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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飞云惊澜录》 作者:王晴川

第十九章 夜雨楼船演奇阵

 第十九章 夜雨楼船演奇阵(1)

  灵照每一次来此为笑云疗伤,都先要燃香一柱,随着轻烟袅袅腾起,斗室之内便全是一片宁静悠远的禅味。笑云自给灵照传以禅宗洗心禅观后,便觉身、心、气、力均跨入了一个新的境界,每日里以此法静坐片刻,便觉出一种难言的欢悦和安稳。 
  这时他静坐之后睁开眼来,却见灵照身后俏生生立着一人,长发如墨,眼波盈盈,正是玉盈秀。原来昨晚她出了唤晴所居的雅阁,却并不回山,径自寻到了灵照和尚,在他的禅房之中藏了一日,这时才随他赶来。 
 
  “秀儿,”笑云又惊又喜,忍不住抬起手来,在自己腕子上作势一咬,“这一次可不是做梦了!”玉盈秀见他容光焕发,心下甚喜,口中却道:“当真常常梦到人家么,只怕还是梦到你那唤晴妹妹的时候多些!”笑云瞪眼道:“自是只梦见你一个了,还梦到你给我唱那首《长相思》:朝相思,暮相思,一日相思十二时,相思无尽期……不信你问问灵照大师!”玉盈秀才想起灵照在旁,玉面不由一红,忙道:“当着大师的面也这般胡说八道,你这伤好得怎样了?” 
 
  “我这伤是全好了,是不是大师?”笑云说着望向灵照,似乎生怕他会说些什么,让自己再留住一段时光。“老衲以少林禅宗‘洗心禅观’洗去施主心病,更以少林一指针灸通了施主身上四脉,此时为你灸通五脉之中最后的一个任脉!”灵照说着霍然立起身来,一指便点在他胸前任脉要穴“膻中”大穴上,笑云的浑身登时一震。 
 
  玉盈秀只见往日唠叨慈祥的灵照和尚这时候立起身来,双目灼灼,忽然化作了威猛金刚一般,一路“一指针”的绝世指法施展开来,快如电闪星飞,“中庭”、“鸠尾”、“巨阙”一路迅疾无比地点了下来。这老僧每一势点出,都隐隐有风雷之声,刺在闭目而坐的笑云身上,便引得他微微一跳。玉盈秀见灵照十指翻飞,越往下点,招式越见惊奇繁复,心下暗自称奇。 
 
  堪堪点到笑云“气海穴”上,蓦然间却见灵照长眉乍抛,指势变幻有如莲花忽开忽合,玉盈秀正觉眼花缭乱,忽闻灵照低喝一声:“成了!”霍然一退,已经稳稳坐在了蒲团上。玉盈秀望了一眼有如老僧入定的笑云,喜道:“大师,这便大功告成了么?” 
 
  灵照却道:“先前他体内藏龙卧虎,却常不调和,经老衲以‘一指针’接引到一处,他身上功力更进一层,”他说起话来总是慢悠悠的,“只不知洗心禅观练得如何了,心上之伤不知怎样?”笑云一跃而起,笑道:“我这时候是无忧无虑,一肚子的刚猛无敌!” 
 
  灵照也给他这句话逗得一笑:“依老衲瞧,还差着一着!”笑云嬉皮笑脸地道:“差着一轻半点的也没什么,不如马马虎虎,到此为止吧!”玉盈秀却知灵照这等高人举世难觅,说什么也不该错过机缘,忙道:“云哥,不要偷懒,且听听大师高见!”灵照的眼睛现出罕见的锐利来,问道:“那你还怕是不怕?” 
 
  笑云的身子微微一震,含含糊糊地道:“想来……自是不怕了!” 
 
  这一日自午后便开始下雨,蚕豆大的雨点象乱箭一样砸在剑拔弩张的鸣凤山前。曾淳望着山岩间随雨飘下的百十条雨瀑,不知怎地就想起了唤晴。初遇她的时候也是在雨季吧,有时候自己在雨中练剑,身后就会多一把竹伞,自己在檐下挥毫,身旁就会有人添上一盏清茗,那时的雨珠是多么的清澈,自己的心情和歌声是多么的意气风发。 
 
  微凉的雨气呼吸起来依然那样的清新,但此刻的心情却是憔悴不堪了,这呼啸的山雨此时看来就有如哭如诉的味道了。正自沉思,自后赶来的辛藏山狠狠撞了他一下,傻笑道:“愣着做什么,咱们何时启程?适才师父点将,让公子做了三路人马的督军,让我们多向你讨教呢!”曾淳的心微微一沉:“自三年前郑凌风挑战行空上人之后,几年间再没有一回‘两剑三刀’中人物的对决。不管如何,双龙口这一战必将轰动天下。”他勉力一笑:“我想待雨停之后再走不迟!” 
 
  “不必了,”身后传来一道响亮的笑声,“咱们点齐人马便即出发。”说话的却是陈莽荡。这时二寨主余独冰赶上前来:“大哥,三路人马均已齐备,只等大哥一声令下。”陈莽荡如炬的目光穿透重重雨幕,沉声道:“传令,大伙偃旗息鼓,绕过大同城,兵发双龙口!”余独冰应了一声,转身而去。陈莽荡才向曾淳笑道:“公子,‘兵贵神速,风雨无阻’,这可是大帅当年的教诲呀!”曾淳神色一端,躬身道:“将军说得是!”陈莽荡已经转过身大踏步向山下走去。曾淳望着他腰杆挺得笔直,任凭冰冷混浊的雨水击打在他的铮铮铁甲上,心下不由一热:“陈将军是父亲麾下的一个异人,他立过大功,挨过军棍,却因性格粗豪,总不得父亲青睐,但曾家蒙难,想不到却是此人揭竿而起,振臂一呼!” 
 
  说来也怪,众人下山不久,那雨便停了。除了有伤在身的解元山和桂寒山仍需调养之外,鸣凤山诸多豪杰依照何竞我的布置,兵分三路,摩拳擦掌,整装待发。第三路是曾淳殿后调度,第二路是陈莽荡居中接应。酉时三刻,第一路人马由何竞我偕同青牛山、卧虎山几路山寨头领率着数百鸣凤山精干,已经直抵到双龙口前。 
 
  这时大雨虽停,但一望无际的黑云将天空掩盖得如同浓夜,更有隐隐的轻雷在云层背后不时的发出闷响,似有无数的神魔正在浓云中激战不休。无定河刚给暴雨浇过,河水陡然变得饱满起来,河岸一侧数十盏气死风灯如同鬼火闪耀,凄红的光芒将双龙口前照耀得诡异无比。 
 
  大河当中一艘高大的双层阔舱船最是引人注目,这船雕栏长廊,亭阁高矗,却是一艘只见于江南繁华之地的画舫。画舫上红灯高悬,明光辉煌,有如一只张口欲噬的烛龙一般静静地挺立在阴沉沉的河面上。 
 
