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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世界最好看的微型小说》 作者:史为昆

第22章 品味哲理(3)

  庄园主的妻子下楼去看老鼠是否被杀死了。她在黑暗中没有注意到老鼠夹只是夹住了一条蛇的尾巴,所以,在她走近老鼠夹的时候,被蛇咬了。

  庄园主听到妻子的尖叫声后,赶紧起床,飞快地将妻子送到医院,在医院里做了适当的治疗后,回家了。

  但是,她仍然发烧。庄园主知道肉汤对病人是最好的补品,就把母鸡给杀了。

  他妻子的身体慢慢地康复起来。因为他们夫妻俩在该地区是一对很讨人喜欢的夫妻,所有的邻居都来探望他们。为了表示对邻居们来访的感谢,庄园主把猪杀了,热情地招待朋友们吃了一顿饭。

  他妻子终于康复了,但是医疗费很贵,所以庄园主把母牛卖给屠宰场,用所得的钱支付那些医药费。

  老鼠目睹了这一切,心中暗暗想道:“我已经警告过它们。如果母鸡、胖猪和母牛明白一个人的问题会使所有的人都卷入危险的话,情况是否会好些呢?”

  (陈荣生译)

  不平的镜子

  [俄国]契诃夫

  我和妻子走进楼下的大厅。大厅里很潮湿,有一股苔藓的气味。当我们点上蜡烛照亮四壁时,很多大大小小的耗子四处逃窜。这里的墙壁已经整整一个世纪没有被灯光照过了。我们随手把门关上,开门时刮进来的风吹乱了放在墙角里的一沓公文纸。烛光照到那沓纸上,我们看见纸上印着古代字母和中世纪的画像。由于年深日久而发绿的墙壁上,挂着祖先的遗像。列祖列宗们一个个傲慢而威严地望着我们,似乎想说:“真该剥了你的皮,你这个不孝的子孙!”

  我们的脚步声响彻整个大厅。我咳嗽一下,响应我的是回声,我的列祖列宗们在世时想必也常常听到这样的回声……

  外面的风在呼啸,在哀鸣。壁炉的烟囱里似乎有人在哭泣,那哭声里仿佛饱含着绝望的情调。大滴大滴的雨点敲打着暗淡无光的黑糊糊的窗户,那雨点的敲击声勾起人的无限愁思。

  “哦,列祖列宗们,我的祖先们!”我意味深长地叹了一口气说,“倘若我是一位作家,望着你们的遗像,我会写出一部长篇小说。因为你们这些老人中的每一位,不论是男是女,都曾有过自己的青春时代,都曾有过自己的有趣的罗曼史啊!就拿这位老太婆来说吧,她是我的曾祖母,别看她丑陋,却也有过极其有趣的浪漫故事。你看见了吗?”我问妻子,“你看见挂在墙角的那面镜子了吗?”

  于是我指给妻子看挂在墙角上我曾祖母遗像旁的一面大镜子。那面镜子镶在发黑的铜框里。

  “这面镜子有一种奇妙的魔力,它毁掉了我曾祖母。为了买这面镜子,她付出了一大笔钱,买到手后就再也离不开它,直至死亡。她白天黑夜不住地照镜子,就连喝茶和吃饭时也照。睡觉时,她总是把这面镜子放在床旁,临死前还嘱咐家人要把这面镜子和她一起放进棺材。这一愿望之所以未能实现,只是因为镜子太大,棺材里放不下。”

  “她是个风骚女人吧?”妻子问道。

  “也许是。不过,她难道就没有别的镜子吗?为什么偏偏喜欢这面镜子,而不喜欢别的镜子呢?是不是没有更好的镜子?不,亲爱的,并非别的原因,这里面有个十分可怕的秘密。祖辈留传下这么一个传说,说是这面镜子里有个魔鬼,而曾祖母偏偏喜欢跟魔鬼打交道。这当然是胡说八道,不过毋庸置疑的是这面镶着铜框的镜子肯定具有一种神秘的力量。”

  我擦掉镜面上的灰尘,往镜子里照了照,不禁哈哈大笑起来。我的笑声引起一阵闷声闷气的回响。原来这面镜子不平整,我的面貌向四周扭歪了:鼻子移到了左边面颊上,下巴颏儿分成两半,各自向一边歪去。

