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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山河》 作者:时未寒

第十七章 家仇国恨(4)

明将军沉声道:“千仇不要靠近他,可能有诈。”他微一摆头,几名亲卫营的战士立刻守在挑千仇身边,不容她靠近雷木。挑千仇虽然眼光锐利,观察力超卓,却是不通武功,必须要防备雷木的拼死搏杀。
雷木并不分辩,只是高高举起右手,在他手上拿着一串乌黑色的佛珠。
许惊弦微微一怔,认出雷木手中的佛珠正是自己替容笑风传递的那个“关键物品”,虽不明雷木此举是何用意,却隐隐有种不祥的预感。又想到曾听江湖传言说,静尘斋不但擅用天魅凝音千里传递信息,其传人只替皇室贵族进行某种“特殊的服务”,而挑千仇那明察秋毫的观察力不正是任何一位当权者梦寐以求的秘密武器么?却不知静尘斋派弟暗中相助明将军的缘由,究竟是因为明将军在朝中韦握重权,还是已知明将军乃是昔年大周女皇武则天之后,身怀重夺江山的大任?
顾名思义,静尘斋应该是座佛庵,这也可解释挑千仇腕上佛珠的来历,但她如果是女尼的身份,又岂能与凭天行谈婚论嫁。而鹤发又如何能去静尘斋中学艺?看来这个神秘的教派中尚有许多不为人知的秘密……
乍看到雷木手中的佛珠,一向沉静的挑千仇亦少见地惊呼一声:“这串佛珠好像正是我昨日遗失的,如何到了你手中?”
许惊弦心头雪亮,自己生日那天扶摇在空中戏弄野兔的行为只怕并非巧合,而是提醒容笑风已到了行动的时刻,所以他立刻偷来挑千仇的佛珠,并由自己通过扶摇传送给丁先生。可是,直到现在他仍不明白,丁先生花费那么大的代价得到挑千仇手腕上的佛珠有何意义?而且容笑风早就有机会接近挑千仇,为何早不偷迟不偷偏偏要选在这时候?今夜的刺杀行动与这一串佛珠有什么关系?他绞尽脑汁也猜不透丁先生的用意,暗忖若论阴险狡诈,只怕普天之下此人亦可排名三甲之中。
明将军冷然发话:“拿下。”两旁军士齐声答应着,上前按住雷木,将他双手反剪绑缚起来。从头至尾,雷木面色淡漠,并无反抗,那串佛珠也任由军士取走,送到明将军面前。
早有军医上前对那佛珠仔细察看了一番,随即朝着明将军摇摇头,看来佛珠上也并没有下毒。
明将军拈起佛珠,送到挑千仇面前:“看清楚些,果然是你的么?”
“没错,第五颗珠子上有一道划痕,正是我丢失的那一串。”排千仇转向雷木:“你从何得来我的佛珠?是谁叫你传话给我?”
雷木无奈地望一眼绑在身体上的绳索:“我只能告诉你一人。”.
挑千仇以眼神相询明将军,等他应允。她静尘斋弟子的身份极其隐秘,整个将军府亦只有寥寥数人知晓,雷木既然能知道这个秘密,恐怕真是同门给她传信,不可不听。
明将军满脸疑色,沉思道:“看似并无诡计。但我总有种直觉,此事决非寻常,千仇对此可有什么感应?”
