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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紫极舞》 作者:藤萍

第3章

  3 针锋相对

  容府。

  室内,一灯如豆。

  “你不应该去见赵上玄。”看着合衣卧在床上、脸上苍白的配天,容隐微蹙双眉。

  自从配天和赵上玄相遇,似乎总是风波不断。

  配天微垂下眼帘,脸上看不出任何情绪,“哥,对不起。”

  “我知道你做事自有分寸。”容隐站了起来,淡淡地道,“你好好养伤,刺客的事我自会查清楚。”

  “哥——”配天抬起了头,“那些人恐怕不是燕王所派。”

  容隐点了点头,“燕王是个聪明人,如果这个时候派人杀你,只能落下把柄,而且——还有那么明显的证据。”

  “所有的事好像都跟这对玉玲珑有关。”配天低头看着腰间的那对玉玲珑,“他们的目标,很明显是它!”

  容隐眼中寒光一闪,这些人看来并不简单,他们既能潜入燕王府盗取令牌,自然也有可能危及到皇上,甚至……危及到大宋。

  烛光下,那对玉玲珑所散发出来的幽幽碧光,如梦似幻。

  “哥,我们不能这样被动下去。”配天低低地说。

  “其实我还有一件事要告诉你。”容隐淡淡地道:“刚才聿修告诉我,前几天报案的那个樵夫已经死了。”

  配天一怔,抬起了头。

  “我和聿修都觉得,有两方人马。”容隐接着道。

  配天蹙眉,“大哥是指那天给你和聿修送信的人?”

  “不错。”

  “那——他们是敌还是友?”配天沉吟,那天若不是那人送信,她和上玄怕是逃不出那座庙宇吧?

  “叩叩叩!”

  门外响起了敲门声,还龄站在门外,手上还端着一碗药。

  “容隐少爷,配天小姐该喝药了。”

  容隐轻“嗯”了一声,然后转头看了配天一眼,“好好休息,不要再生事。”丢下话,便转身离去。

  还龄端着药走了进来,一脸微笑,“容隐少爷看起来冷漠,可是很关心配天小姐!刚才回来时听说配天小姐的伤口裂开了,我看见他脸色都变了。”

  “我知道。”配天低低地应了声,接过还龄手中的药。

  忽然,她抬头看了眼还龄,“还龄,你想过自己的生活吗?”

  还龄一怔,“还龄在这里过得很好。”

  “我知道你失去了记忆,可是你终归还是要有个家的。”配天淡淡地说着,神色平静。

  “家?”还龄那双漂亮的眉毛弯了起来,对于家这个概念,她太模糊了。这四年来,她唯一的记忆就是容府。

  四年前她深受重伤,倒在容府的门口,是配天小姐救了她。醒来后,她忘记自己是谁,甚至不会说话,不会走路,不会吃饭,她现在所会的一切,都是配天小姐教她的。

  “我和大哥给你找了一户人家。姓刘。家中只有一个年近六旬的老人家。刘叔膝下无子,正好也想找个女儿相伴……”

  “配天小姐——”

  不顾还龄语声已然哽咽,配天继续淡淡地道:“你总要过自己的生活,然后嫁个好人家,生个孩子,相夫教子,好平平静静地过完下半生!”前段日子自己便与大哥商量好了,只是这几天被玉玲珑的事缠身,一直没机会跟还龄讲。

  “还龄不要离开配天小姐!”还龄眼眶微微一红,她知道其实配天小姐是为了她好,但这四年来,她一直陪在配天小姐身旁,早已将配天小姐当作亲人般看待……

  “明天你就走吧!”配天的脸上并无太多波动的情绪,只是那双眼眸微微一黯。还龄终究不是属于这里的,也许,让她离开反倒是件好事。更何况,现在自己遇上了麻烦,总会波及到身边的人……失去记忆的还龄,太单纯,也太容易相信人……