  “何堂主,郑凌风在此恭候多时了!”郑凌风宽袍大袖,卓立船头,低沉的声音夹在滚滚轻雷之中却丝毫不乱。“有劳郑帮主久侯,”何竞我的声音也如郑凌风一般,不带丝毫霸道之气,却能让江岸旁数百人马听得清清楚楚,“风雨飘摇,一舸凌风,得与帮主这等绝顶人物一晤,实在快慰平生!”说话之间,那艘船已经稳稳地荡了过来。众人只觉眼前一花,郑凌风的身形已经稳稳立在鸣凤山群豪眼前。“郑凌风与堂主神交已久,也早欲一见。请到亭中一叙!”他说着大手一挥,众人举目望去,果见岸边一座孤亭高耸,飞檐之下给青蚨帮悬了灯笼,瞧那亭子木雕斗拱,八角攒尖,居然颇有风致。 
 
 
  
 
  
 
飞云惊澜录 第十九章 夜雨楼船演奇阵(2)
 
第十九章 夜雨楼船演奇阵(2)
  袁青山踏上一步,低声道:“师尊,亭内隐含煞气。此时二弟未归,咱们还是小心为妙。”何竞我想起二徒叶灵山和女儿盈秀至今未见踪影,心内也是一紧,再抬眼望去,只见小亭之后乱石磷磷,青气腾腾,想必便是江流古所布的奇阵了。但他素来心细胆大,却也不以为然,笑道:“我瞧此亭意趣昂然,莫非还是一处古迹?” 
  “何堂主果然是雅人,”郑凌风道:“此亭是北宋著名宰相毕士安回乡时所建,故名毕公亭,到如今也有五百多年了。”何竞我动容道:“毕士安一生正直,最难得的是他知贤善任,若非他当年力荐寇准,也难得澶渊之盟的百年太平,可惜当此之世,再难得毕公这等人物了。”说话之间,大袖一摆,袁青山将数百人马扎住阵脚,他自和卧虎山顽石和尚、青牛山奚长峰、白龙山“毒不死”顾瑶三人大踏步向亭中走去。 
 
  郑凌风望着何竞我沉稳有力的步伐,心内就没来由地起了一丝波澜,青蚨帮和聚合堂已经对峙多年,多少年来不管是阳春温软的晨风吹拂,还是深秋凄冷的夜雨敲打,这个人沉稳矫健的步伐从来不曾过有丝毫的改变。“这天下若没有何竞我,郑凌风该是多么寂寞呀!”这么想着,郑凌风心内倒升起一股惺惺相惜的感慨来。 
 
  亭内有案,案上有盏,只是给飘摇的红灯镀上了一层红光,就显得邪气无比。一个美艳入骨的红衣少妇俏立亭中,正是水若清。郑凌风道:“诸位请坐,闻知堂主素不饮酒,在此略备清茗数盏,请!”水若清素手轻抬,含笑举起一杯清茗递了过来。“毒不死”顾瑶眼见那茶色深如碧,又香得邪气,不由皱眉道:“老夫口渴得紧,先来尝尝帮主的好茶!”抢先伸手接过,装作抬头饮茶,暗中却以银套指甲伸入,想先试一试茶中有无毒物。 
 
  何竞我却哈哈一笑,径自将石桌上的一盏清茶举起,昂首饮了,赞道:“好茶!” 
 
  顾瑶心中也自佩服何竞我的胆气,这时他虽已查出茶中无毒,但想到这茶是毒妇水若清亲手炮制,仍是不敢让那茶水沾唇,略微一做样子,便即放下。郑凌风展眉赞道:“堂主好气魄,此茶乃太湖土茶,俗名‘吓煞人香’,若是无胆气之人,便会给这香气吓住,不敢沾唇。”顾瑶老脸一红,顽石和尚却哼了一声,大咧咧举起一杯茶来,一口饮下。郑凌风却又摇了摇头,叹道:“大师将品茗饮茶当作逞气斗狠,囫囵吞枣,暴殄天物,境界却又差了一层!” 
 
  顽石和尚气往上撞,但一眼瞧见郑凌风阴鸷的眼神,不知怎地满腔怒气就发作不起来。何竞我却目注清茶,沉吟道:“吓煞人香?此茶清香喜人,却俗名不显,可叹草莽之间尽多这等天地钟灵的奇物,却因时也命也,以至埋没终年!”说着将那茶杯恭恭敬敬地放在石桌上,沉声道:“但愿早得太平盛世,使此茶声名早彰,不至世代埋没!” 
 
  郑凌风骤听此语,心内登时升起一阵深合我心的感慨,笑道:“堂主所言极是,但大丈夫要名动天下,不能只等着上天眷顾,更要自造声势,翻云覆雨,才能席卷天下,吞吐八荒!堂主天纵奇才,允文允武,又何必为逆贼曾铣的余孽与朝廷为敌,抛却一生荣华?” 
 
  何竞我笑吟吟地道:“那帮主以为我该当如何呢?”郑凌风道:“何堂主心中早有算计吧?你只需献出曾淳和军饷,便是给朝廷立下大功一件!诸位,”他说着虎目一扫,望了顾瑶、顽石和奚长峰三人一眼,“如今蒙古肆虐,河套之地月无宁日,朝廷正当用人之时。若是大伙助严大人、陆大人立此奇功,经这朝廷两大红人一翻举荐,再在边塞真刀真枪博个大好功名,正所谓‘男儿生世间,及壮当封侯’,大则名垂天下,小则封妻荫子,这才不辜负了诸位一身大好功夫!”他低沉的声音带着说不出的煽动力,一番话却说得一旁的顾瑶哑口无言,奚长峰意有所动,顽石和尚大头猛摇却不知从何辩起。 
 
  寂静之中,忽然听得何竞我发出嗤的一笑,这声音极轻极短,但越是如此,越让人觉出他的不屑和不甘来。不知怎地,奚长峰三人单听这一笑,倒觉得郑凌风的言语简直不堪一驳。“堂主以为如何?”郑凌风的眼睛冷冷地逼了过来。何竞我却道:“咱们当初习武,是为了甚么?” 
 
  郑凌风呵呵冷笑,奚、顾二人沉吟不语,顽石却道:“小时候邻家两个小子总将他家的羊赶到咱家田里来糟蹋,那时候洒家年纪小,几次争执总是挨打!洒家习武,只为了不受那两个直娘贼的欺负!”“不错,”何竞我道,“我和大师一般,当初习武便是为了不受人欺,后来读书明理,才觉得习武练功,便该当铲尽天下不平之事!” 
 
  他说着站起身来:“大帅曾铣一心为国,却遭奸佞构陷致死,其子亡命江湖,几无立锥之地。曾家一门忠良,平遭如此不平之事,我辈若不拔刀相助,才是辜负了这一身大好功夫!”这一番话说得意气凛然,众人心中均是为之一奋。 
 
  “曾铣之死想来也是天意,”郑凌风的语气倒和缓起来,多了些悲天悯人的味道,“人不该逆天命而行,更不该与朝廷为敌,世间的草寇逆匪,哪有一个好下场的?”何竞我道:“如今的朝廷尽是小人得势,便是郑帮主统领人马去边塞为国分忧,只怕还未曾博个封妻荫子,已先给人诬个通敌卖国的罪名!”郑凌风闻言面色一变,随即笑道:“堂主是当世大儒,难道忘了儒家君君臣臣的道理?” 
 
