欢迎光临 TXT小说天堂 收藏本站(或按Ctrl+D键)
手机看小说:m.xstt5.com
当前位置:首页 > 武侠小说 > 《惊鸿一剑震江湖》在线阅读 > 正文   第三十二回  蓦闻亲仇
背景:                     字号: 加大    默认

《惊鸿一剑震江湖》 作者:卧龙生

  第三十二回  蓦闻亲仇

\T=xt**小/说天^堂%

这时虽已夜深,但绿竹堡仍然灯火辉煌,如同白昼,老堡主程九鹏引着群豪,直向大厅走去。

进入客厅一望,但见厅堂中间,已摆上两桌丰盛的酒筵了。

桑逸尘纵声大笑,道:“我们进门就吃喝,大仓促了吧?”

程九鹏笑道:“先喝杯茶润润喉再喝酒,或是就吃喝,随各位的意思吧。”

驼子赵宗德笑道:“少来一些麻烦,干脆就坐上吃吧。”

童维南大笑说道:“赵兄爽快,我赞成。”

程九鹏转眼一望站在一侧的程天龙,道:“天龙,快请你妈妈和二女出来,陪各位喝杯酒,这里都不是外人。”

瞬息间,程夫人和二女,程小虎都从后院走入大厅,恰好是两桌。

程九鹏和夫人双双端杯站起,合敬了群雄一杯,程夫人笑道:“夜深了,赶办不出什么可口的菜肴,请各位多喝一杯酒吧。”说完,立即把手中的一杯酒喝光。

桑逸尘刚才在草坪之时,听程九鹏那两声大笑,似乎不大寻常,其中含有很深刻的原因。

当时本想探问,但急着赶路,却把说在口边的话,又咽了下去。

这时,他见老堡主夫妇敬过各位一杯酒之后,立即端杯起身,回敬他们夫妇一杯,笑道:

“老叫化一辈子没有向人请求过一件事情,今夜却破例要向干亲家,请求一件事,不知干亲家能不能答应老叫化。”

程九鹏赶忙起身,把前面的一杯酒端起,一仰脖子,一口喝光之后,笑道:“干亲家怎么突然客气起来啦,不说一件事,就是千件万件,只凭亲家一句话,什么事情请说吧。”

桑逸尘道:“梅香由你们夫妇一手抚养长大,是玉玲的随身婢女,但老叫化已收梅香为义女,我要干亲家夫妇无条件的送给老叫化,不知干亲家肯不肯割爱。”

程九鹏夫妇听桑逸尘这样一说,立即站起身子向后走去,移了一张椅子摆在大厅堂中,他这等举动,把在堂的人,都看得莫名其妙。

程九鹏把椅子摆好之后,赶忙转身向八臂神乞躬身一揖,道:“干亲家请过来。”

桑逸尘剑眉一皱,道:“干亲家,你们这是干什么?”

程九鹏大笑一声,道:“请移驾过来再说吧。”

桑逸尘不知他的袖里乾坤,只好移身过去。

程九鹏见八臂神乞走了过来,向梅香招手,说道:“梅香,快些过来。”

说完,把桑逸尘扶上坐椅之后,和夫人双双拜了下去。

梅香见他们向义父跪了下去,“扑通”一声,就在程夫人的身侧跪下。

桑逸尘赶忙起身把程老堡主扶起来,说道:“干亲家,你这是干什么?快请夫人起来,梅香已行过礼啦。”

程九鹏也不知是高兴,还是悲伤别离,老泪滚滚而下,伸手把夫人扶了起来。

程夫人的眼泪,比老堡主流的还急,她站起身子向桑逸尘一福,嘴唇翕翕而动,似想说话,但因悲伤过份之故,却不能把话说出来。

桑逸尘一生最怕看人家流泪,他见此情景,虽是铁石的心肠,泥塑木雕之身,也要洒下同情之泪,挥挥手说道:“干亲家别难过,有什么隐衷,这里没有外人,请坐回桌上去再说吧。”

说此,转眼一望,见梅香还笔挺的跪在那儿,又挥手说道:“梅香快站起来,老叫化生平不喜欢这套俗礼。”

程九鹏长长的吁了一口气,道:“这付千斤重担,干亲家一肩替我们承担起来,理应受我们一拜。”说着,又拜了下去。

桑逸尘是何等人物,哪还听不出话中的含意,猛的长眉一扬,圆睁双目,道:“难道梅香还有血海深仇不成?”

程夫人放眼一扫全堂,见无外人,仍然是老泪滚滚而下,嗫嚅说道:“现在……有干亲家……”

桑逸尘见她欲言又止,好似心中还有顾虑,大笑一声,说道:“这儿在坐各位,都是老叫化的多年好友,而且侠肝义胆,有什么话,大嫂只管说吧。”

梅香过去也有很多次,向夫人问起自己的身世,程夫人总是背不作答。

这当儿,见此情景,只觉浑身血液流动加速,心中好似小鹿打撞,一双星目,圆睁得大大的,望着程夫人的脸上,一瞬不瞬。

全厅鸦雀无声。

程九鹏尽力压住心中的愤怒,和不安的情绪,拼出蕴含在两只眼中的泪珠,缓缓说道:

“我们表面上,说梅香是玉玲的随身女婢,实在是有不得已的苦衷。”

程夫人接着说道:“梅香是我娘家哥哥的亲生女儿,我哥哥是两榜进士,曾出任武岗县知事,但他为官清廉,洁身自好,尤其对地方安宁,更是不遗余力。”

程九鹏说道:“老朽那位内兄素性梗立,对作恶人间的败类,嫉恶如仇。”

梅香两只大圆眼,一眨一眨,情不自禁的流下两滴眼泪,问道:““姑丈,我爹爹是不是因此惹下灭门的大祸?”

程九鹏点点头,道:“不错,你爹爹在武岗县任上,办了一件大快人心的案子,可是也因此遭到杀身之祸。”

梅香眼泪好似断了线的珍珠,簌簌下落,泣不成声。问道:“杀……我……全……全……

家……的……仇人,仍……活……在……人世吗?”

程九鹏点点头,道:“我们这么多年,就不敢向任何人,透露一点风声,就是因你的仇家,不但势力大,而且武功高深。今天我见你和剑英比剑,看你的剑术,和剑英并不差上下,你在这三年亡命他乡,不但无恙归来,反而学成一身绝技,我当时高兴得简直老泪都要流下来了。刚才又听桑大侠说,你认他老人家作义父,这大概是你父母阴灵有知吧。”

桑逸尘剑眉一扬,怒道:“江湖上竟有如此的恶贼,老叫化却还未闻说过,倒是什么样的三头六臂,请说出来听听。”

程九鹏道:“就是武陵山百花岭的伪君子吕晋元,那一年他派弟子到武岗作案,被当地一位归隐的武林前辈,逮捕送至县府,我那个内弟,立即坐堂讯问,那家伙直认不讳,我那位内兄,做事非常谨慎,他知道贼人同伴不少,若先奏后斩,一定会被贼党劫牢救走,他赶即就在府衙的广场上就地正刑了。”

说此,微微一顿,又继续说道:“准备劫牢抢救的贼子,当天已赶到了武岗,宿在客栈内,当即派人入衙打听,贼人却没有想到我那内兄如此积极,当时没有把人救下,贼人只气得怒火千丈,当夜便暗入县街,把我那位内兄,乱刀分尸。”

桑逸尘问道:“梅香是什么人救出来的?”

程夫人接着说道:“我那位嫂子素来身体很弱,生下梅香之后,身体亦更加多病,当事发的先一天,带着梅香在归宁疗病,她闻知恶耗,立即赶往县衙,但她有病之身,如何经得起这严重的打击,一看丈夫那血肉模糊的尸身,当时连哭都没有哭出来,就喷血而死……”

说至此,热泪滚滚流下,再也不能继续接着说下去。

程九鹏接着说道;“老朽有一位师弟,在县衙任捕快,他快马专程而来,把事情经过告诉我,我内人立即赶去他们家中,救了他们一家人,迅速远走避祸。那时,内人也生了一个女婴,正好夭折,就把梅香带来家中抚养,为恐走漏消息,年龄稍长时,就说是玉玲贴身女婢,其实她们情胜姐妹,义重骨肉。”

驼子赵宗德说道:“百花岭伪君子吕晋元倒是一个这等心狠手辣的人,却要借机去瞻仰一番。”

桑逸尘笑道:“驼子,这趟你们兄弟是非去不可,还说要借机会,是不是怕老叫化不邀你们?”

跛子笑道:“梅香是你老叫化的干女儿,若不得到你的同意,我们跑去助拳,不但不受欢迎,反而要挨你一阵排头,那是多煞风景的事啊。”

桑逸尘纵声大笑,说道:“老叫化若是不请你们,你们去还是不去?”