  “好。”还龄虽不愿意,但还是答应了。

  她这条命是配天小姐救的,无论配天小姐要她做什么,她赴汤蹈火都愿意。

  其实配天小姐和容隐少爷一样,他们外表虽冷漠,可他们都是好人……

  转眼已到了三月。

  事情似乎已经平静了下来,无论是黑衣刺客还是送信的神秘人,任何一方都没有动静,而配天也不再遭人刺杀。就仿佛两个月前所发生的一切,只是一场梦。

  但配天知道,这并不是梦,腰间那对玉玲珑时刻在提醒着她,更大的暗潮正朝自己汹涌而来,也许,会令人猝不及防。

  昨日聿修派人传来口信,点玉坊竟还有一人尚在人间。那人便是点玉坊的林师傅。刚好那夜他请了长假回乡下探亲,从而避过了一劫。

  那对断裂的玉玲珑确实是出自点玉坊,而且是刘程亲手打造。

  据林师傅描述,在点玉坊失火的前三天,他亲眼看见掌柜刘程接待了一名眼盲的白衣公子。当时,那白衣公子的手里拿着一对龙凤雕刻的玲珑玉佩,让刘程找个做工最精细的师傅仿造一对。

  天黑后,那白衣公子拿了仿造的玉玲珑便走了,他便再也没有见过。

  配天曾拿出玉玲珑给那林师傅鉴定,林师傅很肯定这副玉玲珑,便是那日那白衣公子手中的那一对。

  因为这副玉玲珑的雕功实在是少见,总感觉那一龙一凤会飞起来,所以林师傅的印象特别深刻。

  这个世间怕是再也寻不出能雕出这样精细东西的工匠了,即使是刘程仿造的那副,虽是极其相似,但细看之下,便会发现少了一股灵性。

  线索到这里便又断了。众人百思不得其解,如果他们的目标是那对玉玲珑,为什么此刻又全无动静了?又或者是在酝酿一场更大的阴谋?

  三月的阳光淡淡的,照在人的身上倍感暖意。四周,都是春的气息,混合着青草泥土的芬芳,使人心旷神怡。

  其实,偶尔这样出来走走,也是蛮惬意的,少了还龄的相伴,有时候自己还真感到有些寂寞呢!

  眼前,忽然一暗,一道黑影拦在了自己面前。

  配天抬头,便看见了那张猖狂高傲的熟悉脸庞,“指挥使大人又有何贵干?”

  那冰冷淡漠的眼神刺得上玄心中莫名地一痛。

  自那日百里亭不欢而散,他们便再也没见过面。但这两个多月以来,自己却总是想起这张脸,那是一种——几近疯狂的思念!

  “你只是来为你家丫环抱个不平。”强压下心头的黯然,上玄双手环胸,恢复了一脸的张狂跋扈,这个时候,他怎可以在她面前示弱?

  “丫环?”配天眉头微蹙,这个总是任意妄为的燕王世子究竟又在弄什么玄虚?

  上玄扬了扬眉,眉宇间大是鄙夷之色,“说什么放奴为民,让她过自己想过的生活,到最后还不是落得个卖身葬父的下场?”

  “还龄——”配天目光一寒,“你对她做了什么?”

  上玄冷笑一声,“是啊,我这个乱臣贼子能做出什么好事呢?我只不过是很好心地将她买了回去,替她葬了她老头,然后,给了她一个安身之所。”

  配天微垂下眼帘,这几个月来为了玉玲珑之事,她确实疏忽了还龄,原以为,还龄可以开始新的生活,但没想到……

  “你出了多少钱?”配天抬眼。

  上玄冷哼了一声:“你想把她买回去吗?你以为,我这个乱臣贼子会这么轻易便放过这个‘容府的丫环’?”上玄故意重重说了“容府的丫环”这五个字。

  “如果你敢动还龄——”配天冷冷地抬眉。

  “动又怎样?现在她是我的丫环,我爱叫她干什么,就干什么,就算是累死她,也是她的命!”

  配天的眸光蓦地变沉,沉得甚至让上玄感到一种微微的窒息。

  为什么总是这样呢?

