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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铁城书剑录》 作者:盛海源

第3章 刀枪齐飞猎惊兔 缘沿数理释帛书

  丁振家粗壮高大,嗓门也亮:“金龙兄弟,我们在这里窝倒总不是个事,还不如早点带兄弟们走得远远的,省得躲在在介(这)里提心吊胆!”丁振家说完,底下炸开了锅。有人附和着嘀咕了:“是啊,是啊,老是果嘀(这样)窝倒,不晓得会到哪年哪月?”也有的说:“我一家老戈(的)老,细戈细,还等我养家糊口呢!”有的反对说:“佷叻(我们)果(这)些人都是负罪在身了,往哪跑?跑来跑去还不是一个死。”一屋子人说长说短的都有,急得黄金龙一时还真不知道该怎么说才好。

  这时,屋角站起一个瘦削的人,说道:“我看果嘀(这样)行不行。”这人说话虽轻,但吵闹声顿时安静下来。他叫刘会林,来自刘仁八。平时他不多言语,但说话做事颇有主见,在铁工中的威信不输丁振家,由于他性格温和,更得人缘。“这次起事来得突然,官府不会罢休。可到底往哪走?么样走?这是生死存亡的大事,哈(都)得从长计议。这些时日,金龙哥愁眉紧锁,不都是在苦寻出路么?”刘会林说得在情在理,大家鸦雀无声。他继续说道:“金龙哥说的是,佷叻一闹,官府不会善甘罢休,总有一拼在今后。”丁振家性子急,嚷道:“刘兄弟,你说该是嘛儿办?”刘会林说道:“金龙大哥安排得对,佷叻要练兵。佷这23个兄弟,有的多少会两下,有的从来就冇练过,不怕,那就从头练起。丁兄弟会使刀,我多少会一点枪。佷叻分两拨,一拨跟丁兄弟练刀,一拨随我习枪。金龙哥,你看如何?”

  大刀方便劈杀,长枪方便刺杀,长短兵器结合,刀枪取长补短,要是能把这两种兵器练好,就会大大增强队伍的杀伤力。黄金龙在心中叫好,不由赞道:“刘兄弟想得真细!”众兄弟也活泼起来,有的扯着丁振家要学刀,有的对着刘会林说“我随你练枪!”见黄金龙点头,刘会林继续说道:“大哥说的对,白天练兵太张扬。不过,这晚上练兵也不是个事,没有适合的地盘。”丁振家叫道:“是啊,黑灯瞎火么样练兵?”“丁兄弟,你莫急。”刘会林接着说道:“我今天上到后山看了一下,山窝就是一块好场地,白天就可以练兵了。但是,佷叻也不能白吃乡亲们的饭菜,那就半天练兵,半天下地做事。金龙哥,你看呢?”丁振家兴奋起来了,抢着说:“好主意!佷叻把兵练得好好的,早点把那些鬼戳的杀个痛快!”

  黄金龙眼前一片敞亮,他责怪自己没有看出有这么一个好兄弟,也怪自己没有想起山上的那块场地——那可是他儿时经常跑上跑下的地方啊!黄金龙心情舒畅,暗暗称奇:上天把这么好的兄弟送给我,莫不是真的要我起来造反?于是他高兴地说道:“刘兄弟这想法,天衣无缝。我们明天上午就练兵,下午帮乡亲们做事。后天上午做事,下午练兵。以后就这样轮流时间安排。”顿了一下,黄金龙庄重地说:“黄兴淑村是一个规规矩矩的村庄,村风一向很好。兄弟们分到各家各户后一定要尊老爱幼,勤快做事,少言语。要好好做兄弟,别在村里的媳妇儿姑娘那里惹是非!”黄金龙对丁振家、刘会林两人说道:“两位兄弟稍留一步,等我把兄弟们安置好了,我们还有事商量。”说罢,黄金龙领着兄弟们出门安排去了。

  第二天蒙蒙亮,20多个兄弟就跟着黄金龙、刘会林直奔后山而去。拨草穿林,峰回路转,一个方圆数十丈杂草丛生的大草坪呈现在大家面前。刘会林欣喜地说道:“就是这里!就是这里!”突然,对角草坪的野草向两边闪动。一个叫六猴子的小铁工,耳尖眼快,惊喜地叫道:“有野物!”正这时,“倏”地一声,一把刀、一杆枪几乎同时从人群中飞出,晨空中画出两道弧线,插在草坪上,大家蜂拥过去,想抢早看个究竟。那些杂草有一两尺深,脚底也不平整,有的地方还有大小不一的石头。六猴子到底瘦小灵活腿快,他第一个冲到那里,捧起猎物。那猎物颜色灰暗,灰色中还夹杂黄点,背脊上还有不规则的黑色斑点。蓬松,柔软的长毛浸着鲜血。长长的耳尖呈黑色,细长的四肢很有一些腱子肉。那把飞刀、那柄飞枪毫厘不爽地插在近两尺长的身躯上。