  “我的曾祖母有个奇怪的癖好!”我说。

  我妻子犹豫不决地走到镜子前,也朝镜子里看了一眼——顿时发生了一桩非常可怕的事。她吓得脸色苍白,浑身发抖,大声喊叫起来。她手中的烛台掉到了地上,在地板上直打滚,烛光熄灭了。我们被一片黑暗所笼罩。我立刻听到一个沉重的东西倒在地板上:倒下去的原来是我的妻子,她失去了知觉。

  外面的风更加凄厉地呼啸起来,大老鼠又奔跑出来,小耗子在纸上爬,弄得那些纸沙沙作响。一扇护窗板从窗上脱落,掉了下来,吓得我头发根子都竖立起来,浑身抖个不停。这时窗口出现了月亮……

  我抱起妻子,走出这座祖先的灵堂。她直到第二天晚上才清醒过来。

  “镜子!快把那面镜子拿给我!”她恢复知觉后说,“那面镜子在哪里?”

  在此后的整整一个星期里,她不吃不喝,也不睡觉,一个劲儿要人把那面镜子给她拿来。她号啕痛哭,用力揪着自己的头发,折腾个没完。最后,医生声称,由于身体亏虚,她的病情极其危险,有可能死去。我只好克制住恐惧,又到楼下大厅里去了一趟,把曾祖母的那面镜子给她拿来。她看到那面镜子后高兴得纵声大笑,然后把它抓住,吻了几下,两只眼睛便死死盯着那面镜子照起来。

  十年多的时间转眼就过去了,她至今仍不断地照那面镜子,片刻工夫都不肯离开。

  “这难道是我吗?”她喃喃地说,脸上泛着红晕,流露出怡然自得和兴高采烈的表情,“是的,这是我!除了这面镜子,一切都是胡扯!仆人们在讪笑,丈夫在撒谎!哦,要是以前我能看到自己是这么个模样,要是以前我就知道我其实长得很美,我就不会嫁给这个人了,他配不上我,拜倒在我脚下的应该是那些英俊漂亮和具有高贵气度的骑士……”

  有一天,我站在妻子背后,无意中往镜子里看了一眼——这才把那个十分可怕的秘密揭开。我在镜子里看见一个光彩夺目、貌美惊人的女人。我有生以来还从未看到过如此漂亮的女人。这是大自然的奇迹,这是美丽、优雅和爱情的和谐统一。问题在哪儿呢?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呢?我这个丑陋的妻子在镜子里为什么会显得如此美丽好看呢?为什么?

  就因为这面不平的镜子把我妻子那张难看的脸向四周扭歪了,由于这种位置的调动,她的面庞便出人意料地变得非常美丽了。这就叫作负乘负等于正吧。

  如今我们俩,我和妻子,坐在那面镜子前,一分钟也不肯离开地照着:我的鼻子移到左边脸颊上,下巴分成两半,各向一边移开;可是妻子的面容却令人陶醉——于是,一种疯狂的极其强烈的爱情支配了我。

  “哈——哈——哈!”我古怪地纵声大笑起来。

  妻子则用刚刚能听得见的声音说:

  “我多么漂亮啊!”

  (王健夫路工译)

  吃白食

  [德国]黑贝尔

  古语说:“挖坑害人者,必自掉下坑。”——某镇有家“狮子”饭店,这饭店的老板还在没挖好陷人坑之前,自己就已经掉进去啦。

  话说有一天,店里来了位衣着讲究的客人,一进门便叫老板尽他所有的钱给他来一份美味的肉汤。接下去又要了一块牛肉和一盘蔬菜,还是尽他所有的钱。老板毕恭毕敬地问,他是否还乐意喝一杯葡萄酒呢?

  “啊,那敢情好,我是要尽自己所有的钱能享用一些好东西。”客人回答。

  等他把一切都津津有味地吃完以后,他才从口袋里掏出一枚磨得光光的六芬尼的硬币来,说道:

  “喏,老板,这就是我所有的钱。”

  老板说:

  “这是什么话?难道您不该付给我一个塔勒吗?”

