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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湖也抓狂》 作者:海千帆

第26章 断义情绝时,落泪亦属常理。(1)

  田小雨和叶小舟策马跑离丘陵,绕过池塘,直向远处怪石林立的方向奔去。

  他们跑到石林边上停下马,身后没有人追来。两人打量着眼前峥嵘嶙峋的怪石阵,田小雨咕哝道:“胡大叔说这片石头是按奇门八卦排成的,真的有那么神奇吗?”

  叶小舟这时已经在马背上转过身来了,他心里没底道:“听我哥说奇门八卦就类似于迷宫,纵算是迷宫,总也会有个出口呀你说是不是?石头是死的,我们人是活的,我就不信走不出去。”

  “嗯,”田小雨赞同他的说法:“与其在这里等着被他们追杀,还不如走到石阵里摸索摸索,我就不信邪了我。”

  当下计议已定,两人策马走进石林中,沿着一条看似很清晰的小路走了起来。他们走着走着,身周渐渐氤氲起迷雾来,眼前的石头明明千姿百态,可是走了没多久,他们觉得那些石头竟然没有什么变化,还是他们刚刚所见到的那种样子。

  “咦,难道我们在原地兜圈子?”叶小舟搔着头皮道:“不会啊,明明是看着天上的日头走的,方位不会有错。”

  田小雨烦恼地揪着马鬃道:“我看这个阵真的有点古怪,刚才还很晴朗的,现在却是云遮雾绕,你说这里会不会有妖邪?”

  “妖邪你个头,你再这样说下去,我们人倒没走出去,胆子却先被吓破了。”叶小舟跳下马背,捡起一块小石头在一块醒目的大石上做了个标记。两人策马继续前行,每到一个岔口便做一个标记,他们向前走了许久,走来走去眼前的景致都很相像,可是沿途并没有看到他们做下的标记。

  这是怎么回事?两人不仅糊涂了,而且开始害怕了,难道这里真的有什么妖邪沿途擦去他们做的标记?难道这个迷宫真的有某种神奇的力量,能让他们陷在其中?叶小舟和田小雨跳下马背,两人急得团团转却又无可奈何。

  “都怪你,要走进石林来,现在可好,连想退都退不回去了。”田小雨抱怨道。

  “这能怪我吗?你自己也答应进来走走的。”

  “我还不是受你的怂恿,要是我自己做主,我才不会傻乎乎地走去一个自己不懂的阵势里去呢。”

  “你现在倒会说风凉话了,你这人真是成事不足,败事有余。”

  “什么,你错了还不好好检讨检讨,反倒怪我成事不足败事有余,你这家伙快去死。”田小雨生气地挥了挥手,哪想到绑在她手腕上的铁链一下子抽到了马屁股上,那马以为主人让它跑,于是撒开四蹄便向前面跑去。

  “哎,我们的马,停下,停下啊!”两人赶快追在马屁股后面向前跑去。他们原本就不是这匹马儿的主人,这马又岂肯轻易听他们的话,只见马儿在前面左奔右闯,前绕后拐,他们两人心急惶忙的早已失了方向感,只好挽着铁链眼睛盯紧着马尾巴跟着乱跑。可是着石林里怪石林立,他们拖着一条长铁链,几次被石头挂住阻挡了奔速,以致于马儿越跑越远,渐渐地从他们的视线中消失了。

  两人失望地停下脚步,忽然发现身周的景致已经不再是满目皆石,居然也有了几棵树木花草,这时他们才意识到,原来他们已经走出石林阵,回到了刚初走进石林的那个位置上,原来老马识途,这句话还是有道理的。

  两人回头看看石林,不敢再贸然走进去了。可是不过这片石林,便没逃出“割袍猎场”的希望,这又如何是好呢?现如今八名充作猎物的人只剩下四名了,那些黑道恶徒们个个擦枪磨剑等着取他们的性命,前途不仅很渺茫,而且越来越黑暗。

  两人垂头丧气地沿着石林的边缘漫无目的地向前走着,他们已无情绪说话,似乎多说一个字都是在浪费力气。蓦地,他们听见前面不远处传来马的喷鼻声,两人紧张地互相看了一眼,赶紧猫下腰,贴着石壁向声音发出的地方摸过去。

