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火翼 (2)

　　海特和希娅罗一人提了一大块炸弹碎片，跳上虚空鳐鱼飞入空中，却发现提亚斯骑着自己的鳐鱼，正在等着他们。

　　“你在监视我们吗？”海特露齿而笑，“你信不过我们，还信不过你弟弟？好歹这事儿是他的手下牵的线。”

　　“我只信任我的眼睛……”提亚斯突然猛地一拉两人的坐骑缰绳，一头扎进树丛里。海特猝不及防打了个趔趄，扑了满脸的树叶，鼻孔里差点爬进一只毛毛虫。

　　“提亚斯你搞什么名堂……”她的话还没咒骂完，提亚斯就伸手捂住了她的嘴巴。

　　“嘘！传送门！”

　　森林里一时间万籁俱寂，海特抬手带上护目镜，这才在隐隐约约的红色阴影里看到那个小小的身影。长弓，箭袋，短发尖耳……

　　一名血精灵游侠。

　　提亚斯伸手去摸腰间的弩箭，却被海特压住了他的手。

　　“够了。”她低声说。那些死去的血精灵黯淡无光的眼睛一直在她的眼前晃动，她知道自己将永远记得这个地方，记得这一幕。

　　“对燃烧军团的走狗慈悲，就是对自己人残忍。”提亚斯冷冷地说。

　　“看在特里劳妮的份上，给她的族人多留一点时间吧。”海特盯着提亚斯的眼睛，她心里清楚这是愚蠢的怜悯，但是她的确……不愿意再制造更多的尸体。

　　“他们没多少时间了。”提亚斯叹息一声，收起了弓箭，“这边走。”

　　三条虚空鳐鱼安静地滑出树丛，将火翼岗哨带着死亡气息的风抛在身后。海特扭头望去，那个小小的身影正被黎明前熹微的青白色光芒照亮。

　　3　火翼岗哨，帕若·火翼

　　无一生还。

　　帕若·火翼发觉自己持弓的双手在微微颤抖，放眼望去，火翼岗哨里弥漫着腐蚀奥术的气息，血精灵的尸体横七竖八倒在地上，破碎的奥术炸弹已经令游侠知道了这次惨剧的源头。

　　是试验失败了吗？或者是其他的理由？他强作镇定，压抑住心头翻绞的悲伤，迅速检查了几名同伴的尸体——早已回天乏术，但是身上并无伤痕，也没有格斗过的迹象，看起来似乎真的只是一次事故。不过这枚试制的奥术炸弹受到重重魔法阵的保护，按理说不应该发生这样的事情。

　　突然，他听到监工高塔上传来一阵异响。

　　“沙尔斯大人？”帕若握紧弓，快步跑上高塔——

　　一群肮脏的秃鹫受到了惊吓，啊啊大叫着飞了起来，塔顶平台上，沙尔斯·沃多恩的尸体已经被啄食得面目全非。帕若屏住呼吸跪下身去检查这具尸体，却发现了沙尔斯咽喉那道狭长的伤口。

　　奥术炸弹可不会制造出利刃的效果。

　　沙尔斯·沃多恩的身旁散乱地扔着一些东西，很显然有人搜查过他的随身物品。帕若突然想起来：沙尔斯是唯一知道引爆炸弹的密码的血精灵军官。

　　这不是一次事故，而是一次有预谋的卑鄙的屠杀。用火翼岗哨的炸弹杀死火翼岗哨的士兵……帕若紧紧攥着拳头，深深低下头去。他将沙尔斯的尸身拖到塔中央放好，然后默默地走下楼去。

　　很多同胞的尸体需要安葬，但是他如今身负任务……帕若默默按了一下背包中那卷密令，他知道自己必须尽快将它交给一名合适的军官，但是却又无法对曝尸此地的同胞置之不理。

　　先把他们都弄进塔里吧……安葬的事情，等到以后再说。

　　这样想着，他走出高塔，却听到虚空鳐鱼的扑翼声在空中响起。几乎是本能地，帕若迅速藏到了墙后，他施放了一个鹰眼术，看到一支沙塔斯天空卫队的巡逻小队出现在火翼岗哨上空。五名德莱尼人和三名矮人。

　　“很好……”帕若浅绿的双眼里燃烧起炽热的憎恨，迅速将一支箭搭上了弓弦。

　　一支锐利的羽箭穿过德莱尼骑手的咽喉，他一声不吭像石头一样从虚空鳐鱼上栽了下来，尸体摔在地上发出可怖的闷响。天空卫队的其他成员迅速散开去，迅速拔出武器，不安地打量着一片死寂的火翼哨岗。

　　帕若·火翼隐藏在塔旁的阴影里，缓缓将另一支箭搭上弓弦，仇恨的怒火已经令他彻底失去了理智，完全无视自己有任务在身，以及敌人数量远远多过他的这个事实。

　　当人紧张的时候，对于活动的物体极度敏感。狮鹫上的矮人透过护目镜看到了这名血精灵游侠移动的双手，不假思索地，他拉低狮鹫俯冲，抓起一束空投炸弹朝着帕若的方向丢了过去。