  如果她肯向自己示弱一步,也许便不会走到这一步。

  原本,他只是想来告诉她,那个丫头正在他的府中,如果她想要回去的话,就要回去……但结果,却是事与愿违……

  她究终是一个要强的女子,不肯输于任何男人。

  上玄深深看了她一眼,一边转身一边道:“看来啊,我今晚要好好想想让那个丫头做什么,先叫她一晚上挑五百担水好了,挑不好,自然要家法伺候……”

  上玄越走越远,却依旧能感觉得到背后那冰冷的目光。

  他到底是在做什么啊?明明不是想说这样的话,但看到她冰冷淡漠的眼神,他就是忍不住拿话气她……其实……其实……归根究底,他是想再见到她吧……自己若是为难还龄,她应该不会置之不理……

  上玄不禁心中苦笑,原来,他的心早就不知何时已经丢了,再也捡不回来……

  星空朗朗,明月高挂。三月的夜晚虽已不再寒冷,却仍旧带着些许凉意。

  燕王府后园的水井旁,还龄正艰难地挑起第十担水,肩上的重担压得她有些喘不过气来,不一会儿,额头、鼻尖便渗出了点点汗水。

  傍晚的时候,上玄少爷便下令要她一个晚上挑五百担水,这怎么可能办得到呢?从水井到蓄水房还有一大段的路程,而且她又不会武功,力气更是不大,她用了最快的速度,一个时辰也才挑十担。

  五百担啊……还龄轻轻叹了口气,她若是没有完成任务,不知上玄少爷会怎样责罚她呢?其实,无论怎样责罚她还是感激上玄少爷的,若没有他,义父也不会安然下葬。上玄少爷应该是个好人吧!虽然狂妄些、骄傲些,但她看得出来,他是个好人!白天时,他买了她回来后,没有叫她干过任何活,不仅给她吃了最好的东西,也给她穿了最好的衣裳……然后,只是告诉她,让她安心等着人来接她……

  其实不用猜也知道,上玄少爷一定是叫配天小姐来接自己了,只是傍晚回来时,似受了什么刺激,一下子竟要自己在一夜之内挑满五百担水……其实,上玄少爷真是相当孩子气呢!

  “还龄!”

  身后忽地响起了一道熟悉清越的声音,还龄吓了一大跳,几乎连肩上的担子都丢了下去。

  “配天小姐!”还龄转过身,看着月光下那一身白衣的长发女子,眼眶竟微微热了起来。

  “配天小姐,你怎么——”

  这里可是燕王府的地方,容隐少爷和燕王向来不和,配天小姐怎会深夜出现在此?

  “他果真在为难你!”配天的眼眸里掠过一丝寒光,接过还龄肩上的担子。

  还龄吃了一惊,“配天小姐,你——”

  “他是不是要你挑满五百担水?”配天的神色冷厉。

  还龄愕然,连担子都忘记要抢回来,“配天小姐怎么知道的?”

  “我来挑!”配天冷冷地丢下话,便挑起担子,“你带我去蓄水房。”

  “配天小姐——”

  “如果你还认我是主子,便不要阻止。”

  还龄一怔,她是第一次看见配天小姐发这么大的脾气,配天小姐与容隐少爷一样,都是很自律的人,他们一般都将情绪埋得很深,但这一次……是因为上玄少爷吗?

  回过神的时候,还龄看见配天已走得老远,连忙急步跟了上去。

  “配天小姐,你等等我——”

  两人的身影渐渐消失在月色下,谁也没有注意到,在一个阴暗的角落里,一道玄衣虎袍的身影,正双手环胸靠着石墙,凝神注视着一切……

  一百担……两百担……三百担……四百担……五百担……当天快要亮的时候,五百担水竟真的挑满了。

  还龄不禁佩服起容配天,毕竟是会武功的女子呢!连挑了五百担水,却是脸不红,气不喘。只是,累了配天小姐一晚上,她真的很过意不去。

  她可是丫环,而配天小姐却是主子!

