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云紫动情地说道：“姐姐，我不会离开你的。这个雨夜对我们姐妹来说是心和心越发贴近的一个夜晚，我永远不会忘记这个温暖的夜晚！”

　　剑岚道：“妹妹，靠近姐姐，天不早了，我们睡觉吧。这些日子，我一闭上眼睛就能看见我的云哥。”

　　云紫心道：“剑岚姐姐梦中能见到王云哥哥，我梦中能见到谁呢？姚大哥，你能走到我梦中来吗？姚大哥啊，你在哪里，云紫在想着你呢……我怎么又想起姚大哥来了呢？姚大哥爱的不是我，而是剑岚姐姐。你不许再想姚大哥了！”

　　剑岚和云紫没有想到，绿林军此刻已经危在旦夕了。

　　赵珏和姚路指挥着大队汉兵和汉兵向密林攻去，同早有准备的绿林军展开了激战。

　　王通冲在前面，许多更始军被绿林军杀死。

　　王通大声喊道：“狗贼们听真，今天我绿林军和你们决一死战！”

　　绿林军将士齐声高呼：“决一死战！决一死战！”

　　赵珏也毫不示弱地吼道：“对，我们今天决一死战！吹响号角，给本将军活捉王通！”

　　数倍于绿林军的汉兵蜂拥而上，绿林军将士渐渐被分割包围了。

　　王通越战越勇，打死汉兵无数，无意中看见姚路和赵珏并辔站在圈外。

　　王通怔愣地自言自语道：“姚将军？他……他怎么……”

　　姚路的目光和王通的目光碰在一起，姚路羞愧地拨马闪到了一旁。

　　王通怔愣间，一名汉兵一刀砍断了王通的左臂。王通踉跄几步，后背上又被砍了一刀。王通负痛单臂抡棍仍然杀敌。

　　王通恍然大悟道：“姚路，你这个认贼作父的软骨头，你愧对比阳王，愧对所有的绿林军弟兄！我要把你千刀万剐！”

　　激战多时，绿林军将士越来越少，最终只剩下遍体鳞伤、筋疲力尽的王通一人。

　　赵珏冷笑道：“王通将军，绿林军已经不复存在了，你又何必送命呢？”

　　王通厉声骂道：“狗贼，绿林军就是剩下一个人也要同你们血战到底！”

　　汉兵们向王通围过来，王通怒视着汉兵大吼了一声，举棍欲战，却晕倒在地。

　　赵珏道：“这只猛虎终于被我装倒笼子里了！来人，速速禀报大元帅，绿林军已经全军覆灭了！”

　　王通苏醒过来的时候，发现自己身处汉兵营盘的牢房之中了。他喃喃自语道：“绿林军全军覆灭我王通已经无颜苟活世上了，做了狗贼的阶下囚更是莫大的耻辱！王伯父、爹爹，王通没能完成你们的宏愿，纵然万死也难逃大罪，孩儿追随你们到阴间去了。王通虽死，绿林军不死！”

　　王通攒足浑身力气，纵身向牢房栅栏撞去。

　　帅帐内喜气洋洋，马援在大宴众将。

　　马援大声道：“列位将军，今天不仅是三军将士开心的日子，也是我大汉朝每一位子民开心的日子，绿林军终于被我们剿灭了，我们再没有什么心腹之患了，一统更始江土指日可待了！来，大家豪饮才是啊！”

　　刘广端着酒杯问马援：“大元帅，我等将军已经痛饮三杯了，您为何滴酒未沾呢？”

　　马援道：“本大元帅理应痛饮，怎奈多日来心脏疼痛，难以饮酒……”

　　刘广道：“既然大元帅贵体欠安，那我们何不找个乐子让大元帅快乐快乐呀？我们声擒了王通，把他带上来当中戏弄他一番，让他欲死不能欲活不得，这样大元帅一定开心了！哈哈哈……”

　　马援迟疑着：“这……”

　　赵珏忙阻拦道：“大元帅，此事万万不可！”

　　刘广道：“赵珏，难道你不想让大元帅开心吗？你阻拦我的话是何居心？”

　　赵珏道：“大元帅，那王通虽然已成我们的瓮中之鳖，但他是勇将，戏弄他等同戏弄我们自己，实在是小人之举。”

　　刘广道：“赵珏，你又同我作对了，王通是败军之将，阶下之囚，要杀要剐全凭我们，戏弄又有何不可？”

　　赵珏道：“刘广将军，王通确是阶下囚不错，但他在我眼里还是一位大英雄，大英雄不可以成败来论，况且绿林军失败之责并不在王通。”