驼子端起酒杯,一口喝光,放下杯子,缓缓说道:“江湖上都说我们兄弟脾气坏,但你老叫化也不比我们兄弟好到哪里。你不欢迎的事,我们还是少沾边的好啊!但看在小姑娘和堡主的份上,也只好去碰碰鼻子试试。”

梅香听程九鹏夫妇把自己的身世说出,悲痛到了极处,只哭得两只大圆眼,红肿很高,以后他们说的话,一句也没有听进耳内。

桑逸尘纵声大笑,道:“这是私人之事,老叫化不敢劳驾,而且老叫化也非正事主,你们高兴就去,不高兴也不勉强。”

神医公子明道:“她助了我的拳,我是非去不可。”

萧岐山道:“除暴安良,乃是我辈份内之事。陈姑娘虽然身负绝顶武功,可是她年轻识浅,我们应该助她一臂啊。”

童维南大笑说道:“老朽虽无能,但我有一颗热心,也愿跟各位去凑凑热闹。”

程九鹏突然展颜,笑道:“好啊!我这位内兄的血海大仇,承各位援手,当可昭雪无疑。

但他已含恨十八年了,急也不在一时,我还得强留各位多住几日,等剑英和二女行了礼之后,再和各位就道前往武陵山。”

桑逸尘道:“干亲家,你把日期择好没有,说出来看看,若时期相距太远,我们这些人没有耐心等候,三日不跑路,两条腿就会肿起来。”

程夫人突然接着说道:“自从你们经过敝堡去南海后,我就把远近的好日子记在心里,本来明日倒是大好吉期,可是时间太仓卒,过了明天就要等到四月初四。”

说此微微一停,又道:“我只有这么一个女儿,虽然谈不到铺张,可是多少还有几家至亲,也得请请,免得被亲戚借口,说我小气,连喜酒都不请他们吃一杯。”

桑逸尘屈指一算,今天是三月二十九日下,而且三月又是小月,离四月初四,只有四天了,点点头,说道:“这三四天的时间,我们还能勉强,可是要多准备几坛好酒啊。”

程九鹏笑道:“山珍海味没有,各位在绿竹堡喝上三年六个月,也喝不完。”

这一顿酒,因中途发生了这段令人伤心的悲事,大家都未能畅饮。尤其梅香只是以泪洗面,酒菜都未沾唇。

剑英听说梅香身负血海深仇,也恨不得立即飞去,把贼人头斩来,但在这个场面,他却不好插嘴。

他看梅香哭得那么伤心,想安慰一番,可是又不知如何说,只望着俏丫头那如花带雨的粉脸上出神。

紫云冷跟旁观,见英弟弟那样的神情,心中大不是滋味,但她是一个很精明的人,虽然把英弟弟的心事看透,可是地方不一样和情形不同,只得把一颗不愉快的心,收敛起来,反而同情梅香悲惨的身世,而流下两眶同情之泪。

玉玲过去虽然和梅香一块长大,并不知道她是至亲的表妹,只听母亲常常嘱咐,要好好对待梅香。

当下听父母把她的身世说出,心中甚感同情她的可怜身世,边哭边劝慰,道:“表妹别太过伤心啦,舅父舅母,已死不能复生,目下桑师叔和各位前辈,都一口答应尽力助你报仇,赶快节哀顺变,向各位老前辈谢过吧。”

梅香立即停止哭泣,站起身子,“扑通”一声,倏然向老堡主夫妇拜了下去,说道:

“薄命女承姑父姑母的养育,这等云情高谊,没齿难望,请受侄女一拜吧。”

程夫人伸手扶起梅香,道:“梅香,我们都是至亲,不要客气,你过去受的委屈,不要记在心里。”

梅香啜泣说道:“侄女承姑母苦心孤诣的教导,事情轻重,还能分得出来,哪能把好意当作歹意,请姑母放心吧,侄女还不至这么不懂事。”

桑逸尘见这场面,悲伤气氛很重,大笑一声,道:“目下已夜深了,这酒留到明日再畅饮吧。”

老堡主听八臂神乞这样一说,立即引领各位,分别入卧室调息。

程夫人引着二女到后花园的精舍,把准备好的两间新房,让二女参观。

但见房内粉刷如新,走进去就令人感觉舒适清爽至极,放眼一望房中布设,没有一件不是新购置的。

尤其卧房的布设,独出心裁,房中垂挂一盏紫色的琉璃灯,吐着薄雾样温柔光辉,照得这间乳黄色墙的卧室,影影绰绰,好像沉浸在梦样的情调中,真是宁静恬适美丽极了。

那一张木床,大概也是赶做的,床柱上雕着左龙右凤,栩栩如生,龙凤被鸳鸯枕都是湘绣的特产品。

陈紫云从小就被父亲送往排云岭学艺,何曾看见过如此堂皇美丽的陈设。

看了一阵,含笑说道:“伯母,要你老人家如此破费,侄女实在感愧难安啦。”

程夫人道:“不要客气啦。这点小意思算不了什么,不必把它放在心上。”

说着,转身走出来,又向对面的房中走去,这一间除了多安置一张精致的小床外,所有的摆设,大致和紫云的新房一样。

玉玲笑道:“妈妈,您老人家真会替我们设想,连孝燕睡的床,都是崭新的。”

程夫人道:“绿竹堡不是剑英,不说我们全家遭戮,连这几间破屋,也会烧得片瓦不存。

我们没有什么给你们,我和你爸爸商议,并征得你们两位哥哥的同意,把所有家产,分作三份,你们占一份,作为你的陪奁。”

玉玲摇摇头,道:“这个女儿不敢要,还是给哥哥他们继承,我们等行过婚礼后,仍想返九华山,看守恩师那个清修胜地,不要被武林败类玷污。”

程夫人道:“师恩浩大,当然不能遗忘,但是灵虚道长,留给你们的信中,已经说明,他老人家已不在排云岭了,你们就在家中暂住,等我和你父亲过世后,你们愿在绿竹堡住就住,不愿居住,则随你们的意思吧。”

二女见程夫人这等慈祥,也不便拂逆她的意思,双双点头,跟着走回她的卧室。

当晚,程夫人非常高兴,没有一点睡意,和二女剪烛长谈,对她们这几年来的江湖生活,很是关注,询问甚详。

春宵苦短,一夜易过,她们坐谈不久,鸡鸣报晓之声,此起彼落,不久红日东升,家中佣人忙着招呼沏茶倒水,就似穿梭一般。

瞬息之间,都各自走向大厅,家人及群豪,济济一堂,只没有二女和梅香出来。

程老堡主还以为梅香昨夜悲伤过份,疲倦贪睡,可能迟迟起床,或是和二女在后院聊天,也未派人到她卧室查看。

他早餐后,忙着吩咐程天龙写喜帖,并请竹堡的几个得力壮丁,立即分头去下帖子。

老堡主家中上上下下,大大小小,都忙得连拭汗的时间也没有,哪还去理会梅香和二女啊。

二女自从回到后院,因她们立即就要做新娘了,也不好意思出来和大家见面,连饭都是由小婢送至后院房中去吃。

到了吃午饭的时候,老堡主也没有看到梅香,只觉很奇怪,立即派人去后院,向夫人探问。

片刻之间,程夫人急急忙忙奔出来,向老堡主反问道:“梅香离家好久了,大家都没有见到她吗?”

程九鹏一皱白眉,道:“我忙着指挥天龙写请帖,一下子也离不开,早饭时没有见她出来,我以为和你们在后院呢?”

程夫人放眼一望,也没见剑英在座,说道:“梅香是不是和剑英到竹堡外去游玩啦。”

桑逸尘听程夫人这样一说,突然一扬剑眉,道:“干亲家,快派人去小孤山看看,他们两人这两天,不知为了什么,见面就要拼命。早几天在广东曲江清潭渡口,两人拼得九死一生,老叫化若迟到半个时辰,非两败俱伤不可。”

程九鹏心头一震,赶忙叫天龙和小虎去查看,程夫人却转身向梅香房内走去。

推开房门一看,只见梳妆桌上,用梳子匝着一张白纸,程夫人走过,起白纸一看,只见上面写道:“姑父姑母,侄女父母血海深仇,不知则罢,既承相告,一日不手刃杀父之仇人,却食难下咽,睡难安枕,姑母抚育之恩,容手刃亲仇后,再图补报,万一不幸,葬送仇人之手,但侄女已尽人于之道,于心无愧,请勿念是荷。”

程夫人看了一遍,急忙奔至大厅,气喘吁吁说道:“梅香昨夜就走了,你看!你看……”

她心中非常着急,说了一句话,就把梅香留的信笺,送到老堡主面前。

程老堡主接过信笺看了一遍,手都在颤抖,急切之间,竟失了主意,圆睁着双目出神。

桑逸尘见程九鹏的那个样儿,大笑一声道:“干亲家,梅香先走了,也用不着这样急。”

程九鹏长长叹息一声,道:“我见梅香武功虽然不错,但她年轻识浅,竟然这样躁急,只三五天的时间都不能等,万一她真的找到百花岭,我们未能随去,她如何是伪君子的敌手啊。”

桑逸尘仰脸略一思索,猛然一睁双目道:“剑英已无父母,我这个干爹爹,理当替他主持婚礼,但一切你都代为准备妥当,老叫化留在这里,也不过是张开嘴巴吃喝罢了,我看这杯喜酒,也不必等了,一切由干亲家主持就是。”