  何竞我仰天大笑:“儒家先贤的教诲,西崖却也记得一条,知其不可而为之!”郑凌风眼中不现丝毫喜怒之色,只是在喉咙里发出一声低笑:“好,好一个知其不可而为之!”何竞我却将笑容一敛,面如寒霜地道:“郑帮主,在下也有一事正要请教,数月之前,聚合堂风雷十八骑随同曾公子护送军饷去边关,却路遇一群蒙面凶徒的偷袭,十八条好汉尽数丧生。这事想必就是青蚨帮所为罢?”郑凌风缓缓点头,脸上也慢慢现出两道残酷的笑纹:“不错,那一战之中风雷十八骑负隅顽抗,也使我帮中兄弟伤亡惨重。今日借此之机,你我正好算算新愁旧恨!” 
 
  声音未落,天地之间闪过一道闪电,映得众人的面目忽白忽暗。郑凌风与何竞我凌厉的眼神便在疾电中凛然对视,小亭之内就腾起一阵彻骨的寒意。 
 
  亭中那张石桌忽然一分为二,一线锐利的光芒从地下骤然涌出,飞刺何竞我。 
 
  “小心!”顽石和尚大叫了一声,但这声音随即被一串嘹亮的雷鸣淹没了,铺天盖地的雷声就在这时滚滚而作,震得众人心内发软、发酥、发麻。从地下涌出的汉子精瘦如猴,枯长的手指上全套了锐利纤长的指刀,十道精芒直刺何竞我的小腹。 
 
  何竞我却凛然不动,似乎根本没有看到向自己刺来的尖刀,沉静的双眼掠过了翻倒的石桌和散落的杯盏,紧紧地罩在了郑凌风的身上。“小心!”顽石再次鼓气大喝了一声,这一喝玄功贯注,振聋发聩,但何竞我依然浑若未闻,他整个人似乎已经化作了一眼无波古井,世间万物全不能使他兴起一丝波澜,除了对面一样沉稳一样宁定的郑凌风! 
 
  那指刀已经递到何竞我腹前二尺之处,十根尖锐的细刀撕扯着空气,发出丝丝的厉响。 
 
  眼见偷袭便要得手,那汉子却一声怪叫,箭一般急退了回去。水若清的妙目溢彩,惊喝一声:“阳门主!”这精瘦的汉子正是青蚨帮三大门主之一的捕风门主阳流云。适才他施展“土遁”之术,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暴袭何竞我,指刀堪堪得手,阳流云却骤然发现何竞我背后的布雨刀竟然一声长鸣,自动出鞘半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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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宽大无比、锈迹斑斑的刀身,却发出一股凛冽蓬勃的刀气。这股劈面而至的刀气无形无相,却又沛然难御,阳流云终于知道自己遇上的是什么了:纵横江湖二十年未遇敌手的惊雷刀气!纵使诡谲高明如阳流云,也不敢直撄惊雷刀气之锋,总算他一身轻功妙至毫巅,怪叫声中,疾步掠开。 
 
  锵然一声,那刀又缩回鞘内。从始至终,何竞我的身、手、神、气都不曾动过半分,甚至那双冰冷的眼睛都没有瞧上阳流云一眼。亭外雷声陡熄,无边暴雨却盖地遮天地急泻下来,阳流云忽然觉出一股彻骨的寒意自心内升起。
 
 
  
 
  
 
飞云惊澜录 第十九章 夜雨楼船演奇阵(3)
 
第十九章 夜雨楼船演奇阵(3)
  “直娘贼,吃老子一脚!”顽石和尚大喝一声,这时才来得及出手,一记“窝心脚”便向阳流云踢了过去。与此同时,水若清银牙一咬,已然出手,一出手便是独门绝学“千针万线红袖雨”,随着她红袖飞舞,无数铁蒺藜、梅花针、袖箭等诸般细小暗器交织成一张大网破空而来,妙的是这张大网竟似长了眼睛一样,只罩向顾瑶和奚长峰二人。 
  奚长峰并不长于使毒和暗器功夫,眼见势危,身子一滚,已经缩到了明柱之后。倒是毒不死顾瑶怪里怪气的骂了一声,忽然回手自背后取下一件黑黝黝的物事,横挥竖扫,一通疾舞,身前的万千暗器登时被那东西“吸”了过去。水若清眼见那东西象是一张铁锅的模样,知道是百药门专克暗器的奇兵“无底锅”,就暗自吸了一口冷气。 
 
  这几大高手一动,亭内立时就是腾起阵阵杀气,郑凌风眼望何竞我,发出沉沉一笑:“好,好高的养气功夫!”也不见他如何作势,整个人已经如一只大鸟一般倒纵出亭,直向怪石绝阵掠了过去。“堂主,亭内难以尽兴,请来外面一展身手!”郑凌风在倒纵的途中自始至终却都面向何竞我微笑,那好整以暇的笑声未落,他潇洒的身影已经稳稳立在一根孤耸如棒的巨石之上。何竞我目送他起身、回跃、落足,一连串的动作浑然天成,没有丝毫破绽,也不由心折。他忽然回过身来,大袖一拂,喝道:“此亭若是毁了,未免焚琴煮鹤,大伙外面打去!”两股疾风猛向水若清、阳流云击了过去。水、阳二人听得风中发出丝丝怪响,不知这疾风内蕴了什么怪异暗器,只得纵身跃出毕公亭。 
 
  啪啪两响,两串水珠击在明柱上荡起片片银光,何竞我大笑声中,已飞身向郑凌风纵去。郑凌风适才那一跃如行云流水,轻灵洒脱,何竞我这一纵身却快若电击,众人只觉眼前一花,他的身影已经停在郑凌风立足的那棒孤石之下。这时二人相距不过丈余,郑凌风脸上那抹故作轻松的笑意已经烟消云散了,代之而起的却是一脸的凝重。 
 
  雨越下越大,远天雷声轰鸣,似乎是老天发了狂,暗青色的还带着热意的雨点暴躁地倾泻在还有些微湿的土地上,双龙口前立时就给一张让人窒息的水网紧紧笼罩起来。 
 
  袁青山眼见双方动手,急命寨兵压住阵脚。但这时呼哨四起,却见四面八方陡然涌出无数的青蚨帮众。他霍地拔出如意钩,喝道:“青蚨鬼卒来得倒是不少!”一旁的怒娘子柳淑娴却道:“没咱们人多,慌什么!”青蚨帮众人数果然不多,但十人成队,阵势俨然,又自四面八方疾扑而到,就显得声势浩大。好在鸣凤山人马都是在边关久经战阵的老兵,倒也凛然不惧,双方在暴雨之中乍一交手便火星四射,六七个青蚨帮众冲得稍急,立时死在一串乱箭之下,但鸣凤山的阵势也被青蚨帮冲得四分五裂。 
 
  双龙口前混浊的雨水中就飘起一团团绛红色的血流。 
 
  才过了四五招,阳流云已经踢中了顽石和尚两脚,击中他一肘。但顽石浑若无事,阳流云那两脚却如同踢在了铁柱子上一般,反震得他脚板发麻。奚长峰见顽石势窘,飞步奔来相助。顽石和尚却喝道:“谁要你来乱插一手!”横扫一拳,反先把奚长峰逼得远远的。这顽石和尚狂吼如雷,越战越勇,他的手、脚、膝、肘,甚至一颗光头都是兵刃,头上的雨疾,他的招式却比暴雨还疾,将阳流云紧紧围住。 
 
