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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山河》 作者:时未寒

第十章 刺明计划(1)

恰好刚到午时,竹杖声与脚步声在三香阁门外停了下来。
一个动听的女声道:“说好了午时赴约,为何三大会主都不现身?”许惊弦只觉得这声音颇有些熟悉,一时却想不起来在何处听过。
那个低沉暗哑的声音道:“莺儿莫急,这件事可以问问潜蛟帮的金时翁帮主。”同样的声线,称呼那女子时颇有一份疼惜之意,提及金时翁之名时却似乎隐含了一丝杀气。
众人的目光齐齐转向金时翁。金时翁原本还算笃定,但听那声音提到自己名字时忽觉心头慌乱,忙不迭解释道:“此事与老夫无关,只是曾听杜会长说起,三大会长有意晚一刻才赴约,只为给擒天堡使者一个……咳咳。”
“唉,丁某在涪陵城的码头上,已算见识三大会的下马威了,想不到来了三香阁,还要受此折辱。川蜀武林同是一脉,本应联合起来共抗外敌,又何苦如此?”随着说话声,两人挑帘入阁,果然正是那盲目老人与黑衣女子。老人头上依旧戴着那顶斗笠,女子面上依旧蒙着黑纱,但这一次气势却完全不同,再也没有人敢视其为孤苦老者与弱质女子。
陈长江抢先迎了上去:“幸不辱命,丁先生所托之事已办好。”说话间拉起丁先生的竹杖往许惊弦的方向指了指。
许惊弦看的真切,心头暗凛。怪不得陈长江请自己入三香阁奉为上宾,原来是得了丁先生的命令。难道就因为自己在码头上出手相救,所以让他另眼相看么?如今向来,自己出手全是多余,也不知是福是祸。
丁先生转头朝许惊弦的方向几不可察地点点头,斗笠扬起的一霎,许惊弦已望见了他的相貌,不由一愣。他在码头上见丁先生行动迟缓,体态佝偻,本以为是个风烛残年的老人,谁知他看来不过四十余岁的年纪,面上几条刀疤纵横,肌肤蜡黄如土、皱如树皮,在加上一对浓黑如墨的眼罩,竟是一脸凶相,令人不敢多望……
丁先生自嘲般一笑:“并非丁某不尊重诸位,而是容貌丑陋,不敢以之示人,所以这斗笠便不除去了。”
听丁先生如此说,许惊弦倒对他略有一丝好感,暗忖以他如此形貌能得到龙判官的重用,威震擒天堡,恐怕果有过人之能。
丁先生转向金时翁:“听说金帮主的幼子昨日突染重病,全身浮肿腹胀如盆,不思饮食,只是昏睡不止,不知可否痊愈?丁某不才,也懂得一些岐黄之术,若有用得到的地方,自当效力。”
这本是金时翁家中的隐私,却被丁先生随口道来,不由浑身一震,勉强拱手道:“多谢丁先生关心,犬子目前尚安好。”短短几句话已令金时翁惶惑难安,猜疑不定,还想再说几句,丁先生却已在陈长江的介绍下转向另一个人。
丁先生先后对十四家帮派头领打过招呼。陈长江、孟先广、黎芳芳、裴荣等已加入擒天堡之人也还罢了,其余人皆是暗暗吃惊,他们此前从未与丁先生打过照面,甚至都不知此人的存在,丁先生却显得与每个人都极为熟稔,不但姓名绰号丝毫不错,寒暄中更是有意无意流露出一些隐私。
