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哎哟哟……”了明和尚口中发出啧啧怪声，老脸上的皱纹全部揪在一起去了，他手指点着手中所握的那张仅有三尺长的绢画，用走调的声音惊愕道，“这个就是张择端的惊世之作《清明上河图》么，听说有三丈之长呀，怎么缩水到这一点点了？”
“是呀是呀，”向牛丕苦笑道，“原作确实长有三丈，可怜这画儿如今拆做了三份，你手里拿的是最小的一份。”
“阿弥陀佛，善哉善哉。”了明念了一声佛号，惋惜道，“好端端的一幅名画，便被你们给糟蹋成残图，当心遭天谴。”
杏月儿叹息一声道，“这也是没法子的事情，觊觎这幅画的人实在太多了，好歹算是平均主义，大家都分上一份，我们忙得最辛苦，得的却最少，就这可怜的一丁点儿。”
了明和尚看着手中的画，长眉紧蹙地问向牛丕，“你真确定有关于清明印的提示就在这段画中么？”
“应该没错。”向牛丕用肯定的口吻说道。
此时他们已经回到汴京，正站在相国寺的罗汉堂的西殿中，对面墙壁上的壁画，便是当年张择端所画的反应须弥山四大部洲之一‘西牛贺洲’奇景的壁画，向牛丕从了明和尚手中接过《清明上河图》残图，凑在壁画下展开，只见画中一座形似倒扣的酒壶状的石山，其形状居然与壁画上的那座仙山一摸一样。
“看见没有。”向牛丕对比着两幅画道，“两幅画中的石山形状一摸一样，如出一辙，张择端的暗示没有错，《清明上河图》中果然有藏着清明印地点的提示，应该就在这座石山下面。二叔是汴京城里土生土长的，可知画中这座石山在哪里么？”
了明和尚把《清明上河图》残图从向牛丕手中拿过来，凑近自己眼底仔细观看画中那座石山，口中低声嘀咕道，“看方位，似乎与金明池遥相呼应，这个位置昔年确实有座山，对，该是‘艮岳’，没错，绝对是‘艮岳’。”了明抬起头来，眼中闪着异彩，脸上满带兴奋道，“画中的这座山原名‘艮岳’，宋徽宗时代曾是一座方圆达十里，高达五十丈，豪华无比的皇家园林，可以说我大宋败落如斯，究其根底便是因为这座‘艮岳’。可是当年金兵攻陷汴京城后，便把这座‘艮岳’给毁掉了，如今的‘艮岳’，不过是座破败的小土丘而已，早已不复当年仙境般的奇胜美景，若是清明印当年真藏在‘艮岳’的话，此刻恐怕已经再难找着了。”
“艮岳！”向牛丕低声复述了几遍。
一旁的艾净失望道，“你真确定清明印藏在这座名为‘艮岳’的山里么？若真按二叔所说艮岳已被金人毁了的话，清明印要么已经被毁，要么已经下落不明了，想要找回，万难哪。”
“不、不……”向牛丕连说几个“不”字，他把残图展开，指着画中石山旁边一棵老枝虬张的粗大银杏树道，“清明印并没有藏在‘艮岳’中，而是藏在‘艮岳’边上的这个小祠堂中，我起先也以为张择端把《清明上河图》中的这座石山画得与相国寺壁画中的仙山一摸一样，是提示清明印藏在画中石山的方位，其实不然，张择端的意思显然是以‘艮岳’为标志，暗示着清明印就藏在‘艮岳’附近，可是你们看，根据画中的意境，‘艮岳’山脚下的这棵银杏树画得苍劲有力，却是有枝无叶，居然是棵枯树，在整幅《清明上河图》中，画有上百株各类树木，但这棵却是唯一一棵死树，怪就怪在宋徽宗别的地方不理，偏偏就在这棵死树旁边印上了他那著名的‘双龙小印’，这又是为何呢？你们想，宋徽宗是个有名的迷信皇帝，忌讳颇多，他偏偏在这个死树的位置印上‘双龙小印’，此事本身就说明这棵死树并非平常之树，还有，这棵树下有一茅草祠堂，你们仔细看看画中，在祠堂里正端坐着一个人，他正在干什么？”
了明和尚、艾净和杏月儿听他这么一提示，皆凑近残图仔细观察那茅草祠堂中之人，艾净的眼睛最尖，她低声惊呼道，“祠堂中的那名男子正在作画。”
了明和尚和杏月儿相继看清画中的意境，果然祠堂里的那人正在作画，杏月儿吃惊道，“难道这个作画之人，就是张择端自己么？”
“我看应该没错，张择端把自己画进画中了。”向牛丕笑道，“据二叔所说，当年宋徽宗发现张择端是‘华山书院’之人后，赶紧把他赶出翰林画院，但又爱其才华，不忍让他真正离开自己，所以在一处风景不错的地方找地儿让他住下为自己作画，照此画中所画，宋徽宗所找的这个位置正好位于皇家园林‘艮岳’山脚下的一个祠堂中，张择端就在这个祠堂里画就了《清明上河图》这部浩然长卷，所以我推断，清明印就藏在这个祠堂里。”向牛丕喘了一口气，转看了明和尚问道，“二叔可知这画中茅草祠堂的位置，如今在哪儿？”
了明和尚一边用手指捻着自己的长眉毛，一边看着画沉思着，一炷香功夫后，他肯定道，“这座茅草祠堂在‘艮岳’山脚西侧，应该是‘牵机谷’。”
“牵机谷？这名儿好听。”杏月儿咕哝道。
了明和尚说道，“传说当年南唐后主李煜就被囚禁于此谷中，太平兴国三年七月初四那天（公元978年），宋太宗赐死李后主，所用之毒名为牵机，此后人们便把此谷改称为‘牵机谷’了。‘牵机谷’空谷幽静，环境极美，是汴京百姓踏春寻幽的好去处，只是最近几十年来，谷中镇日弥漫着迷瘴，据说有人看见谷中有不干净的东西出没，也有人进谷后再也没有出来，久而久之，就没有人敢靠近那里了。”
向牛丕、艾净、杏月儿和黑猫田歌大眼瞪小眼，互相打量对方，过了一会儿，向牛丕道，“这几天我一直在想，宋徽宗为此画题名《清明上河图》，清明二字隐指的是清明印，但是上河二字又作何解呢？现在我明白了，民间有的地方把上坟说成上河，宋徽宗用‘上河’二字，莫非就是隐指这‘牵机谷’？因为南唐李后主就死在此谷中的缘故。二叔可知这牵机谷中的情景？”
“小时候曾随你祖父去过谷中一次，当时可真没想到我们千辛万苦寻找的张择端居然就居住在这谷中作画。”了明和尚回忆道，“谷中确有一座破败的祠堂，据说当年李后主就是被软禁在那祠堂里，至于画中所述的那棵枯死的银杏树，这倒未曾注意过。张择端画此画距今也有八十几年的时光，那棵枯树当年就算有，这会儿也早已腐烂倒下了，事实上，那座祠堂如今是否还在都不敢肯定，因为现今已经没人敢走进牵机谷里了，里面的情景也就无从知晓，你们要进去么？”
“如果想找到清明印，也只有冒险进去一探了。”向牛丕肯定道，“事实上谷中无人敢进反倒是件好事，无人进谷，清明印就更安全，若谷中人来人往，此刻就很难保证清明印还在原处了。”
艾净和杏月儿同意他的观点，众人在张择端的壁画下商量了许久，定下了入谷的方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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