　　姚路插话道：“是啊，王通杀之可以戏之则不妥……”

　　刘广瞪着姚路，骂道：“降将住嘴，你算什么东西敢在本将军面前多嘴多舌？告诉你，这个汉人在本将军眼里连一条狗都不如！”

　　姚路低眉顺眼道：“是，小人知错了。”

　　刘广大声喊道：“来人，把王通带上来，看本将军怎样戏弄于他！哈哈哈……”

　　赵珏站起身，道：“不可！”

　　刘广也站起身，道：“带上来！”

　　赵珏怒视着刘广，道：“刘广将军，你做事太过分了！”

　　刘广嬉皮笑脸道：“我喜欢这样，大元帅都不阻拦我，你真是多此一举！把王通带上来！”

　　这时，一名军士跑进帐，道：“启禀大元帅，王通在牢房里自尽身亡！”

　　马援震惊道：“啊？”

　　赵珏呆坐在座位上，喃喃自语道：“果然是英雄气概！”

　　刘广皱着眉头道：“哼，真扫兴！”

　　马援道：“赵珏将军说得不错，王通确实是顶天立地的大英雄，理当敬重。准备棺木，每一位将军都要挖一铁锨土，为王通挖墓穴好好安葬！”

　　赵珏道：“大元帅英明！”

　　刘广不情愿地对马援道：“我是大汉朝的将军，不能为一个敌将挖墓！”

　　马援沉下脸，道：“刘广，这是军令，违令者斩！”

　　刘广无可奈何道：“啊，是，是！”

　　汉兵营盘外，汉将逐个为王通挖好了墓穴，把棺材放下去，然后一起把坟填好。

　　马援眼前忽然出现了幻觉：王通从坟墓里猛地跃了出来向他扑过来。

　　马援大叫一声，口吐鲜血跌倒在地。

　　赵珏忙抱住马援，大叫道：“大元帅——大元帅——”

　　刘广瞧了瞧马援，惊慌地喊道：“不好了，大元帅他……他……归天了——”

　　众将齐声叫道：“大元帅，您不能归天哪——”

　　刘广喊道：“各位将军，今天大将军突然归天了，军中不可一日无帅，我们当中必须有一个人担当起大元帅来，那个人就应该是本将军我！”

　　赵珏怒斥道：“刘广，你太自不量力了，你根本不配做大元帅！”

　　刘广蛮横地说道：“赵珏，你不要忘了本将军的身份，这里除了本将军，谁也没有资格做大元帅！你们说是不是？”

　　赵珏反唇相讥道：“你出身高贵并不表示你德才兼备，大元帅新故，营中确实必须有人来担当起大元帅的职责来，但那个人无论如何不应该是你刘广！”

　　刘广挑衅道：“不是本将军是谁？你说呀，那个人应该是谁？”

　　赵珏望着众人，高声道：“众位将军，大元帅亡故于殚精竭力，他为了早日剿灭绿林军呕心沥血，加之年事已高，身体每况愈下，他早就料到自己时日无多了，因此在十天前就给我家万岁写了封密信，请求从国内派一名年富力强、精通兵法、武艺高强的人来替代他做大元帅。现在，这个人恐怕就在路途上了！”

　　一将军问道：“这个人是谁？谁来做我们的大元帅？”

　　赵珏朗声道：“大元帅马援之子——马铁虎！”

　　众将齐问：“马铁虎？”

　　赵珏道：“对，是马铁虎！马铁虎是我大汉朝后起之秀，文韬武略无所不精，是大元帅最合适的人选。我们要听从他的号令，踏平中原！”

　　众将齐道：“好——好——”

　　这时，有军士高喊道：“马铁虎到——”

　　身材高大、威猛的马铁虎打马而来，哭拜在马援的灵堂前，道：“爹爹，爹爹呀，孩儿到底迟来了一步啊。爹爹，想死孩儿了——”

　　赵珏对马铁虎道：“您现在是三军主帅，切莫哭坏了身体，还是节哀顺变，好生祭奠大元帅吧！”

　　马铁虎瞪着充血的眼睛，道：“不，本大元帅现在不能祭奠爹爹！”

　　赵珏不解地问道：“怎么……那什么时候祭奠为好呢？”

　　马铁虎咬牙切齿道：“等到攻下长安城，生擒刘玄昏王的那一天！”

　　赵珏点头道：“好，大元帅，我和义兄姚路将军愿打头阵！”

　　马铁虎道：“明日大兵南下，一统中原！”