  “还龄!”耳畔那清冷的声音再次惊醒了还龄。

  “如果那个家伙还找你麻烦,你派人通知我。”

  月光下,配天伸手轻拭去额际的汗珠,朦胧而清淡的月辉顿时映出了那名素来冷厉的女子略显柔弱的一面。

  还龄看得有些失神,其实配天小姐长得很美,只是被那冰冷淡漠的面具给掩盖住了。

  “配天小姐,其实你不用这么辛苦,上玄少爷他并没有为难我——他是个好人——”

  “他是好人?”配天不以为然地冷哼了一声,将担子交还给还龄,继而转身,淡淡地道:“我先走了,你好好照顾自己。”

  话落,她一个纵身,跃上了墙头,随即消失在夜幕之中。

  还龄看着手中的担子,不禁苦笑。事情怎么会变成这样呢?这五百担水几乎都是配天小姐挑的,一会儿上玄少爷若是看见必定也是不相信吧!

  正想将担子收好,眼角的余光忽然瞥见了一道熟悉的身影。

  “上玄少爷。”还龄惊呼,他究竟在这里站多久了?

  上玄从黑暗中走了出来,目光却不是望向她,而是越过她的肩膀,看着墙头,“我该不该说你是神仙术士?一夜之间竟真的挑满了五百担水?”

  还龄忽然之间明白了什么,微微一笑。

  “我就知道,其实上玄少爷是好人。”

  上玄扬了扬眉,忽然觉得面前那抹笑容很碍眼,冷叱了声:“不准笑。”

  还龄不禁掩住唇,眼睛里的笑意却仍未散去,真是一个孩子气的男人!

  “明天给我砍五百担柴!”被那抹毫不掩饰的笑意惹得心头火起,上玄又冷哼了声,转身便要走。

  “上玄少爷这么做其实是想见到配天小姐吧?”还龄在他身后笑道。

  上玄闻言浑身一怔,停住了脚步,声音里已带上了冷厉:“难道容府的人都是这样教你揣测主子的心思吗?”丢下话,他怒而拂袖离去。

  此时,天边已渐露出一丝曙光。

  还龄目送着上玄的背影消失在天光里,不禁轻叹了口气。

  这是一个骄傲而又孩子气的男人,但配天小姐的骄傲更是不输于他,这样的两个人碰到一起,必定是要历经一翻磨难吧?

  真希望这世上的好人们都能够幸福!还龄由衷地想。

  日子就这么一天天地过去。

  上玄觉得每天晚上等配天出现,竟成了他一天中最有意义的事。

  每天他都想出稀奇古怪的方法整治还龄,但每天配天总能暗中做得妥妥当当,不留一丝痕迹,以她的聪明才智不难猜出自己明为整治还龄,实为整治她,但她却从未吭过一声。

  真是要强而又骄傲的女人!

  上玄淡淡舒了一口气。听说她每做一件事并不是因为兴趣,而是为了证明她可以做到最好!就像她学琴,弹出的一曲被授琴师傅惊为天人之后,便再也不碰琴;她学奇门遁甲,当掌握了各式阵法后,也并没向谁真正卖弄过;而她学武功,也只是为了证明女人绝不会输给任何男人,女人也可以自保……

  上玄发现当自己越了解容配天,就陷得越深!不可自拔!

  “容配天——”他低声喃念着这个名字,只觉心口有一把火在焚烧一般,直烫进心底深处。

  只是,他在她的心中呢?可能只算是一个乱臣贼子吧,其他的,什么也不是!

  掩不住心中的黯然,他抬头望向天际的明月。如果有一天,他们走上了战场,成为了敌人,他又该怎么办?

  心中猛地一痛,他揪住胸口,不禁越想越烦。

  渐渐地,月已上中天,上玄望着还龄一人在后园里忙进忙出,却久久不见容配天的身影,不禁微蹙双眉。

  平常这个时候,她早就来了!难道,是出事了吗?心口不由得一紧。

  这时墙头忽然跃下了几道黑影,上玄定睛一看,看穿着打扮竟像是容府的侍卫。

  正在忙着劈柴的还龄微微一惊,“王大哥,怎么是你们?”

  还龄认得这四个人,他们是容隐的贴身护卫。

  王兴淡淡地应道:“容大人有令,配天小姐不得踏出容府半步,所以,配天小姐便让我们来帮忙。”

  还龄轻轻皱眉,“是容隐少爷发现了什么吗?”

  “这世上没有容大人不知道的事。”王兴的语气中满是崇敬与仰慕,在他们的心中,容隐就如天神般。

  还龄轻哦了声,“那么,麻烦四位大哥了!”