程九鹏夫妇都担心梅香的安危,若留他们等剑英完成婚礼后,大家再赶去,恐怕不容易赶上,权衡轻重,只有这样办,才是两全其美的办法。

当下点点头,苦笑道:“别无良策,只好这么办吧。”说此,微微一停,又道:“我立即吩咐厨房,准备一桌酒席,由二女和剑英,分别敬各位一杯,也算是吃过喜酒了啊。”

桑逸尘摇着一蓬乱发,道:“我们武林中人,最不讲究这些,你来这一套,简直要把人家的大牙笑掉。再说,梅香一定把宝马骑走,她已走了不少路程了,我们再要耽搁,就不容易赶上啦。”

神医公子明点点头,道:“桑兄说的很对,要走马上就走,片刻也不能再延。”

童维南站起身子,笑道:“南海一场热闹,你留我帮忙,现在一切都准备好了,没有我的事啦,我要跟各位去看看热闹,这杯喜酒,我也不想喝了。”

程九鹏道:“童兄跟各位先走也好,老朽等他们完成大礼后,立即赶去。”

桑逸尘赶忙向老堡主道别,他们一行六人,连夜向湘西趱程,暂且按下。

再说,俞剑英到竹堡周围走了一趟,返回竹堡后,见义父他们都追赶梅香去了,他心中只觉闷闷不乐。

他吃过中午饭后,把宝剑配上,立即向门外走去。程小虎正在门口徘徊,见俞小侠配剑走出,赶忙问道:“你不在家休息,配剑到什么地方去。”

俞剑英站定身形,转脸说道:“我在家里,闷得难过,想到长江边去玩玩,看看能不能用剑刺鱼。”

程小虎道:“你等一下好吗?找去禀告妈妈一声,再陪你到河边去。”

剑英点点头,道:“好啊,我在这儿等你,快去快来吧。”

程小虎立即奔到后院,只见母亲和二女正坐房中,把俞小侠要到河边刺鱼的话,向母亲禀说。

程夫人点点头,道:“家中的人个个都很忙,没有人陪他聊天,当然愁闷,你陪他去玩玩也好。”

紫云听了,心头一震,她又不便出言阻止,暗道:“梅香好几次救过他,一定不是去河边剌鱼,是想借故追赶而去。”

心念一动,立即向玉玲咬耳说道:“玲妹妹,英弟弟我猜他一定是想去追梅香,到河边刺鱼是借故的。”

玉玲略一琢磨,答道:“英弟弟心中沉闷倒是实在,但他可能不是去追梅香。”

紫云道:“玲妹妹,怎么见得他不是去追梅香呢?”

玉玲微笑道:“英弟弟若是去追梅香,他就会在夜间偷走,或是从后门偷偷溜出去,绝不会向大门走。”

紫云点点头,道:“你这样猜想也对,我们却不能不注意他的行动。”

玉玲道:“好啊,我和姊姊改装一下,从后门出去,远远跟在他的后面,看他是不是真的到长江边去刺鱼。”

二女咬耳商量妥当,立即向程夫人禀明。

程夫人点点头,道:“小心一点倒是很对,现在请帖已送出,若再发生事情,就会闹大笑话。”

二女匆匆穿上男装,从后门走了出去,立即向剑英身边追去。

但见剑英和小虎缓缓的向河边走去,二女却远远的跟在后面。

俞剑英见小虎还带了钓鱼竿,心中突然高兴起来,笑道:“小虎哥,你会钓鱼吗?”

程小虎笑道:“热天的时候,我和天龙哥哥每夜都坐着小船,到长江中去放钓,至少要到深夜以后才返家。”

俞剑英道:“今天我和你钓到深夜再回去好吗?”

程小虎摇摇头道:“家里的事很多,而且我们夜深不回去,父亲和母亲会着急,以后你还怕没有日子吗?”

两人边走边说,不久就到了江边,江边小船上的人,都齐声和小虎打招呼。

程小虎走到一只小渔船边,道:“快上船来吧,我们就用这条船到河中去放钓。”

俞小侠猛然跃到船上,放眼向江中一望,只见江水滔滔东流,这一带风景特别优美。

程小虎启碇之后,用竹竿一抵,小舟子好像梭子一般直向江中冲去。

但见俞小侠的眼睛东瞧西望,笑道:“‘武穴’是长江的锁链,我们这里距武穴约二百里左右,长江过了武穴之后,一直的大江东去,都很平坦。”

俞剑英笑道:“是啊,我们的船平平隐隐的,一点显波也没有。”

程小虎接着说道:“这一带也可以说是长江绝胜的风景所在。”

俞剑英道:“我看前面那些山影,真够绚丽的。”

程小虎笑道:“长江有两个名湖,洞庭和鄱阳,但各有其长处,洞庭附近,没有名山峙立,这是不及鄱阳的地方,这里有浮云天际的庐山真面目,云影波光,追向江流而下,可说是峰尖、云顶,画意诗情都有。”

俞剑英经他这一指点之后,放眼四顾,点点头笑道:“这地方风景真美。”

话声甫落,只见上游一只小舟,对着他们的渔船,疾速撞来,俞小侠咦了一声,道:

“小虎哥哥,你看那一只船,直对我们撞来,赶快准备,免得被撞翻船。”

程小虎冷笑一声道:“大概是想找死了,才敢向老虎头上捋虎须。”

说完,立即把竹竿握在手上,把全身真力,暗运于两臂,猛然向疾驶而来的小舟撞去。

程小虎快,人家的动作更快,小虎手上的竹竿刚刚点出,来人手中竹竿一晃,只闻砰的一声,程小虎手臂一麻,竹竿情不自禁地脱手飞向半天云中。

来人把程小虎手中竹竿碰飞后,顺势一点剑英他们的坐船,但觉猛然一倾,小舟失了重心,河水涌入,只见船尾向上翘,船头便向水中钻去,程小虎立脚不住,身子一晃,便跃落江中。

俞小侠站在船尾,陡然大喝一声,身子凌空拔起二丈多高,直向上流驶来船上飞去。

俞剑英悬空拔剑,身剑合一,舞起一道银虹,猛向站在船头的少年头上罩去。

船头那人不慌不忙,倏然举起丈余长的竹竿,直点剑英握剑右腕,势准力猛,威势甚是惊人。

俞小侠右手猛然收回,半空挫腰长身,施出独步武林的绝顶轻功“梯云纵”,陡然间又升了两丈多高,向船上篷顶斜飞过去。

这时船行甚速,剑英脚尖尚离篷顶三四尺,那只船却很快速的从他脚底下驶过。

俞小侠脚下落空,心头一震。但他是盖代第一奇人门徒,身负绝世武功,临危不乱。放眼一望,只见河中飘起一权木桨,脚尖轻轻在飘起的木浆上一点,身子又腾空飞起,猛向船篷泄落。

他这次落向篷顶,船上的两个少年,并没有出手阻拦,连看都未曾转眼向剑英望一眼。

前面那个少年一手操桨,猛力一划,船就似疾矢一般,一冲就是数丈远。

俞剑英略一打量两个少年,但见身着蓝色劲装,身材窈窕,面如敷粉,不由心头一怔,暗道:“这两个少年,不是白发姑娘的女弟子,佩珠和银珠两姊妹吗?”

心念一动,立时剑眉一扬,问道:“你们姊妹无缘无故,把我们的船掀翻,是甚意思,请道其详。”

前面摇浆那个少年,突然转脸向剑英一望,现怒色道:“谁是姊妹,你别认错人啦。”

说此,猛然划了一桨,接着说道:“点翻你们的船,错不在我,其原因很简单,只怪你的同伴太鲁莽,目中无人了。”

俞剑英冷笑一声,道:“你们姊妹别说女份男装,就是化……”

他本来是想说就是化成灰,我也认识你们,但话到口边,只觉不大对,说此陡然把话停住,没有再往下说。

后面那个少年突然把舵一摆,船倏然转向对岸冲去,他摆转舵之后,一仰脸,微笑道:

“哟,好利害的眼睛,化成灰还能把人认出来啊。”

话声甫落,猛觉船向右边猛斜,险些翻了过去,只见前面那个少年,左脚用劲,使千斤坠重力往下一沉,但见船往下急沉,并未翻身。

船头少年把船板平后,笑道:“你想不想洗凉水澡,若不想洗澡就赶快对你的同伴说,不要把船弄翻。”

俞剑英从小就被王大侠送往九华山排云岭习艺,对水性一点不懂,尤其沉身鬼湖,虽然死里逃生,余悸犹存。

听他这样一说,暗道:“看她们姊妹操纵船只,似甚熟练,水性一定很好,若在陆地,我并不怕她们对我有什么不利,若在水中,虽有小虎帮忙,他水性虽好,但武功和人相差甚远,在水中搏斗起来,自己却要吃亏。”

心念一动,立即大声说道:“小虎哥哥,快去把撞翻的船,打捞起来,这里没有你的事。”

船上两个少年,并不理会剑英,前面那个少年双手运浆如转风车,快速绝伦,后面那个少年一手握舵,一手运桨,只听水声哗啦、哗啦,船行如疾箭,直向对岸射去。

俞小侠不知她们姊妹,萌芦里卖的是什么药,他哪里能忍这等闷气,大喝一声,道:

“你们姊妹究竟要把我带到哪里去,若惹我冒了火,我把你们这只船,劈得粉碎。”

佩珠冷冷答道:“恐怕你没这个胆量吧。”

俞小侠哪还忍得这口气,长笑一声,脚下暗中运劲,施展千斤坠工夫,但听篷顶哗哗作响,船身渐渐往下压去,一个船篷被他跃得粉碎。

佩珠和银珠连头也没有抬一下,直似不觉一般,仍然运桨向前疾驶。

俞剑英眼看河水就要涌进船来,赶忙把功力收了,但听佩珠冷笑一声,道:“喏,还是怕这滔滔讧水无情啊。”

银珠娇笑一声,道:“水火不留情,谁不爱惜自己的生命,我初次学划水的时候,看到徐徐东流的溪水,心中还是如小鹿打撞的害怕呢。”

俞剑英怒喝一声,道:“你们就料到我怕这江水,是也不是?”

