欢迎光临 TXT小说天堂 收藏本站(或按Ctrl+D键)
手机看小说:m.xstt5.com
当前位置:首页 > 武侠小说 > 《惊鸿一剑震江湖》在线阅读 > 正文 第九回  共列门墙
背景:                     字号: 加大    默认

《惊鸿一剑震江湖》 作者:卧龙生

第九回  共列门墙

/TXt|?小说天堂

这正是春末夏初的季节,一轮艳阳当空,照着排云岭那喷珠山泉,柏绿苍松,更显得山色翠丽,景物如画。

蓦地里,排云岭绝峰一侧,响起了一声悠悠长啸,啸声绕群峰,空谷传音,直似破群山而出袅袅余音,散入高空。

这啸声宏亮中有着极端沉痛,这说明口发长啸的人,不但有着极深的内功,也有着悲沉的心情。

那啸声余音刚绝,排云岭南边一道岭脊上,现出了三个人来,最前一个,是一位身穿浅灰百绽大褂,腰束白丝带子,赤足草履,一头短发,满脸油污,颚下留着一寸多长的花白胡须,老叫化子装束的人,他身后却跟着两位花枝人样,艳丽无伦的娇美少女。

这一男两女老少悬殊的三个人,都似乎有着相当沉重的心情,愈接近排云岭,走的愈慢,可是只要走,总是要到,三个人缓步而进,仍然是走到排云岭峭壁下面,抬头看绝峰,云封雾锁。玄衣女回过头,对那绿衣姑娘说道:“玲妹妹,这就是家师清修的排云岭了。”说着话,两行清泪已顺腮而下。

绿衣少女低头看了看自己隆起的小腹,道:“姊姊,我这满身孽债,罪该万死的人,又怀着英弟的骨肉,哪里敢玷污仙师的清修胜地,我看小妹还是在这仙岭下面,寻一块容身之地住下算了,我就算是灵虚仙师和姊姊的守山护门人吧!姊姊能容我结庐在仙岭下面,程玉玲刻骨铭心,一生感激了。”

玄装少女缓缓走到程玉玲的跟前,握着她一双手,摇摇头,满脸泪痕笑道:“妹妹,你以后千万别再这样说了,这比利剑穿我心还要痛苦。你没有错,英弟弟也没有错,错的是上天安排的太巧,再说你还怀着他唯一的骨血,我师父最是慈爱,何况英弟弟是他老家衣钵爱徒,我想他老人家一定会答允你留住在排云岭上。”

程玉玲扑身跪倒,呜咽说道:“姊姊这样待我,程玉玲越感惭愧。”

玄衣少女也慌的跪下去,抱着程玉玲,道:“今后我们两姊妹如一体,望皇天佑妹妹替俞家接上香烟,我们两姊妹合心齐力把英弟遗下的骨血抚养长大,也不枉我们……”说这里已是呜咽难继,相抱对泣,大放悲声。

站在二女身侧的江湖怪杰八臂神乞桑逸尘,本来是最见不得别人流泪痛哭的,但此刻,也好像不愿过问,而且两只环眼中隐隐含着泪光。

桑逸尘让二女哭了好一阵工夫,才叹息一声,说道:“不要哭啦,牛鼻子老道,如果不让程玉玲留住排云岭上,老叫化子再和他打个三天三夜,什么事都有老叫化一肩承担,你们快起来,和我一起上峰顶去看看牛鼻子是不是已回到排云岭来啦?”

程玉玲转身对桑逸尘拜了一拜,道:“多谢桑老前辈爱护,但程玉玲还不敢擅闯仙山,纵然灵虚仙师可怜晚辈,肯收留我这一身罪孽的人,也待云姊请示后,再传仙谕,我还是暂留在峰下待命吧!”

桑逸尘面色一变,微愠道:“我叫你跟我一块上山,你就只管跟着我走,错有我老叫化子,惹得我发了火就永不再管你们两位女孩的闲事。”

他这一发脾气,程玉玲哪里还敢再顶嘴多讲,乖乖地站了起业,擦擦脸上泪痕,站在桑逸尘的身边。

八臂神乞仰首又发出一声长啸,啸如龙吟,直冲霄汉,一手一个,拉住二女,纵身一跃,向那千寻峭壁上直冲上去。

二女得八臂神乞带助,省了不少气力,一阵急纵疾跃,竟被他们一口气登上了千丈高峰。

二女虽然受八臂神乞提带,但仍是微微娇喘,桑逸尘却是行若无事一般,松了二女的手,直向北面千竿翠竹后面的茅舍走去。

玄衣少女抢几步前面带路,桑逸尘程玉玲前后随行,穿过一片草地进入了竹林,林内甬道左弯右曲,暗含着五行生克变化,别看这一片竹林,内蕴着无穷玄机。

三个人绕过那千竿绿篁,迎面不远处有一座茅舍,屋分三环,毗连而立,茅舍后就是一片断崖,看这个峰角形如马蹄,大半都被断崖环围,崖深千丈,壁立如削。

玄衣少女轻车熟路,带两人推开篱门,直入正厅。房子是用松木和茅草合而筑成,正厅也就只不过三间大小,竹几木椅,布设的极为简单,靠右壁一张松木云床上,盘膝坐着个道装老人,合掌闭目,面泛笑意,脸色赤红,修身清神,视着那皓首银须,入须长眉,仙风道骨,飘然出尘。

玄衣少女一见那道人之后,立时抢上几步,拜倒地上,双目泪下,全身发抖,颤声儿说道:“师父,云儿私离仙岭,行踪岭南,待罪之身,请领责罚。”

程玉玲一见那玄衣少女神情,已知道云床上道装仙风的人,就是名震寰宇的灵虚上人,也就三不管一下子跪到地上,拜伏在云床下,不敢抬头。

灵虚上人睁开眼,先对桑逸尘合掌一礼笑道:“老怪物别来无恙。”

桑逸尘双目圆睁,神光如电,逼视着灵虚上人,答道:“老化子惭愧得很,我替你做了主,带着云儿离山,你要责罚孩子,那就不如干脆和我打一架。”

灵虚上人大笑道:“你带她离山历经江湖,使她多得些经验,那是好事,我怎么能不通情理,云儿快起来给你桑师叔看座。”

桑逸尘仍然寒着一张脸道:“先不要慌坐,我的话还没有说完,我又替你找来了一个麻烦,云儿身后跪的绿衣姑娘,是江西绿竹堡铁砂掌程九鹏的女儿,白燕儿程玉玲,我也擅自做主把她带到你排云岭来,并且替你答应了让她拜在你的门下,你赏不赏我老叫化这个面子?”

灵虚上人看了跪在云儿身后的白燕儿一眼,笑道:“桑兄吩咐,贫道都完全照办。”

八臂神乞只听得怔那儿答不出话,在他想,灵虚上人决不会答允让身怀六甲的程玉玲留在山上,更何况还要收她到门下,谁知道灵虚上人,竟是毫不思索的一口答应了下来,这不但出了八臂神乞的意料之外,就云儿和玉玲也觉着有些奇怪。

程玉玲也许是太高兴了,抬起头泪若泉涌,她知道良机难得,机遇不再,带着一脸泪痕,对上人拜了三拜,轻轻地喊了声:“程玉玲叩见师父。”

灵虚上人微微一笑,道:“你们两个都起来吧!”

云儿先起身,回头又扶起来了程玉玲,二女并肩退到一侧。

桑逸尘见程玉玲拜了师后寒冰似的油脸上,微现出一丝笑容,可惜一现即逝,又恢复满脸冷冷神情,喝道:“你知不知道,你衣钵弟子俞剑英死了,他为保全你一生清名而死,葬身在勾漏山五阴万丈悬崖下面。”

一提起俞剑英惨死断崖,云儿和玉玲双双泪滚,面对着灵虚上人,他们虽然有着无限悲痛,但也不敢哭出声来,只有强忍创痛,暗弹泪珠。

灵虚上人望了二女一眼,又转脸对着八臂神乞笑道:“英儿杀孽太重,他死了原没有什么可惜,只是五年后武林中一场浩劫应该在他身上,三山五岳中魑魅群起,中原武林道上血雨腥风,那不知要毁了多少山野奇人,江湖中豪客英雄……”

话到这里,目光停在八臂神乞身上,黯然一声叹息,闭上双目。

桑逸尘听出灵虚上人口风中,似是说剑英已遇难得救,不觉心中一乐,他这一高兴,就忽略了灵虚上人的异样神情,再者也总是桑逸尘自负过高,自持混元一气功,独步武林,能和他颉顽的好手,遍天下也不过三二个人而已,别说他还没有注意到灵虚上人的异样神情,就是他看到了也不会放在心上。

自然最高兴的还是白燕儿和紫云姑娘,不过二女虽然听出了一点端倪,却不敢追问,四只清澈如水的大眼睛,全都望着八臂神乞,那眼光是渴望乞求,是焦急期待。

桑逸尘已看出二女心中的焦急模样,就是他自己,何尝不是急急要听一个全盘了然,立时一皱眉头,问道:“你先不要闭上眼睛,要说呢,就得把话说清楚,你说五年后一场武林浩劫应在英儿身上,可是他现已葬身在五阴峰千丈悬崖下面,你牛鼻子号称天下第一奇人,胸罗玄机,才疑天人,是不是你挽救了他一场劫难?”