  “小事一桩,还龄,你先坐在那里休息一会!”

  ……

  这几个人忙碌了起来,却没有注意到,黑暗的角落里,上玄紧紧握住了双拳,目光中是森冷的怒火。

  “容隐!”他发现自己从来没有这么恨过容隐!

  怒而转身离去,他快步走回了自己的主屋,就在快接近主屋的时候,眼角的余光忽然瞥见一道白色的身影在夜幕中一闪,继而往沁兴园的方向直掠而去。

  那是爹处理公事的场所!上玄心中一沉,连忙跟了上去。

  “少爷,请留步!”

  还未靠近沁兴园,上玄就被拦了下来。

  “干什么?连我都不能进去吗?”怒瞪着拦住自己的侍卫,上玄口气不善。此时他正怒意冲天,巴不得找人发泄一下。

  “王爷正在接待贵客,传令下来,任何人都不得靠近沁心园半步!”那可怜侍卫不得不硬着头皮面对上玄的怒火。

  “哼!”上玄冷哼了声,也不再强行闯进,转而离去。

  他老子肯定又在计划怎么夺江山的事吧?既然不是刺客,那他也不想进去听那些烦人的东西!

  走进屋内,上玄将自己反锁在房间里,望着满室的黑暗,却忽然间觉得满心都是失落与孤寂……

  又是无聊的一天过去了,将禁卫军的事丢给则宁,上玄骑着马慢吞吞地走回燕王府。

  他可没有则宁那么尽心尽责,毕竟,他根本就无心为这个朝廷做什么。

  道旁,春光明媚,青草蔓蔓,一碧千里。这里是回燕王府的捷径小道,上玄喜欢走这条路,因为这里少有人走,而且风景宁静平和,使人心情平静。深吸了口气,上玄轻闭上双眼,脑海中却浮现出了配天的身影。

  从今以后,他要再见到配天怕是没那么容易了吧?

  昨日则宁来访,见过还龄之后,告诉自己,绝不可将还龄留在燕王府。毕竟,他爹曾在容府见过还龄,知道还龄的身份。若是被他得知还龄此刻在燕王府,为了打击容隐,定会以还龄来威胁配天。

  则宁一语打醒了他这个梦中人,几乎吓出他一身冷汗。若是爹因此而伤害了配天,他可能这一辈子都不会原谅自己。

  于是,他连夜将还龄推给了则宁,让他带回了秦王府。只是这样一来,配天便不会再出现燕王府了。

  “你我终究不是同路人。”

  想起配天的话,上玄暗自伤神,是啊,他们终归是不能在一起的。

  “赵上玄!”

  一声冷喝,惊醒了上玄。

  上玄诧异地望着拦在马前的人影,心中竟涌现出一丝惊喜。

  配天!

  强压下几乎脱口而出的惊呼,上玄双手环胸,半眯起眼,“堂堂枢密使的妹妹拦住我这个乱臣贼子的马干什么?难道想约我喝茶聊天吗?”

  “下马!”配天冷喝,她可不要这样仰着头跟他说话。

  上玄撇撇嘴,“我为什么要下马?”

  “不下马吗?”配天唇角牵出一抹冷笑,目中寒光一闪,竟一手揪住马头上的缰绳,而另一手,则一掌劈向马背,马儿吃痛,又逃脱不了,不禁嘶鸣一声,前蹄齐昂。

  马上的上玄已坐不住了,一个漂亮的翻身,他跃下马背。

  配天见他下马,手上一松,那马儿顿时丢下主人跑得无影无踪。

  “容配天,你做什么?”上玄的脸上已显出怒意。他本是高傲之人,怎能容人如此待他?

  此时配天的心情已恶劣到了极点,冷冷一笑,“你竟还问我做什么?还龄在哪?”

  刚刚接到消息,这个可恶的赵上玄,竟将还龄送给了则宁。他当还龄是货物吗?就这样送来送去?