挑千仇缓缓道:“我无法观察自己。而且静尘斋的弟子只相信事实,从不相信直觉。”
明将军蓦然出手,接连弹出十余道指风,射在雷木十余处要穴上,唯独不封哑穴,这才挥乎让众人退开几步,对挑千仇道:“去吧,小心些。”
天下第一高手亲自封穴,只怕天底卞无人能于片刻间解开雷木身上的禁制,自解穴道更是绝无可能,再加上众将士环视左右,.就算雷木蓦然发难,亦难有半分胜算,如此布置可谓是天衣无缝,绝对安全。但是,明将军的语气里仍有一丝不敢肯定的疑惑。
望着挑千仇朝雷木走去的背影,许惊弦几乎忍不住想喊她回来,他看不到表面上的危险,却也如明将军一样有种心神不安的直觉。最重要的是,他知道丁先生花费那么大代价才得来的“关键物品”决不会毫无作用。尽管挑千仇一直怀疑他,他却对这个聪慧的女子有种莫名的好感,更何况她还是凭天行的未婚妻,实不愿意她受到任何伤害。
挑千仇靠近雷木:“现在你可以告诉我了。”
雷木阴冷一笑,从喉间发出几不可闻的低叹声。他蓦然面容一整,宛若敬香拜神般肃穆而虔诚,口唇快速地嚅动着,念念有词。,
许惊弦早已运起“华音沓沓”的心法,刹时感觉到四周皆静了下来,唯有雷木低沉嘶哑的声音钻入耳膜之中……
“你们这些不敬真神的异端,将听到我以血为誓发下的诅咒。你们将不再有看到蓝天的眼睛,不再有呼吸空气的鼻子,不再有听到真神召唤的耳朵,不再有策划阴谋的嘴唇和舌头,不再有感应良知愧疚的心脏和灵魂,不再有触摸世间万物的四肢躯干,不再有延续血脉的后代……”
只听了几句,挑千仇的脸色就变了,这分明就是一串最恶毒的诅咒!但是她没有退开,这番诅咒无法激怒她冷静的天性,她只想知道雷木用什么方法得到了自己贴身的佛珠。
明将军显然也在运功探听,猛然大步跨出,狂喝一声:“千仇,快闪开……”
就在那电光石火的一瞬间,雷木的双眼蓦然凸出,瘦窄的脸容鼓胀而起,面色变得血红,陡然发出一声惊天动地的惨叫,五道颜色各异的光芒从他口中射出,直扑向挑千仇。
明将军同时赶到,左手扳住挑千仇的肩头,把她往一旁带去,右手胀大如斗,名动天下的流转神功已全力击出。凭天行关心挑千仇的安危,亦从一旁冲上,右手拇指往那五道光芒上按去……
将军府两大高手全力出击,莫说被封了数道要穴的雷木,就算是最精于刺杀的黑道杀手之王鬼失惊,只怕也无法得手。
然而,诡异莫名的是:那五道光芒犹如活物。其中三道被明将军右掌击个正着,散出漫天血雨;另一道被凭天行拇指点中,喷出一道血箭;但最后一道赤金色的光芒却在空中不可思议地急转了一个弯,如附骨之姐般直追着挑千仇而去,端地直钉在她的背心上。
挑千仇惨叫一声,跌倒在地,只一刹那间,一股浓黑如墨的死气已从由胸至颈、由颈沾唇、由唇透颊、由颊掩额,像一个黑暗的幽灵,迅速无比地淹没了她的面门。
与此同时,雷木扑通一声倒在地上,七窍里汩汩流出黑血,已然气绝。
惊变顷刻而生,所有的人都目瞪口呆。可怖的不是雷木以命换命、拼死行刺的勇决,而是这诡异莫名、防无可防的刺杀方式,
凭天行一声痛呼,扑向挑千仇,明将军及时拉住了他,愤声道:“此刻千仇全身都是毒,沾不得。”
凭天行虎目蕴泪:“要死就死在一起。”仍是不管不顾地往前冲去,但被明将军紧紧扳住他的肩头,哪里挣扎得出。
明将军大喝一声:“你要我连失两员重将么?”
凭天行一怔,双足一软,几乎跪了下去。明将军顺手点了他的穴道,抛向许惊弦:“照顾好天行。”反身望向躺在地上一动不动的挑千仇,脸色忽青忽红变幻不休,运起流转神功,右手一抬,将挑千仇的身体虚托而起。
挑千仇面目尽墨,神情可怖至极,全身宛如瘫痪,丝毫动弹不得,只有那双曾经清激如镜的眼睛里尚流露出最后一丝残存的活力,怔征望着明将军,却是什么话也说不出来。
明将军强按悲痛,咬着牙一字一句道:“千仇,你且放心地去吧,只要我活着一日,就不会容人害天行。”
挑千仇眼睛里流出一滴血泪,随即轻轻一震,停止了呼吸。
许惊弦脑海中一片空白,机械地接住凭天行,将他紧紧抱在怀里。他只知道:若不是自己将那串佛珠传递出去,挑千仇就不会死!
震惊的士兵们欲要上前,却被明将军挥手制止:“运来木柴,即刻焚烧。任何人不许接近她周围五尺。”士兵连忙接令照办。这不是为了保护挑千仇的尸身,而是为了防止巨毒的蔓延。
一员大将颤声发问:“这是什么毒?”