那名黑衣女子则紧紧跟随在丁先生之后,沉默无言,似乎对眼前发生的一切全然不感兴趣,只是偶尔抬眼巡视四周,目光警觉。
陈长江道:“还请丁先生楼上就坐。”
丁先生却摇摇头:“对于一个瞎子来说,能省些力气就不想多走动,丁某就与吴少侠同席吧。”
陈长江无奈,只好领着丁先生与那黑衣女子走往许惊弦一席。丁先生来到席前,却不就坐:“吴少侠原来是客,今晨于丁某又有救命之恩,便请坐在主位吧。”
许惊弦向来不喜欢繁文缛节,谦逊几句便安然就坐。丁先生坐于他的左侧,那黑衣女子并不解开面纱,在下首落座,恰与许惊弦正面相对。
丁先生道:“想必诸位都饿了,就请店家上酒菜吧。”又俯身在许惊弦耳边轻声道:“三香阁的菜肴远近闻名,吴少侠无需拘束,尽情享用即可。”
许惊弦蓦然醒悟到丁先生故意不坐在主位,免得与自己正面相对,只怕是不愿让自己看到他的丑陋面目影响食欲。如此含蓄的风度,如此缜密的心机,难怪令擒天堡上下归心。只不过,他又隐隐觉得丁先生此举还另有深意。正思索间,忽发现对面黑衣女子那一双灵动而深不见底的眸子正盯住自己,目光奇异,又或夹杂着调侃与嘲弄,不由脸上一红,连忙拿起茶杯掩饰。
黑衣女子狠狠瞪了他一眼,借端茶入口的当儿,将蒙面的纱巾掀起一线,半爿樱桃小嘴微撇,朝他轻啐一口。
许惊弦暗忖与这女子素不相识,无冤无仇,她为何对自己如此态度?但不知为何,虽然她的神情冷漠,甚至带着一丝犀利的狠劲,却让他隐隐有一种似曾相识的感觉,颇觉亲近,仿佛那轻啐一口也只是久违朋友间的玩闹……也不觉气恼,反朝她友善一笑。
黑衣女子憋着一腔怒火无处宣泄,没好气地别过头去,不再理睬许惊弦。
当下陈长江催促店家上酒菜,店主人口中答应着,却只是拖延磨蹭,上了几坛酒,菜食却迟迟未送来。陈长江面蕴怒意,正要喝骂,金时翁道:“老夫倒未觉饥饿。何况三大会主皆未到场,我们还是再等一会吧。”
丁先生却道:“这里就属金老爷子年纪最大,潜蛟帮在涪陵城的地位亦仅次于井雪、驰骥、铁楫三大会,足可当得了主人。”
金时翁额头见汗:“这……丁先生太抬举老夫了,我潜蛟帮也没有那么大实力,敢于三大会一争高下。”
丁先生竹杖不轻不重地敲着桌脚,言语中却是咄咄逼人:“我看有擒天堡相助,潜蛟帮足有资格接替三大会的位置,就看金老爷子有没有这个胆子了。嘿嘿,若不然就趁早解散潜蛟帮,回家含饴弄孙安享晚年吧。”此言一出,三香阁里顿时静了下来,只有那竹杖一记记有节奏的敲击声。
丁先生如此做法无疑是逼金时翁当场表态,人人皆知金时翁与驰骥会会长杜渐观的关系,如果连他都倒向擒天堡,三大会可谓大势去矣。一时数道目光都盯在金时翁的身上,他的回答恐怕不仅联系着自己的身家性命,也联系着数百潜蛟帮弟子的性命。在场诸人更觉震惊。江湖上讲究点到为止,若无强大的实力,丁先生的态度断无可能如此强硬不留丝毫回旋余地。除非擒天堡已神不知鬼不觉地挑了三大会,却为何未闻一点风声?
金时翁怔楞半晌,权衡再三,忽咬牙拍桌,一字一句道:“店家上菜!”