灵虚上人睁开眼睛笑道:“八年前你逼我收徒丹室,恐怕你没有想到,曾给自己也招惹上无穷的烦恼吧,八年后你又多管闲事,当心后日后惹火自焚。”上人笑语中语含玄机,希望能提醒八臂神乞。

哪知桑逸尘听完话,仰起脸一阵哈哈大笑,道:“扫荡岭南魔窟,老化子亲身临敌,并没有请你牛鼻子出山助阵,我逼你收徒弟,有言在先,不管他俞剑英闯了多大的麻烦事情,老化子都不退缩,今天我还是这样的话,日后凡是云儿和玉玲闯出了什么事情,老叫化子一样的愿当头阵。”

灵虚上人听得暗暗一声叹息,经过了一阵沉默,才点点头,笑遭:“他确已被我救回排云岭来,不过他受伤很重,非面壁三年,难得复元……”

桑逸尘一听俞剑荚果然未死,寒霜般的脸上,立时现出笑意,说道:“老叫化实在佩服你了,我还认为你真的撒手不管啦。”

灵虚上人淡淡一笑,道:“你刚才气势汹汹,大概也是为了这个,英儿有什么地方,值得你这样爱护他,我们都是年近古稀的人了,最好以后少管闲事,我劝你不如早日埋名深山,落得个优游林泉……”

灵虚上人一再用语言指点玄机,无如桑逸尘仍不醒悟,只听他纵声一阵大笑道:“老叫化天生的凡夫俗子,你要我隐名深山,那根本就办下到。”

灵虚上人暗里叹息一声,不再多说,回过头对二女笑道:“你们远道归来,应当好好休息几天,我已在峰下代你们准备了住宿之处,云儿,去找玉奴带你们去吧!”说完,又闭上了眼睛。

陈紫云偷眼望去,只见师父须发微颤,和过去入定行功时大不相同,好像在思解什么难题一样,心中虽然急欲知道剑英现在何处?但看师父神情,哪里还敢多问,好在已知英弟弟遇难获救,此后相见有日,何必急在一时,轻拉玉玲,双双拜倒,行过礼后,悄然退出。

二女刚刚到了门口,突见灵虚上人睁开眼,低声喝道:“你们回来!”

二女慌忙双双转身,又抢到云床前一齐拜到,陈紫云抬头问道:“师父,还有什么仙谕赐示?”

灵虚上人一脸肃穆,说道:“峰下我代你们备食粮及应用之物,不得玉奴传渝,不准私上峰来看我,你们去吧!”

陈紫云听师父话虽说的和霭,但脸上神情却很庄严,明知多求无益,仍是忍不住,说道:

“云儿久违慈颜,玲妹妹初投门下,峰下峰上,相隔咫尺,怎么不令徒儿们晨昏叩安?”

灵虚上人微笑道:“我如有事,自会下峰去看你们,多说无用,下峰去吧!”

陈紫云正待再求,上人已自闭上了双日,陈姑娘看师父闭上眼后,更觉仙容庄严,心知如再追问,势必招来训斥,只好拉玉玲一同起身,转过脸,又双双对八臂神乞拜了一拜,才携手并肩退出去。

二女走后,桑逸尘皱皱眉头,问道:“你不让两个孩子登上峰顶一步,是安的什么心意,是不是因为白燕身怀俞家骨肉,怕亵渎了你清修胜地?”

灵虚上人蓦地睁开一双神目,炯炯眼光,逼视在桑逸尘脸上,答道:“我虽是玄门的弟子,但还不致于偏激不通人情,要如你老怪物所说,我也不会收她列身门墙了。”

桑逸尘不觉黯然一叹问道:“英儿当真已被你救回排云岭来了吗?”

灵虚上人笑道;“只能算他不该死,我不过赶巧罢了。”

桑逸尘两道冷电似的眼神,逼视在灵虚上人脸上,良久后,才道:“这么看起来,你当真是有未卜先知的本领。”

上人微笑,道:“灵境幻觉,岂足言未卜先知。”

八臂神乞叹息一声,问道:“可不可以让我老叫化子见见英儿的面?”

灵虚上人面色蓦然一变,肃穆的脸上浮现出凄然神情,沉吟不答,过了半晌,才恢复镇静笑道:“他受伤不轻,面壁三年,才能完全复元,再说他正进修我授他的玄门先天气功,那必得心无杂念,一念挂心,势将走火入魔,轻则残废,重则殒命,你就是想见他,也得三年之后,待他功行圆满之日才行。贫道和桑兄相交数十年,愿再进一言,奉劝桑兄,人世间怨债重重,永无休止停息之时,桑兄已年近古稀,何苦还要在尘世间逐鹿争霸,你那七十二式降龙伏虎掌法,已传了英儿,衣钵既已有人,也该找一个深山绝峰的地方,隐居起来,安静的度过余年岁月。”

灵虚上人话未完,桑逸尘已大笑,接道:“看你牛鼻子行事方面,的确是有些神通,不过我老叫化就是不信邪门,也许你心有所感,不肯说明,但我老叫化也不愿多所追问,一个人生死也算不得什么大事,我这把老骨头埋恨江湖,和葬在深山,都没有什么区别,英儿正在进修你玄门先天气功,我自不便非坚持要见他不可,白燕儿望你能看在老叫化面上,善为教导,这几个月来,我也实在被几个孩子折磨够了,三年中如果老叫化还死不了,三年后这一天,我再来排云岭上看你。”说完,转身就往外走。

灵虚上人叹口气,道:“桑兄,恕贫道不远送了,今日此别,也许是我们最后一面了。”

话未落,桑逸尘早已走的没有影儿,已不知他是否听到了。

单讲云儿带着玉玲妹妹出了茅舍大厅,触目和英弟弟日常玩耍的地方,忍不住泪珠儿滚了下来。

二女虽然已从师父口风中听出了俞剑英已然获救,但她们见不到剑英的面,仍然有无限挂虑,因为她们眼看着剑英跌入五阴峰金霞宫后的千丈悬崖。

陈紫云带着白燕儿,到了排云岭峰侧一角,仰脸一声清幽长啸。

啸声落后,不过有一刻工夫,骤见那千丈深涧中一点白影闪动,捷如飘风,纵跳而来,一会儿,已到紫云和玉玲面前。

白燕儿细看面前猴子,高有四尺开外,全身纯白如雪,火眼金睛,尖腮利齿,它见了陈紫云时,竟会高兴得跳着脚,裂开大嘴,吱吱怪笑。

陈姑娘转脸低声对白燕儿道:“玲妹,这白猿是师父收归门下的玉奴师兄。”

程玉玲慌的对白猿福了一福,玉奴竟也会学着人打躬作揖的还了一礼。

陈紫云告诉他师父命它带两人到峰下住处,白猴子竟是如听懂人言一般,点点猴头,转身带二女直向后峰走去。

到了悬崖边缘,玉奴当先而下,看它从壁立如削的断崖上急快如飞,这身法使紫云和玉玲都自叹弗如。陈姑娘转头望玉玲,低声瞩道:“妹妹你要小心点啦,这断崖很多处光滑如镜,你怀着身孕,怎么能走,让我扶着你,好吗?”