  众人看得傻了眼,惊奇得几乎说不出话来。还是六猴子反应快,欢呼道:“今晚有兔子肉恰(即吃)了!”众人回到黄金龙的身边,黄金龙说:“弟兄们都见识了丁兄弟和刘兄弟的本事吧?大家就好好地跟着他们学本事,将来你叻(们)都是带兵的将!”众人你望望我,我望望你,不觉议论纷纷,六猴子一向被人看不起,他很不自信地道:“佷叻会是那样的角儿么?”黄金龙说道:“这个官府不反,我们也活不下去了。要反,就得那点真本事。从今天起,我们就要学真本事!”六猴子说:“我两个本事都想学!可是……”黄金龙一笑道:“不晓得学哪一个?那就先学一样吧!”黄金龙见大家拿不定主意,就说:“昨晚,我和丁兄弟、刘兄弟商量好了,今天先让他们各人露一手。学刀、学枪仍由你们自己挑!”众人拍手叫道:“好!”

  黄金龙笑着对丁振家说:“丁兄弟,你先来给大家说说刀!”众人同声附和道:“丁大哥先说。”丁振家急了,说道:“我不会说,只会杀杀杀!”六猴子说道:“丁大哥啊,我叻刚才看到了你的本事,真的想听一听刀,让心里有个谱啊!”丁振家望望黄金龙,乞求道“金龙兄弟,还是你说吧,你昨晚看了一夜的兵书,懂得比我多!”弟兄们奇怪地问道:“黄大哥昨晚看了一夜的兵书?丝毫看不出来呢!”刘会林证实道:“昨晚我们三个睡在一起,黄大哥整整一夜没睡!”黄金龙说:“兄弟们各人找个位子坐好,我先来说刀。”

  众人落座后,黄金龙开口道:“古人有快马轻刀之说,可见这刀和马同样重要。据南朝陶弘景的《古今刀剑录》记载,从夏禹到南朝时有名刀剑82种。”众人交头接耳道:“果多啊?”黄金龙点点头说:“是啊,我今天只说十种,其中三种与我们铁山有关”。六猴子叫道:“佷叻铁山果有名咗?”黄金龙自豪地说:“当然啊。一是鸣鸿刀,为轩辕帝的金剑出炉时剩余原料流向炉底冷却自成。黄帝说这刀足以反噬持刀人,想用轩辕剑毁掉它,不料刀化为云鹊,消失云中。后由汉武帝得到转赠东方朔。这东方朔晚年就隐居在铁山的东方山。下了走马寨往东方览胜峰走去,山路边有两块黝黑的巨石对峙而立,缝隙上宽下窄,刀削斧劈一般,这就是东方朔的试剑石。”

  “我见过,我见过!”六猴子情不自禁得有点手舞足蹈。来自武昌县胡林的老铁工袁汉山扯了一下六猴子的衣角,制止道:“别打岔,听金龙兄弟说。”“二是苗刀。这苗刀是日本刀的克星,为部落首领蚩尤的佩刀,被后世命名为‘苗刀之祖’。逐鹿之战中,败给了轩辕剑。大明将领戚继光镇守海防,对苗刀技法进行了研究和创新,戚家军战斗力大大加强,平息了浙江、福建和广东沿海的倭寇之乱。“三是龙牙,四是虎翼,五是犬神。这是上古的三大邪器,并有诅咒缠缚。暴君夏桀将三刀被供奉于夏朝太庙。商汤攻夏庙时,这三大邪刀化为三股妖风袭来,顿时商军死伤无数。汤王弃戈下马,手持轩辕黄金剑闯入太庙主殿,挥剑疾斩,三大邪刀被击成碎片封印地下。沧海桑田,北宋名匠韩蕲在深山中发现遗址,开启封印,得到了三邪刀的碎片。后与宫廷铸剑师合力铸造成降龙、伏虎、斩犬三把铡刀,由大宋天子御批存放开封府,在时任开封府尹包拯的手下,便成了代表天下正气的‘青天三铡刀’”。

  “嗨,到哪里去找青天大老爷啊!”叫人别打岔的袁汉山,这时不由得长叹一口气。但没有任何人制止他,因为大家都知道,袁汉山的长子娶媳妇,途中被官府的公子撞见虏进官宅。忠烈的媳妇上吊身亡,儿子到官府要人,竟然一去不归。一个好生生的家庭,就这样被逼得家破人亡!

