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葵姬

　　改朝换代后，源氏也许是晋升了大将官位之故，对于往时那种轻率幽会和私通之举，不得不有所收敛。葵姬对源氏轻薄的行为，当然甚为不满。不过，她大概也觉得过于激烈反对，也无济于事吧，心中并不十分嫉恨。这时，她已身怀六甲，内心的苦楚和害怕。源氏获知葵姬已有身孕，深感庆幸，很是怜爱她，她的双亲也都欣喜异常，但也为她担忧，于是举行种种法事，为她祈求安产。这期间，源氏自然繁忙不迭，对六条妃子等情人，虽不曾忘怀，但造访的次数已减少了。

　　一日，葵姬一行的几辆车子和侍从来到了一条院。无数的车子已排列得水泄不通，竟无空隙的地方驶入。于是，侍从喝令停在那里的车子都退避。其中有辆牛车车旁的侍从，看见别人要他们退避，就走了过来，强硬地说：“这两辆车子非同寻常，不能退避！”原来这两辆车子是伊势斋宫的母亲六条妃子的。她微服出行，本想散散心，不想竟挨人辱骂和喝令赶走，实在痛心至极。六条妃子那车子的架辕台，已经全部被拆毁，只好将车辕插在别人家的破车车毂里，才能立稳，实在太不体面。她内心颇为后悔：“何苦到这种地方来呢。”而葵姬的车子，格外醒目。源氏经过时，仪态端庄，他的侍从们也都必恭必敬。相形之下，六条妃子完全被葵姬的气势所压倒，她伤心至极，不觉潸然泪下。

　　有人将祓禊之日争夺车位的事件，禀告了源氏。源氏觉得六条妃子确实受了委屈，很对不起她。他心想：“葵姬为人厚道稳重，只可惜遇事考虑不周，有时不免冷酷无情，她自己并不想凌辱他人。但是，她没有考虑到两女共事一夫，应该互相关照和体谅。”六条妃子心中积郁的懊恼，近日愈发深沉。祓禊那天，她本想散散心而出游，竟遭如此无情的打击，从此她对万事都感到厌烦，终日闷闷不乐。她埋怨源氏的无情，对他已经绝望了。

　　一天，葵姬像是被妖怪附身，病情严重。源氏公子格外担心，请来高僧念咒，在自己室内做种种法事，还请来法力精深的修行者驱魔除妖，仍未见效。世人纷纷传说：这是六条妃子的生灵和她的已故父亲的鬼魂在作祟。六条妃子听说此种传闻，思虑万千。因为葵姬病重，源氏无暇关照他事了。

　　且说，附在葵姬身上的生灵渐渐离去。葵姬的母亲估摸着现今葵姬的身体会渐见好转，就送一碗汤药过来。侍女们扶着葵姬坐起来服药。转眼间，婴儿（夕雾）就诞生了。六条妃子得知葵姬安产，心中平静不下来。源氏公子看见葵姬平安分娩，心中稍得安宁。新生婴儿眉清目秀，长相酷似东宫皇太子（冷泉院）。葵姬因病后衰弱，谈话亦颇感吃力。一天，葵姬的病情忽然加重，胸闷咳嗽不止，痛苦万状。未待向宫中的源氏和左大臣禀报，她就撒手人寰。噩耗传来，左大臣和源氏等人都惊骇万分。

　　葵姬七七佛事完毕。源氏回到二条院，换了衣服，来到了西殿看望紫姬。在灯光下，源氏看见她的侧影和她梳的发型，心想：“她竟长得和我所魂牵梦萦的那位（藤壶皇后）一模一样啊！”他感到非常欣慰。源氏公子走近紫姬，对她倾吐别离期间的思念之情。

　　（第九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