  阳流云心下惊慌,眼见不易取胜,便哈哈一笑:“胖石头,有种便和我到石头上斗个痛快!”身子一起,便向石阵掠去。顽石打得兴发,叫道:“到哪里都是洒家的手下败将!”拔步便追。袁青山大惊,叫道:“大师,回来!”顽石和尚哪里理会,几步之间便随着阳流云冲入了石阵。 
 
  水若清独对顾瑶和奚长峰却丝毫不落下风。 
 
  她的兵刃也怪,右手挽着一根长逾五尺的奇门兵刃龙血鞭,这鞭猩红如血,密布毒汁,鞭身上更逆生无数鳞片,舞动之间,铃铃作响。她左手五指上却缠着无数细长红线,线挂银针,每一屈指弹出,便有一根银针飞刺过来,当真是防不胜防。这两样兵刃一长一短,一狠一毒,她却能分进合击,得心应手。饶是奚长峰顾瑶都是江湖中成名已久的高手,却从未见过这两样怪异兵刃。最要命的是她那勾魂慑魄的迷人风姿。倾泻的疾雨将她的一身红装淋得尽透,她这身打扮本就窄紧薄露,这时湿淋淋的紧裹在她浮凸有致的娇躯上,更显得曲线分明,妙相毕呈。若是别的女子弄得这般模样,不知会如何羞惭难堪,但水若清似乎从来都没有难堪的时候。暴雨越急,她的笑靥越是迷人,狂风越大,她的身法越是曼妙,举动之间恍若仙子起舞,似乎那满天疾雨就是为她而下,而她正要在暴雨中起舞。 
 
  奚长峰明知对手心狠手辣冠绝江湖,但眼见这样一个活色生香的绝色尤物在眼前翩然舞动,还是不由自主地心生绮念。交手之中,奚长峰有两回无意中触到那双诱人的明眸和红艳的樱唇,心便一颤,若非老友顾瑶拼力相救,只怕早已伤在她的龙血鞭下。 
 
  四周杀声动地,头上电闪雷鸣,但凝神对峙的郑凌风与何竞我的精气心魂却不敢有一丝疏忽。郑凌风的眼神在雷雨中渐渐锐利起来,灼灼的光芒有如天神闪烁。此时他全身劲气鼓荡,弥漫的真气如待射之弓,呼啸的雨点到不了他身前三尺便会给这张无形的弓射出去。相反何竞我的双眼却愈发沉静,静得象一座要吞噬一切的深湖。最奇的是那雨水哗哗的浇打在他的头上、脸上、身上,水滴不停地顺着他明净宽广的额头流下,缓缓流过他白皙清瘦的面庞,流过他那身洁白如霜的长袍,但他的肌肤和衣裳却始终不见一丝水迹。 
 
  刀剑还在二人的身上没有拔出。郑凌风在耐心地等待何竞我崩溃的一瞬。他自信自己已经将对手引入石阵,此刻除了自己落脚的这块孤石,四处都是凶、困、厄、绝之地,七绝石阵调动的天地戾气已经开始对这位号称“刀神”的聚合堂主进行牵引和挤压,自己要做的就是等待,等待对手神气一馁的那一刻,拔剑一击,一击致命! 
 
  这时最急的还是袁青山,双方已经搅杀一处,虽然他时时发出阵阵招呼,但青蚨帮众显是别有用心,边战边退,竟将数股鸣凤山人马引入了石阵。自己身边的兄弟越来越少,举目一望,却见师尊正和郑凌风全力相峙,顾奚二人合斗水若清未占便宜,顽石和大批兄弟已经给引入阵中,袁青山不禁心急如焚:“陈将军统领大军随后接应,但这接应的人马怎地还是不到?” 
 
  偏偏就在这时,只闻蹄声滚滚由远而近,隆隆的蹄声震得每一个人都是心头发颤。袁青山昂首望去,心内更是一沉。雨中奔来的全是铁色蓑衣的东厂人马,当中一面玄色锦盖下的乌骓马上端坐一人,白眉红脸,傲气十足,可不正是“剑神”阎公公。这数百名东厂剑士头戴斗笠,蓑衣铁甲,却并不出手,只是静静在一旁静观双方厮杀。远远望去,黑压压的剑士便如一团乌云静静地凝在河岸一旁,这些人越是这么冷眼旁观,就愈发显得阴沉可怖,便连厮杀中的青蚨帮众心中都浮上一层阴影。 
 
  袁青山心中更是焦躁难耐,青蚨帮人数虽少,但其中却有三四个人武功精湛,显是分舵舵主一流,给他们这一往来冲杀,鸣凤山人马阵势更见散乱。一回身间,又见奚长峰和顾瑶一前一后,随着水若清进了一片乱石。眼见众兄弟给青蚨帮众团团逼入了阵中,他的心不由一沉:“师尊屡次嘱咐不可妄自进阵,但此时怎能眼睁睁看着他们失陷阵中?” 
 
  便在此时,天上又闪过一道闪电。怪石之后忽然传出一声嘶哑的呼喝:“大哥,兄弟们已然进阵了,咱们速去救人!”一人疾步掠来,正是叶灵山。惨白的闪电光芒下,只见他双目凹陷,神情困顿,好似数夜未眠一般。袁青山蓦然见了二弟,心中惊喜交集,叫道:“二弟,原来你在这里,咱们该冲向哪里?”叶灵山拾起一双密布血丝的眼睛,道:“我在此遭困几日才看出些门道来,大家随我来。”袁青山知道万万不能丢下山寨弟兄不管,长钩一挥,便率着身边几十名聚合堂弟子冲入了七绝石阵。 
 
  阎公公率领剑楼人马一到,郑凌风的心中也是一震,阎东来这老东西来此作甚? 
 
  便在此时,一大滴雨点啪的击打在何竞我的额头,这一滴水珠并没有随着水流淌下,而是迅即在何竞我白净的脸上飞散开来一丝水迹。郑凌风眼中光芒一炸:原来何竞我在体内自然流转的惊雷刀气这时竟然出了一丝纰漏,看来阎东来在一旁的虎视眈眈对他的震撼和威慑更大! 
 
  一声龙吟,郑凌风的长剑已经劈到。数十年的苦修,这柄掩日神剑几已和他心意相通,旁人几乎没有瞧见他拔剑、扬臂、运剑的姿势,剑光一闪,那剑已到了何竞我的头顶。这一剑居高临下,霸气十足。 
 
  当的一声,何竞我反腕挥出了布雨刀,他的招式看似不急不徐,却也快得突破了人的目力所及,布雨刀似是早在那里等着一样,堪堪封住了掩日神剑。 
 
 
  
 
  
 
飞云惊澜录 第十九章 夜雨楼船演奇阵(4)
 
第十九章 夜雨楼船演奇阵(4)
  双刃一交,何竞我发出声闷哼,一步退出,正踩到一沤浅洼上,片片泥水便飞溅到他的长袍之上。郑凌风脸上浮出一丝残酷的笑意,掩日神剑上光芒陡灿,登时发出九层劲力,直向何竞我撞了过来。这一招“九重天火”是他力斩“剑佛”行空上人之后新悟出的绝杀之招,九层劲气一层强于一层,有如长江后浪摧前浪,前一层劲力未休,后一层已经汹涌而至,当真有如烈焰腾空,直卷九重。 
  大凡绝顶高手之间过招之后,获胜的一方必会促发极大的信心和霸气。郑凌风自信此时便是自己与行空上人再战一场,也会胜券稳操。这也是他认为必能力胜何竞我的缘由之一。何况还有无形无相却又威力奇大的七绝大阵,何况还有一旁让何竞我心存忌惮的剑楼主人“紫气东来”阎公公。 
 
  呼啸如潮的剑气面前,何竞我果然只有再退。他的身形霍然滴溜溜的一阵疾转,一晃之间,已经接连退出七步,每一步退出都伴着一次疾转。劲急的剑气便在这看似鱼游浅草般的七步疾转中消散无形。 
 
  “好身法,”阎东来阴森森的叫声针一般扎入二人耳中,“何堂主,我可不想你死得太早,莫忘了咱们当初之约!”何竞我脸上登时涌上一层红光,却又一闪而逝,适才看似潇洒无比的七步实是用尽了他的平生之力,地下似是有一层粘腻的牵引之力,附在自己脚上,让自己寸步难行。这石阵果然古怪无比,何况身边还有个虎视眈眈的阎东来! 
 