如此一来,潜蛟帮可算是公然投靠擒天堡,其余几个中立的小帮派更无异议,数人齐声大叫:“店家上菜。”只唬的店主人面无人色。
酒菜顿时流水般送来,丁先生举杯劝饮,谈笑风生,俨然成了一个殷勤待客的主人。
许惊弦见丁先生不动刀枪,只凭三言两语便收服了潜蛟帮与十四帮派,心中又惊又佩。丁先生凭的当然不是虚张声势,这不但需要实现收集详细的情报先声夺人,还要有精妙的谈判技巧诱使对方踏入设好的圈套,更关键的是要了解对方的性格给予适当的压力,才能最终瓦解对方的心理防线。这一仗看似胜的轻松,其中都包含着智慧与谋略的结晶。任何人有丁先生这样的对手,都将会非常头疼。
齐饮了三杯后,丁先生含笑道:“各位放心喝酒吧。至少丁某可以保证,那杜渐观与欧阳永今日是来不了三香阁啦。”众人皆倒吸了一口冷气,三香阁内静闻针落。
黑衣女子指按腮边,轻轻摇头:“莺儿不信。那杜渐观与欧阳永都是江湖上赫赫有名的人物,有怎么会说话不算数而爽约三香阁,丁大叔一定在骗我。”她起初不发一言,又是全身黑衣蒙上面目,隐隐渗出一股杀气。众人猜不透她身份,唯恐得罪,连目光都尽力回避。谁知她此刻一开口,声音娇嫩,神情天真,又口称“大叔”,原来竟是一个小姑娘。
诸人都知道黑衣女子故意如此说,好引出丁先生的下文,以收震慑人心之效,谁也不敢多言。唯有许惊弦心无牵滞,见她的态度变得如此突兀,忍不住莞尔一笑,偷偷扮个鬼脸。黑衣女子看在眼里,心头着恼,桌下无声无息地伸出一只脚来,往许惊弦的右足上狠狠跺去。
哪知许惊弦精通阴阳推骨术,之间黑衣女子左肩微摇,已识破她用意,及时收回右足。黑衣女子一心想让许惊弦大叫出丑,这一脚虽未用上内劲,亦使力不小,不了跺空在木质地板上,发出“咚”的一声。
这一下大出黑衣女子意外,眼见几人应声望来,慌忙扯过一张椅子挡住脚下。幸好黑纱蒙面,不至于让人瞧出脸红,她秀眉微立,心头暗恨。
丁先生听的真切,竹杖敲地,似是发出警告,又似是替黑衣女子遮掩,口中柔声道:“大叔怎么会骗你呢?听说今天早上欧阳永的坐船在锁龙滩上沉没,他铁楫会原本做的就是水上的生意,想不到自家的船儿却先出了问题,真是造化弄人啊。哎,善泳者溺于水,虽说欧阳永水性极好,但被吸入锁龙滩的漩涡中,怕也不能生还,葬身鱼腹,可惜啊可惜……”
诸人听的暗暗心惊,那锁龙滩乃是这段金沙江中最大的一处险滩,江流湍急,暗礁丛生,时有船只于此处翻沉。但以铁楫会的实力,岂会无故翻船,极有可能是擒天堡暗中下的手。
黑衣女子瞪了一眼许惊弦,接着丁先生的话道:“原来如此。不过就算欧阳永不能来,那杜渐观为何也不现身?驰骥会有的是日行千里的宝马良驹,只要不出什么意外,就算远在天边,也可及时赶来吧。”
丁先生淡淡一笑:“坏就坏在这宝马良驹上。近日杜渐观新购一匹大宛宝马,送给最宠爱的三子杜远安。前日杜远安骑马出行,不料那马儿忽发癫狂,在荒山中急奔数里,最后竟将他抛离鞍下,摔断了大腿。幸好被适经此处的吊靴鬼救下,便送杜远安至擒天堡医治。杜渐观昨晚才得到消息,连夜奔赴地藏宫看望爱子,龙堡主向来好客,自当留他品酒论道,商谈大事,所以这三香阁之约杜渐观是万万赶不上了……”
诸人心底平地生波,皆知擒天堡留客是假,软禁是真。欧阳永与杜渐观早不出事,晚不出事,偏偏在这节骨眼上发生意外,自然都是出自于丁先生的一手安排。如此大事被他以漫不经心的口气道来,更增威慑。
黑衣女子掰着指头细数:“铁楫会和驰骥会都来不了啦,三大会还剩下一个井雪会。那赵凤梧就住在左近,总能及时赶来吧。”