陈紫云无限关怀,每一字都打动了白燕儿一寸芳心,只感动得她泪水盈眶,真情激荡,抓住陈紫云双手,摇着说道:“姊姊,你……你对我太好了,这一辈子,我……我也不愿离开你了。”

陈紫云扶着白燕儿下了断崖,白猿玉奴早已站在一个山壁下面,口发轻啸,招呼二女。

程玉玲抬头打量了这山谷形势,只见四面都是插天高峰,中间一块盆地,也就不过是两亩大小,一道山瀑由东峰激射而下,流入西面一条深涧中,地上短草如茵,山花摇舞,芳香袭人,这地方实在很美,只是略感小点而已。

陈紫云拉着玉玲,笑道:“英弟弟曾在这片谷底,住过半年,我却是没来过。”说着话,和玉玲并肩儿对着玉奴走去。

那千丈断崖下面,有一个四间房子大小的天然石洞,洞中早已经灵虚上人用人工布置了一番,除了那锦被绣墩之外,其他的应用之物,也准备的一应俱全,二女见师恩如此深重,感动得双双跪倒,对着排云岭拜了数拜。

二女拜罢起身,回头不见了白猿玉奴,陈紫云忙着替玉玲收拾东西,她摆出了大姊姊的派头,说:“怀孕人不宜劳动。”硬要让白燕儿坐着休息,玉玲拗不过云姊姊,只有乖乖地等候着坐享其成。

陈紫云刚刚收拾好停手休息,瞥见白猿玉奴手捧着几个大桃子进了石洞,它咧着大嘴,露出一口白牙怪笑。这白猴子心里也十分高兴,云姑娘睹桃思人,忆起了和英弟弟分桃子吃的情景,心中一阵难过,几乎又要流泪,慌忙站起来,迎着玉奴取过它手中桃子,选一个又大又白的给玉玲吃。

二女就这样在探谷中安居下来,转眼过了两个多月,白燕儿腹中胎儿,日渐长大,这就害得陈紫云日夜紧张,两个大姑娘都没有生儿育女的经验,愁脸相对,不知如何是好。

这一段时间,灵虚上人从没到过谷底一次,陈紫云因师父有言在先,也不敢擅自上峰叩安,倒是那白猿玉奴,每隔个三天二天,总要送些新鲜水果来,给两女吃。

这天,大约是申末时分,自猿玉奴又带着很多水果,来到谷底石洞。不同的是这次它除了送来些水果之外,又带来灵虚上人的一道手谕,手谕上大意说,要玉玲善自保重,命紫云妥为照顾这位初投师门的师妹,他正在研悟一套剑法,无暇涉足深谷,探望二女。

白猿走后,陈紫云托腮深思,她想不出现在应该为玉玲准备些什么东西,突然间,脑际中闪掠一过个念头,暗道:孩子生下来,就得要穿衣服,现在应该先替孩子做些衣服再说。

她陡然想出了应该准备的事,心中大是高兴,一下子跳了起来,跑到玉玲身边,笑道:

“妹妹,你恐怕在这一月半内,就要生了,咱们应该先做什么工作呢?”

白燕儿皱着柳眉儿,摇摇头道:“这个我怎么会知道呢?可惜我那小婢梅香不在这里,鬼丫头年纪不大,但她什么事都知道。”

紫云笑道:“现在你想她有什么用,想她么,还不如来问姊姊。”

玉玲这两三个月来,已和陈紫云感情增进不少,说话也比较随便多了。听罢,笑道:

“刁钻的姊姊,你是一定想好了,才来问我。”

陈姑娘点着头,笑道:“我也是才想起来,第一件事应该先替孩子做些衣服。”

玉玲嗯了一声,道:“不错,那我们就动手做吧!”

二女虽未习过针工,但都是冰雪般聪明的人,被她俩一阵揣摸,做出的婴儿衣服,竟还是相当不错,这一下大概两人是做起了兴趣,一下子就赶制了二三十件衣服。

匆匆时光,流水年华,转眼又过一个多月,这夜中,程玉玲忽感到一阵阵腹痛如绞,明白是肚子里婴儿作怪,疼得她不住口直叫云姊姊,陈紫云只吓得粉脸上变了色,急得她跳着脚跑来跑去,一会儿合掌祈告,一会儿拉着玉玲的手全身发抖。

程姑娘一张白中透红的脸上,此刻却痛得一阵青一阵白。她见云姑娘急得如热锅蚂蚁,也就咬牙强忍不叫疼。

到了三更左右,忽听一阵婴儿哭声传出。

陈紫云高兴得流着泪跑过去,站榻边望了半天,才想起提着桶出洞打水。

陈紫云把孩子洗好,程王玲已睁开眼睛,笑着问道:“姊姊,你看孩子长的好不好看,像他呢,还是像我?”

陈紫云抱着孩子,站在榻边笑道:“孩子兼得他爹娘之美,长大了那就不知又要害多少女人。”

白燕儿笑道:“我不信,姊姊骗我。”

陈紫云把孩子送在玉玲面前笑道:“不信你看看,是不是骗你?”

玉玲看那初生婴儿,的确是十分好看,见紫云忙的跑来跑去,心中十分感动,握着云姑娘一双手笑道:“姊姊,你忙了大半夜啦,休息吧!”

陈紫云不理会玉玲的话,只管抱着孩子在烛光下仔细欣赏。突然她抬头对玉玲笑道:

“妹妹,我们不知要在这山洞中住上多长时间,你是不是感到寂寞。”

玉玲笑道:“有姊姊教我剑术,就是住上十年,一百年,我也不会感到寂寞的!”

紫云笑道:“我们在练过剑术,静坐的时侯,我想你一定也和我一样有一种无可言喻的愁怀,我不知道,这是不是为英弟弟的缘故,师父虽然已透露过英弟弟已经获救,但没有见他面,我心里总是有点儿放心不下,如果师父说的不错,我想英弟弟可能被师父关在丹室中面壁,不过师父没有令谕之前,咱们却是不能私入丹室看他,我知道妹妹一定和我有着同样的心意,也许你不愿说出而已,每当我们习过武功剑术之后,你是不是感觉到有些愁怀难遣?”

玉玲微笑一下点点头,没有答话。

却听陈紫云继续说道:“现在我们可不怕了,有了这小宝宝,会替我们解除那怅惘愁怀。”

白燕儿笑道:“你喜欢他,就让他叫你娘。”

陈紫云杨扬柳眉儿,笑道:“你胡言乱语的什么?你受了大半夜活罪,怎么能把妈妈的名头让出来?”说完话,想起刚才玉玲叫痛神情,不由格格地笑出了声。

生了这个孩子之后,只忙得陈紫云和程玉玲团团乱转,两个人练习武功之外,闲暇时就忙着为孩子用心,怎么使他不哭,怎么样的逗他快乐。

大概逗着孩子玩,是深闺中一件乐事,二女虽然较过去忙了很多,但神情却比过去愉快,不知不觉间又过去了三个多月。

这天早晨,二女练过了武功,抱着孩子相对坐在草地上,看初升旭日,慢慢爬过了山峰金黄色的阳光,照射四面峰上的苍翠巨松,蓝天无云,山风徐来,拂动着红白山花,潺潺小溪,横穿而过,这地方是这样幽美、恬静。

程玉玲叹口气,望着陈紫云道:“这地方真好,飘然尘外,与世无争,我真的不想再离开了。”

陈紫云笑道:“这幽谷是不错,但是太小了点儿,你现在心有所系,感觉不到罢了,真要你一个人住这里,不出一年你就得急死,师父常对我说:道由慧中悟,慧从悟中生,我当时听得这两句话时,心中曾说:这有什么难呢?静下来还不是一件祖容易办的事?可是二十年来,心中何曾真的静过一天,看来一个人要想做到心如止水,毫无一丝杂念,实在不是很容易……”话到这里一转脸,瞥见师父背手卓立两人身侧,道袍随风,飘然出尘,望着二女,面含微笑。

陈紫云慌得一下子跳起来,拜伏地上,程玉玲紧跟着双膝并跪,低声说道:“不知恩师移驾深谷,恕弟子等未曾远迎。”

灵虚上人望着玉玲怀中婴儿一眼,播摇手,笑道:“你们两个都起来,半年来,我都在凝神用心,悟解一套剑法,现在已算了然十之七八,从明天起,我要把悟解出的一套剑法传授你们,不过这套剑法,非一般剑术可比,合为太极,分成两仪,再变化为三才,除了招术繁杂,变化精微之外,还需严密的配合,双剑联手,威力倍增,三剑合璧,或能挽救五年后江湖上一次浩劫。”

