的接待室中等候——帽子置在膝上,朝缀着蝇粪污斑的日历打哈欠,还得对办公室的小工友客客气气的。

  “我真不想再回去工作啰,”他祈求着,“我喜欢——我自己也不晓得。”

  然则,隔天,他回去工作了,忙碌着,脾气还是如往常一般古古怪怪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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