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沙塔斯之战 (2)

　　“再调两支射手小队给南面山上的帕若·火翼，让他带领他们对纳格兰方向的敌人援军进行骚扰牵制，保持接触不得硬拼。告诉他，他要是胆敢把他带的部队拼光，我会给他足够的教训。”

　　“遵命大人！”传令官领命而去。

　　“那么……我布的另一个局怎样了？”索拉掏出墨绿色的通讯水晶，低声念起了一串咒文。很快，水晶表面浮现起微微的亮光。

　　“指挥官。”

　　“有何吩咐，索拉大人。”

　　“我想了解日怒部队的动向和你们目标的情况。”

　　“是。日怒部队已经到达指定集结地点。目标地区的沙塔斯属军已经向沙塔斯城方向开拔进行回援。”

　　“向我复述你的任务。”

　　“是。在敌军完全撤离后迅速占领码头，夺取所有法力晶格。如果无法转移，立即全部销毁。”

　　“很好。务必抓住时机，保证一击必中。”

　　“遵命！大人，沙塔斯战况如何？”

　　“指挥官，请专注于你自己的任务。各尽其责，明白吗？我不希望出现任何闪失导致吾王的计划功亏一篑。”

　　“明白，大人。”

　　“永恒的太阳与你们同在，指挥官。”

　　“为人民的正义而战，大人。”

　　索拉收起水晶，静静望着被火焰和浓烟笼罩的圣光之城。即使他根本看不到城里的情况，他也可以想象到那里的样子：受致命伤的士兵被痛苦与绝望缠绕着，无助地等待着死亡阴影将他覆盖；伤势有所缓和的士兵还未来得及体会死里逃生的愉悦，却很快就要面对身边与自己情同手足的战友将永远与他别离的现实；医疗官和牧师在人群里穿梭，他们拼命压抑着对周围呻吟和喊叫的害怕，故作镇定地治疗着一个又一个破碎的生命。很多时候，他们必须眼睁睁地面对着一个又一个的生命在他们的双手间从此消逝……日蚀后方的伤病区里，恐怕也是这个样子……

　　“这个世界的生物到底还要遭受怎样的痛苦？”

　　一阵法术的闪光和撞击将索拉的思绪扯回现实，他叹息一声，继续调动着自己手下已经所剩不多的部队。

　　5　湿地，米奈希尔港口，伊瑞莉亚·曳光

　　倾盆大雨拍打着黄昏的海港，新的一批德莱尼战士刚刚经由铁炉堡来到此地，他们计划在明天登船前往奎尔丹纳斯岛，但是这些本应好好休息以备前方旅程的战士们却个个紧锁眉头，窃窃私语。

　　“是沙塔斯城的事情吗？”伊瑞莉亚扬起眉头问身边的祭司。

　　“是的，他们都在担心……”年轻祭司的话被伊瑞莉亚的手势打断了。她大步朝着那些德莱尼战士们走去。

　　“你们在担心沙塔斯城吗？”她高声朝着那些战士们问。

　　“是的，尊敬的祭司！”

　　“很好。”伊瑞莉亚点点头，“我可以理解——不过你们谁能告诉我，沙塔斯城可以得到哪些方面的援助？只需要列举那些距离最近的就可以了！”

　　士兵们面面相觑。

　　“嗯，塞纳里奥议会、我们在地狱火半岛的驻军、奥蕾莉亚要塞的联盟军队，裂石堡的部落军队，还有纳格兰的塔拉和加德纳尔的军队——应该都会去援助沙塔斯城的吧。”

　　“不错。”伊瑞莉亚的嘴角勾起冰冷的笑容，“那么请你再回答我：我们送到奎尔丹纳斯岛上作战的那些战士们能够得到哪些援助？”

　　战士们全都哑口无言，一个胆大的说，“银月城的船队，还有从提瑞斯法北上的……”他的声音渐渐小了下去。伊瑞莉亚的双眼如同利剑般盯着他。

　　“你恰巧误会了我的意思，我是说我们送去的，那些联盟战士和德莱尼战士。你认为他们能够依靠那些不可靠的部落和更加不可靠的血精灵吗？”