说罢,仰脸望天,叹息一声,又道:“这套剑法,颇含玄机,里面有很多变化,你们一时间很难了然,这里有一本图解,你们每天晚间,研读三式,不许多看,但必需熟悉那应读的三式的作用变化,练习之时,也可收事半功倍之效。”说完,从宽大道袍袖中,取出一本墨笔绘成图式及珠砂批解的一本册子交给紫云,然后转身回峰而去。

二女就在草地打开师父交给的那本图解阅读,卷首用红珠砂写着十个大字:“太极、两仪、三才,剑诀图解。”陈紫云翻开第一页太极剑式,这套剑法共有三十六式,每页三式,除了有图形之外,并有详尽注解,二女虽都希望早点一窥全貌,但师父令谕她们每天只准研读三招,自然不敢再翻第二页看。

那图形注解,乍看似很简单,但详细的研读了几遍之后,却又感觉到繁杂异常,幸是紫云和玉玲都是聪明透顶的人,费了大半天工夫,才略通图式及注解中的精奥含义,当天二女都把大部分精神集中来研读那太极剑式前三招,反复研论,到最后还是没法完全领会。

第二天一大早,玉奴就跑来二女住的石洞,手指着正在藤篮里甜睡的孩子,点点猴头,取下藤篮,背在自己身上,怪笑一声,跃出石洞。

陈紫云虽明知玉奴是奉命所为,也知它必能妥善地照顾孩子,但心中仍有些放不下心,不自觉追出了石洞外面,白燕儿紧随着也追出来,只见一条白影,爬上了峭立绝峰,眨眼时间便没了踪影。

程玉玲心中虽觉得有点怅惘难过,但她仍笑慰陈紫云道:“玉奴师兄把孩子带去,它一定会好好的照顾,我想,这一定是师父怕我们心中挂念孩子,不能全心全意的学剑,故命玉奴把孩子带走,好让我们集中全神学剑。”

陈紫云点点头,微微一笑,但两道眼光却望着白猿消失去的方向出神。这几个月来,陈紫云和孩子已产生了一种无可言谕的感情。她爱孩子,似是比玉玲还要深些。

正当二女望着白猿隐去的山峰出神,突见晨色里出现了灵虚上人,他站在峰顶上,对着二女不停招手,陈紫云低声对白燕儿道:“妹妹,快上峰去,师父在峰上招手叫我们去!”

说完,二女一齐施展轻功提纵身法,直向峰上攀去。

半年来白燕儿和紫云一块习剑练武,她人既聪明又肯用心,轻功较过去进步很大,施展开来竟能和陈紫云追一个前后衔接。

二女一阵急奔紧赶,片刻工夫,已然攀上了峰顶,一齐拜倒地上,叩见上人。

灵虚上人微微一笑,道:“你们昨天研读的剑式,都热习了吗?”

陈紫云抬头答道:“那图形招式中,似含着精微玄机,云儿和玉玲妹妹读了大半天,但还有很多地方难得领悟。”

灵虚上人笑道;“你们在半日工夫中能领悟到一半,那就算不错了,现在我先传你们昨天研读过的三招。”

说完,从陈紫云手中要过宝剑,慢慢的施展出来,移步出剑,直如蜗牛慢步一般,灵虚上人连续把三招施展数逾,才让二女照样的练习,这三招看上去很简单,但愈练愈觉着不易领悟,这三招剑式,差不多化了二女大半天的时间,少说点,总练习有两百多遍,灵虚上人才微笑着点点头道:“好啦,你们休息吧!明天再继续练习下面三招。”说罢径直离去。

二女回到谷底石洞,又相互研练那初学三招,直到夕阳下山,才算略把概要摸熟。

到暮色苍茫时候,白猿玉奴手捧了几枚大桃子,背着藤篮回来,紫云慌忙取下藤篮,细看横躺在篮中孩子,只见他面上微带笑意,睡的甚是甜香。

玉玲心中大觉奇怪,忍不住问紫云道:“姊姊,孩子被玉奴师兄带去了一整天,怎么他还没有被饿醒呢?”通灵白猿,竟若听懂玉玲问话一般,不待陈姑娘答话,立时捂着一颗猿头,把手中挑子破开一个,左手用力一捏,立时有很多桃汁滴落地上。

陈姑娘回头说道:“玉奴用桃汁喂他,也真亏它想得出来。”

白猿又摇着一颗猴头,咧开大嘴,两声怪笑,放手手中桃子,两只手上下比划。

玉奴这一阵比来比去,二女一时间颇难悟解。四只亮如秋水般的眼睛,齐注玉奴足足过了一盏热茶工夫。白燕儿突然叫道:“姊姊,我明白玉奴师兄的意思了,它说不是用桃汁喂孩子的,用的是另一种果汁对吗?”

玉奴点点头,又是一声怪笑,纵身一跃,已出石洞,待二女到洞口,那白猿已爬上了几十丈高。

这天夜中,陈紫云和玉玲秉烛对坐,打开了师父绘制的剑式图解,贯注全神,研读下三招剑式,下三招较前三招更觉精奥,两个人反复研讨到二更过后,才安歇休息。

话不重述,陈紫云和玉玲自开始练习那太极剑招之后,转瞬间过了十天,这十天中夜晚研读剑式图诀,白天由灵虚上人指导她们正式练习,好在天一亮,玉奴就跑来把孩子带走,减少了两人挂念不少,起初两三天,二女还担心孩子常吃果汁,必要消瘦,哪知适得其反,孩子不但不见消瘦,而且较过去尤觉白胖可爱,这就使两人放下了心。

那三十六式太极剑招,愈来愈觉繁杂难懂,越练越觉精奥深微,十天过后,两人已觉着心神疲劳异常,每夜非研讨到三更过后,才能领悟那剑式图诀含意。

灵虚上人已看出二女心神疲累不堪,三十招过后,改成每日传授一招,就这样,两个人还得全神贯注,才勉强对付过去。

待那三十六招太极剑式传完,二女已感到心神耗尽,再难支持下去,灵虚上人却是很满意地笑对二女说道:“你们能在短短十六天的时间,把这三十六招太极剑式学会,聪明智慧,实已超人一等,从今天起,你们可自行复练三十六式太极剑招,三个月后,我要看你们进境如何,再决定是不是继续传授两仪剑法,那两仪剑招,看上去虽较这三十六式太极剑式,更为复杂难解,但只变化奇幻而已,基本招数,仍从三十六剑式中变化出来,不同的是双剑辅上的运用而已。”说完,又赐了二女每人二粒百转还魂丹,自回到排云岭上。

流光易逝,三个月转跟就到,这三个月中,陈紫云和程玉玲,日夜都在用心练剑,渐渐的熟悉了剑招中含蕴的精妙变化,晨光暮色里,幽静的深谷中,每时每刻都弥漫着冲霄剑气。

三个月限期刚满,灵虚上人果然又驾临深谷,看完了二女三月剑术进境后,笑道:“难得你们如此用心,进步成就都超过我预料之外,明天开始授你们两仪剑法。”说完,又嘉勉两人几句,才回到峰上,

两仪剑招共分为廿四式,但奇正互用,变化无穷,二女奇速的进境,使这位世外高人,产生了一种奇想,他想以人力来挽回五年后的武林中空前浩劫。

但他心里既存了人力挽天劫的想法,对紫云和玉玲传授方面,也就更加用心,每招每式都不厌其烦的再三讲解,再三指点。

二女更用心苦学,不及一月,廿四式两仅剑法概要变化,已大体全通。

这剑法是讲求双剑的配合运用,攻敌防守,真空补隙,缓速进退,分袭合击,都要配合得恰到好处,才能把剑法全部威势发挥出来。二女又经三月实习,已能配合的默契,只是几招精微变化,还待假以时日体会。

紧接着传授二女十二招三才剑招,这十二招三才剑式,也是太极、两仪、三才剑法中的最精奥之处,三剑联手,威势更增,可惜的是只有紫云和玉玲二个人,无法集齐天、地、人三才之数。