银珠倏然转脸,斜视俞小侠一眼,冷冷地说道:“我们又没有和你说话,你怕不怕又与我何干,又不是我请你上船来的,向谁生气。”

俞剑英斩钉截铁说道:“你别得理不让人,我不是怕事之辈,你们姊妹到底是为什么事,冲着我来,干脆说出,我俞某人一定舍命奉陪。”

银珠道:“你无缘无故地跃上我们的船,这倒小事,还要动剑杀人,暗施千斤坠的功力,把我们的船篷压坏,也不知道是谁不讲理呀。”

佩珠突然插嘴说道:“姊姊,少和他罗嗦,这个无情无义的人,干脆请他下去,等一下靠了岸,他不但不知道感激,恐怕还要仗恃宝剑杀我们啦。”

剑英听他出口伤人,侧身一扬宝剑,猛然把剑锋抵住佩珠胸前,怒喝道:“你骂谁无情无义,你不说个所以然出来,就休怪我仗宝剑杀人。”

佩珠视剑锋如无物,仍然操舵划桨,缓缓说道:“这船上只有三个人,难道我骂我姊姊不成。”

剑英双眼圆睁,怒道:“我对谁无情无义,有事实倒要讲出来听听。”

佩珠微笑道:“当然有事实,岂敢无的放矢,出言中伤……”

话声未绝,银珠突然说道:“梅香,她对你有情义没有?”

剑英骤然把抵住佩珠胸前的剑尖收回,仰脸略一思忖,暗道:“哟!她们原来是为了梅香的事来找我,难道我和她比武功,她们都看见了……”

佩珠见他仰脸望天,半晌也不说话,问道:“怎么不说啊,若是我说错了,当向你陪礼吧。”

剑英长笑一声,道:“不错,梅香和我有义兄妹之情,但我并没有时她不起的地方啊。”

佩珠道:“梅香不但是你的义妹,而且她数度舍死忘生暗助你们,你不但不念义兄妹之情,反而要和人拼命。”

俞小侠冷笑一声,道:“彼此印证武功,说不上拼命,这不足批评我无情无义。”

佩珠娇笑说道:“彼此印证武功,放开不说,但她身负血海深仇,单身一人远涉武陵山百花岭,你既然有义兄妹之情,就应该伸手援助,眼看她身临险地,却充耳不闻,悠哉游哉在竹堡享受人伦之乐,这难道不是无情无义吗?”

俞剑英星目一睁,向二女一扫视,正想答话。佩珠却抢先说道:“梅香血海之仇,当然不便邀请他人赴援,但百花岭伪君子扬恶隐善,做下不知多少伤天害理的事,梅香虽是为父报仇,克尽人子之道,但对头是江湖之败类,荡平百花岭,那无疑是为民除害,凡我侠义之人,都应该负起除暴安良之义举,同伸援手,牺牲小我才是。何况你们有义兄妹之情,岂可袖手旁观?”

俞剑英虽然不满梅香之狂妄,但也并不是不想紧随梅香身边赶去,可是老堡主已把请帖发出,而且时间也很迫促,他本想挨过这三四天的时间,待行过婚礼后,连夜疾奔百花岭,协助梅香一臂之力。

他心中本来就闷的难受,恨不得随即赶去,这时,哪还经得起佩珠姊妹这一席连激带骂,义正辞严之话,双目圆睁,长笑一声,道:“你们以为我不愿意去帮助梅香报仇是吗?”

佩珠笑道:“你愿不用去帮助梅香,这是你本身的事,我们姊妹不便过问,只觉得你没有义兄妹之情罢了。”

俞剑英道:“各人心中之事,就是神仙也难看得出来,我虽然没有随后赶去,并不是没有帮助梅香之心,我实在有不得已之苦衷,自从梅香走了之后,我心中就好似乱麻一般,不知如何才好。”

佩珠笑道:“你既有帮助梅香报仇之心,就应该即速赶去,若等你们完成大礼之后,再行赶去,梅香骑的是千里宝驹,虽然路途不熟,岂能赶得上她,就是星夜疾驰,也于事无补了啊。”

俞剑英放眼一望,见程小虎把倾段的小舟,翻转过来,向岸边划去,离他们已经很远了,暗道:她们姊妹说的也对,若耽搁三四天的时间,绝赶不上了。

心念一转,一看小舟只离岸上四五丈远,大笑一声,身形猛的拔起三丈多高。直向岸上落去。

佩珠姊妹见俞小侠跃落岸上,立即掉转船头,向上游驶去。

紫云和玉玲在岸上看的非常真切,见剑英坐的小舟被人家的船撞翻,二女只急得面容失色,玉玲惊叫一声,道:“云姊姊快……”

话声未绝,急忙跃起身形,双双向河边疾驰而来,玉玲见河边泊着一只小舟,跃上去慌忙把碇起上船来,说道:“云姊姊,你掌舵我来划船。”

紫云急道:“我不会掌舵啊,让我来划桨吧。”

玉玲道:“好罢。”说完,举起手中的竹竿,猛向河边一撑,小舟直向河中冲去。

紫云从小就在排云岭学艺,不说没见过长江这滔滔江水,就是小溪急流也没看过,她哪里会划桨掌舵。

她虽然聪明绝顶,但急切之间,拿起两支木桨,却不知如何应用。

玉玲眼看那只小舟向对岸疾驶而去,只急得心中乱跳,一手掌舵,一手划桨,口中却向紫云讲解用桨的方法。

她们的小舟只划离岸边半里之间,那只小舟已到了对岸,俞小侠已跃到岸上了,小舟也转头向上游如飞而去,

紫云叹息一声,道:“玲妹妹,我们赶不上啊,这怎么办?”

玉玲道:“我们驶到对岸再说,看英弟弟刚才的举动,那船上的两个人,并不是仇人,可能是英弟弟借他们的船,到对岸去等渡船吧。”

她们的小舟驶到对岸之后,上岸一看,哪还有剑英的影子,两人分途搜索很久,也没有看到剑英。

二女找不到剑英,走回停靠船只处,玉玲问道:“云姊姊,找不到英弟弟,这怎么办?”

紫云这时也失去镇静,摇摇头道:“玲妹妹,我心里很乱,急切之间也拿不出主意了。”

话声甫落,突见程小虎疾奔而来,问道:“妹妹,你们看到剑英没有?”

玉玲摇摇头,反问道:“小虎,刚才是甚么样的人物,把你们的船只撞翻的?”

程小虎道:“什么样的人,我也弄不清,只觉那两人很年轻,长的也非常英俊潇洒。”

紫云听程小虎这么一说,沉思很久,也想不出是哪一道人物,问道:“那两人有什么年纪了,功力如何?你看得出来吗?”

程小虎道:“看他们的年龄,最多不过二十岁,武功也不弱,我本想把他们的船撑开,撑竿刚举起,就被人碰飞了。”

玉玲道:“云姊姊,教小虎守在这河边,我们再分头寻找一番如何?”

紫云摇摇头,忽有所悟,说道:“英弟弟并不是去追赶敌人,到哪里去找,据我猜想,英弟弟可能藉此机会,偷偷地追赶梅香去了。”

玉玲失声叫道:“咦!云姊姊你猜的一点不错,我看他见梅香走了之后,就闷闷不乐,他和小虎来钓鱼,乃是脱身之计。”

说此,微微一停,叹息一声,又道:“云姊姊,我们回去问问我妈妈,看看怎么办?”

紫云摇摇头,道:“玲妹妹,我们也不必回去了,请小虎禀告就可,我们索性就追他们去。”

玉玲点点头,道:“好吧。”说此,转脸望了小虎一眼,又道:“小虎,你把我们送到九江之后,再回去告诉妈妈,就说我们赶到武陵山去了,请她老人家不要挂心吧。”

程小虎道:“我送你们到九江,却不甚要紧,但是请帖都已发出,你们都走了,到了那天怎么办,不把爹爹妈妈急坏下吗?”