　　沉默刹那间席卷了整个军营。

　　“他们能够依靠的是你们，也只有你们。我们的船队正在源源不断地支援着岛上战斗的英雄们，我希望你们把目光都看向前方，看向那些需要你们支援和帮助的同伴！你们已经来到这里，不必犹豫，不必回头，也不需要担心沙塔斯城……”

　　伊瑞莉亚露出一个温和的微笑，“因为维伦阁下已经派出了他最好的将领前去指挥战斗，沙塔斯城的居民会保卫好他们的家园。”

　　6　沙塔斯城主殿，德莱尼将领迪昂纳

　　贫民区的大火尚未熄灭，大量物资和棚户被付之一炬。圣光大厅玄武石铺成的地板上躺满伤员，有作战中受伤的，更多的是烧伤，通向前线的门外，更多伤员被不断送进来。牧师们在人群中穿梭奔走，原本洁白的布袍上沾满了血污。

　　阿达尔依旧矗立在高坛上，小块的晶体在他周围缓缓飘浮，巨大的纳鲁通体散发出柔和的光芒，像是在望着这一切，又似乎在独自冥思。

　　高阶女祭司伊莎娜望了望沃雷塔尔，眼神中充满了担忧。那个一贯针锋相对的血精灵此刻也毫不掩饰脸上的沉重。从刚才起阿达尔就不再回应他们的心语，虽然那种令人心安的旋律一直在心中回荡，但对于他们焦急的询问，阿达尔一概保持沉默。

　　“战斗情况并不理想，女士。”血精灵说道。“虽然我们的人数占优，但是被这场火压制着，根本没办法发挥优势。”

　　“现在的状况的确很糟糕。”伊莎娜叹了口气，“所有贫民区的伤员都送到这里了吗？”

　　“也许吧，”沃雷塔尔犹豫了一下，然还是开口说，“但是女士，我坚持认为现在把珍贵的人力投入到搜索伤员中去是很不明智的，尽快击溃敌人，这才是眼下最紧要的事情。”

　　“圣光不允许我们抛弃任何一个人。”

　　“圣光应该引导我们获得胜利！”占星者的首领提高了声音，“我的人每一刻都在流血，也许每次冲锋再多一百个人，不，十个人，我们就能让他们全都去见鬼！不，只要有块平地，让我把人调到他们的侧翼……”沃雷塔尔停下来，按住额头疲倦地低声说：“这该死的城到底是谁设计的？他们打了我们一个措手不及，而且整个城的构造根本就不利于防守！任何人——任何军队都可以从那些该死的桥上一直冲进圣光大厅！”

　　“沙塔斯是一座避难之城，而非战斗的堡垒。”德莱尼女祭司转过脸去，望着高高在上的纳鲁，“圣光的原旨在于接纳而非抗拒。”

　　“那就让我们敞开一条路接纳那些疯子和魔鬼？”占星者终于忍不住吼道，“他们已经烧了贫民窟！接下来天知道还会烧什么！”

　　“少安毋躁，先知。”第三个声音在一旁响起。

　　德莱尼守备官指挥迪昂纳扛着战锤大步走了过来，朝着两人敬了个礼：“抱歉，我从埃索达赶回来了。”

　　7　沙塔斯城主殿，海特·莫罗兰

　　深夜。圣光大厅仍然被阿达尔的光辉照亮。战斗了一整天的战士们在这里短暂地休息着。迪昂纳将绝大部分军队都撤回来休整，只留下必需的部队戍守桥头和通道口。雇佣兵也跟着撤了回来。

　　海特跪坐在祈祷台前，静静地望着阿达尔。

　　“我曾经认为，你可以给我一个信仰。”她低声说。

　　——我不是万能的。

　　阿达尔的声音在她的头脑内响起。

　　“拥有信仰的人是什么样的感觉呢？”她自顾自地问，“我曾经面见过神祇，我曾经穿越时间，我曾经匍匐在强大的和可怕的力量面前——但是我从未有过信仰。人们可以信仰一个名词，信仰一个人，信仰一个摇摇欲坠的王朝——但是我从来不曾信仰过任何东西。”