  走了没多远,前面出现几块矮石墩,一匹马就栓在石墩旁的一棵小松树边低头吃着草,矮石墩处有两个人,从身形上看,似乎是河西双怪那对兄弟。

  一看是自己人,叶小舟和田小雨松了一口气,他们紧赶两步想过去打招呼,哪知等到看清那对兄弟在干嘛时,两人瞪大眼睛,同时捂住自己的嘴巴,被眼前的情景惊呆了。

  只见艾猴站在高马身后正用铁链套在高马的脖子上死命向后勒着,高马手脚踢腾着,挣扎着,过了一会儿便软垂了下来。艾猴勒着铁链等了一会儿,等高马的身体彻底不动后,才走到高马的尸体前,伸手合上他大张的眼睛。他坐在高马身旁呜呜大哭了几声,这才伸出手去,按下高马手腕镣铐上的一个机簧,只闻“咔”地一声脆响,高马的手腕应声而断,而他手腕上的镣铐则松开了。

  艾猴垂首站在高马尸首边垂泪了一会儿,这才蹒跚地走向松树旁,跳上马背,向“割袍猎场”的石堡方向驰去。

  叶小舟和田小雨站在一块大石后面,他们至始至终没有出声向艾猴打招呼,在他们眼里,这个人已经不再是他们的同路人了。两人等到艾猴驰远后,这才从石后走出来,他们默默地来到高马的尸身旁,看着他身上插着的几根羽箭,再看看他那只断掉的手,心中感慨丛生。

  当情义与生命难以两全时,有的人选择情义而慨然赴死,有的人却为了苟活而绝情绝义,人性之间的反差如斯之大,真让刚出江湖的叶小舟和田小雨叹为观止了。“身在江湖,身不由己。”这句话田小雨曾听师父老山羊说起过,当时她不懂这句话的含义,如今多少有点明白了。

  叶小舟从高马的断腕边捡起镣铐看了看,只见镣铐里有一副带血的锋利刀片,他喃喃道:“割袍断义,割袍断义,好歹毒的割袍猎场,这个猎场也不知害了多少英雄好汉的命,也不知令多少情义深笃的人恩断义绝。”

  田小雨叹气道:“两个人恩断义绝时只要分开来各走一方便是了,他割袍猎场偏要两个人一方看着一方惨死才算恩断义绝,天杀的天魔盟,简直是没有人性。”

  两人低声咒骂了几句后,又看看高马的尸首,这个人至始至终没有和他们说过一句话,可他们也算是曾经并肩作战过一场,多少算是有点缘。他们不忍让他的尸首暴晒在日光下,于是找来一些碎石和小石头,把他的尸身草草的掩埋了。

  等他们忙完,颓倒在石林前的一片绿地上时,日头已经西斜,两人的肚子开始咕咕叫唤起来,他们同时听到对方肚子的叫声,忍不住格格笑了起来,田小雨趴在草地上道:“我的干粮早在池塘里就弄丢了,乖乖隆地洞,照这样饿下去,用不着他们来猎杀我们,我们自己都已经活活饿死了。”

  “我的也是在池塘里喂给那些鳄鱼了,”叶小舟看了看高马的坟墩说:“刚才我看姓高的背后好像背着放干粮的小包囊,早知道就把那包囊拿过来看看了,兴许还有吃的。”

  田小雨摇摇头道:“即使有我也没有胃口吃,唉,今天真象在做恶梦,好想这恶梦快醒来,可是恶梦却越睡越深,越来越恐怖。”

  叶小舟对此也有同感,他昂头看着天边的晚霞,听着身周风在寂寞地吹,草在慵懒地晃,心想那些一心要追杀他们的猎人们此刻兴许已经回石堡去吃饭去了,只不知他们晚上是否会再出来找他和田小雨,只不知他们能否再能看到明天的太阳。

  现在情形是越来越糟糕,一天都还没有过去,八个猎物如今只剩俩了,而且还是最弱的两个。

  江湖的风浪啊!一波一折,漩涡急流,我这一叶小舟莫非真要在这“割袍猎场”里翻覆沉底了么?