“看情形应当是媚云教的终极秘术:十毒搜魂蛊!”明将军望着雷木的尸体,面色僵,“冷好一个媚云教,好一个丁先生,竟然如此不惜代价杀我爱将。”
“为何那毒虫藏于雷木体内而不发作,还能尾随而至?”
“据我所知,十毒搜魂蛊集赤练蛇、青尾蝎、碧血蛛、紫面蜈、玉雪蟾五种毒虫与断肠草、蚀心花、恹寒藤、凄霜木、腐尸棘五种毒草炼制而成,十种毒力相生相克,炼制七七四十九天方成,每隔七天还要用五位精于毒术的男子精血饲喂毒虫,通过这三十五人的性命引导毒力,过滤毒素,最终五种毒虫吸尽与之相克五种毒草的毒力,成为无药可解的绝毒,方才能够炼成这天绝地怨的巨毒之蛊!所以不到万不得已,谁也不敢轻易动用……”众人听得胆战心惊,想不这十毒搜魂蛊竟要耗费如此多的人命,雷木之死只不过是冰山一角,为了进一场刺杀,媚云教可谓是拼了血本。
“莫非他们真正想害的人是将军?”这句话问出了众人心中的疑问,用几十条人命换取一个挑千仇,值得么?
“不!那串佛珠证明了他们的目标就是千仇一人。十毒搜魂蛊最厉害的不是其最无解的毒力,而是它能够有针对性地选择目标。那一串佛珠千仇贴身佩带多年,上面沾有她的气息。下蛊之人得到此珠后方才开始施展隐密的蛊术,五种毒虫将认定佛珠的气息,不会毒害他人,所以能安然静伏于雷木体内,直到遇见真正的目标方才发动。此蛊阴狠冷酷,不但施蛊之人事后必会大伤元气,那五种毒虫对认定的目标不死不休,噬尽其尸后亦会饥渴而死……”明将军从来不是一个多话的人,但他此刻必须借助不停歇的话语才能让自己的心情平复下来。他比任何人都明白,挑千仇的观察力对于全军上下是如何的重要,她的死对于他是多么大的打击。
许惊弦被挑千仇的死惊得思绪混乱,一片茫然,直听到明将军讲出十毒搜魂蛊的来历,才慢慢恢复了神智。他恍然记起曾在清水镇蔡家庄见到过媚云教护法依娜炼蛊,脑海里蓦然跳出一连串的疑问,难道从几个月前就已开始做准备的终极蛊术,却不是为了对付明将军,而是针对挑千仇?就算挑千仇是静尘斋传人,她的重要性也不会有如此之大吧?
如果这一场精心策划的剌杀行动并非误伤,而就只是针对挑千仇一人。那么只能有一个解释:刺明计划还远远没有到结束的时侯!
丁先生的下一个目标,又会是谁?
明将军蓦然发声长啸,声震数里,良久方歇。随即他目光慢侵地从每个人的脸上滑过,用一种冰寒而冷硬的语气慢慢道:“我现在最想知道的是,雷木怎么可能得到千仇的佛珠,藏在我身边的奸细是谁!”
“哈哈哈哈……”随着四声长笑,一人由士兵群中迈步而出,却是容笑风。他虽然在放声大笑,面上却没有丝毫欢欣之意,反倒是眼中噙着热泪。
明将军眼光如利刃,狠狠地盯在二十步外容笑风的脸上:“我早就应该想到,你若不是另有目的,怎么会一再请我带你随大军出征。”
“哈哈哈哈……”容笑风不无歉然道,“我并不想笑,可是若不运起全身内力施展出四笑神功,必会被明兄生擒,连运功自尽的机会也没有。”的四笑神功乃是自创的独门绝技,借发声长笑之际调整气息,隐含玄机。
此刻容笑风相隔二十步远,又是集起十成四笑神功全神戒备,纵然明将军对自己的武功有着绝对的信心,也没有把握一举擒获容笑风。他神色一黯,只说了四个字:“你不必死!”
“我必须死!”
“你虽视我为敌,我却视你为友。千仇死不能复生,我不想再增杀孽。”将军有诺必践,此语一出,就算是在三军面前饶容笑风一命,决难反悔。
可惜容笑风却并不承明将军之情:“正应为你视我为友,所以我才必须死!”明将军微微一震:“千仇的死让我深受打击,你完全有机会寻机逃走,为什么要主动承认身份?就算要死,也不必急于一时。”
“哈哈哈哈……我知道我无法瞒过你的眼睛,之所以主动坦白,那是因为我想告诉你一句话,并且希望用我自己的性命让你相信这句话。”
“什么话?”