玉玲道:“我们在路上若能追到英弟弟,就急速返来,如追赶不到,只好等以后再说吧。”

说完,立即向船上跃去。

程小虎上了船,立即运起双浆,就似转风车似的,只听噼啪之声不绝于耳。

船虽然是向上游驶去,但水势不急,而且程小虎又会使桨,划起来相当快捷。

尤其程玉玲一手操舵之外,一手还能划桨,陈紫云刚才已经学会了划桨,她也用剑代桨划动。

只见船行如疾矢,不过两个时辰左右,就到了九江,二女立即跃上船去。

玉玲转身向小虎说道:“哥哥,你快点转去吧。”

程小虎点点头,道:“妹妹你们追到剑英之后,一定要他转来,免得爹爹和妈妈挂念啊。”

程玉玲道:“好的,你快走吧,天黑之前,你还可赶到家里。”

说完,立即转身,向九江城内走去。

程小虎眼看二女身形消失之后,才驾船向家中疾驶,他返到家中,也不过是申时光景,一看家中的人,都在忙着洒扫庭院,修葺花木,苦笑一声,立即向后院走来。

他匆匆忙忙跑进母亲房中,只见母亲正在逗着孝燕发笑,躬身一揖,叫了一声道,“妈妈,剑英和妹妹他们走啦。”

程夫人心中一震,脸色突转严肃,睁眼望着小虎,道:“你说什么?”

程小虎重复说道:“剑英他走了,妹妹和陈姑娘都追去了。”

程夫人听他这一说,好似晴天霹雷,猛然吃了一惊道:“剑英不是和你到河中去刺鱼吗?

你怎么让他走了啊。”

程小虎把详细情形向母亲一说,程夫人急道:“这怎么办,快去请你爹爹来商量一个办法。”

程小虎道:“是。”说着,立即转身向外院走去。

他跑到外厅,但见父亲正站在大厅中,指挥家中男女佣人布置厅堂,赶忙躬身一揖,道:

“爹爹,妈妈她老人家请您到后院,有紧急事相商。”

老堡主道:“好吧,你在这里指挥他们,我去去就来。”

说完,立即向后院走去。

程夫人见老堡主走了进来,埋怨地说道:“你这老不死的,心中一点事也存不下。”

老堡主听不懂夫人所说,笑着问道:“我又做错什么事了?怎的又埋怨我来啊。”

程夫人道:“俞剑英他又走了,你知不知道。”

老堡主心头吃了一惊,很惊愕地问道:“剑英什么时候走了?”

程夫人道:“刚才小虎回来告诉我,说剑英追赶梅香去了,玉玲和她师姊也随后追赶剑英去啦。”

老堡主急得连连说道:“这怎么办?这怎么办?这帖都发出去了,改期也来不及啦。”

程夫人道:“光着急有什么用呢?改期来不及,仔细想想看有什么办法没有?”

老堡主摇摇头,道:“派人去追,是追他们不到了,有什么办法可想啊?”

程夫人略一琢磨,暗道:“嫁女不成,倒不如改为娶儿媳妇,免得客人来了冷冷淡淡的,大家扫兴。”

立即说道:“你快去请志远叔叔来,我有点事和他商量。”

老堡主道:“请他有什么好商量的,只望二女能到期把剑英追回来吧,好在还有三天的时间。”

程夫人嗔道:“你还在作梦想,二女哪能追得到剑英,找志远叔叔到刘亲家那里去商量,能不能把女儿让我娶过门来,若他答应,就改为娶儿媳妇好了。”

老堡主突展笑容道:“你这办法倒是想得很好,但是刘亲家是体面人家,这样匆忙,他肯不肯还很难说。”

程夫人道:“只好去试试看,若他答应,我们就把嫁女儿所备好的妆奁,送到刘亲家那儿去,不必再要他赶制,这样与他面子上也好看。”

老堡主点点头,道:“好啊,我就照你的意思,请志远老弟去谈谈吧,本来这件事早就应该办了,但为了堡中一再的出事,也就耽搁下来了。”

程志远得老堡主的吩咐哪敢怠慢,连夜赶奔刘家,把老堡主之言转陈,刘秀堂乃是一位通权达变之人,一听之后,即满口答应,一切遵命。

他即速奔返禀告老堡主,程九鹏夫妇心中甚是欢喜,立时替天龙赶制衣裳。俗语说“有钱好办事”,虽然只是三日时间,却仍准备很整齐。

时间易过,吉期眨眼就到,俞剑英和二女连一点消息也没有。

亲友如期而来,看请帖上写的是小女于归,但取的是儿媳妇,众亲友都感觉诧异,暗中一打听,才明了内中情形,宾客也尽欢而散。

再说俞剑英跃上岸之后,连头都未回望一下,即放腿沿着河边向上游疾驰。

奔至武穴,已是夜幕低垂了,走进一家饭店,要了几样菜肴,一壶烧酒,顺便向店小二打听一下道路。

吃饱之后,结付了银子,立即赶往码头,仍然渡回江西瑞昌地界,沿着寻阳道路连夜直向湘南疾奔。

向前走了一段路程,突然心生不安之感,暗道:老堡主这等的厚待于我,不辞而别,以后见面时如何解释?他老人家已遍发请帖,大宴宾客,我走了之后,这事怎么办?云姊姊见我走了,她也会疑我变心,将来见面时如何说……

心中在想,脚下却没有停留。突然一阵晚风拂面而来,才神志一清。

定神一望,自己正翻上一座山峰之上。

此时,他只顾赶路,所走的道路,究竟是平坦大道,或是攀山越岭,亦不自觉。直待到了峰顶,被山风一吹,人才清醒。

放眼四顾,只见群山连绵,暗道:我大概已进入幕阜山区啦。

这幕阜山横跨江西湖南两省,重山叠岭,山势险峻,古树参天,猿啼虎啸,远远传来。

若平庸之辈,深夜置身这荒山之中,不被豺狼虎豹吞噬,也会吓破苦胆而死。

晚风习习,吹飘着他的衣袂,他仰望明月出神,脑际中又浮现出紫云姊姊遭受那无限的折磨和痛苦。

心中油生怜惜,只觉气闷难忍,不自禁仰天长啸,啸如龙吟,直冲云霄,空谷传音,荡漾不绝。

这一声长啸,似是发泄了心中积聚的闷气,立时由沉痛回忆中清醒过来,看天色已经是子夜时分了,自己究竟在这峰顶上呆立多少时间,也不大清楚。

梅香的武功突然猛进,他苦思很久,也想不出其中原因。佩珠姊妹突然在小孤山附近江中出现,使他把平日百思难解的问题,竟然得到结论。

俏丫头的武功,定是白发姑娘传授无疑。

俞小侠展开夜行术,一夜疾奔,少说一点,也走下三四百里的途程,天明时分,已到江南平江境界。

他到了湖南境界之后,便晓行夜宿,一天走至湘阴附近,这一路走来,并未发生事故,也没有闻得梅香和义父他们的消息。暗道:“难道他们不是走这条路的吗?”

剑英进湘阴城的时候,已是暮色四合,华灯初上了。

这时,正是夜市初展,街道上行人熙来攘往,挨肩撞踵,热闹非常。

他青衣布履,身背长剑,夹在人群之中,好似鹤立鸡群,才华仪表,特别出众。

在街上走了一阵,只见对面一间高耸房屋,门额上悬挂着一块油漆如新的匾牌,“集义兴”号客栈,略一扫望,即大踏步直向那客栈走去。

刚至门口,就有店小二迎将出来,把他导引至后院客房中。

俞小侠虽身负绝世武功,但连日的疾驰,也略感倦意,他要了几样可口的菜肴,一壶米酒,一个人在房中慢斟独饮。

这一顿饭,他至少吃了一个时辰,一壶米酒,数盘菜肴,吃得干干净净。

饱餐之后,疲倦全消,暗道:我这一路走来,他们的消息一点也未听到,难道他们已走了很远不成,我若赶不上他们,岂不误了事?