  上玄立即明白了配天的来意,扬了扬眉,脸上又显出那一副张狂跋扈的模样,“他是我买来的丫环,我爱送给谁,就送给谁,就算是给则宁做妾,你也不能拿我怎样——”

  他话音未落,忽然“啪”的一声,脸上已吃了一巴掌。

  上玄没防备,但身形动也未动,只是满目冷森地盯着配天。

  “还龄若是少了一根头发,我便要你十倍偿还!”配天冷冷地迎上那双森寒眼眸,“你若要出气,找我便行,为什么跟一个丫环过不去!赵上玄,我看不起你!”

  那冰冷的话语就像把刀,直刺进心头,上玄忽然笑了,那笑意里竟带着淡淡的悲凉,“即便我没有这样做,你也是看不起我的,不是吗?”

  将那抹笑容收进眼底,配天忽然觉得心头一窒,不禁微低下眼眉。

  上玄忽然猛地扣住配天的右腕,紧紧盯着她,“其实,你还是有一点在意我的,对吗?”

  “放手!”配天冷叱。

  “若我不放又怎样?”上玄那双漆黑的眼眸里盛满了悲痛,他受够了这种相处方式,如果她有那么一点点在乎他……只要一点点……他就真的很满足……

  配天的目光又冷了一分,“放、手!”她一字字地道。

  忽然,她觉得腰身一紧,紧接着黑影压下,对方冰冷的唇已印上自己的双唇。

  赵上玄!

  瞳孔蓦地放大,配天不知自己此时到底是什么心境,只是直觉一掌拍了出去。

  耳畔响起一声闷哼,嘴里却已尝到了血的味道,那是……上玄的血……冷冷地看着他退开……再退开……当目光触及到他唇边那残留的血丝时,配天不自觉地伸手揪住了胸口。

  “我现在就告诉你,我从来——都没有在意过你——”冷然丢下话,她转身飞奔离去,但一颗心,已经乱了。乱得很彻底……

  看着天光中,那仓皇的背影渐渐地远了……淡了……上玄唇角微微一牵,扯出一抹悲凉的轻笑,脸色是可怕的苍白……

  终有一天他们还是要面临敌对的下场……终有一天……

  天,已经完全黑了。

  回到容府已经好几个时辰,但她的心情却久久不能平静下来。

  “其实,你还是有一点在意我的,对吗?”

  脑海中总是出现上玄那悲凉的轻笑,落寞的眼神。

  在意?

  她真的在意他吗?

  他与她身份不同,立场不同,他们根本就不该有交集……在她见到他的第一面时,她就已清楚了……可是刚才,她的心是真真正正地在痛……

  低头凝视着腰间那对玉玲珑,她想起了元宵那夜,那卖给玉老者所说的话。

  “传说这玉玲珑最爱撮合有缘人,想来是不错的。”

  传说中,玲是玉的声音,珑是玉的质地。当两片玲珑玉放在一起的时候,便会发出天簌之声。那两块玉就像是心有灵犀的爱人,一旦相遇,知音般的欢喜,忍不住发出叮当声响!

  难道从遇到这对玉玲珑开始,便预示着什么吗?

  窗外忽地传来一道异响,配天目光一沉,已伸手接住那破空而来的东西。

  竟是一封匿名书信。

  “城东十里外树林相见,有要事相告!仅你一人!”

  十里外树林?那不是命案发生的现场吗?而且这字迹……配天认得这字迹,就是上次送信给容隐和聿修的神秘人所写。

  终于,出现了吗?

  穿过林外的八卦阵,配天来到了那夜发现碎尸的地方。淡淡的月辉下,只见一名青衣白发的老者正坐在树下,出神望着某一个遥远的地方。

  竟是那夜卖玉给他们的老人!

  “是你!”配天微微一怔,她虽猜到这卖玉老者定也不是简单之辈,却没想到,他就是那个送信的神秘人。

  那老人回过了头,目光一如那夜般慈祥和蔼,但那面色却透着一股湛青,眉宇间也满是疲倦。

  “容姑娘,很抱歉,将你卷进了此事之中。”

  那老人似欲站起来,却抚着树背剧烈地咳嗽起来,唇边甚至渗出了血丝。

  配天默默地走过去,扶着老人坐下,一掌抵住老人的背心,为他输入一股真力。

  “多谢!”老人好不容易缓过一口气。

  配天收回了手,拿出那对玉玲珑,冷冷地道:“你究竟是谁?这对玉玲珑究竟藏着什么样的秘密?”