  “六是寒月。战国末年赵国徐夫人的名刃,形若新月,寒气四射。后燕国皇室花重金购买,交由宫廷匠师反复淬炼之后,终于成为一把见血封喉的毒刀,足以斩断秦王佩剑——干将莫邪。荆柯携寒月刃刺杀秦王,失败被杀,后寒月刃不知下落。”“伊(他或她)得个屄,好有狠咯,要是碰到我,我就把伊的刀夺跑咯!”丁振家一听到女人的名字,禁不住有点兴奋,不自觉把喊他为“伊”的土语也冒出来了。黄金龙继续说道:“七是青龙偃月,那是忠将关羽的战刀,不惜生命自采都山铁铸刀,上写‘万人’二字。关羽被害前,为不让宝刀受敌凌辱、为敌所用,就远远丢入水中。八是‘大吴’刀。黄武五年吴王采武昌的铜铁也就是我们挖铁的铁门槛,作千口剑、万口刀,长三尺九寸,刀是方头,全部用越国的精碳冶炼,特别锋利。孙权凭这万口刀,霸据江东,抵抗曹操、刘备几十年。九是新亭侯,这是张飞为新亭侯时命铁匠取赤珠山铁打造的佩刀,上写‘新亭侯蜀将’。关羽战死后,张飞为报兄仇出征东吴。酒后鞭打士卒,部将范强趁夜晚潜入营帐,用新亭侯斩下张飞首级,连夜叛逃东吴。”

  说到这里,众人不禁唏嘘,刘会林若有所思地说:“兄弟们日后用事,可得防着点!”黄金龙也不由叹息道:“可怜一世英雄,竟然落得如此下场。这是不会用兵,不善用人之致!十是‘定国刀’,宋武帝刘裕采铁山龙洞的精铁铸造而成。他用‘定国刀’,统一南方、征讨北方,建立刘宋,是东晋南北朝最有作为,最有建树的皇帝。”弟兄们从没有听到过有这么多刀。不知不觉中听完了,一个个不由得佩服道:“黄大哥啊,你怎么懂得这么多啊!”黄金龙说:“弟兄们,走,看丁兄弟舞刀!”

  听黄金龙把那刀讲得有头有脑,丁振家早就手痒痒了。他提了提刀,正要跳进草坪当中,不想一下子被人抓住了衣服。是谁那么不识相啊?他回头一看,竟然是袁汉山。袁汉山是这里的老铁工了。他年龄最长,待人温和,平时遇事,常能为大家拿拿主意,因此人缘不错。

  换一个人丁振家早就会鬼火三丈了,只是袁汉山一直对他很好,他的破衣破裤的,都是这位袁大哥补。受人滴水之恩,当以涌泉相报,丁振家自然不会对他发火。那袁汉山温和地说“丁兄弟,你别慌,你对地面还没有摸清楚呢!”然后他又掉头对黄金龙说道:“金龙兄弟,刚才你们三位没有离开这里,不了解介(这)草坪的情况。我们去草丛找中刀的野兔,发现地下坑凹不平,还有石头。我们得先把借里整理一下,该填的填,该捡的捡,收拾干净,以后就可以放心操练了!”黄金龙点头称是,说:“汉山哥说的极是,练兵要讲究步法,万一崴了脚就不方便了。我们大家还是仔细一点把这里收拾好吧。”

  众人立刻分散在草坪中,细细探索,把石头一一捡出来,放到较远的地方。黄金龙和刘会林更是仔细,两个人分头走东跑西,几乎是用脚在丈量着这块草坪。看看收拾得差不多了,丁振家便活动腰身,为一展刀术做准备。突然听到六猴子尖声怪气地大叫起来:“咿呀,这里有个铁匣子!”众人立刻围过来,那铁匣子有一尺多长,两三寸厚,黑黑的,闪着幽幽的光。

  大家十分好奇,还有人迫不及待地喊道:“快打开看看,里面装了什么东西?”六猴子脸上却布满了惊恐:“我娘说过,别捡那些不明不白的东西,这荒无人烟的山上,捡到这样的铁匣子,不晓得是福还是祸,我是嘛儿(怎么)敢打开啊?

  丁正家说:“你又不是捡了个鬼,有咪(即什么)怕头?你怕打开就给我。我要看它有没有鬼!”说罢,他从六猴子的手上抢过来,打开了铁匣子。一道黄光闪过,众人不由得大吃一惊!