“唔,赵会长是个守时之人,既然说好午时一刻到,必不会爽约。”
丁先生话音未落,门外已有人高声通传:“井雪会主赵凤梧到。”
赵凤梧三十出头,国字脸庞,直鼻阔口,穿一身蓝色短襟,体格魁梧,肩宽臂长,看似一介莽夫,眼神中却透出一丝生意人的精明。与他同来的五名随从高矮胖瘦不一,腰挟兵刃,行动沉稳快捷,皆可谓是江湖上的好手,单论其出场的气势上已远胜十四家帮派头领。
金时翁等人纷纷起身相迎,抱拳寒暄。赵凤梧只是匆匆拱手,三步并作两步来到桌前:“赵某来迟一步,还请丁先生见谅。”
丁先生与那黑衣女子纹丝不动,甚至连头都未转一下。
赵凤梧吃个没趣,强忍着气打个哈哈:“丁先生大人大量,必不屑与我们这些粗豪汉子一般见识。赵某先自罚三杯,权做赔罪。”右手一探,已将邻桌上的三只酒杯稳稳托在掌中,杯中斟满的酒水晃也不晃一下,左手擎起一只酒杯,径直往口中送去。
说时迟那时快,黑衣女子右手疾伸,两根指头正搭在杯沿上,刹那间赵凤梧浑身一震,粗糙的手掌隐隐泛起一层青气,大约是练习铁砂掌之类硬功的缘故,但黑衣女子那两根玉葱般的手指也不见如何用力,却将赵凤梧的反击之力尽数化于无形,双方僵在空中。
黑衣女子指尖轻颤,“咯”地一声轻响,杯柄已断裂。她掌中却生出一股黏力,不让酒杯分离。赵凤梧心知如果自己缩手,酒杯便会一分为二,面子上可不好看,举起的左手只好停在半空不动,形势极为尴尬。
许惊弦瞧得清楚,这黑衣女子手腕灵动,指力犀利,招式劲疾,竟是武林一流高手,恐怕连久负盛名的“擒天六鬼”也皆不及她。
赵凤梧不敢硬拼,干咳了一声:“姑娘……这又是何必?”
丁先生泰然道:“听说三大会想给丁某一个下马威,丁某是个人微言轻的瞎子,自不放在心上。但擒天堡却不吃这一套,只好原物奉还。”
赵凤梧眼中怒火一闪而逝,赔笑道:“何来下马威之说,丁先生必定是有所误会了吧。”
丁先生悠悠道:“丁某一早来到涪陵城,才一下船,在码头上就险被惊马踏中,幸得吴少侠仗义相救方才无恙。那马儿是驰骥会的,冲撞码头的船只是铁楫会的,不知那船上的货物是否是井雪会的?”
赵凤梧知机:“此事赵某并不知情,一定好好查问,给丁先生一个交代。”
许惊弦此刻才明白,今日三香阁之宴本是双方谈判,三大会在码头上设下惊马之局的目的并非伤人,而是要迫得擒天堡使者狼狈不堪,会谈之际便可占些上风。只是未想到擒天堡不过是以谈判作为幌子,暗中已对三大会下手。反倒是自己不明就里出手拦住惊马,糊里糊涂地卷入这一场争端之中。
“也罢,今日以和为重,此事可暂不追究。不过三大会主迟迟不至。却是有失合谈的诚意。”
“只因赵某家中有事情耽搁,所以来迟……”
丁先生微微一笑,打断赵凤梧:“若非恰好得知铁楫会与驰骥会的变故,只怕我还得再多等一会吧……”
赵凤梧身为涪陵三大会主之一,消息一向灵通,但直到来三香阁赴约的路上才得知欧阳永与杜渐观出了事情,知道必是擒天堡有意封锁消息,今日之宴恐怕凶多吉少,心头一横,咬牙道:“三大会一向同进共退,欧阳大哥与杜二哥既然有难,我井雪会也不会坐视不理。”
许惊弦与赵凤梧正面相对,看到他语气虽然强硬,但面色惊疑不定,眼神游移散乱,已是色厉内荏,暗自摇头。
丁先生意定神闲:“赵会主辰时起身,去涪陵城东的泰元馆吃了早点,巳时初巡视井雪会所开的七家商铺,收了十六万两的银票,巳时正回到赵府,喝了一壶上好的碧螺春,然后就钻到五姨太的房间呆了大半个时辰……如此悠闲自在,哪有余暇应对来犯之敌?但你既然要顾全义气,那丁某就再给你一个时辰调兵遣将,然后与擒天堡决一死战可好?”