这一下,也难住了灵虚上人,没法子只好自主天位,让紫云站地位,玉玲主持人位。

三才剑招虽然只有十二个招式,但学起来较太极、两仪剑招尤为繁难,变化奇幻,而且专走空档,看上去每一剑都击刺到空位上去,其实这十二剑招是剑法中至高无比的剑术,发势吐,招招都抢制敌先机,不真正对敌时,是很难看出它精微的妙用。三剑联手击刺,每人十二招,各自不同,分则各有妙用,合则三剑归一,灵虚上人虽然不厌其烦的再三讲授,但这种含蕴玄机的剑式,博大精奥异常,饶是紫云和玉玲聪明过人,一时间也难体会出其中作用。

一连练习了三四天,二女还是一知半解的难完全顿悟,好在灵虚上人自主天位,操纵主枢,二女随势发招,才能勉强的演练下去。

陈紫云、白燕儿用尽了全部心神,白天随着上人习剑,夜间必秉烛通宵,研读那十二招三才剑式,她们这样聚精会神的用心,就是天份不高的人,也会有成就,何况二女都是聪明透顶的人儿。果然,过了半个月后,二女已逐渐的体会到那剑招中蕴含的妙用玄机,灵虚上人看自己五年中呕尽心血,由五行生克的道理,悟出的太极、两仪、三才剑招,二女在七八个月中,竟学会了十之五六,假以时日,当可克其所成,旷世绝学,承继有人,使这位世外高人,内心里也很高兴。

春去冬来,计算陈紫云和程玉玲在排云岭住的时间,已将近两年了,二女每日都在尽心尽力的练习剑法,太极、两仪、三才剑招,经她们苦心揣摸,日夕演练,慢慢地领悟了个中玄妙的作用,怪的是这套分可单独制敌,合可联手攻取的剑法,久练之后,不但剑术步入玄境,就是内功在不知不觉也有了进步,白燕儿犹觉出进境快速,轻身提纵术原比陈紫云相差很远,两年过去大有并驾齐驱之势。

但这并非说陈紫云没有进步,而是她的轻功已到了相当的程度,进步虽有,但却不易看得出来,另一方面云姑娘感到了身体的特异,每当她练习过剑术之后,总觉着小腹中有一股热流,奔行四肢,但每次上行到前胸处就停了下来,初时还认为是丹田真气经过激烈活动后,上腾作怪,但后来却渐渐的发觉出甚多可疑,她曾和白燕儿谈论过这件事情,但玉玲哪里会知道原因,习以为常,陈姑娘也就不再放到心上。

这时,白燕儿生的孩子,已是周岁多了,孩子生的粉妆玉琢般,可爱至极,从牙牙学语,已变的会叫妈妈。

那白猿仍不时把孩子背着出去,奇怪的是小孩子竟不怕那毛茸茸的白猿了,每去必是一天,由晨至暮方归,孩子回来总是一脸笑意。

这天,中午时侯,玉奴又临深谷,这次它却不先去背那孩子,手持灵虚上人一道手谕交给紫云,那道手谕上,命紫云和玉玲立刻上峰听训。

陈姑娘看师父手示上简简单单几个字风急火速,芳心中大感惊异,拉着白燕儿出了石洞,全力施展轻功向峰上攀去。

这是她们安居幽谷后,两年来第一次重上仙岭,陈姑娘心中焦急,哪还有心情欣赏峰上的景物,和玉玲急急地赶到了师父修炼的茅舍。

灵虚上人盘膝闭目坐在松木床上,紫云拉玉玲双双抢几步,拜倒床前。

灵虚上人睁开眼睛,望着二女笑道:“短短两年时间,你们能把我数年心血悟出来的剑法学会,才智聪明实在是超人一等。我原没有对你们存着这等高的期望,只希望你们能学到两仪剑招就不错了,想不到你们成就却超出了我预期之外。”

就这样淡淡的几句。紫云和玉玲已听出了含意不对,四只大眼睛中都含了晶莹的泪水,问道:“怎么?师父要离开排云岭吗?”

灵虚上人笑道:“天下没有不散的筵席,你们有什么话,现在都可以问我,寸阴宝贵,我只有两个时辰的时间留这里了。”

陈紫云听师父话风,心知已无法挽得住,老人家胸罗玄机,既要他行,必有作用,勉强忍住心中痛苦,拜泣求道:“师父走意既决,云儿怎敢饶舌,妄进谗言,但不知恩师何日能再返排云岭……”

灵虚上人摇摇头,接道:“灵山无涯,归期难定。我已代你准备好了今后行止。”说完,取出四个密封纸袋,交给紫云,一个注明了日期,另三个只用朱笔分写着甲、乙、丙,三个字,云儿心中不解,正待追问,灵虚上人已摇着头,笑道:“拆阅一封之后,自然明白那另三个纸封处理之法,现在不要多问。”

陈紫云拜受后,放入怀中,白燕儿又抬头含羞道:“弟子孽债重重,望恩师能指示一条明路,稚儿尚未取名,亦请恩师赐他一名号,使稚龄幼子沾得一点祖师爷的圣光。”

灵虚上人笑道:“你和云儿,前途虽仍有重重难关。但均无大碍,什么事看开一步,可免去不少无谓风波。”说罢,略一沉吟又道:“万里归燕,产子幽谷,我就赐他个孝燕吧!”

玉玲再拜,泣道:“弟子代稚儿拜谢恩师赐名。”

上人突然一整脸色,道:“从今天起,你们可迁回峰上住吧!”说完,闭目默然。

陈紫云和程玉玲抬头看师父仙容肃然,心中虽还有很多话,却是不敢再问,双双叩个头,悄然退出。

到了茅舍屋外,玉玲低声对紫云道:“姊姊,师父待我们恩重如山,两年来我们就没有孝敬过他老人家一次,现今恩师远行在即,我们去做几样可口菜肴,给他老人家吃点好吗?”

陈姑娘点点头,道:“嗯,这法子不错,一语甫毕,骤闻茅舍中传来灵虚上人的的笑声,道:“你们不要多费心了,我要去啦!”

二女心头一震,慌忙转身奔回茅舍,可是松木云床上已失去上人踪迹,却端端正正的放着一把长剑,紫云急的一步推开后窗,但见天上白云悠悠,重峰起伏,哪里还能见到灵虚上人的影子呢!

紫云和玉玲不约而同的双双跪倒,想起师父教诲大恩,不禁柔肠百折,伤心千转,四只眼热泪如泉,夺眶而出。

不知道过了有多长时间,陈紫云先收住眼泪,回头拉着玉玲一双手,劝道:“妹妹,不要哭啦,师父胸罗万有,已成了金刚不坏之身,咱们将来总有重拜慈颜之日。”

玉玲泣不成声,只是点着头答不出话。

陈紫云怕玉玲哭伤中元,强忍住一腔辛酸,收住泪拉起玉玲,道:“妹妹,你不要哭了,要是伤了中元,可叫我怎么办呢?”

白燕儿勉强收住泪水,指着云床上长剑,道:“姊姊,那宝剑是弟弟用的惊虹剑,你替他收藏起来吧。”

陈紫云取过长剑,佩在身上,答道:“我们下峰去吧!把应用东西取上来,师父不是要我们搬到峰上住吗?”

玉玲点点头,和紫云一块儿回到幽谷,取些应用之物重上顶峰。从此,陈紫云和玉玲返回到排云岭上,每日仍然苦练那太极两仪三才剑法。

转眼岁月,流水年华,二女安居绝峰,又过了七八个月。英弟弟是否真的还活着,仍然是迷,师父话中虽然已透露出俞剑英还活在人世,而且还隐约说出他人也在排云岭上,可是程玉玲已在这云封雾霄的绝峰上住了快近三年,这段时间中,玉玲已走热了岭前岭后的每一块地方,自然她处处都留心到俞剑英可能藏身的所在,可是她始终没有发现。

陈紫云虽然想到了英弟弟极可能藏身在师父那个练丹的石洞中,但她却是不敢带玉玲闯入查看,她知道师父不肯说出,必然有极深作用,自己擅自闯入查看,必招致来一场大错,万一俞剑英果在丹室中进修内功,一个不对就要害得他走火入魔,因此,陈姑娘不去看,也不敢把那悬崖中丹室所在地告诉玉玲。

这天,云姑娘看玉玲柳眉愁锁,似乎在想着什么心事一般,笑问道:“你心里想的什么事可不可以告诉我?”玉玲仍皱着柳眉儿,道:“我在想是不是应该让孝燕习武,俞家世代书香,英弟弟弃文习武,不过是受环境所迫,不知道他是不是希望孝燕也学武功。”

紫云略一沉吟,毅然答道:“要他习武,我听师父说过有几种药物,可以洗筋骨,而且这几种药物就生长在这排云岭附近,我现在就去采集,三天后我们就开始,每日用药水替孝燕洗澡。

程玉玲见云姑娘一脸坚决神情,哪里还敢反对,点点头,道:“姊姊要他学武,那自然是不会错。不过,姊姊提起用药洗练他筋骨时,使妹妹又想起一件事来,这件事,我已经在心里放了一年多啦,一直就没有对姊姊说。”

紫云奇道:“什么事呢?”