  六猴子吓得往后一跳,差一点摔倒在草地上。别看那丁振家平日胆大无比,此刻,一双手彷佛被蛇咬了一般,就这么一缩,“啪嗒”一声铁匣子掉在地上。刘会林虽然一贯稳重,处事不慌乱,顿时,也有意无意地抓紧了手中的长枪。

  袁汉山读过几年私塾,他弯下腰,双手捧起那块黄布。那可不是一般的布,而是长为尺半、宽约一尺的丝绢,质地柔软,闪着神秘的光彩。最令人叫绝的是那丝绢上竟然有八个大字。黄金龙也读过几年私塾。那字书风雄媚,骨力遒劲,磅礴恢弘,气概凛然。字体中锋运行,圆转藏锋,蚕头燕尾,直如弓弩蓄势,钩末、捺末挑踢出尖锋。其直钩、平钩、斜钩,饱满取势,弯度均匀,圆劲有力。布白上,字间栉比,行间茂密,气势磅礴。袁汉山不由得念出声来:“金龙巡天,黎民平安!”声音不大,可铁工们像听到了震动心魂的雷鸣,不由得一齐把目光投向了黄金龙。黄金龙看到这几个大字,也深感措手不及。袁汉山十分虔诚地说:“兄弟们,这指的就是我们的金龙兄弟啊!”说到这里,袁汉山双手捧着黄丝绢,遥望远处山头,口中振振有辞地念出几句古诗来:

  “黄锦赠言寄佛声,

  金戈铁马适时兴。

  龙腾四海飞霹雳,

  王储驾临天地惊。”

  六猴子惊魂甫定,央求道:“袁大哥,你别云里雾里把我搞糊涂了,你说说是个霉意思!”丁振家也回过了神,端着脸对袁汉山说:“袁大哥,你别像个狗子进茅斯闻(文)进闻(文)出的,有话就快说!”袁汉山的脸上布满了崇敬,若有所思地说道:“兄弟们,我刚才说过的,这谶语指的就是金龙兄弟啊!”

  大家不约而同地向袁汉山靠近了,好像深怕漏听了一个字,一句话。袁汉山清了清嗓子说道:“我就从金龙兄弟名字所含的的数理谈起吧。”他说:“金龙兄弟姓黄,黄是个大姓。古帝少昊的后代伯益,帮助禹治水有功,被舜赐姓为嬴。伯益的儿子大廉,被禹封在黄,建立了黄国,后代把黄作为姓氏。黄国于公元前六四八年,被楚国灭掉。黄国遗民,有的跑到河南,有的跑到湖北。三百年后,黄国贵族后代黄歇,在楚国任宰相,封为春申君,是战国四公子之一。

  一个人的名字有五格,五格有数理,数理的好坏,影响人的一生。金龙兄弟的天格是春日牡丹,基业是天官、文昌、田产、财库。才艺多能,智谋奇略,忍柔当事。,有天赐之福,易建功立业,富贵双全,一生享福。大吉啊。”

  六猴子长叹一声说:“我这一生,穿不了头,是不是数理不好哦!”

  袁汉山接着说道:“猴子啊,以后再测你的数理吧。第二个是人格,人格又称‘主运’,是整个姓名的中心点。金龙兄弟的数理是屋下藏金。他的基业是官星、部将。气质温厚华丽,不屈不挠。心多洗练,温和沉着,雅量大度,光明磊落,富于持久,有如黄钟,击之则响。人生渐进,当为头领,虽经坎坷,终成大业……。”

  袁汉山话还没讲完,又被人打断了。丁振家把袁汉山的手一拉,对黄金龙说道:“金龙兄弟,你听,你终成大业!那你就领着我们干吧!大家齐声响应:“是啊,是啊,领着我们反了!”刘会林大声说道:“大家别吵了,让汉山哥把话说了!”袁汉山接着说:“第三个是地格。地格为‘前运’,主管一个人中年以前的活动力。基业是,君臣、首领、福星、文昌。数理的含义是:资性英敏,才能独特,慎重行事,自能成就大业而获成功。第四个是外格铁镜重磨。它的基业是:将星、文昌、太极、畜产、财帛。数理含义是:铁石心发达运具备,有权力智谋。颖性非凡,志望一立,必定破除万难达到目的,成就功业。第五个为总格猛虎出林。权威显达、吉人天相数。基业是将星、官禄、祖业。数理含义是,得众信,破万难而成大业。慈祥有德,善发挥才智,享受天赐之福,终身富荣之极。”

  袁汉山说完众人议论纷纷,刘会林大声说:“我说兄弟们,经汉山兄这么一说,我跟定了金龙大哥。现在我提议拥立金龙兄弟为王!大家说呢?”众人一齐高声叫道:“拥护金龙兄弟为王!”“拥护金龙兄弟为王!”刘会林把枪往地上一插,刚想跪下却被人一把拉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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