  郑凌风身形一晃,疾向何竞我眼前的一块丈高巨石上扑到。何竞我双目一亮,飞身而起,抢在郑凌风之前上了大石。石上便腾起一层恢弘的刀光,惊雷刀法今日还是头一次出手。一出手便是那一招刚猛无俦的“断流”,左右两道刀气交互撕扯,疾向郑凌风挤压过来。郑凌风哼了一声,长剑一跳,从两道刀气之间破中宫直入。这一剑居然后发先至。 
 
  何竞我迫不得已挥刀一搅,掩日剑和布雨刀再次咬合在一处。两团激越的火星飞出,何竞我的身子如遭电击,一晃便落下了巨石,好在他虽退不乱,疾退一步,立时稳如泰山般地横刀而立。 
 
  两个人凛然的目光穿过重重雨幕再次相遇,都在对方的眼中读出了一丝震惊和激奋。 
 
  “哈哈,”阎东来的笑声再起,“郑凌风,原来你是凭了阵势中的奇门五行之力!嘿嘿,这石阵看似奇奥,在咱家瞧来,要破它却也容易得紧。”郑凌风脸上怒气一闪,心中也不明白这老怪物是敌是友。 
 
  一句话点醒梦中人。何竞我蓦然一声清啸,再次挥刀而出,这一刀不是劈向郑凌风,而是他脚下的巨石。砰然一声巨响,那巨石登时四分五裂。何竞我却觉虎口剧震,实在想不到石上生出的天地戾气居然如此霸道!与此同时,双龙口前骤然一亮,郑凌风的剑光伴着熠熠的电光疾闪而落,四面八方居然全是郑凌风的剑光。何竞我急将真气提至十成,大刀展开,将郑凌风连绵而至的一十三剑尽数挡了出去。 
 
  刀剑相交,发出一十三声穿云裂石的劲响。 
 
  锐响一顿,何竞我的口角已经有一丝鲜血流出,郑凌风剑上劲气之大委实不似是人力所为。巨石已碎,脚下的阵势大不如前,为何他还能如此得心应手地调动地气? 
 
  郑凌风眼中凶焰陡炽,长剑缓缓举起,眼前的刀神已经是强弩之末,只需奋剑一击,便能毕其功于一役! 
 
  便在此时,他却忽然听到了雷声。怒雷滚滚,有如天公发威,一个接一个的惊雷互相追逐着喧嚣着,似是要将双龙口的山河大地一起掀翻。 
 
  “不怕什么?”牢门便在这时忽然打开,现出一个头戴斗笠的白衣文士,正是林惜幽。斗笠摘下,林惜幽一眼瞧见了玉盈秀,忍不住哈哈笑道:“帮主所料不差,他老人家早知道你这逆贼会在这里!”玉盈秀心下一惊,急忙将腰间的单刀解下,塞到任笑云手中。任笑云刀一入手,不由一喜,叫道:“披云刀?好秀儿,还是你想得周到!” 
 
  林惜幽却没如往常一般骤然发难,只是紧盯着枯坐一边的灵照大师,沉声道:“大师还是不要出手的好,可不要忘了当初之言。”显见他对这老僧颇为忌惮。灵照双目微闭,静静道:“不错,老衲当初与郑帮主有言在先,决不与帮中兄弟动手。佛家有妄语之戒,老衲岂能食言?” 
 
  “好!”林惜幽的“好”字一出口,身子霍然一伏,疾向任笑云扑来。他自那次败在笑云刀下之后,终日苦思破解笑云刀招之法。但观澜九势何等精妙,林惜幽越想越觉这刀法深不可测,破解之法绝非自己资质能及,唯一的弱点便是这使刀的任笑云年少识浅,临阵畏缩,若以诡异身法暴然一击,逼得他手忙脚乱,便有了数分胜算。这一次一出手便是千变掌法中极罕见的“盘龙十八变”,这几势掌法如龙缠身,专攻下盘,诡谲阴狠,便连玉盈秀都未见他施展过。 
 
  笑云果然措手不及,眼见林惜幽一爪抓向自己小腹,急忙将一招“听风势”向下挥出,却不料林惜幽身子着地一滚,鬼爪竟然诡异绝伦地攻到了笑云背后。嘶的一声,笑云臀上衣襟给林惜幽一爪撕下,笑云气得破口大骂一声:“操你十大代祖宗的!”但他刀气回旋,却也割下了他的半幅衣袂。 
 
  林惜幽怪叫一声,顺势疾上,鬼爪只对着笑云的小腹、下阴招呼,招招狠辣得意想不到。笑云只觉屁股上凉风习习,登时又惊又窘,虽然他是个憨皮厚脸的人,但佳人在侧,这般赤身裸体,也觉面红过耳,偏偏这时激战正酣,又不是换衣整装的时候,只得咬紧牙关,奋力抵挡。观澜九势本来重在气势,但笑云这时面红耳赤,几招之后,便有些捉襟见肘。若非他已经洗心禅观粹炼过心性,此时早就胆气尽丧了。玉盈秀看得心惊胆战,但室内实在太过狭促,她不便出手,只得拔出剑来在一旁静待良机。 
 
  激战之中,忽听灵照老和尚沉声问道:“笑云,你还怕不怕失败?” 
 
  笑云眼前鬼爪重重,阴风飕飕,正自疲于奔命,陡然听得这句问话,忽然间心神一振,洗心禅境一下子又回复到了脑中,叫道:“自然不怕!”疾挥两刀,将眼前的鬼爪撞开。 
 
  “好,”灵照双目微垂,但眼前的恶斗似乎都在他心神的笼罩之内,“此时你进一步则生,退一步则死,怕与不怕,可还用一句话说说看么?”玉盈秀又气又急,这时候何等凶险,亏得这老和尚还有心思和云哥斗这机锋,但眼见灵照胸有成竹的一幅模样,只得将口边的一句埋怨咽下去。笑云与他相处多日,知他又以佛家机锋棒喝之法点化自己,手中披云刀舞得风雨不透,口中道:“胜的是我,败的依然是我!”灵照却摇了摇头:“胜负只当如白云来去!”玉盈秀涉猎甚广,闻言灵机一动,忙道:“这道理该当唤作‘青山不碍白云飞’!”灵照笑道:“女娃儿便是有些鬼聪明!” 
 