　　——那么，去战斗吧。

　　“战斗难道可以给我信仰吗？”她的声音高了起来，“我曾经在尸体中寻找信仰，我曾经在鲜血中寻找信仰，我曾经在敌人的死亡和同伴的死亡中寻找信仰——但是什么也没有——什么也没有找到。”

　　——继续去战斗吧。

　　“今天，我在战场上面对那些日蚀军的血精灵。”她再次压低了声音，“他们令我迷惑。要知道他们甚至信仰的不是神灵，只是一名凡人罢了。他们的王朝已经摇摇欲坠，他们追随的国王被几乎所有人鄙弃，可是我却从他们的眼中读不到半点怀疑。拥有一种信仰，敢于为这种信仰而对抗全世界并为之去死是什么样的感觉呢？”

　　——想知道的话，就去战斗吧。

　　“为谁而战呢？”海特终于不管不顾地站起身来，“为金钱吗？我已经有了，我并不需要；为信仰吗？我从未有过信仰；为活下去吗？只有远离战场才能真正放心活下去；为了你吗？为了那些和我有关或者无关的人吗？我连为何而战都不清楚，你却仍然要我去战斗吗？”

　　——是的，去战斗吧。

　　海特大笑起来，她恶狠狠地朝着阿达尔吐了一口唾沫。面对着那些惊愕愤怒的德莱尼祭司，她继续大笑着。

　　“我早就想这样做了！”她高声宣布，“当下一次战争来临的时候，我将离开这里！我将去一个正在对抗你的地方！”

　　——你将死去。

　　“那不是很好吗？”海特扬起脸来，她的表情在笑，双眼却泪光闪烁：“如果生存和战斗都不能给我信仰的话，也许，死亡可以给我！”

　　——那么，我迷路的孩子，去战斗吧。

　　8　沙塔斯城外，索拉·天刃

　　沉沉的夜幕已经笼罩住幽深的泰罗卡森林、笼罩住在战火中喘息的沙塔斯城、笼罩住双方疲惫不堪的参战将士。

　　“撤回所有的日蚀部队命其休整以待明晨再战，恶魔继续保持对桥头的压制及其对城中的骚扰。我要去视察阵地，站在这里督战，但愿你带来的恶魔足够精力充沛，墨菲斯托斯。不要让我们的敌人休息。”

　　索拉走下阵地，穿行在阵地后方来回调动的人群中，不时有日蚀血精灵停下向他敬礼。走了一段后，索拉停在了伤病区的外围，他静静地在那里站了好一会儿，思忖着自己是不是真的有勇气去面对为自己的命令而战却可能因此搭上性命的伤员。许久，他抬起头，向里面走了过去。

　　浓重的血腥味扑面而来，几乎令索拉窒息，呻吟声如钢针不停地刺着他的神经，但他怀着敬意向每个伤员和护理的医师问候。最后，他停在了一名似乎已经被护理完毕正趟在粗糙的地面休息的日蚀血骑士旁。

　　“大人，他伤势非常严重，恐怕撑不过今晚。”一名女性血精灵医官略带哽咽，在索拉耳边低声说道。

　　索拉无言地点点头，跪下来单手按住血骑士的肩膀。

　　日蚀血骑士的双眼出奇的平静，怀着敬意看着总指挥。四周似乎突然安静了下来，仿佛所有的目光都聚集在两人身上。

　　“害怕吗，吾王的血骑士？”索拉的声音在营区中响起。

　　“害怕，大人！”日蚀血骑士毫不犹豫地回应道，语调虚弱但坚定。他的话犹如惊起的波澜为四周带去了阵阵骚动。

　　“在害怕什么？”索拉却似乎并不在意他的回答，仿佛在他的意料中。

　　“害怕死亡降临时，我为吾王做得还不够，大人！”他的话在空气中、在夜空中、在每个人的耳边不停地回荡着……

　　索拉用力按住血骑士的肩膀，许久，一言不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