玉玲道:“玉奴师兄每次带孝燕外出,必由早至暮始归,果汁虽好,但哪能比得上人的奶汁,这一年多来,孝燕大半时间,都由玉奴师兄带在外面,奇怪的是孩子不但不见消瘦,反而愈发白胖可爱,我怀疑玉奴师兄,必然用了一种什么奇果异草物来喂孩子吃,我早就想追在玉奴师兄后面去看看,但又怕姊姊知道了,会生我的气。”

陈紫云听完话,点点头,道:“不错,不是你提醒我,我就忽略了这件事情,玉奴师兄追随师父,也有六七十年了,道行功力,都不是我们能望向背,苦在不能说话而已,过几天,等它再带孩子出去时,我们就追在它后面去看看。”陈姑娘说完话,起身摘下壁上宝剑又道:

“你哄着孝燕玩吧!我这就去采集洗练孩子筋骨的药物。”

玉玲追到门口叫道:“姊姊,把孩子交给玉奴师兄,我陪着你一起去好吗?”

陈姑娘回过头,扬着右手答道:“不必了,我明天如果不能回来,后天就一定可以返回。”

说着话,人竟施展出上乘轻功,向东北跃去。

玉玲在排云岭茅舍中,等了两天一夜,云姑娘仍未返回。奇怪的是白猿玉奴,这两天一夜中也没有涉足茅舍一步。

玉玲倚门望着满天晚霞,期待着云姊姊早点回来。

不大工夫,那满天幻奇晚霞,已尽被苍茫夜色吞没,程玉玲长长叹了口气,心想:云姑娘今天晚上,恐怕是不会回来了。

她慢慢地转过身来,走近榻边,看孝燕睡得正甜,燃起一支松油火烛,独个儿对灯阅读灵虚上人留下的剑诀图解。

蓦地里,一声凄厉悠长的远啸,夹杂在松涛中传入了茅舍,程玉玲陡然一惊霍然起身,伸手从壁上取下宝剑,推开一扇后窗,向外探视。

迎面山风,扑脸生寒,只见得案上松袖火烛摇摇欲熄,同时又闻得一声长啸划空传来。

玉玲急急关好窗子,熄去案上火烛,又替孝燕盖好被子,收藏好剑诀和俞剑英施用的惊虹宝剑,出了茅舍,回身把门带好,一跃上屋借着疏星微光,流目四顾。

只见群山巍巍,矗立在夜色中,寒风肃肃,冷气侵入,程玉玲伫屋顶良久,仍不见有什么异常景象。

白燕儿正待下屋入室,突然闻得正东方又传来一声鸣般的啸声,接着几声虎吼猿鸣,一声接一声传上峰顶,这几声距离很近,听得甚是清晰,程玉玲闻声辩音,似乎还有玉奴在内,至此程姑娘已觉出情势不对,伸手摸着背上剑把,秀目凝神,注定正东方。

不大工夫,夜色隐现一点白影,直对玉玲停身绝峰而来。

那一点白影来势奇特,直似掠着起伏山势飞行一般,不大工夫,已达峰顶,这白影在玉玲三尺左右停住,正是白猿玉奴。

玉奴现身后,立时回头遥指东方,口发低啸。

两年多来白燕儿和灵猿日久相处,对灵猿手势心意,已大部分了然,看它情急之状,心中顿时有数,低声问道:“师兄可是说有敌人来了我们排云岭吗?”

灵猿点点头,左手指着那一片竹阵,又两声轻微低啸,白燕儿心头一震,又道:“师兄可是要我凭藉那五行竹阵,迎击来人吗?”

玉玲心知玉奴功力,决不在自己之下,而且已是通灵神物,看它慎重神情,料想来人当非弱手,她这两年多来功力虽然比过去进境十倍以上,但骄气反而完全扫光,何况师父远行他去,云姊姊采药未归,灵峰能否保得住,全放在她和玉奴肩上,这付担子在玉玲心目中,比她自己生死的分量还重,那里还敢存一点大意之心,了然玉奴心意之后,立时点点头,答允下来。

就在这一人一猿手势对话当儿,骤闻两声伤虎怒啸之声,响彻群山,划破夜幕,悠悠散入高空。

玉奴闻得虎啸声后,倏地跃三丈多高,狂啸一声,闪电般向正东虎啸地方迎去。

这一声狂啸,直若炸雷骤发,震得程玉玲耳中嗡嗡作响。

玉奴刚一发动,敌踪已然出现,三条奇快人影,已向排云岭绝峰上抢登而来。

单说玉奴行至半山,已和三敌相遇,全身一拔而起,两只毛臂伸处,利爪箕张,猛向敌人扑去。

三个来人,竟是无一弱手,同时也知道玉奴厉害,左面一条蛟筋软索枪,右面一根虎尾三截棍,同时并出,迎击玉奴,中间敌人,却打出一团奇劲掌风,三敌全都出手,合力对付玉奴。

白猿功力虽深,但也是拦不住对方三个一等高手合攻,尤其中间那赤手敌人掌风更是威猛绝伦,配以枪扎棍扫,逐渐把玉奴逼得向后退去。

这等断崖绝壁上交手对敌,非有极高的武功不成。不说拆招换式,生死一发,就是一步踏错,跌下去,也要摔得粉身碎骨。

可是,来袭三敌,似都有一身超凡绝俗的本领,不但脚下稳实,踏石如钉,而且每次出手,都卷着阵阵风响,把玉奴迫退了三丈多远。

这一来,更是激发了白猿野性,腾身跃起,飞扑下击,两条白毛长臂飞舞,着着都指向三人要害。

玉奴这一大发神威,果然把三个武林中罕见高手逼得无法越雷池一步,三人一猿缠斗了足有一刻工夫,仍是个不胜不败之局。

中间那赤手敌人,见白猿纵腾于绝壁之间,灵如巧燕,爪利若剑,暗含变化,竟把三人挡住了,不由心头火起,怒喝道:“你这白毛畜生,当真要讨死不成,就凭你这猴猿,还真的能挡得住人?”

说完话,疾发三掌,掌掌威势如山,但都被玉奴灵活的纵跃避开了掌力正锋,不过这三掌威势,却也把玉奴逼退了三丈开外。

就在玉奴避敌人三掌的刹那工夫,敌人已从背上撤下一柄二尺八寸长短,缅铁精炼的红毛宝刀,缅刀出鞘,寒光耀目,刷刷刷猛攻三刀。

这三刀凌厉无匹,再加上红毛宝刃有着削金断玉的威力,真把灵猿玉奴逼得节节后退。

玉奴一退,三敌却趋势抢攻,刀、枪、棍连环追打,一招紧似一招。

白猿已难独力支撑,只有向峰上退去,不到顿饭工夫,三敌已登上峰顶。

程玉玲让过白猿,横剑拦住敌人去路,秀目转动,打量来人,看左右两个,都是三十四五的精壮大汉,中间一个,却是四旬以上的清瘦中年,三个人,全都穿着青一色的疾服劲装,还带着水壶干粮,似是专门寻事而来。

玉玲望了几眼后,一耸秀眉,冷冷问道:“三位是干什么的?夜侵排云岭意欲何为?”

中间那青瘦中年男子,似是三人中的的首领,望着玉玲微微一笑,道:“在下巫子良,和两位师弟何义、吴作,都是由南海黑鲸岛赶来中原,奉家师密函一件,要面呈灵虚上人。”

玉玲看来人虽然一个个面含怒气,但言语之间,还算客气,六只贼眼不时转动在自己的脸上,溜来溜去,可是一和自己眼神接触,立时就别过头去,看样子,大概是震于恩师威名,心中已被自己美色所迷,却又不敢形露出来,样子很是可笑。

不过,白燕儿是聪明绝顶的女人,见刚才三人和玉奴动手的情形,已然看出三人都有着一身奇特武功,尤以那自称巫子良的清瘦中年,武功更是惊人,手中红毛缅刀,寒光逼人耀目,一望即知是削金断玉的利器,三人武功,既非一般绿林人物,来路可疑之点颇多,程姑娘心中打了几个转,不答来人间话,却反问道:“三位师父是谁?要见灵虚仙师有什么事?”