  “青山不碍白云飞,”笑云的双眉一展,恍然大悟道:“我是青山,胜负只是青山上空的白云,飘来飘去,却不碍青山分毫。老和尚,是不是这个理?”灵照却不言语,沉了一沉,才忽然张开双眼,喝道:“不对!”
 
 
  
 
  
 
飞云惊澜录 第十九章 夜雨楼船演奇阵(5)
 
第十九章 夜雨楼船演奇阵(5)
  “怎会不对?”满有把握的笑云给灵照一声断喝,登时六神无主,跟着脑中浪花飞溅,洗心禅观、我即是水,诸般心思纷至沓来。“当真是找死!”林惜幽这时却狞笑一声,身法展开,身前身后全是他诡异的身影,笑云一个疏忽,左大腿上又给他撕下一团衣襟。 
  火辣辣的刺痛窜上心间,笑云急忙一步跳开,心中仍是翻来覆去地想:“不是叫做‘青山不碍白云飞’,不是叫做‘青山不碍白云飞’,那该怎么说?”便在此时,林惜幽的双爪却陡然一长,迅疾无比地抓向笑云心口。玉盈秀见他发呆,惊叫了一声:“不好,老和尚快出手帮他呀!”当的一响,笑云总算及时提刀一挡,鬼抓击在披云刀的刀背上,二人身子均是一幌。“贼厮鸟的!”笑云急得纵声连叫带骂,“哎哟对不住,老和尚,这一句可不是骂你!是不是根本就没法一句话说个清楚?” 
 
  “自然可以!”灵照意定神闲地应了一句。笑云嘶声喊道:“那是什么呀老和尚再不说任大侠就要给人家大卸八块啦!”灵照蓦地双目一张,鼓气喝道:“青山不碍白云飞!” 
 
  仍然是青山不碍白云飞! 
 
  任笑云的浑身一震,灵照的这声大喝有如平空劈来的急雷,将缠绕在他心间的万千疑问豁然炸开。他甚至有了一种感激涕零的欢欣鼓舞,心中的充实更是难以言喻,诸般犹豫、畏缩、怯懦在一瞬间烟消云散。 
 
  他大喝一声:“好,好一个‘青山不碍白云飞’!”话一出口,更觉胸中浩气弥漫,一瞬间便有了种从未有过的激昂,大喝声中,身子一转,一招“望海势”飘然挥出。往日使出此招时,都要奋力苦觅那种心阔如海的豪气而不得,但此时恍然大悟之下,自有一股目空四海的豪迈气魄随着这一刀喷涌而出。 
 
  纵横的刀气在室内卷起一阵疾风巨浪,那道铁门发出几声呻吟,已给这一刀劈得四分五裂。披云刀上的刀气依然无止无休地奔涌过来,四周的墙壁猎猎作响,迅即张开了数道裂隙。 
 
  林惜幽蓦地怪叫一声,也不知给这刀伤了何处,身子陡然化作一道白光疾遁而出。 
 
  砰然一响,那道铁门伴着半面围墙轰然倒塌,门外的狂风疾雨随即扑打了进来。林惜幽时断时续的声音在雨中遥遥传来:“姓任的小子……咳咳……这次算你走运,下次再见……咳咳……”话未说完,那声音便给暴雨淹没了。 
 
  玉盈秀眼见这一刀气势雄浑,睥睨四海,不由呆了,微微一沉才想起来叫道:“好呀!” 
 
  笑云给扑面打来的雨水激得浑身一抖,这时收刀而立,也是又惊又喜,实不相信这样一刀是出于自己之手。若说那夜在破煤窑上击败林惜幽是误打误撞,乘其不备,但此时却是实实在在的一刀击败了千变鬼王这样一个江湖之上的绝顶人物。他扭过头来,面向灵照跪了下来,叩头道:“多谢,多谢……”只觉心中万语千言,实在不知说什么是好。 
 
  灵照微笑道:“甚好,甚好,施主是得我洗心禅观正脉的第一人,这般成就也在老衲意料之外,想必是你宅心仁厚的福报!”便在此时,只听得杀声阵阵,也不知有多少人马正在向这里奔来。灵照双掌合十:“有人来了,二位不必多做杀业,速走为上!施主洗心禅观小有成就,还请今后善自护持!”笑云二人心中万千感激,但这时实不是言谢之时,略磕了几个头,便携手冲出。 
 
  才奔出铁牢几步,便给遇上了六七个巡视的帮众,却给笑云一通乱刀劈得四散逃逸。笑云道:“好秀儿,咱们先去救唤晴要紧!”玉盈秀应了一声,拉着他穿廊过院,直向那雅阁奔来。堪堪奔近,却听刀剑相击之声不绝,一个身披蓑衣的少女正自奋力拼杀过来,正是唤晴。原来她眼见水若清诸人均随郑凌风征战双龙口,舵中再无高手,便乘机冲了出来,但道路不明,奔了几圈,仍是绕着这间雅阁打转。 
 
  任笑云大喜,叫了一声,奔过去与她回合一处。三人相见,分外欢喜,随着玉盈秀疾冲了出来。才冲到门口,便闻得喊杀阵阵,两队人马正自冒雨激战不休。唤晴望见暴雨中那个挥鞭狂攻的胖大汉子,双目一亮,叫道:“辛四哥,我们在这里!”却原来何竞我与曾淳算到郑凌风倾力于双龙口一战,舵中必定空虚,便遣出辛藏山、陆亮率领一路奇兵来此救人。但振北分舵的山庄路径全按五行八卦所建,陆、辛二人不明其理,苦战多时,还是寸步难进。 
 
  陆亮眼尖,瞧见玉盈秀冒雨冲到,忙甩手将身上的蓑衣披到她身上。玉盈秀道:“多谢陆大哥了!”陆亮扬眉一笑:“区区小事,何足挂齿!”口中说话,头也不回地反手一枪,将个疾扑过来的鬼卒扎死,自觉自己在美人面前这甩手赠衣、扬眉一笑、反手一枪都潇洒至极,霍地收枪而立,更觉卓然不俗。玉盈秀眼见他扬扬自得的样子,心下颇为好笑,不由嗤的笑出声来。陆亮乍见这美艳天仙向他嫣然一笑,更是心神荡漾,猛听得耳边辛藏山大叫一声:“小心!”挥鞭挡开了一个鬼卒射过来的冷箭。 
 
  唤晴道:“咱们去哪里?”笑云叫道:“还是去双龙口!”众人应了一声,齐往双龙口杀去。 
 
  “怎会不对?”满有把握的笑云给灵照一声断喝,登时六神无主,跟着脑中浪花飞溅,洗心禅观、我即是水,诸般心思纷至沓来。“当真是找死!”林惜幽这时却狞笑一声,身法展开,身前身后全是他诡异的身影,笑云一个疏忽,左大腿上又给他撕下一团衣襟。 
 
  火辣辣的刺痛窜上心间,笑云急忙一步跳开,心中仍是翻来覆去地想:“不是叫做‘青山不碍白云飞’,不是叫做‘青山不碍白云飞’,那该怎么说?”便在此时,林惜幽的双爪却陡然一长,迅疾无比地抓向笑云心口。玉盈秀见他发呆,惊叫了一声:“不好,老和尚快出手帮他呀!”当的一响,笑云总算及时提刀一挡,鬼抓击在披云刀的刀背上,二人身子均是一幌。“贼厮鸟的!”笑云急得纵声连叫带骂,“哎哟对不住,老和尚,这一句可不是骂你!是不是根本就没法一句话说个清楚?” 
 