  两人默默无语,各自想着心思。

  蓦地,从头顶的高处传来一丝异响,如今的叶、田二人已同惊弓之鸟,哪怕一丝风吹草动也会让他们大惊失色,于是两人想也不想,首先滚身向两旁翻去。只闻“嘭”地一声,一块大石落在他们两人刚才所坐的草地上。

  两人抬头上望,只见一个青色的影子在空中一个翻跃,腾跳到石林高处的一块大石上,他脚尖对石尖猛踢一脚,顿见石尖断离大石,如箭矢般射向叶小舟的头顶。叶小舟在地上倒翻两个跟头躲开这颗石头,还未等他站稳,又一颗石头接踵而来,叶小舟只好再来个铁板桥昂身闪过。

  空中的石头如雨般向地面的二人飞来,幸亏叶小舟和田小雨的家传功夫在闪躲这一方面下的功夫甚足,所以看似左支右绌,实则都很轻巧地躲开了。两人乘躲石的余暇抬头上望,只见石林高处已经站的不是一个人了,而是三个人,一个穿花衣的中年女子,还有一个穿青衣的中年男子和一脸上长满青春痘,穿蓝衣的少年。

  田小雨躲开一颗射向她的石头,她双手叉腰怒指着那名蓝衣少年道:“喂,脸上长满烂瘢疮的丑鬼,你踢石头踢够了没有,你要打麻雀儿尽管朝着天上踢啊!干嘛老朝我踢石头。我可告诉你,砸坏了我的头你可赔不起的。”

  叶小舟在一旁阴阳怪气道:“他那臭脚还踢石头打麻雀呀,我看就算是只死鸟摆在他眼前他也射不中,喂,我说穿蓝衣的王八蛋,你是不是看中我们田大小姐了,看中了就抛个绣球给她,干嘛踢块石头给她啊?砸破脑袋怎么办?”

  田小雨向他吐了一口口水道:“呸呸呸,他那张蛤蟆脸我看着都恶心,抛十个绣球给我,我还十个臭鸡蛋给他。”

  那蓝衣少年被他们俩你一句臭脚我一句蛤蟆脸说得火起,他腾身从大石上跃下,凌空一个“蛟龙摆尾”向叶小舟脑袋上踢去,叶小舟倒翻向后,单手撑地,两脚向天,“啪啪”两声,与蓝衣少年对踢了两脚。蓝衣少年斜身落地,叶小舟坐在地上抱着两小腿咝咝吸着冷气道:“好痛好痛,喂,你这家伙两只脚是不是铁砣子,怎么那么硬啊?”

  花衣女和青衣男腾身从大石上跃下,呈犄角状把叶、田二人围在石林边,那花衣女得意地格格笑道:“我们青州谭家寨练的就是谭腿神功,腿脚不硬实能成大器吗?我儿子没把你的两只脚给踢断,说明他的功夫还没到家。”说着她对旁边的青衣男白了一眼道:“相公,儿子是你教的,如今头次出来便出丑了,你该怎么说。”

  “青州谭家寨?”田小雨摸着脑袋说:“我听师父说谭家寨算是正道门派,怎么也和天魔盟这个魔教混在一起啊!你们该去踢赫连场主和紫罗刹,而不该来踢我们。”

  青衣男冷笑道:“这个世道哪还谈什么正道邪道,反正谁强谁就是王道。正所谓识时务者为俊杰,我们谭家寨也得审时度势,抓紧时机改正归邪。”

  “哎呀!”叶小舟惊呼一声对田小雨道:“子不教父之过,我说那孩子怎么满脸的毒疮啊?原来是他爹妈先中了毒,再把毒气传到儿子身上,只是传得不是地方,全到脸上去了。”

  田小雨“嗯”了一声道:“到脸上还算马虎的了,最多烂脸皮滚脓疮斗鸡眼,要是传到内脏里去那就麻烦了,那就是毒心毒肺毒肚肠了。”

  叶小舟接着道:“如果毒心毒肺毒肚肠还不算最糟糕的,就怕毒到命根子上,那就要断子绝孙了。”

  花衣女气得鼻子都歪了,她大吼道:“敢骂我家断子绝孙,相公,儿子,踢死他们。”一家三口齐上阵,六条腿化做六团旋风,全方位卷向叶、田二少。

  叶小舟和田小雨赶紧展开各家身法与他们周旋,怎奈他们两人之间有根链条绑着,一时之间施展不开手脚,不是两人想分开时被铁链缠着,就是两人各展身法时撞到一起,一时间只听得两人“哎哟”“哎呀”地直叫唤,身上也不知挨了多少脚。好在这三人并不是谭家寨里最厉害的高手,否则非被活活踢死不可。

  叶、田两人等他们第一轮踢累了暂事休息时滚身翻到石林旁,两人你看我我看你,都是鼻青脸肿熊猫眼,叶小舟指着田小雨的脸笑道:“你真惨,简直一青蛙公主,只怕就算能活着出去也只能找癞蛤蟆做婆家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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