心念及此,不禁急躁起来,坐立不安,他把店小二招来,算清账目,立时起身,又继续赶程。

这夜月白风清,正是夜行人赶程的大好良夜,他出了湘阴城,即展开轻身术,直奔武陵山。

俞小侠轻功,已达上乘境界,这一施展开来,直似流矢划空一般,片刻之间,已奔行了二三十里。

放眼一望,只见前面两座山峰夹峙,中间一道曲折的山谷,谷中满生葛藤杂树,深春季节,山花遍布,树叶青翠,阵阵花香迎面扑来,令人清心涤垢。

略一打量形势,他立即拔身跃起,向右边山顶窜去。

剑英跃上峰顶,极目四顾,但见山峰尽处,是一片无波的湖水,月光映在湖中,反射一片白光,使人目眩。

他目光锐利,黑夜视物如白昼,突见几条黑影由芦苇中跃起向他立身之处,疾驰而来。

那六条人影,身法异常快捷,一起一落,就是数丈之远。

但见那六个夜行人,直向狭谷奔去,俞小侠即远远跟随六个夜行人身后、也奔向狭谷。

大约奔驰了一杯热茶之久,已到谷底,只见两峰夹峙之下,一块两三亩大小的旷地,除了刚才由芦苇中疾驰而来的六个人之外,另外还有一个道士装束的老道。

那老道士正和一个脸罩黑纱汉子,斗的非常激烈,不时传来金铁交鸣之声。

俞小侠隐身一株大树后面,放眼斗场,但见脸罩黑纱汉子手中的长剑,疾若长虹,光影一闪,和一个老道士,杀的难分难解。

站在一侧观战的人,个个环目怒睁,满脸忿色,全是夜行劲装,手提兵刃,都跃跃欲动。

俞小侠看了一阵,也看不出是哪一道人物,深夜在此激斗,站在一侧虎视眈眈的六个汉子,是属于哪一方也弄不清楚。

但闻那个道土装束的人喝道:“贫道和你有什么过节,怎么不敢以真面目相见。”

脸罩黑纱的汉子,只冷笑一声,却没有答话,宝剑一招“迎风斩草”,猛向老道扫去。

老道吃了一惊,想举剑封架,已来不及,只得仰身向后倒退数步,让开一剑。

老道士双脚还未站稳,蒙面汉子,已欺身攻到,老道土一着失机,全陷被动,只一味的向后跃迟。

蒙面人蓦地大喝-声,疾施一招“横扫千里”,猛向老道拦腰扫去。

眼看老道土就要溅血山谷,倏然一道耀目的寒光,猛袭蒙面人的背后。

蒙面人若不撤招自救,虽然老道士要溅血当场,但蒙面人也难逃出背后疾袭而来的凌厉刀锋。

只见那蒙面人攻出的招势,并未收回,身形猛然向左横跨出去,让过背后一招疾袭。

老道士虽然未伤在蒙面人的剑下,但头上的一条发辫,却被蒙面人的剑锋扫落。

这样一来,却激起老道士拼命之心,狂喝一声,手中长剑招法骤变,刹那之间,只见寒光闪闪,威势甚是惊人。

那蒙面人,倒也不敢硬挡锐锋,仰身一个倒翻,退后八九尺远,让开凌厉剑锋。

老道士这一扳回先机,立即纵身追袭,施出他平生所学,但见剑光如密幕,滚滚若江河堤溃,瞬息间把蒙面人,逼退到狭谷的左面山谷道口。

蒙面人倏然拔身跃起两丈多高,呼的一声,从老道头顶掠过,即速泄落老道身后。

旋身一招猛向老道身后扫去。

老道身法也异常矫捷,右脚未动,左脚后撤半步,蓦地旋转身躯,赶忙举剑封架过去。

猛闻一声金铁交鸣的互撞声,随着激起一串火星,耀眼眩目。

两人情不自禁地各自后退两步,略一怔神,又各自欺身拼搏。

互相激斗了二十余合,仍无法分出胜败。

这时,却激怒了站在一侧观战的几个劲装汉子,只闻刚才抢救老道的那人,大喝一声,道:“我们合力协助师父,把这个狗杂种宰了,好赶路程。”

话声甫落,几个劲装大汉,纷纷挥动手中兵刃,跃身围攻蒙面大汉。

蒙面大汉始终没有开口说话,只冷笑一声,立即施展手中长剑,但见怪招百出,不知由来。

八个人战到十几合后,深谷中金光闪闪,隐闻风雷。

俞小侠见他们都无致胜把握,目前只能战成平手,只好不管,隐身暗处静观。

蒙面人突然一声大喝,剑英猛的忆起一个人,暗道:“这蒙面人未必是他吧?”

心念一动,立即就想跃身替蒙面人解围,但他心中仍拿不定,是不是心中所猜的人,只看他没有露败象,立即把拔起的身躯,又隐住不动。

刚才替老道解危那个汉子,眼看久战蒙面人不下,心中大怒,把单刀交到左手,探手百宝囊中,扣上两枚暗镖,正想乘隙振腕击出。

俞剑英看得非常真切,再也忍不住一腔怒火,大喝一声,身形猛然拔起,疾向斗场跃去。

那人扣在手中的两敉铁镖,本想打向蒙面人,耳听大喝之声,倏然抬头一望,但见一条人影,卷着一片光芒,向场中飞去。

他欺剑英身悬空中,手腕一扬,两枚铁镖,脱手飞出,猛向剑英身上射去。

俞剑英突觉两枚铁镖,带着破空之声,向自己面门疾射而来。气聚丹田,舌绽春雷,大喝一声,惊虹剑悬空一招“白鹤亮翼”把两敉铁镖震落。

接着一沉丹田真气,施出千斤坠身法,泻落实地,惊虹剑疾展一招“海市蜃楼”,只见寒光卷处,那暗算俞剑英的汉子,拦腰两截。

老道士不觉心中一震,面上冒出来豆大的汗珠,向后疾退三步。

蒙面人这一缓开势子,剑化万道银蛇,向左边那个施单刀道士猛点过去。

但见剑光打闪,光如波翻浪涌,冷锋过处,施单刀道士头颅飞去-丈多远,只见一股血泉,喷起五六尺高,身子仍然未能倒下。

蒙面人右脚一抬,那无头尸身,被踢出去七八尺远,毕直的躺在荒草中。

俞小侠见他们七十人,围攻一人,心中就有了怒火,看他们还想用暗器偷袭,哪还忍的下。

他泻落斗场,立即展开太极剑法,只不过三招,就被他劈死二人。

蒙面人见从空飞来帮手,胆量突起,右手长剑,如活蛇绕身,左挥右扫,只闻一片惨嚎之声,刹那之间,就躺下三个。

他突然一收剑势,长笑一声,道:“俞兄,多谢从中援手,感激莫名,这赤眉老道交你去收拾吧。”

说完,猛一提气,身子凌空而起,直飞起丈多高,呼地一声,飞向左边峰顶,疾奔而去。

俞小侠大叫一声道:“请站住,我有话请教。”

那蒙面人连头也没有回望一下,施展绝顶轻功,一跃又是数丈,眨眼之间,已消失在杂树林中。

俞剑英本想追去,但又怕这仅存没死的老道士逃走,只好放弃追赶蒙面人,转过身躯,向站着失神的老道士喝问道:“你在哪个道观修真,和那蒙面人有什么仇怨?”

老道士突然一翻双目,怒视剑英,反问道:“你和那蒙面人有什么关系,为什么无缘无故找贫道作对?”

剑英被老道士这一反问,倒不知如何答复,只瞪着一双星目望着赤眉道士出神。

赤眉道士苦笑一声,又接着问道:“我看你和那蒙面人并无什么渊源,为何要帮他来杀我们?”

俞剑英仰脸大笑一声,道:“那蒙面人是否我的朋友,在急切之间,我还想不起来,但我看你们不讲江湖规矩,群打群殴也还罢了,还要用暗器伤人,这等手段,实在叫我看不惯,是以动手帮他的忙。”

赤眉道士长长叹息一声,道:“这样说来,你这人倒是喜欢伸手管别人的闲事了。”

俞剑英双肩微微一耸,笑道:“不是我喜欢管人家闲事,只怪你们不讲江湖规矩,你这几个徒弟该死,也怨不了人。”

赤眉道士突然环眼一睁,怒喝道:“你少放臭屁,我六个徒弟的生命,今夜非要你的命来填不可。”

剑英放声大笑,道:“老杂毛,只要你有本事,能替你徒弟报仇,不论你如何报法,我都接下你的。”

赤眉道士冷笑一声,道:“看你年纪轻轻的,口气倒是不小,我西康宁静山赤眉道长,闯荡江湖数十年,还没见过你这等狂妄之辈。”

剑英听他说出道号,只觉心中一震,暗道:刚才幸而动手得快,若蒙面人被他们围攻杀死,那才是遗恨的事啊。

思念及此,长笑一声,道:“听你的口气,倒是被邀赶来中原,联手夺取武林盟主的了。”

赤眉道士点点头,道;“夺取武林盟主,倒不敢存这个贪心,到中原会会各门各派的高手,却是实在。”

俞剑英大笑说道:“凭你这点微末之技,也想来中原耀武扬威,杀得好,死得更是应该。”

赤眉道士只气得心头怒火三丈,大喝一声,道:“你有什么惊人的绝技,竟敢如此蔑视本道长。”

说着,手中剑一扬,疾展一招“横断巫山”猛向剑英刺去。

俞小侠身子微微一侧,让过一剑,笑道:“老杂毛,我先让你三招试试吧。”

赤眉道士在西康境内,横行无阻,黑白两道的武林人物,见了他都要称他一声道长。

几曾受过这等羞辱,不禁激起他拼命之心,手中连续刺出两剑。

这两剑都是指向剑英的要害,威势异常凌厉。

剑英冷笑一声,只见他左摆右晃,脚未离原地,很巧妙让过他疾猛的两剑。

突然大喝一声,道:“老杂毛,我已经让了你三剑啦,你有后事交待没有,我要动手反攻了?”