  “自然可以!”灵照意定神闲地应了一句。笑云嘶声喊道:“那是什么呀老和尚再不说任大侠就要给人家大卸八块啦!”灵照蓦地双目一张,鼓气喝道:“青山不碍白云飞!” 
 
  仍然是青山不碍白云飞! 
 
  任笑云的浑身一震,灵照的这声大喝有如平空劈来的急雷,将缠绕在他心间的万千疑问豁然炸开。他甚至有了一种感激涕零的欢欣鼓舞,心中的充实更是难以言喻,诸般犹豫、畏缩、怯懦在一瞬间烟消云散。 
 
  他大喝一声:“好,好一个‘青山不碍白云飞’!”话一出口,更觉胸中浩气弥漫,一瞬间便有了种从未有过的激昂,大喝声中,身子一转,一招“望海势”飘然挥出。往日使出此招时,都要奋力苦觅那种心阔如海的豪气而不得,但此时恍然大悟之下,自有一股目空四海的豪迈气魄随着这一刀喷涌而出。 
 
  纵横的刀气在室内卷起一阵疾风巨浪,那道铁门发出几声呻吟,已给这一刀劈得四分五裂。披云刀上的刀气依然无止无休地奔涌过来,四周的墙壁猎猎作响,迅即张开了数道裂隙。 
 
  林惜幽蓦地怪叫一声,也不知给这刀伤了何处,身子陡然化作一道白光疾遁而出。 
 
  砰然一响,那道铁门伴着半面围墙轰然倒塌,门外的狂风疾雨随即扑打了进来。林惜幽时断时续的声音在雨中遥遥传来:“姓任的小子……咳咳……这次算你走运,下次再见……咳咳……”话未说完,那声音便给暴雨淹没了。 
 
  玉盈秀眼见这一刀气势雄浑,睥睨四海,不由呆了,微微一沉才想起来叫道:“好呀!” 
 
  笑云给扑面打来的雨水激得浑身一抖,这时收刀而立,也是又惊又喜,实不相信这样一刀是出于自己之手。若说那夜在破煤窑上击败林惜幽是误打误撞,乘其不备,但此时却是实实在在的一刀击败了千变鬼王这样一个江湖之上的绝顶人物。他扭过头来,面向灵照跪了下来,叩头道:“多谢,多谢……”只觉心中万语千言,实在不知说什么是好。 
 
  灵照微笑道:“甚好,甚好,施主是得我洗心禅观正脉的第一人,这般成就也在老衲意料之外,想必是你宅心仁厚的福报!”便在此时,只听得杀声阵阵,也不知有多少人马正在向这里奔来。灵照双掌合十:“有人来了,二位不必多做杀业,速走为上!施主洗心禅观小有成就,还请今后善自护持!”笑云二人心中万千感激,但这时实不是言谢之时,略磕了几个头,便携手冲出。 
 
  才奔出铁牢几步,便给遇上了六七个巡视的帮众,却给笑云一通乱刀劈得四散逃逸。笑云道:“好秀儿,咱们先去救唤晴要紧!”玉盈秀应了一声,拉着他穿廊过院,直向那雅阁奔来。堪堪奔近,却听刀剑相击之声不绝,一个身披蓑衣的少女正自奋力拼杀过来,正是唤晴。原来她眼见水若清诸人均随郑凌风征战双龙口,舵中再无高手,便乘机冲了出来,但道路不明,奔了几圈,仍是绕着这间雅阁打转。 
 
  任笑云大喜,叫了一声,奔过去与她回合一处。三人相见,分外欢喜,随着玉盈秀疾冲了出来。才冲到门口,便闻得喊杀阵阵,两队人马正自冒雨激战不休。唤晴望见暴雨中那个挥鞭狂攻的胖大汉子,双目一亮,叫道:“辛四哥,我们在这里!”却原来何竞我与曾淳算到郑凌风倾力于双龙口一战,舵中必定空虚,便遣出辛藏山、陆亮率领一路奇兵来此救人。但振北分舵的山庄路径全按五行八卦所建,陆、辛二人不明其理,苦战多时,还是寸步难进。 
 
  陆亮眼尖,瞧见玉盈秀冒雨冲到,忙甩手将身上的蓑衣披到她身上。玉盈秀道:“多谢陆大哥了!”陆亮扬眉一笑:“区区小事,何足挂齿!”口中说话,头也不回地反手一枪,将个疾扑过来的鬼卒扎死,自觉自己在美人面前这甩手赠衣、扬眉一笑、反手一枪都潇洒至极,霍地收枪而立,更觉卓然不俗。玉盈秀眼见他扬扬自得的样子,心下颇为好笑,不由嗤的笑出声来。陆亮乍见这美艳天仙向他嫣然一笑,更是心神荡漾,猛听得耳边辛藏山大叫一声:“小心!”挥鞭挡开了一个鬼卒射过来的冷箭。 
 
  唤晴道:“咱们去哪里?”笑云叫道:“还是去双龙口!”众人应了一声,齐往双龙口杀去。 
 
 
  
 
  
 
飞云惊澜录 第十九章 夜雨楼船演奇阵(6)
 
第十九章 夜雨楼船演奇阵(6)
  袁青山才踏入阵中,便觉心头一阵急跳,似乎头上灰蒙蒙的天都在旋转。暴雨伴着惊雷阵阵倾洒过来,头上阵明阵暗,眼前的嶙峋怪石更觉阴森可怖。那些青蚨帮众也不知奔向了何处,但阵阵冷箭却从意想不到的地方不时射来。这箭不知为何劲力都大得出奇,每每弓弦一响,必有一个鸣凤山寨兵倒地。 
  正自心急如焚,却闻头顶传来一声长啸:“袁青山,你们如今已是瓮中之鳖、网中之鱼,还不束手就擒,更待何时?”袁青山举目望去,却见江流古在一块大石上昂然而立,蓑衣如铁,斗笠如盖,映着道道闪电,当真有若天魔降世。叶灵山却抢到一片平地上,蓦地振声一啸:“大家不必惊慌乱走,到我身边来!”这一声鼓气喝出,声振四野。立时无数惊骇失措的鸣凤山寨兵迅疾地向他涌过来。 
 
  跟着又听得有人哇哇大叫,却是顽石和尚急奔了过来,只见他身上的僧袍不知给谁撕得破烂不堪,黑黝黝的胖大身子上更是横七竖八的起了数道血痕。袁青山见他到只受了些皮肉之伤,才长出了一口气。 
 
  顽石和尚才奔过来,又听得急啸连连,两道身影奇快如风地向这里掠来。左边一人脸上鲜血淋漓,正是顾瑶。他身子虽胖,好歹这一路却是履险如夷地直冲了过来。右边那奚长峰身后却有水若清如影随形地衔尾疾追。奚长峰虽快,水若清却更快,几个起落,便要堪堪咬上。偏偏此时奚长峰给一堆错落有致的矮石拦住去路,他绕着那石头转了几转,居然又糊里糊涂地退了回去。水若清娇滴滴的笑声在疾雨中听来让人分外心惊:“奚寨主,还是你舍不得小妹呀!”龙血鞭疾挥,登时将他缠住。 
 