  “我可没有向您要一个塔勒的菜,我只是讲,尽我所有的钱,”客人回答,“喏,这就是我所有的钱。再多一个子儿也没有。要是您多给我吃了,那是您自己的错。”

  要说嘛,客人这主意也并非多么高明;需要的只是脸皮厚,能横下心:管他的,吃完再扯嘛。然而,精彩的却在后头。

  “您可真算个老滑头!”老板说,“本来是便宜不了您的。可眼下,这顿午饭咱白送您吃了,这儿还再给您一枚二十四克罗采的钱。您呢,只需要悄悄的,到咱隔壁的‘大熊’饭店去,对那老板也照样来这么一下子。”——“狮子”饭店的老板这么干,是因为他与自己的邻居“大熊”饭店的老板抢生意,彼此失却了和气。一个钉子一个眼儿,都想方设法地要整对方,而狡猾的客人呢?却笑眯眯地一只手伸过去接钱,另一只手就已经小心翼翼地开门去了,他向老板道了一声“晚安”,然后说:

  “您邻居‘大熊’饭店老板那儿我已去过啦,而且让我来光顾您的并非别人,正是这位老板啰。”

  正是:鹬蚌相争,渔人得利。不过,要是他俩能从此汲取教训,和睦相处,倒也应该好好感谢那位狡猾的客人才是。须知,和气能生财,不和遭损害。

  (杨武能译)

  阿庆基

  [芬兰]韩培

  一条板凳安放在路旁,只要行人累了,就可以坐下来休息。累了!是的,难道这还有什么奇怪的吗?一个人在七十个岁月里要跨出多少步子啊——短的,长的,急的,慢的。板凳被发明并制造出来正是为了人们能够坐它。或许这条板凳还有别的目的,因为冷饮亭就在它的旁边……

  托比亚斯·阿庆基多次感到奇怪,这条板凳看来完全是普普通通的板凳,仅仅是在散步途中想让腿脚歇上一歇时,才意识到了它的存在。

  托比亚斯·阿庆基坐在板凳上,他的头发斑白,但精神却很矍铄。他用大拇指托着烟斗,完全沉浸在往事的回忆之中。没过多久,越来越近的歌声唤醒了他,立刻使他想起,现在是生活在动荡时期。罢工、骚乱……打吧!吵吧!有的是理由……可是这么干难道有助于问题的解决吗?如果像被拴着鼻子的小牛犊那样发疯似的挣扎,能行吗?托比亚斯·阿庆基已经七十岁了,现在世道是不是变了?也许是吧,也许人们的眼界有所不同。可是生活是不是好过些了?嗯,他们应当尽可能过得更好些。这就有足够理由去进行斗争……

  他听见一个过路人说,罢工工人在游行示威。

  游行示威吧!他,托比亚斯·阿庆基,已上了年纪,只能坐在板凳上观望。在这种时期,作为一个旁观者也实在有趣得很哪!

  游行队伍过来了,人不少,除了两旁公路,整个街道都挤满了人。

  他们唱的歌中有激烈的词句:

  “法律骗人,政府压人。”

  “到了明天,普天之下皆兄弟……”

  游行队伍走过去了,托比亚斯·阿庆基朦胧地感觉到,他们在按照自己的愿望,向着遥远的未来走去……他们在前进,先头部队消失在转弯处的建筑物后面。后来那里发生了阻塞,尽管后面的队伍还在前进。突然“砰”的一声枪响,划破了夏末晴朗的天空。托比亚斯·阿庆基被子弹的呼啸声惊呆了。这似乎是不应该的……然而后来他还是平静了下来,觉得自己反正是坐在板凳上的旁观者。

  游行队伍一下散开了,犹如受到旋风袭击似的扬起了漫天尘土,人们调转头纷纷跑了。托比亚斯·阿庆基看到警察握着步枪和皮鞭在紧紧追赶着人群。刺耳的枪声继续在响着,皮鞭抽在跑得慢的和摔倒了的人身上……

  接着,托比亚斯·阿庆基看见一个跑近的警察扬着鞭,正在寻找示威的人,可是游行示威者都跑散了。这时,警察突然发现坐在板凳上发呆的托比亚斯·阿庆基。

  “你放什么哨?”警察大喝一声。

  托比亚斯·阿庆基只张了张嘴,还没来得及解释自己仅仅是坐在板凳上休息的旁观者,皮鞭已抽到了他的身上。他发现自己已陷入了不可解脱的困境,不禁顿时火冒三丈。这怎么可能呢!要知道他只不过坐在板凳上……可是愤怒只是再次招致皮鞭的抽打,托比亚斯·阿庆基只得拔起僵硬的大腿一逃了之。

  但事情并没有完结,他确实陷入了解脱不了的困境。不久,他被捕了。受讯,受审,最后被带到被告席上受到了“参与造反罪”的控告。

  托比亚斯·阿庆基怎么也不能理解,他仅仅是在板凳上坐了一会儿而已。而这条板凳看来完全是条普普通通的板凳……他对警察咆哮起来,他怎么也难以接受警察的指控,他难道会热昏了头脑干下这等事!可怜虫……怎么会想得出来:他是狡猾地假装坐在板凳上,企图逃过劫难,实际上是个瞭望放哨的人,或者是工运首脑……

  警察就是认定他有罪,一口咬定:你身上有紫血块,你挨了打,你就是参与了造反……

  托比亚斯·阿庆基搔了搔头皮,觉悟过来:也许世界上从来就没有为旁观者准备的板凳!