　　…………

　　王通的坟墓前，姚路在祭拜王通，他跪在地上，愧疚地轻声说道：“王贤弟，我知道我已经没有资格这样称呼你了，甚至都没有必要来到你面前……我不是一个君子，我是一个罪人，有负于比阳王和绿林军几千名弟兄的罪人，如果没有我的谋划，绿林军是不会这样快被剿灭的，可是我无法阻挡自己走向这一步，尽管脚下是万丈深渊。我背叛了自己，背叛了一切，成了大汉朝的将军，这里有荣华富贵，当然还有耻辱。我知道，他们现在无法不重用我，但我在他们眼里真的连一条狗都不如。在这个世界上，最值得信赖的人还要数你们王家兄妹，可是我那么爱剑岚，她却不把我放在心上……我知道这不是很好的理由，可是我真的不想在绿林军里待下去了，那里没有我现在拥有的东西……我不祈求你原谅，只求他日地府相会时你我素昧平生……不，不是这样的，我要得到漂亮的剑岚，我要让她成为我的女人，我要让她忘掉王云！我内心里一直不愿承认王云是一个比我优秀的男人，我不能承认，永远也不能承认，如果王云在世的话，我也要想方设法杀掉他，除去情敌……”

　　姚路眼角的余光忽然发现那个侍奉过自己的美女不知什么时候站在了身后，他猛转过身，问道：“你来干什么？”

　　美女道：“我是来照顾将军的。”

　　姚路问道：“我刚才说的话你都听见了？”

　　美女道：“是的，我都听到了。”

　　姚路眼里闪过一丝凶光，瞪着美女，恶声恶气地说道：“什么？你居然听到了我的心里话？谁让你听的？这是我自己说给自己的，只能我一个人听到！”

　　美女惊怕地问道：“将军，将军，您……您想干……干什么？”

　　姚路发疯般吼叫道：“我不许你听到这些话，不许！”

　　姚路说完，一掌把美女打出丈余，美女顿时气绝身亡。

　　姚路仰天大叫道：“我不能让别人听到我的心里话——王剑岚，我一定要得到你，得到你——”

　　一座村镇上，一派萧条，难民络绎不绝。

　　剑岚和云紫走过来，剑岚叹道：“看到这些可怜的难民脸上悲悲切切的样子，他们也不知道自己奔向哪里。什么时候才能不再有战乱呢？”

　　云紫叫道：“剑岚姐姐，你看，这里躺着一个大姐姐！”

　　剑岚和云紫走到一个不停地呻吟着的女人面前。

　　云紫认出来她就是那名和自己一起被抓到张俊面前的女人，忙道：“啊？是你？这位大姐姐，大姐姐，你不认识我了吗？啊？”

　　女人声音虚弱地说道：“哎哟……哎哟……你……你是……是……谁？”

　　云紫道：“大姐姐，我是和你们一起被张俊手下人抓起来的那个丑丫头啊！”

　　女人摇摇头，道：“你……你……是……丑……丫头……你不……”

　　云紫道：“大姐姐，这才是我的本来面目呢，那些日子我是化了妆的。你怎么了？生病了吗？那些姐妹们呢？”

　　女人道：“我……要……死……死了……她们……也都……都……死……了……有的……是……被……汉……兵……有的……有……的……”

　　云紫道：“大姐姐，我明白了。我们会把你治好的！”

　　女人道：“不……不……我……我……不想……活……了……”

　　剑岚道：“大姐姐，你应该活下去，等只好了病，我们一同去找绿林军！”

　　女人道：“没……没……用……王……家……军……已……经……全……军……覆……灭……了……王……通……也……也……死……了……”

　　剑岚一惊，道：“什么？不，不会的！”

　　云紫也吃了一惊，道：“不会的！绿林军不会全军覆灭的，王通哥哥也不会死的！”

　　女人凄苦地轻声说道：“是……真……真……的……”

　　女人用尽最后的气力拔出剑岚手中剑刺进了自己的胸膛。

　　云紫哭道：“大姐姐，大姐姐……”

　　剑岚失魂落魄地喃喃自语道：“绿林军……哥哥……哥哥……”

　　剑岚晕倒在地。

　　云紫抱起剑岚，急切地呼喊道：“剑岚姐姐，剑岚姐姐——”

　　街口出现了一队更始军，云紫慌乱中慌不择路，抱起剑岚走进一家破败的屋舍里。屋内陈设极为简陋，墙边有一个布幔。

　　云紫把剑岚放到床上，担心地呼唤着：“剑岚姐姐，你醒醒啊！”