　　爆炸的气流轰然卷起，连狮鹫也歪歪斜斜向外飘飞，矮人满意地从鼻子里哼出一支小调——音符却卡在了咽喉里。

　　一支羽箭穿过烟尘，力道之大，将这个矮人从狮鹫上带起来滚落地面，幸好他穿的锁甲足够结实，没有被射穿，但是至少断了两根肋骨。

　　“去你的，老子可不是洋葱！”矮人咒骂着抓起另一束炸弹朝着烟雾中没头没脑地丢过去，然后一头昏倒在地上。

　　帕若·火翼早已转移了位置，他借着炸弹爆炸的浓烟掩护躲到了一丛灌木后面，地上那个矮人已经不动了，天上还有几名德莱尼人……突然一束火光将他所在的地方照亮，原来一名矮人将照明弹投了下来，标记出他的所在。几条虚空鳐鱼飞扑而下，而帕若镇定地弯下腰冲向一侧，回手一箭，一名德莱尼人应声落地。但是另外几人紧紧追来，火枪的轰鸣声擦过他的耳边，而两名矮人则掏出了炸弹。

　　帕若飞快地跑向奥术圣殿一侧，只要他能有一处掩蔽……他跃过栅栏的那一刻，却意识到前方躺着一具血精灵骑士的尸体，为了不踩到同胞的尸体，他用力扭转身子，由于失去平衡而跌倒了。

　　“该死。”他小声嘀咕着，抬起头来。天空卫队的士兵已经围住了他。

　　4地狱火半岛，基尔加丹王座，索拉·天刃

　　一双暗绿色的眼睛正冷冷注视着悄无声息的军团通讯器。他修长的身躯披着暗红镶边修饰的黑色披风，穿着雕有繁复的展翅凤凰图案的轻巧暗色战甲，黑色战袍上的红色炎鹰仿佛振翅欲飞。在他严厉的目光下，两名恶魔技师手忙脚乱地修理着仪器，但是火翼岗哨却始终没有半点消息传来。

　　索拉·天刃微微皱起眉头，通讯器故障恐怕不能解释眼下的状况。想到那边正在试制的奥术炸弹，他的心底多了一丝担忧。

　　毕竟，那里实在是太靠近奥蕾莉亚要塞和沙塔斯城了。

　　“去，把墨菲斯托斯给我找来。”他厉声对身边的恶魔命令道，“让它做好准备，和我走一趟火翼岗哨！”

　　说完，他便转身走向飞行平台，一头巨大的金色骑乘龙鹰静静停在那里，蓄势待发。

　　5泰罗卡森林荆棘小径，海特·莫罗兰

　　“如约送达。”海特勒住虚空鳐鱼，笑着朝等在荆棘小径峭壁旁的那名亡灵挥了挥手，“怎么样，大卫，我说了我可以做到的。”

　　“你啊，干什么都这么玩命。”亡灵盗贼大卫·提亚斯微笑着把一袋金币丢过去，接过了皮袋里的奥术炸弹碎片，“要是哪天你挂了，我铁定找人把你变成死亡骑士。”

　　海特大笑起来：“那就有劳你了，大卫。最近有新活儿没有？”

　　“哦。说到新活儿……”亡灵盗贼从包里翻出一张羊皮纸，“你那个星界财团的雇佣兵队长拜托我转告你，要你去沙塔斯和第七小队汇合。”

　　“妈的，一准儿是去给那帮扛东西的占星者商队当护卫！”海特咒骂着，一双棕色的眼睛却盯着大卫·提亚斯，“我说，你给我说句实话，是不是要打大仗了？”

　　“应该是吧。”亡灵用力一拍鳐鱼，破空而去。风里只留下他远远的沙哑声音，“太阳岛要打仗了，别站错队，女人。”

　　站错队？海特不禁失笑，她可是雇佣兵哪，要知道雇佣兵的守则只有两条：第一，命是拿来换钱的；第二，自己的命是不能拿去换钱的。

　　站错队这种白痴错误，才不会出现在她这个老兵油子身上呢。

　　正当海特拉高虚空鳐，准备前往沙塔斯时，一只巨大的金色龙鹰从她旁边飞速掠过，龙鹰翼尖掀起的烈风如刀锋般刮在她脸上，让她几乎睁不开眼。不过在她似乎看到龙鹰背上有一名银发血骑士在静静地看着她，毫无表情的脸上牵起一丝嘲弄的笑容，冷冽的目光犹如划破黑暗的剑锋。这么一瞬间后，血骑士不再理会她，驾驭着龙鹰盘旋着远去——海特看到一名身形巨大的恶魔跟在血精灵骑手的身后，忠诚仿佛巨犬。

　　太阳岛要打仗了。

　　她抬头望着外域绚烂的星空，心底微微泛起一丝寒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