说完,气行右臂,振腕一剑,当胸刺去,

剑势出手,寒光闪动,赤眉道士心头一震,赶忙横剑架去。

双剑交击,只闻-片龙吟虎啸之声,赤眉道士手中长剑,登时被削作两截。

剑英削断了赤眉道士手中长剑后,剑势仍然不收,右腕微抬,惊虹剑就势斜劈而下。

寒锋过处,赤眉道士的一条右臂,齐肩被削落,鲜血喷击三尺多远。

赤眉道士心头一惊,不敢恋战,惨啸一声,身形猛然跃起,立即向谷中窜去。

俞剑英大喝一声,道:“你还想走吗?”人随声起,身剑合一,化一道银虹向赤眉道士背后追去。

赤眉道士回头一望,只见一道冷森森寒光,从身后疾袭而至。

赶忙一沉丹田真气,泻落地下,左臂随着身躯,向后猛劈。

俞剑英右臂往下一切,把赤眉道士反击过来掌势挡开,右手惊虹剑一招“推波逐浪”,卷着一片剑光向赤眉道士当头罩下。

赤眉道士那还闪让得开,只闻“咔嚓”一声,脑袋被惊虹剑削去了半边,当场倒地身死。

俞小侠剑劈赤眉道士之后,还剑入鞘,放眼四顾,只见空谷静寂,连风吹草动的声音也没有,看天色已是午夜过后了,暗道:俞剑英啊,俞剑英,你不问青红皂白,就挥剑助拳,幸而还没有杀错人,以后却不可贸然动手啦。

蒙面人和赤眉道士怎么碰上打起来,很令人费解,现在既无活口可问,蒙面人也走了,想问个明白也无从问起。

但听那人刚才的口气,好似知道赤眉道士等人来中原的企图。

这蒙面人临走时,口称自己俞兄,听他的声音,却有点像岳凤坤的盟兄邓一鸣。

但闻说邓一鸣已远去大漠,而且他的剑术自己和他比划过,并没有这样凌厉剑法。

可是除了他之外,再也想不起第二人来了。

俞剑英呆站那儿,只顾思索眼前这档子事,好久也难得到正确的结论。

突然一阵山风袭来,才把他从沉思中惊醒,暗道:事情已经过去,还想它干吗?赶路要紧啊。

心念一动,立即展开夜行术,直向武陵山奔驰。

他心悬梅香的安危,不顾日夜奔驰劳累,施出绝顶轻功,急如电掣飘风。

到太阳升起之时,已到了益阳,他走地一家卖早市的饮食店,吃过早饭,又继续趱程。

这天,剑英到桃源,已是夕阳无限好,只近黄昏时候。他连日的奔驰,身上只觉有点疲倦。

进店吃过饭之后,不等店小二来收拾,就关门睡了。也不知睡了多少时间,蓦闻一声马嘶,把他从睡梦中惊醒过来。

立即翻身走下床,推开窗叶向外一望。突见几个劲装夜行人,跳上对面房脊疾奔而去。

俞小侠身形一晃,即跃窗而出,脚尖在地上一点,身子又腾空飞起,纵上屋脊。

放眼一望,但见月白风清,繁星闪闪,只见几条黑影,向东南方如电光石火般,疾驰而去。

剑英的目力异常锐利,奔向郊外的夜行人,虽然离开很远,但隐约看出后面的那个人,身躯非常娇小,看来好似梅香的身影。

心念一动,立即拔起身形,展开绝顶轻功,尾随那几个夜行人身后疾追。

但见前面那几个夜行人,直向前面一座黑黝黝的森林飞驰而去。

那几个夜行人的身法,也相当快捷,一起一落,就是数丈之远。疾如弩箭,快若飘风,眨眼之间,就先后窜入密林。

剑英奔至密林边缘,放眼一望,但见森林一团漆黑,而且树木茂密,参差杂乱,任你眼神锐利,也难看清林内的一切。

俞小侠虽然艺高人胆大,但也不敢跃入树林。略一琢磨,即跃上树梢。

站定身形,扫望一眼,只见这片山林大得出人意外,连他那样尖锐的眼光,都不能看到林木的尽头。

他略一端详,即展开踏叶飞行的绝顶轻功,向密林深处搜索过去。

突见前面有一株异常高大的松树,针叶如伞盖,猛一提气,身子凌空拔起,呼的一声,晃似一只夜鹤,直向那高耸入云树梢落去。

脚尖刚一着针叶,蓦闻一声娇叱,道:“你们这帮人,引我到这里来,究竟想怎么样?”

俞剑英听到这说话的声音,正是俏丫头,他轻轻地向树底下攀援下去。

猛听一个粗嗓子的大汉,哈哈一声狂笑,道:“你要问我们引你来干什么?我们不说,大概你也不会明白,老实告诉你吧,这地方已快接近武陵山,我看你既年轻,又长的秀美绝伦,不想教你去送死,引你到这里来,想小姑娘也猜想得到,我们这里一群十几个男人,只有三个女性,你仔细想想看吧。”

梅香冷笑一声,道:“你们想引我来做女大王,是也不是?”

俞剑英这时攀援到最后一层枝,他找枝叶比较茂密地方,隐住身形,拢目向下一望,只见十几个人把梅香团团围住。

那粗嗓子大汉,又是一声狂笑,道:“我们这里受百花岭的管辖,不是什么山寨,拜你做女大王,我们却不敢。”

但见他一双贪婪的眼睛,却紧盯俏丫头的脸,不只是他,另外站在四周的人,也都在饱餐秀色。

本来看人是不犯法的,悄丫头长的又太美,情不自禁地把十几对贪婪的眼睛,都集中在俏丫头身上。

梅香被他们看的有点冒火,倏然柳眉一扬,小脸蛋紧紧地绷起,威凌的秀目,闪电似地向群贼一掠而过。

蓦地,格格娇笑说道:“你们这帮人,在这儿负的是什么任务,先说出来听听,我能不能留这里,让我斟酌斟酌看。”

站在刚才说话那人左边的一个紫脸短须大汉,一声大笑说道:“进武陵山的要道口,都设有外围监视卡,如有形迹可疑的人,就引到这里来格杀,没有一个能避出手去。我们看姑娘年轻,是以不想把姑娘杀害,只要你肯留在这里,我们大家可力保你的性命得到保障。”

梅香笑道:“你们守在外围的,一共有多少人,这里离武陵山的总舵,有多少道暗卡?”

紫脸短须大汉,欺她年轻,又是单身一人,量她也逃不出他们的掌握。笑道:“这里离武陵山虽然还有一百多里路,暗卡每个重要道口都有,主要的却仅有六个,各处防守的人,多寡也不一定,时时调动,而且有特别的通信方法,如发生特别事故,只要发出求援信号,不到半个时辰,就有增援来到。”

梅香故作惊愕,说道:“据你们这么说,我今夜被你们引到此地,只有归顺一途了啊。”

紫脸短须大汉,耸肩自我得意的一声大笑,道:“生死两途,任由姑娘选择,我们并不勉强你。”

梅香突然仰脸向树梢一望,但见枝叶蔽空,风雨不透,暗忖:枝叶这等浓密,树林这样广阔,倒不知他们用的什么特别联络信号,只要把情形弄清,能防止他们传发信号求援,这十几个贼人,却有办法制服。

念转慧生,长长地叹息一声,道:“我年小失怙,到处飘零,随遇而安,你们若真心的要我加盟,我倒是非常愿意。”

紫脸短须大汉纵声大笑之后,连连说道:“欢迎!欢迎!竭诚欢迎。”

说此,微微一停,自我介绍道:“我叫铁指环费不解,这外围一道暗卡,由我负责,姑娘芳名如何称呼。”

梅香两只大眼眨了两眨,挤出两颗泪珠,好似铁指环触动她感伤之心事,嗫嚅说道:

“我……从小卖给人家做……婢女,主人都不叫我名字,只呼我俏丫头,我自己也不知自己姓什么,叫什么,以后你们就叫我俏丫头好了。”

铁指环费不解见她这番做作,深信不疑,当即替梅香介绍在场各人的姓名。

梅香向各人一一检衽,说道:“小妹子年轻识浅,以后请各位多多指教吧。”

群贼齐声说道:“客气,客气,姑娘轻功绝顶,我们望尘莫及,我们还得向姑娘请教啦。”

梅香放眼一望,脸色突然一敛,很疑惑地问道:“这片树林密不透风,万一有了特别事故发生,暗号如何联络啊?”

费不解从身上探出一颗信号弹,晃了一晃,笑道:“就用这个东西,以作紧急联络的讯号。”

梅香似作不懂地问道:“你手上拿的,叫什么东西?如何使用呢?”

铁指环看梅香连信号弹都不懂,笑道:“看你连这讯号弹都不懂,大概你没有在江湖上走动过?”

梅香摇摇头,道:“我离开主人家中,还不到半个月,哪里知道这些东西的用途啊。”

铁指环笑道:“有了紧急事情,抛向空中,便会爆炸开来,散发出一串绿色的火焰,附近一二十里,都可看见。”

梅香道:“这片森林内,如此浓荫,风雨不透,如何抛得上去?”