　　剑岚仍然昏迷不醒。

　　云紫站起身，走到布幔前，随手撩开布幔，发现里面有一张供桌，上面供着王匡的灵牌，旁边还有一杆腾蛇枪。

　　云紫不解地自言自语道：“啊？这里怎么有比阳王的灵牌呢？这间屋子的主人是谁呢？”

　　一柄钢刀突然压到了云紫的脖子上，同时一个老者的声音响起来：“你们是谁？为什么擅自闯入我的家门？不许回头，说实话！”

　　云紫道：“我们……我们是逃难的，因为我姐姐突然得病晕倒了，因此我冒昧地闯到您家里来了。我只不过是想让姐姐休息一下，没有别的意思。”

　　老者冷笑道：“没有别的意思？哼，那你为什么在街上一见到更始军赶紧躲藏到这里了？小姑娘，你虽然伶牙俐齿，可话语间还是露出了破绽，没有任何一个女子携带兵器逃难。不说出真实身份，老夫立刻杀了你！”

　　这时，剑岚醒过来，道：“不要杀我妹妹，我们坐不更名站不改姓，她叫云紫，我叫剑岚，我们姐妹是绿林军的人！老匹夫，你想抓我们姐妹到官府领赏吗？”

　　老者闻听此言，收回刀，道：“姑娘，咱们是一家人！”

　　剑岚道：“一家人？你想使用稳军计吗？”

　　老者真诚地说道：“剑岚姑娘，我们陌路相逢，可确实是一家人哪！”

　　云紫道：“剑岚姐姐，这位老人家真的好蹊跷，你看，这里供着比阳王王伯父的灵牌呢！”

　　剑岚望着王匡的灵牌，问道：“这……老人家，看来您和我们真的有些渊源了。您到底是谁？为何供奉着王伯父的灵牌呢？”

　　老者道：“二位姑娘，老夫姓莫，名叫莫千河，是当年绿林军有名上将王云的师傅。这样说来，我们难道不是一家人吗？”

　　剑岚惊喜地说道：“啊？您是莫老前辈？我们两个晚辈失礼了。来，云紫妹妹，我们给老前辈赔罪！”

　　莫千河笑道：“二位姑娘大可不必客套，能在这里相遇亲人，实在是缘分。你们就先在我这里住下吧，家里虽然简陋，可毕竟能够存身啊。”

　　剑岚道：“老人家，我们姐妹身负国仇家恨，不能无所事事，我们要去找哥哥……绿林军真的全军覆灭了吗？”

　　莫千河打量着剑岚，道：“剑岚姑娘，你胸怀大志，豪气逼人，是一个成就大事的奇女子，怎奈人算不如天算，更始朝气数已尽，回天无术，十天前，绿林军确实在更始军和汉兵重兵围剿之下全军覆灭了，你哥哥王通将军重伤之下被汉兵俘虏之后含恨自尽身亡了。唉，苍天不佑绿林军哪！”

　　剑岚眼里再次涌出热泪，道：“哥哥，哥哥……妹妹一定为你报仇雪恨！”

　　云紫道：“剑岚姐姐，我们去找姚大哥，再举绿林军的大旗，同朝中奸贼和汉兵血战到底！”

　　莫千河道：“云紫姑娘，事到如今，恐怕……剑岚姑娘，你此时此刻悲忿的心情老夫非常理解，可是你不要忘了，不能忍受痛苦的人是不会有所作为的。”

　　剑岚含泪点点头，紧紧握着剑刃的手流出了鲜血。

　　云紫道：“老人家，您能帮我们姐妹去找一找姚路将军吗？”

　　莫千河道：“我知道姚路这个人，他武艺高强，也是一员虎将。我会帮你们找他的。”

　　更始军营盘里，张俊和赵珏在帅帐中谈话。

　　张俊道：“赵珏将军，剿灭了绿林军，我们除掉了心头大患，真该好好庆贺呀！”

　　赵珏微然一笑，道：“剿灭绿林军的确是一件大好事，可是你知道，我们的目的是一统更始的江山，对我们来说，你们的万岁爷不正式向我天国写降书顺表就不能算是真正的胜利！”

　　张俊道：“这件事赵国丈会有安排的，少则一两个月，多则半年，降书顺表就能送到马铁虎大元帅手中了。”

　　赵珏叮咛道：“张大将军，你依然要用最快的速度找到你的女儿，找到恒天宝剑，这是马援大元帅生前的愿望，如今他老人家虽然归天了，我也要把它作为最有意义的陪葬品！”

　　…………

　　剑岚和云紫正在莫千河家里小院里练剑，莫千河急急从外面走进院子，道：“二位姑娘，大事不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