  老人抬头望向配天,“老夫慕青云,而这对玉玲珑,是我们天魔教的圣物。”

  “天魔教?”配天蹙眉。

  慕青云苦笑,“天魔教一向久居塞外,你没听说过也是正常的。”

  “那些黑衣刺客也是你们天魔教的人?”

  慕青云点头,目光却投向冰冷的地面,“我是天魔教的总坛护法,而浩哲是教中右使。”

  “浩哲?”

  “就是你们发现的那具碎尸!他叫司徒浩哲。”慕青云的目光中掠过一丝悲伤,“圣女真是好狠的心,竟对与她一起长大、情如兄长的浩哲下此毒手!”

  这是配天第三次听见“圣女”这个词。

  她看了慕青云一眼,看来是这对玉玲珑引起了天魔教两派分裂。

  “容姑娘——”慕青云深深望进配天的眼里,“事关天魔教机密,我不可以说太多!但我今天请你来,就是要告诉你,这对玉玲珑,你千万不要交到圣女她们手里,而且——玉玲珑也绝不能碎裂……”他微微喘了口气,接着道:“因为这对玉玲珑关系着一个人的性命,玉在人在,玉亡人亡。容姑娘,我求求你答应我……答应我……”

  面对那期待哀求的目光,配天慎重地点了点头,许下承诺:“好,我答应你!”

  那双黯淡的眼眸里终于现出了一抹欣慰的笑意,“多谢容姑娘!其实,浩哲历尽千辛万苦才将这对玉玲珑盗了出来,原以为来到了中原可以躲避圣女的追杀,但没想到——那个女娃儿,是越大越阴狠了——杀了浩哲还不算,竟连点玉坊的人和那樵夫都杀了……”

  “她为什么要这么做?”配天双目一寒。

  “浩哲到了中原不久,便知圣女已经追来了!于是他让点玉坊的刘程造了对假玉,引开圣女的注意力,从而让我带走真玉。但不出他所料,那对假玉真的骗不过圣女,他来这里应约,其实是抱了必死的决心啊!”慕青云说着,眼中忽然现出了一抹泪光,“可是圣女杀了浩哲之后,却没有放过点玉坊的人,因为他们帮浩哲造了假玉——”

  “她杀了点玉坊所有的人,竟只是因为他们帮着那个司徒浩哲造了一对假玉吗?”配天心中猛地涌上一丝寒意,没想到这世间竟有这样心肠狠毒的女子!

  那是——五十八条人命!

  “圣女不会放过任何一个欺骗她的人!但小时候,她原本不是那样——天真而又单纯——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似是思到了痛处,慕青云又一阵剧烈的咳嗽。

  似想到了什么,配天问道:“那个樵夫是谁引他进阵的?那并不是普通的八卦阵,一个普通的樵夫再怎么误打误撞也不可能进得来!”

  “那个樵夫是我在他不知情的情况下,引他进阵的——我知道,在那样的情况下,他一定会去报官——原本,我是想惊动了官府,可能圣女他们会知难而退。毕竟,这个关键时期,绝不能再出任何意外——”

  听出慕青云话中有话,配天心中暗忖,为什么他们竟那么怕惊动官府,就像点玉坊一事,他们甚至让一名少年纵火,转移官府的注意力!这其中,究竟还藏着什么秘密?

  “可惜,那樵夫最终也没逃过圣女的毒手……”慕青云的目光忽然黯淡了下去,神色更见疲倦。

  “慕前辈——”

  配天正欲为他再输入真力,却被慕青云阻止。

  “容姑娘,不要再浪费精力,我时间已经不多了。中了圣女的噬魂掌,最多——最多只能撑三个时辰——眼看这时辰就要到了!”那****为配天和上玄送信之时,便被圣女和左使发现了行踪。最终,他还是没能逃过他们的追杀。

  歇了口气,慕青云似乎精神好了许多,配天却知道那只是回光返照。

  “若是前辈不想他们拿到玉玲珑,只要将玉藏起来便可,为什么要假装生意人,卖给原本素不相识的我们?”