  (王家骥译)

  钟摆

  [马来西亚]朵拉

  那天黄昏因为下雨,天黑得特别早。

  林佳如煮好晚饭,围裙还没脱下来,就听见刚进门的李文启兴冲冲地说:“看,我买了什么回来?”

  李文启抱着一个长方形盒子走到厨房来,搁在桌上,也不待林佳如回答,兀自将它打开。

  林佳如揣测不出,既不是谁的生日,又不是什么纪念日,就算是吧,这几年来,李文启亦极少买礼物的,这一个长盒子里头会是什么东西呢?

  “多漂亮,是不是?”李文启让它站立在桌上。

  原来那是一个钟。

  一个古旧的不用电池却需要上链、浸渍着时间痕迹的老爷钟。

  林佳如看了也很喜欢。但还是忍不住要说两句:“家里都已经有好几个钟在用了,你还花钱买这样一个要上链的古老钟回来做什么?”

  “古董嘛,”李文启仍喜滋滋的,“而且又便宜。”

  那天晚上,李文启吃饱饭以后便忙着安置那个精致却上了年龄的古老钟。

  他在客厅捶了根钉子就把它挂上去,然后郑重其事地一下一下地给它上链,每三十分钟便“当”一声,每一个小时它又“当当”几声,这样子不用抬头望也可以知道是几点了。上链以后,李文启把它抹干净,就坐下来对着它看。

  “你瞧!”他叫林佳如来分享他的愉悦,“那个钟摆多有趣呀!”

  也许是年代久远的关系,那个钟摆摇动起来,“的儿嗒、的儿嗒”的声音很是响亮。

  从此以后,林佳如每天就听老爷钟的“的儿嗒”声过日子。

  开始的时候,李文启倒是很有耐心的,每天下班吃了晚饭,一定给它上好链,因此这个钟虽然说是古旧,倒也没出过差错,定时地响,定时地“的儿嗒”,长针与短针时时刻刻互相在追逐着。

  林佳如无形中对这个钟有了依赖性,家里虽说有好几个钟,可是它们却都是不出声的,只有这一个,永远不停地忙碌着却又有序地“的儿嗒、的儿嗒”,林佳如一有空就坐在它面前看那个钟摆左右摆动。

  “的儿嗒、的儿嗒”,一个上午过去了。

  “的儿嗒、的儿嗒”,一个下午过去了。

  “的儿嗒、的儿嗒”,晚上过了后又是另一个白天。

  生活里没有期待,也没有新奇。

  每个新的一天,都是旧日子的延续。

  渐渐地,李文启正如每一个普通男人一样,其实也不只是男人,喜新厌旧原是众人的通病。

  他总是忘了给它上链,有时吃过晚饭要赶着出门去应酬,有时要看电视节目,有时要看报纸,有时要到咖啡店去坐坐。

  林佳如也不叫他,她自己来做。

  因为她已经习惯那“的儿嗒”声,也习惯看着那钟摆的晃动,只要她忙完手上的家务,李文启又不在家,没有人相陪时,她便看钟摆左一下、右一下地“的儿嗒”。

  这样子朝夕相处地看久了,有一个晚上,林佳如做了一个梦。

  她忽然梦见自己变成了那个钟摆,非常有时序地、毫无变化地、很有规矩地左“的儿嗒”一下、右“的儿嗒”一下。

  林佳如大吃一惊:“我不要做一个钟摆。”她大声地喊,声音是充满着巨大的恐惧感的。

  但是,她却陷在梦里醒不来。

  林佳如一再告诉自己,这只是一个梦魇,可是,她却再也醒不过来了。

  林佳如终于变成了一个钟摆。

  109.差别 / [德国]布鲁德·克里斯蒂安森

  两个同龄的年轻人同时受雇于一家店铺,并且拿同样的薪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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