铁指环转身指着面前这株大松树,道:“这株大松树,是这片森林中,最高的一株,若发现敌人来得多,则事先派一个人纵上树去,施放联络讯号,只要讯号一发出,不到半个时辰,就有高手前来增援。”

梅香道:“这样高大树木,急切之间,怎么爬得上去啊。”

铁指环指着松树上坠下的一根酒杯粗细的葛藤笑道:“这里系着一根葛藤,我们都是攀葛藤而上,你先试试看吧,这葛藤系的牢固不过。”

梅香听了,心中甚是高兴,暗道:你们自己找死,怨不了人。我这机会倒不可错过啊。

心念一动,立即笑道:“好!我试试看,能不能攀上去。”

说完,猛一提气,身子凌空拔起二丈多高,左手一伸,抓住葛藤,倏然一翻身,头下脚上,她失声叫道:“咦,这葛藤晃荡得紧。”

群贼听她这声呼叫,情不自禁地抬头向她望去,梅香右手一扬,预先喑扣手中的发丝银针,用满天飘雪的手法打击。

只闻一片惨叫声,当场有九个贼人眼睛被发丝银针打瞎,双手蒙着眼睛,蹲在地下呼叫。

十六个贼人中,只有七个站的较远,未被发丝银针击中,这七人见梅香突然施辣手,不约而同地大喊一声,道:“臭丫头,你敢算计我们。”

活声未绝,只见铁镖、蜂尾针、各色各类的暗器,纷纷向梅香身上射去。

俏丫头抓着葛藤,猛力一荡,就似打秋千一般,荡出去三四丈远,右手一松,轻飘飘地落站地下。

她身子刚落地,两人两把单刀,疾猛向她扑来。

梅香急忙向后疾退五步,右腕一翻,拔下背上钢刀,猛然一招“迎风斩草”,把两股疾袭而来的寒风逼开。

梅香刚把两喊猛攻而来的招式挡开,一柄厚背开山刀,从她左边又急速攻到。

但见寒光一闪,猛向她当头罩下。

俏丫头一声娇笑,道:“凭你们这些蛮牛,也敢向姑娘动手。”

说着,柳腰一挫,轻飘飘地闪列那人身后,左手一招“天王托塔”,猛的拍出。

右手钢刀疾施一招“分云取月”,猛切猛扑而来的大汉。

她这两招都是同一动作,快得令人眼花缭乱,群贼不由一惊,暗道:这小妮子,可真不含糊。

施刀大汉一刀劈空,不见了俏丫头的影子,心头一震,猛觉背后劲风袭到,慌忙一垫步,向前疾跃八尺。

哪知俏丫头如影随形,跟踪追击而来,但闻娇叱一声,道:“哪里走!”

右手钢刀“玉带围腰”,只闻“嗤”的一声,正好把那大汉的背脊劈断,鲜血如泉水骰,喷射出来,但见他踉踉跄跄地向前栽去。

另一大汉一招劈空,那根葛藤正好向他身前荡来。

他猛然抓住葛藤,疾速向上攀援,身法有如猿猴登枝,快速至极。

俏丫头看他攀藤而上,心头一震,立即一提真气,娇躯猛然拔起,正想半空挫腰长身,施展绝顶轻功,追袭此人。

蓦地,几枚白光闪闪亮银镖,疾猛向她身上射至,她顾不得追袭攀藤之人,即速斜飞出去,左手探怀扣上一把发丝银针,左腕一场,悬空打出。

刚才许多人吃了她的亏,群贼都暗中加强戒备,见她手腕一扬,赶忙向后跃退。

梅香见有人攀上树梢要放求援信号,心头发火,暗道:我先把你们这儿个贼崽子收拾了再说。

娇叱一声,身剑合一,化一道白虹,连人带刀,猛向一人头上扫下。

那人大吃一惊,正欲跃退,已自不及,身子猛的向前扑去。

梅香赶忙一沉丹田真气,施出千斤坠身法,疾速泄落,左脚着地,右脚就势向前一挥,把那人的脑袋踢开了花,脑汁四溢而死。

俏丫头刚把那人踢死,猛闻“扑通”一声巨响,不觉心头一震,放眼望去,但见那人从数丈高的树上,摔了下来,只跌的骨碎脑裂,七孔流血而死。

她见那人从树上摔了下来,知道树梢一定有人暗中援助,不觉胆子突涨。

只片刻之间,就有九人被发丝银针射瞎双眼,三人惨死,没有负伤的人,哪还有战志,有人呼啸一声,拔腿就跑。

俏丫头娇喝一声,道:“你还想逃吗?”

说完,身形猛然跃起,恰好落到那人的背后,突展一招“寒夜吐蕊”,疾向身后刺去。

他也不过是刚落地,俏丫头已挟着一片刀风,从背后卷到。

此人身形疾转,左掌右剑,一齐施展,迎向梅香攻来。

他知梅香功力雄浑,不敢有丝毫的大意,这一出手,竟展生平所学,两股奇猛劲道,猛向俏丫头迎面袭到。

梅香只觉一阵劲风,迎面袭来,劈出的招势不收,骤化“八方风雨”,迎向疾袭而至的劲风挡去?

只闻一声金铁互震,接着冒出一串火花,那人右手一麻,长剑脱手飞出,幸而见机得早,左掌即速撤回。不然,左臂已被梅香钢刀余劲斩落。?

俏丫头猛觉左侧,双笔点到,突然一侧身,疾展一招“白鹤亮翼”,封开双笔,娇喝一声,道:“就凭你们这些脓包,也敢向你家姑娘偷袭,识相的赶快束手就缚,姑娘还可饶恕你们,要是惹了姑娘火性,我把你们这群贼人,完全搁在这密林里。”

费不解虽然被梅香发丝银针射瞎双眼,但未致命,而且他功力深厚,虽是双目失明,痛苦难忍,可是略一镇静,痛楚消失不少。

他暗扣两枚铁镖在手,仔细听他们打斗之声音,分辨各人立身的位置。

这时,听梅香发话之处,恰好就在他的前面,身子倏然跃起,手腕一扬,预先扣在手上的两枚铁镖,猛然向梅香身后打出。梅香自从打通任、督两脉穴后,功力突飞猛进,听觉更是灵敏绝伦,不但能闻风辨器,就是叶落之声,也能听得出来。

耳听破空之声,从身后袭到,慌忙横跨五步,让过身后疾射而来的两支铁镖。

费不解打出的两支铁镖,劲道奇猛,而且势子快速无比。

他的同伴长剑被梅香钢刀震飞之后,不禁吃了一惊,正在怔神当儿,蓦觉破空之声,如飞而至,闪让已自不及,右掌疾扬,想用掌力把镖震落。

但是费不解打出的力道太猛,他这一掌,虽用了十成功力,却未能把镖击落,两枚铁镖,一枚射向咽喉,一支奔向胸部,两处都是人身要害,当时倒地身死。

余下三个完好的贼人,眼看逃走不了,只有一拼,或许还有生存的希望。

一声喝叱,贼人立即挥动兵刃,猛扑而上。

一根千年蛇藤杖,一柄厚背开山刀,一支精钢剑都具相当的火候,处处乘虚进击,巧打巧攻,威势凌厉无比。

三人都有了一死相拼的决心,所谓一人舍死,万夫莫敌,何况他们三人,均是一条心。

蛇藤杖卷起一股疾猛无比劲风,当头罩下。

梅香钢刀疾施一招“寒花吐蕊”,劲力贯注刀锋,猛然劈向蛇藤杖,想把蛇藤杖削断。

哪知蛇藤杖柔软异常,钢刀扫在杖上,竟然把钢刀绞住。

梅香心头一震,猛力一迎一绞,想借势削断蛇藤杖,但千年蛇藤杖坚韧无伦,俏丫头劲力虽猛,但没有把蛇藤杖绞断。

她一招失算,立遇险招,对方长剑“天外来云”,猛刺脑后,厚背开山刀“分云取月”,疾扫双腿,上、由、下几乎是一齐袭到。

梅香未能绞断蛇藤杖,再想撤招,已感略慢,眼看刀、剑都已刺近身边。

就在这间不容发之当儿,俏丫头暗运真力于右臂,突然往回一拉,左掌同时一招“天王托塔”,猛力拍出。

她这时是急于自救而发,这一拉之力何止五百斤,那人哪还立得住脚,情不自禁地随着藤杖向前倾去。

蓦觉凌厉掌劲,如排山倒海般撞来,只好松手,身子速向后仰翻,就势跃退七八尺远,全身冷汗直冒。

梅香夺过藤杖,趁机一招“八方风雨”,把刀、剑一齐架开,藤杖随着飞出去四五丈远。

三个贼人眼看俏丫头勇猛难当,呼啸一声,向密林中窜去。

他们刚窜进密林,猛闻一声大喝,道:“快滚回去。”

这突然而来的大喝声,三贼惊得全身冷汗直冒,毕挺地站在那儿怔神,不知所措。

wWW。xiaoshuotxt=nEt
上一章 下一章 (可以用方向键翻页,回车键返回目录) 加入收藏卧龙生作品集
邪仙陆飘飘飞铃花凤金剑雕翎天剑绝刀天鹤谱桃红花花剑惊鸿一剑震江湖三小小闯江湖菜鸟闯江湖地狱门银月飞霜血剑丹心翠袖玉环幽灵四艳黑白剑天龙甲还情剑风雨燕归来飞燕惊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