  慕青云苦笑,“容姑娘可知道我们天魔教有一种极厉害的摄魂之术,叫天魔焚音?中了这种焚音的人,神志就会给控制住,无论你将玉藏在哪里,只要你自己知道,你就一定会说出来。”

  这世上竟有如此厉害的摄魂之术吗?配天皱眉。

  “那夜在华东门外,我原本只是想将这对玉玲珑卖给一个普通的爱玉之人,不问姓名,不问身份,以后即使是被圣女抓住,施以摄魂之术,我也说不出玉之所在。”

  看来这老人家真是用心良苦了!配天心中掠过一丝叹息。

  慕青云轻叹了口气,“可没我没想到,竟让我遇到了容姑娘你!若是那夜我知道你是容家人,我不会把玉卖给你——”

  配天目光一紧,“这与我们容家有什么关系?”

  慕青云忽然笑了起来,笑容带着一丝复杂,“也许这是天意!真的是天意——”笑容渐渐在唇角凝结,他话未说完,气息却是微弱了起来,慢慢地,他轻合上了双眼。

  “慕前辈!”配天不断地为他输入真力,却像是石沉大海毫无反应。

  慕青云的声音渐渐低弱下去,语气中满是抱歉:“容姑娘——请你——请你原谅我不能告诉你真相——但你要小心——圣女他们不会放过你们容家的——一定要小心……”

  最后的话语终于在风中散去,配天怔然看着面前已然断气的老人,心中澎湃如潮……

  将老人安葬之后,配天站在新坟之前,越想越是烦乱。

  她并不想深究,这块玉玲珑引起天魔教内讧的原因,她想知道的是,为什么这一切竟和容家扯上了关系?

  慕青云临死前曾说那个圣女不会放过他们容家,难道,这就是自百里亭一役之后,那些黑衣刺客不再追杀她的原因吗?他们的目标已不再单单指向她,而是指向了整个容府。

  心中猛地一沉,配天急步离开了树林。她并没有发现,在她离开后不久,一紫一白两道人影缓步从黑暗中走了出来。

  “我就知道啊,慕爷爷一定会撑住最后一口气找她!”紫衫少女一张天真秀气的脸上满是笑容,就像一名孩子般真诚而无邪。转头看了那新立的墓碑一眼,少女脸上露出一丝莫测的神色,“小齐,现在连慕爷爷都死了呢。以后,小颜的身边就真的只剩下你了!”

  身旁那名年轻的白衫剑客依旧面无表情,没有人知道他在想什么,只是,那目光如刀锋般锐利!

  “容配天——容配天——”少女凝望着配天消失的方向,唇角微微一牵,“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功夫!小齐,你说我是不是太有野心了呢?”少女的笑容很奇特,仿佛是欣愉,却又隐隐带着落寞,“若是我们直接拿了玉玲珑,这时应该回到塞外了吧?但我只想送给义父一个惊喜……”低下头,她的目光闪动着,“我还从来都没见过义父呢!如果——如果我借此机会,将容府连根拔除,义父出关时一定会很高兴吧!那时……他应该会很重视我——很重视——就像重视姐姐那样……”

  年轻剑客看了身旁的少女一眼,什么话也没说,但那双冷沉的眼眸似乎也有相同的光芒闪过。

  其实,他和她一样,是同一种人!

  为了证明一些什么,不惜——付出一切代价。

  年轻剑客终于淡淡地说了一句:“燕王府那边已经联系好了!”

  少女抿唇一笑,“赵德昭可也是只老狐狸呢,我们绝不可掉以轻心了!小齐,你去准备一切吧!我相信,你一定会办得很好!”

  年轻剑客轻点了点头,便转身离去。

  夜空中忽飘来一片乌云,遮住了天际的明月,大地刹那间变得一片昏暗无光……

  少女抬起头,望向那片浓重的黑暗,“义父,你放心,再过不久,你就可以重见光明了。容府算什么——燕王算什么——到时,就连这个天下都是你的——那个时候,你一定会认为,我比姐姐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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