巫子良阴森森一笑,答道:“家师隐居南海黑鲸岛,道号冥灵真人,和灵虚仙师朱道长,过去原是知已好友,自家师潜修南海后,已数十年未和灵虚仙师会过面了,此次,特派我等三人,持函面呈朱师伯,一来请安,二来密函中另有一件大事,要待朱师伯出示机宜,不知姑娘和灵虚仙师朱师伯是怎样个称呼?”

玉玲见巫子良说话时,脸上阴睛不定,芳心中疑窦更多,淡淡一笑,说道:“三位原来是黑鲸岛冥灵道长的高足,那实在有失远迎了,可惜二位来的时机太不巧了,我师父正在坐禅期间,三位请把密函留给我吧!待三天后家师这一禅关过去,我当把冥灵老前辈密函转呈家师,以凭裁夺。”

说完话,她好像是真的一样,伸出手,向巫子良讨那密函。

巫子良急急向后退两步,摇着头笑道:“姑娘原来是灵虚女弟子,失敬,失敬。”至此一顿,拱手一礼,又继续接道:“既然朱师伯正在坐禅期间,弟子等怎么敢惊扰禅功,好在朱师伯这一禅关,三日后即可坐完,我们还是先下排云岭去,三日后,再来面谒便是。”

说完,也不待玉玲回答,三个人相互望了一眼,转身就走。

程玉玲目睹三人背影,消失在夜色中。越想越觉这三人行动怪异,如果他们真是南海黑鲸岛岛主冥灵真人门下弟子,又口口声声称己恩师为师伯,何以听了自己一片谎解后,就急急溜走,难道他当真怕惊扰恩师禅功不成?如果说他们全是信口开河,捏造出来-片鬼话,那又不像……因为灵虚上人的真实姓名,天下武林道知道的少至又少,看三人年龄,最大的也不过四十多岁,而灵虚上人归隐排云岭已是六七十年以前的事了,几十年来,灵虚上人很少在江湖上露面,程玉玲虽然想不透其中原因,但她心里却知道这件事颇不寻常,说不定和师父有着极为重要关系。

她心里百感交集,忧虑重重,只盼云姊姊早些回来,看她知不知道其中隐秘。

玉玲踱回茅舍,和衣躺在榻上,这夜里,她瞪眼想到天亮。

幸好,第二天中午时分,陈紫云已采齐了药物归来,玉玲一跃而起,抓着陈姑娘一双手叫道:“姊姊,你要是再不回来,可要把妹妹给急死愁死了。”

陈紫云解下了背上宝剑,挂在壁上,程玉玲替云姊姊打好了水,紫云一面洗着脸,一面问道:“你有什么话要对我说?”

玉玲道:“姊姊还不知道这两天山中出了一桩麻烦。”

陈紫云听得吓一跳,道:“山上出了什么麻烦,快些告诉我。”说着话,她脸上也急的变了颜色。

玉玲笑道:“急也不在一时,你先洗好脸再说。”

紫云心急如焚,一叠声催着玉玲快说,程姑娘没法子,只好把事情经过原原本本的说了一遍。

紫云皱着柳眉儿,沉思半晌,才道:“就我记忆所及,十几年来从没有听师父说过什么冥灵真人,看来这件事真是有点怪了,他们三人既然能把玉奴师兄逼退,武功自然不错,你骗他们说,师父正坐禅关,这机变用得不错,而他们听说师父在山上,转头就走,这中间疑窦更多。”

玉玲点点头,道:“我也看出三人来路极怪。所以才用话骗他们一骗,好在他们临行时说三日后还要来拜见师尊,等他们再来时如果真有可疑,咱们干脆就动手逼问出事情真相。”

紫云道:“他们既能和玉奴师兄对抗,武功自非泛泛。再来时,我们设法把他们引入五行竹阵先把他们困住,再设法逼问个中隐情。”

二女计议停当,也定好了诱敌办法,守在排云岭,专待三敌重临。

三日过去了,仍不见敌人重来。

玉玲心中暗暗觉得奇怪,更觉奇怪的是白猿这三日中也不见登峰一次。

第四日夜里,二女秉烛对坐,一面待敌,一面逗着孝燕玩乐,直到三更过后,仍是毫无警兆。

陈紫云猛的跳起来,跺着脚嚷道:“糟透啦!今天是七月三十。”一面急从怀中了取出师父交付的密封纸袋,只见上面写道:“字留云儿,七月三十日夜间亥时拆阅。”

陈姑娘拆阅密袋时,计算时间比恩师留示已是晚了将近一个时辰,但她心想这不到一个时辰的相差,料也没有多大关系,岂知就这不到一个时辰的差错,却害的俞剑英玄门先天气功,不能练到炉火纯青之境,几乎功败垂成,走火入魔。

且说陈紫云打开密封纸袋,里面是一本薄薄的册子,记载着师父救助英弟弟的经过。接着往下看,只见写道:“俞剑英人虽聪明绝顶,只是天生多情种子,望紫云多加管束,别让他沦入色劫。为使俞剑英能甘心就范,特别留下一面铜牌,为师亲手雕刻的代师行命四个字,留给紫云,用来管束剑英。”

二女看到这里,已知英弟弟千真万确未死,相对一笑,又继往下阅读。只见写到:“回到排云岭后,由余疗治好其残毒余伤,随传以玄门先天气功,责令在丹室面壁三年,此三年期限,如能安然度过,则玄门先天气功的根基,即可札实,假以时日,当有所成。但天下事每一小成,必将有不少外魔干扰,拆阅留示当夜子时,可能有强敌偷袭丹室,此因播种于数十年前,敌人谋图在我,英儿不过是代我受过,留此预示,希速驰援丹室,或能挽英儿玄门先天气功于功败垂成。”

看到这里,陈紫云和玉玲双双跃起,紫云一掌击在案上,道:“妹妹快走,我们恐怕已误了时间。”说着话,取下壁上惊虹宝剑,疾跃而出,这一急非同小可,只急得两个人连灯也忘记熄去。

紫云带路,当先飞奔,玉玲随后紧追,二女都是心急如焚,全力施出轻功,不过十几个纵跃,已然抵达后山崖。紫云正待纵身而下,突闻得几声厉叱,传上崖顶,陈姑娘心中更是慌乱起来,顾不得对玉玲说明丹室所在,一飘身直向崖下纵去。

玉玲看紫云直向断崖跃下,心中吃了一惊,大声喊道:“姊姊你……”三个字刚喊出口,人也赶到断崖边缘,只见紫云手中宝刃寒光一闪,人在断崖中一块突岩上面,隐没不见。

白燕儿看准了那那个突出岩石,一纵身,也跃落突岩上面,回头看,光滑如镜的断崖上,有一个七八丈高的石洞,断定云姊姊是向那石洞中走去,仗剑护面,沿着石级而入。

这座石洞曲曲弯弯黑暗如漆,伸手不辨五指,好在玉玲内功精进后,已可夜间辨物,宝剑护胸,急步抢进。

走了足足有一盏热茶工夫,石道豁然开朗,前面现出一座圆形石门,石门内寒光耀目,陈紫云正在挥动惊虹宝剑,和两个敌人搏斗。

玉玲看两个敌人中,有一个正是那自称巫子良的清瘦中年,另一个穿着一件黄色道袍。

玉玲心中大怒,娇叱一声,仗剑跃入,人还未到,剑尖银芒颤动,已刺向巫子良。

巫子良回刀一扫,想削姑娘长剑,玉玲玉腕一沉,剑化一招“春云乍展”斜劈横扫,直逼过去。

巫子良侧身让开一剑,猛攻三刀。

玉玲冷笑一声,正要施展新学的太极剑法,突听紫云喊道:“你快去看他,两个贼人全有我接住。”说着话,惊虹剑一紧,逼开黄衣道人手中长剑,反手一招,攻向巫子良。一霎时,手中惊虹剑化成一片银虹,逼开两贼,放过玉玲。