赵凤梧目瞪口呆,万万未料到自己的行踪全落在对方眼中。如此看来擒天堡想要除掉自己可谓易如反掌,何况单凭井雪会的实力挑战擒天堡无异于以卵击石,既然留着自己一命,有何必去逞英雄?一念至此,冷汗涔涔而下。
“涪陵三大会中,铁楫会在江上称雄,驰骥会与山匪勾结,各自招兵买马,祸害百姓,除之安民,人人称快。不过……”丁先生放缓口气,“井雪会却是本本分分的做生意,赵会主精明果断,又识时务,与欧阳永、杜渐观之辈亦不可同日而语,擒天堡需要你这样的朋友。”
赵凤梧见事有转机,结结巴巴道:“还请丁先生多多提携。”忽觉手上一松,黑衣女子已收回手指,连忙抓紧酒杯,免得出丑。
丁先生话锋一转:“听说赵会主那五姨太本是翠红馆的姑娘,上个月才收入府中。似这等庸脂俗粉只知媚惑男人,徒乱大事,如何配得上赵会主的身份?还是早早清理出户为妙,免得陷入温柔乡里,下次赴约又迟迟不至。”
“锵”的一声,赵凤梧随从的一人拔剑出鞘:“你这瞎子休要欺人太甚,赵会主大人大量不与你计较,我郑丰阳可忍不下这口气。若是有种,就不要摆弄口舌是非,来与我一决胜负?”此人二十出头,血性方刚,暗暗倾慕那五姨太,加上新出江湖投靠赵凤梧,尚不知擒天堡昔日威名,听丁先生出言相辱,忍不住开口搦战。
丁先生抚掌而赞:“强将手下无弱兵。赵会主倒是令丁某刮目相看啊。”
赵凤梧惊出一身冷汗,大声斥喝郑丰阳道:“放肆!这里岂有你说话的资格,还不快快收剑。”郑丰阳满脸不服,讪讪收剑,赵凤梧又对丁先生道:“手下不懂规矩,先生莫怪。至于那五姨太么,一介女流能成多大气候,我回去严加管教便是,丁先生意下如何?”
丁先生置若罔闻,忽开口道:“小武、高七。”赵凤梧手下的两名随从应声作答,齐齐跨前一步。赵凤梧登时张口结舌,怔在原地。
谁也未料到擒天堡早就在井雪会安插了眼线,连赵凤梧的心腹随从亦被收买,这一下不独赵凤梧,就连十四帮派头领皆是一惊,不知自己身边是否就有看不见的敌人。
丁先生道:“你二人熟门熟路,这便回一趟赵府,替赵会主管教一下五姨太,顺便告诉她什么才是为妇之道……”
“且慢!”黑衣女子忽起身道:“那女人并无过错,给她些银两赶出涪陵城也便罢了,不许折辱。”
丁先生微微一愣:“就如此吧。”两人领命而去,望也不望赵凤梧一眼。
这一刹那间,许惊弦望见丁先生面上稍纵即逝的错愕,忽有一种感觉,表面上黑衣女子是丁先生的下属,实际的关系恐怕绝非如此简单。
黑衣女子并不回座,走到郑丰阳的身前三步立住身形,上上下下地打量着他,摇了摇头。
郑丰阳被她看的心头发毛:“姑娘有何见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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