“我并不知道盗取佛珠的后果。”容笑风神情凄厉,“人非草木,孰能无情。我在将军府多年,天行与千仇都是我的好友,就算化解不开与你的仇怨,也不必迁怒于他们身上。如果知道将造成千仇的死,我决不会盗取佛珠。”
明将军沉默许久,轻轻点头:“我相信你。”
“如此,我死而无憾。把我和千仇一并烧了,也算给她一个交代。至于我与明兄之间的仇恨,亦由此而止吧!”容笑风的目光扫向昏迷在许惊弦怀中的凭天行:“告诉天行,我对不起他。哈哈哈哈……”笑声未落,他猛然一掌击在前胸上,四笑神功反噬自身,登时一口鲜血喷将出来,立时毙命,脸上犹挂着一副了尽尘世恩怨后洒脱的笑意。
许惊弦胸中巨恸,欲哭无泪。容笑风那一眼不仅望着凭天行,也望向了他。他突然就知道容笑风自尽的另一个重要原因:他早就已经认出自己就是许惊弦,所以宁愿一死来保全他。
当年与许漠洋、林青同聚笑望山庄炼制偷天弓的六人之中,相较于义薄云天的杜四、天真烂漫的杨霜儿、毫无心机的物由心,他一直不喜欢容笑风,觉得他城府较深,颇有心计,缺少男儿之间以死相酬的万丈豪情。
但这一刻,容笑风的死却让他无比震撼:原来他也是一个宁为知己捐生、淡漠生死的好汉子!死亡并不可怕,只要能用这样极端的方式求得心灵上的平静,更有何惧?
看到容笑风当场自尽,许惊弦的心里突然涌起一种站在明将军面前承担一切的冲动,但他却努力忍耐了下来。他知道,无论是他还是容笑风,对于挑千仇的死都只是无心的错失,真正的罪魁祸首,是丁先生。他一定要坚强地活下去,有朝一日好让那个阴险的瞎子付出应有的代价!
听到容笑风临死前直言了断彼此恩怨,明将军亦不禁动容,痛声道:“容兄,黄泉路远,且自珍重!”回头吩咐士卒:“按他的遗愿,与千仇一并烧了吧。”每个人都能够听出来,一向从容自如的明将军,此刻声音竟是有些发颤了。毕竟他已年过半百,接二连三的打击已让他快到了承受的极限。
“报!”但见远处一名传令兵飞马赶来。众人皆是一惊,如此深夜传来的消息,恐非佳音。
明将军勉强保持着镇定:“报上来。”
“兰州紧急军情。锡金五万大军已出了吐谷浑,正缓缓朝我军防线逼近,意图不明。
明将军脸色大变,喃喃道:“好个锡金王,想趁机混水摸鱼么?”一旦锡金大军乘虚而入,只要攻破了副帅马文绍布置在兰州、临洮一线的防线,就将挥师中原,直袭京师。
这最后一道重压让朋将军几乎喘不过气来,急怒攻心,他□唇微微颤动着,面容一下子仿佛苍老了十几岁,终于艰难地从嘴里挤出两个宇,“退兵!”与这两个字一并进出的,还有一道腥红的鲜血。
“将军!”众将大惊,齐齐围了上来。
明将军奋力推开诸人的搀扶,努力在脸上摆出若无其事的神态,但那从未有过的暗淡眼神却隐瞒不了他的虚弱,让众将心生沮丧。
“为防奸细泄密,三军重新整编,即日开拔。”说完这句话后,明将军又是一声闷咳,再度吐出一□血来。
许惊弦扶着凭天行,并肩坐在草坪中。在他们前方五尺处,一片焦黑的土地还冒着尚未散尽的烟雾。就在半个时辰前,那里才刚刚焚烧了挑千仇与容笑风的尸身。
凭天行呆呆望着心爱姑娘曾经躺过的地方,痴泪狂流。他被明将军点了穴道,一直昏睡着,甚至没有机会见到挑千仇最后一面。不承想就那么一眨眼间的疏忽,就已天人永决。
“容笑风自尽前让我告诉你一句话:他对不起你。”
“那有什么用?千仇已经死了……”凭天行喃喃道,似乎还不能接受这个可怕的事实。
“凭大哥,你振作些。”
“嗯,你说得对,我应该振作些,不然千仇在九泉之下,亦难心安。”
许惊弦才舒了一□气,凭天行突然一把抓住他的手:“小兄弟,你老老实实吿诉我,千仇真的死了么?”