程姑娘不再攻敌,跃入丹室,流目看去,不禁心头一酸,两行泪珠儿夺眶而出,只见俞剑英倒卧在一块石头雕刻形如莲台的矮墩旁边,看样子似是受伤晕过去一般。

这一下,差一点急死了程玉玲,一纵身,跃到剑英身边,丢下宝剑,把他抱入怀中,不住的低喊英弟弟。

俞剑英微睁下星目,看自己倒卧在玉玲怀中,似是要想挣扎,但略一动手,又闭上了眼睛,脸上神情十分痛苦。

这座断崖中的天然石洞,头上垂着百条理珞,发射一种莹莹碧光,照得全室通明,程玉玲借着垂璎光华,细查剑英全身,并没发现伤处,但他脸上的痛苦表情,看去十分严重,这就使程玉玲娘芳心更乱,误认英弟弟伤在内部,只急的她泪珠儿夺眶而出。

这时,陈紫云已与两个敌人打入紧张关头,姑娘一支剑施展开有如波翻云涌,但见寒光飞绕,剑气纵横,招术愈打愈奇,力敌二个高手,还是招招抢攻。

巫子良和那黄袍道人,虽是联手战姑娘一人,但那石洞中地势狭小,两人联手反而有点施展不开,吃姑娘精妙绝伦的剑招,逼得节节后退。

激战中,蓦闻得俞剑英一声大喊道:“云姊姊闪开,让小弟收拾他们。”话出口,已从玉玲怀中一跃而起,人如掠波燕剪,冲入了刀光剑影之中,右掌随势劈出,立时有一股潜力,逼开了那道人长剑,左手一招“飞钹撞钟”闪电击出。

这二招快速至极,左右手一齐动作,那道人警觉不对,已然过迟,只感一股奇猛无比的力道击中前胸,全身被剑英掌力震飞,直撞石壁上,口中喷出一口血泉,栽倒死去。

俞剑英出手毙敌威势,可把巫子良吓出了一身冷汗,哪里还敢恋战,手中红毛宝刀猛攻两招,逼退陈姑娘转身就跑。

陈紫云娇叱一声,道:“你还走么吗?”身随剑走,“龙形一式”连人带剑化成一道寒光追刺过去。

一则巫子良武功甚高,二则石洞中甬道,左回右转曲折盘绕,陈姑娘剑势刺到,巫子良已转身闪入曲折的通道中,紫云还要追赶,却听剑英叫道:“云姊姊,快些回来吧!我被两人惊扰散去玄功,恐怕要走火入魔了。”

陈紫云听得剑英一叫,哪还有心追敌。回身走近剑英,只见他皱着剑眉,全身微颤,似是在强忍着无限痛苦。

饶是陈姑娘功力深厚,见此情景,也不禁双眼泪落,低声问道:“你快些运功试试,是不是还可以想法挽救,师父离山时预留仙示,让我和玲妹妹赶来救你。谁想我一时大意,晚拆阅一个时辰,想不到差此一刻时间,竟害你走火入魔,姊姊愧死恨死了。”

剑英苦笑一下,答道:“这不能怪姊姊大意,我满身罪孽,早就该死,看来这些都是天意,敌人早到几个时辰,或者晚到一个时辰,我都可腾出手来拒敌,偏巧他们来的正是我行功的紧要关头,真气周行百穴后,复聚丹田,行攻任督两脉,两脉一通,恩师授我的玄门先天气功,初步根基即算圆满,却被敌人闯入了丹室……。”

剑英话说这里,一阵血气翻动,忍不住急喘了两口气,一屁股坐在地上。

紫云慌得丢了手中宝剑,蹲下去扶住剑英,程玉玲已抢一步抓住了剑英右臂,二女一左一右,各曲一条膝让剑英靠在腿上,四目相望,泪水若泉。

俞剑英缓过一口气,星目转动,望着玉玲,道:“玲姊姊,你怎会也来了排云岭呢?你见过我师父吗?”

白燕儿还未来得及开口,陈紫云已抢先答道:“玲妹妹已得恩师慈悲,允准列身门墙,她和我一块儿由岭南金霞宫来,留住排云岭已近三年了。”

剑英叹息一声,道:“师父对我们如此恩重,俞剑英生生世世也是报答不完了。”

程玉玲呜咽接道:“师父收留我已两年有余,传授剑术,爱若子女,惭愧的是,我连一点孝行也未回敬。”

紫云流着泪笑道:“师父老人家德披天地,普及世人,他岂是想我们报答不成!”

剑英微笑说道:“云姊姊说的不错,师父…一语未完,突然一皱双眉,又来一阵急喘,足足有一盏茶的工夫,才停住喘息。继续说道:“两位姊姊快些把那道人尸体抛出丹室,不要污了师父清修的地方,我是越来越不行了。”说完几句话,竟似异常吃力一般,慢慢地闭上了眼睛。

这一下,可把二女给惊个魂飞天外,陈紫云六神无主,白燕儿更急得花容变色,就知道抱住剑英一条臂流泪。

究竟还是陈姑娘拿了主意,她吩咐程玉玲抱着剑英先离丹室,回到峰顶茅舍中再作计议,也许师父留示中会提这件事情。

白燕儿含泪应命,抱着俞剑英离开了断壁间石洞,陈紫云却把那道人尸体,运出丹室抛在山涧中,把丹室打扫清净,才赶回峰上茅舍。

幸好,敌人还没进犯峰顶茅舍,灵虚上人手著的太极、两仪、三才剑诀图解,仍好好的放在案上,孩子仍睡的十分香甜,俞剑英已被玉玲仰放在自己床上,她却坐在床沿上无声垂泪。

紫云轻步走近玉玲身侧低声问道:“妹妹,英弟弟醒过没有?”玉玲摇摇头,道:“没有,他在断崖丹室中晕厥以后,就没再睁过一次眼睛。”

紫云走近床边,看剑英果然闭眼未醒,气息微弱,而且缓长,和常人热睡时大不相同,不觉伸出一双手轻握着剑英右腕。

这一握,登时如一盆冰水兜头浇下,吓得陈紫云粉脸上冷汗直淋,心头升上来一阵寒意,人也不自主退几步,呆若木鸡。

过了半响工夫,她才叹息一声。流泪说道:“玲妹妹,他恐怕当真是没救了,你摸摸,他的手都僵了。”

程玉玲听得心头一震,急握着剑英一只手,果然感到冰冷僵硬,除了他鼻孔还有一缕微弱的气息之外,直挺挺地躺在床上,全身一动也不动。

陈紫云反而沉静下来,她知道当前的问题,非要她拿主意解决不可,剑英走火入魔,全身真气凝聚在任、督二脉不散,情势固然危殆,可是这等沉痛自伤下去,对剑英有害无益,不管能否把剑英由死亡的边缘挽救回来,但总得先尽了心力再说。

不过走火入魔,是练武人极大的一层障碍,功力愈深,则伤的愈重,非死即残,从无例外。救治得法,也许能保得一条性命,一个失神,那就等于促使伤者早死。

陈紫云心中打了几个转,定了主意,如要剑英弟弟伤发而死,还不如冒险救治,当然陈紫云心里也有自知之明,凭自己一点功力医术,想挽回俞剑英,好比如大海捞针一般,可是又不能袖手看着英弟弟伤发而死,处此情景,陈紫云决定冒险一试。万一幸成固是可喜,败则可引咎自责,殉情自绝。她有了引咎自绝之心,胆子大了很多,望着玉玲道:“先把师父的百转还魂丹给他服下两粒,然后我再替他推拿穴道,先要他缓过来气,我们再想别的办法,走火入魔,不一定就无法可救。”

程玉玲正在急痛之间,哪里还会有什么主意,她立时扶起英弟弟,让他服下了一粒百转还魂丹。

陈紫云又忙着替他推穴和血,这当儿,面临着生死关头,陈姑娘也顾不得男女之别。她一双白玉般的娇嫩手掌,遍走了英弟弟全身三十六处大穴道。

陈紫云近三年来,内功进境极快,手掌过处,必然有一股热流侵入剑英身上。

w w w.x iaoshu otx t.NET
上一章 下一章 (可以用方向键翻页,回车键返回目录) 加入收藏卧龙生作品集
金瓜传奇情剑无刃桃花血令天龙甲无形剑七绝剑飞铃还情剑一代天骄妙绝天香摇花放鹰传天涯侠侣风雨燕归来混小子发烧玉钗盟银月飞霜燕子传奇小朗的绝招烟锁江湖素手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