  顾瑶叫了一声:“奚大哥!”要待回身去救,但他腿上显是已经受伤,一瘸一拐的终究是力不从心。猛然间便听得奚长峰长声惨叫,身子已经被长鞭卷住,随即就给挥上半空。众人惊叫声中,奚长峰的身形已经落了下来。顾瑶奋力跃去,半空中接住了奚长峰的身子,却见奚长峰双眼血肉模糊,已被水若清的毒针刺中。顾瑶心中又惊又痛,急在身上摸出几味药来,要待胡乱塞入他口中。却被奚长峰猛力抓住了双手,暴雨中传来他沙哑的声音:“顾兄,将我和二弟葬在一处……你也早日回山去吧,咱们斗不过青……”话未说完,脑袋一歪,便死在他的怀中。 
 
  袁青山望着绰立在高石之侧的水若清,心头怒若滚油骤燃,喝道:“大伙随我冲,先擒了这妖妇。”众人全是怒不可遏,齐声呼啸便待上前,但一阵乱箭激射过来,又有几个鸣凤山汉子受伤倒地。 
 
  “大伙不可妄动,”叶灵山急忙振臂大呼:“人家占了地利,咱们速结九宫八卦阵,先守住阵脚。”群豪乱糟糟的正没个理会处,他这一叫正是时候。聚合堂、鸣凤山弟子常在他指挥下习练阵法,闻言登时依言布阵。众人首尾接应,四面照顾,便堪堪可以抵挡不时射来的冷箭了。 
 
  “叶灵山,你终于回来了,”江流古的声音居高临下地飘了过来:“你在我阵中受困几日,若非老道有意放你一马,焉能容你一进一出?只是此阵的奥妙你还是参悟不透,你出得一回,再难出去第二回!”蓦地令旗一挥,“朱雀队,断住东南无妄位!”一声令下,立时在东南方位涌出无数青蚨帮众,刀枪齐挥,遥遥扎住阵脚。 
 
  袁青山急问:“我想起了一事,二弟,咱们一进了这石阵,就寸步难行。每走一步,都觉天旋地转,四周的乱石都似要挤压过来。为何那青蚨帮人马却能在这里面畅通无阻,莫非这是什么妖法不成?”“这不是妖法,”叶灵山摇首道,“此阵被江流古依奇门五行生克之理布置,内中更以‘江河遁’和‘坤地遁’调动了无定河、御河两河与岸边的戾气,因江河之气属水,与雷、雨之气相通,所以在这暴雨之时,此阵的煞气最盛。不通阵法之人行走其中,自然处处受制。但青蚨帮弟子占了乾坤八门之中的开、生二门,他们的每一进退必循此二门,便不受戾气所制。” 
 
  袁青山听得似懂非懂,道:“既然如此,咱们也抢占这开、生二门,不就是了?” 
 
  叶灵山的脸上阵青阵白:“我在此阵中苦撑多时,才堪堪看出乾位的一些端倪来,可是此时阵势已变,我……我却再也看不出阵眼所在!寻不到阵眼,如何破阵?”顽石和尚却蓦地振声大叫道:“嘀咕什么,人家杀过来啦!”果然一串乱箭密如疾雨般的飞来,众人挥刃抵挡,一时手忙脚乱,窘迫之极。 
 
  正自纷乱之间,忽见一个矫健的身影鹰一般扑入阵中,几个青蚨帮弟子扑上去抵挡,却给他手起剑落,刺得四散奔逸。叶灵山双目一亮:“是公子来了!”石上的江流古蓦地大旗一挥,喝道:“放他进阵!”曾淳扑过来的这一路似是阵中的软肋,那几个鬼卒想拦也拦他不住,给他一路杀了过来。 
 
  袁青山眼见他只一人奔到,急忙问道:“公子,陈将军所率的大队人马呢?”曾淳抹了一把脸上的雨水,沉声道:“金秋影率缇骑和青蚨帮大批人手强攻鸣凤山。陈将军命我前来传令,大伙速回山寨!”顽石和尚顿足大骂:“直娘贼的,老子也想回去,可是贼阵就是他娘的邪门,进好进,出难出!”话没说完,头上阵阵惊雷已经滚滚而作,将他的声音淹没了下去。 
 
  何竞我凝立在巨石之下,耳听得头顶惊雷勃发,忽然间对生命和天地生出一股绝大的敬畏。虽然“诚敬”功夫是儒家的必修之业,但生命中的哪一次敬畏也没有这一回来得真切。幽暗的天宇被耀目的闪电照出片片惊愫的白,沉重的惊雷象阵阵的战鼓就敲击在自己的心神深处。在一瞬间,何竞我发觉自己和愤怒的惊雷有了一种难以言喻的交汇。 
 
  长啸声中,他已反手一刀挥出。此时何竞我本来已是败相尽显,但这一刀却劈得意气昂扬,不屈、刚健、无畏的惊雷在他心底汇成一股绝大的意念之流,迅疾地充斥到他的四肢百骸,随着这一刀喷涌而出。 
 
  刀剑相交竟然无声无息,布雨刀的力道、方位、神速,都让郑凌风难以想象。一阵巨力袭来,他手中的长剑几乎脱手飞出。哗的一声,郑凌风心神剧震之下,劲气乍松,一串暴雨劈头浇下,将他的头脸淋得湿漉漉的狼狈不堪。郑凌风一惊之下疾步退出,长剑一招“万里长天”,急吐的剑气在二人丈余之地上荡起了一片空明而又坚实的阻隔。 
 
  “嘶——”一旁隔山观虎斗的阎东来不由长吸了一口冷气,传声问道:“何堂主,这一刀唤作何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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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何竞我却未乘胜追击,只是仰首望天,冷冷答道:“这一招‘鼓以雷霆’为惊雷刀法两大绝招之一。本派自师祖创此刀法,千百年来从无人习成这两招!” 
 
  “是故刚柔相摩,八卦相荡,鼓之以雷霆,润之以风雨!”郑凌风胸罗锦绣,闻言登时想起了《易经》系传中的这两句话。他那双锐如鹰隼的眼睛不由一震,道:“原来堂主的惊雷刀法出自《易经》,那后一招莫不是唤作‘润以风雨’?”何竞我的脸上不露丝毫喜怒之色,沉沉点头:“不错,西崖年近而立,才始学《易》,今日在帮主的强逼之下,方有所悟!” 
 
  郑凌风见他模样,心内忽然一沉:“江流古只算出在这暴雨之夜,七绝阵会将河戾、地阴二气调至极限,却没有算到何竞我所修的刀法便唤作‘惊雷’。难道在这生死一线之间,他却闻雷而悟,达到‘与天地相往来’的天道境界?”武林之中故老相传,习武之人修至极限,自可与修真之人一样直趋“与天地相往来”的天道境界。以郑凌风这样的绝世之才尚只能初窥天道门径,却不料何竞我在与他这等绝顶高手的力搏之中,忽而触发机缘,竟然登堂入室。 
 
  “好!当真是痛快!”郑凌风不怒反笑,“何堂主,可有胆气到河心一战?”说着扬手一指凝在河心的那艘巨大画舫。何竞我本身的狂气登时激发了起来,双眉一扬,道:“甘愿奉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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