许惊弦望着凭天行魂不守舍的样子,更觉心痛,也不知应该如何出言安慰他,唯有黯然点头。
“不对不对,将军对我和千仇最好,怎么会不让我看她最后一眼?会不会她只是受了重伤,怕影响她的治疗,所以才瞒着我?”
许惊弦怎么忍心告诉凭天行挑千仇死后的惨状,呆怔无语。
“我见她中毒时满脸发黑,难道是破了相,怕我失望,所以才不让我知道?”凭天行已被挑千仇之死激得失去了理智,□中念叨不休。
许惊弦怕他失心疯了,索性顺着他的意思圆谎:“算被你猜中了。千仇姐姐说了,如果能治好她的面容,就会回来找你。”
凭天行大笑起来:“这个傻姑娘,真是太小看我了。”
许惊弦当然知道凭天行不会对此信以为真,只是他不愿意接受挑千仇的死讯,所以才宁可自己欺骗自己。
凭天行恍如梦呓般道:“小兄弟你知道么?我从三年前见到千仇第一面时就喜欢上了她,从此不知怎么回事,我一个堂堂男儿,见到她就觉得心里发慌,说话都变得低声细气,更谈不上对她表白了……”
或许对于旁人来说,只会暗骂凭天行一句呆子,哪还耐烦听他说胡话?将军府的大拇指前途无量,天下女子谁不愿意对他投怀送抱,又何必为了一个死去的女子如此伤心?但对于许惊弦来说,最看重的就是人与人之间真挚浓厚的感情,他与凭天行相处时日最久,知他重情厚义,却不料痴情若斯,对他反倒更敬了一分,何况他自认对挑千仇之死负有不可推卸的责任,心怀内疚,所以只是温言安慰,全不见急躁。
凭天行自顾自说个不休:“两个月我被丁先生打伤了,自忖必死,所以才抛开一切向千仇表白,本只想在死前说出自已的心愿,也算不枉。未曾想她亦对我有意,当即便答应了我。这几个月来两情相悦,我才真是活得前所未有的快乐。呵呵,说起来倒真要感谢丁先生那一掌才对……”
许惊弦有意引开他的话题:“对啊,那时我见你受伤极重,真是担心你撑不住。后来怎么治好的?”
“我回到京师,掌伤便发作了,时醒时昏,也就趁着那时给千仇表白了。后来听将军说,丁先生那一掌毒绝天下,这世上就只有一个人能救。也算我福大命大,当然还有千仇给我带来了好运,那个人就恰好来到了京师。他是将军的旧识,当即为我倾心治疗,才过了几日,已然痊愈……”
“哦,什么人这么厉害?”
“这个人身份特别,小兄弟你可不要吿诉别人。他就是江湖上最神秘的四大家族之首领,点睛阁主景成像。”
听到景成像的名字,许惊弦的脑中似有一道电光划过。四年前在困龙山庄外,他也曾听鬼失惊说过类似的一句话:“此伤普天之下只有一个人可救,那就是点睛阁主景成像……”一个可怕的想法突然涌入他的心头:“且慢。凭大哥你可知道丁先生那一掌是什么功夫吗?”
“我那时高烧不退,烧得迷迷糊糊,记得不很清楚。好像听景阁主提到过什么灭神,好像还和某个日期有关……”
“灭绝神术!六月蛹!”
“对对对,就是这两个名字。”
许惊弦一声大叫,惊跳而起。刹那间,他已理清了整件事情的脉络,曾经所有的怀疑、所有不可解答的问题都有了最合乎逻辑的答案。
瞬间的灵感替他拨开了遮挡在眼前的最后那团迷雾,真相变得清晰无比。
丁先生,就是宁徊风!
下期预告:
丁先生就是宁徊风,许惊弦如何承受新仇旧恨?明将军与泰亲王多年逐鹿,荧惑城下,最终鹿死谁手?下一辑《奇袭荧惑》,半月后精彩放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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