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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铁城书剑录》 作者:盛海源

第24章 柯月明恨别江夏 鲁大牛猛长武功(1)

  换绦桥南桥头不远处有一家名闻遐迩的大药房,号曰至善,大老板就叫周至善。周至善是换绦桥千古以来的医药神人,金枪创伤、疑难杂症,往往手到病除,被尊称为“周大圣医”。这周大圣医是一个奇人,奇在与常人有三大不同。一是在年近半百,成家30余年,至今仍然无儿无女。二是尽管老婆至今不见怀一儿半女,可他坚决拒绝添房纳妾,即使家里人一再劝说,他与他的夫人仍然情深意笃,不改初衷。三是自从那年被武昌府的两广总督叫到江夏城为高官名将治病后,一去难归,可这药房依然存在,他聘请了两个坐诊郎中维持。这至善大药房备有一匹快马,遇到坐堂郎中无法解难的急病,快马疾驰江夏领回药方,或者周大圣医亲自回来拿脉诊断。由于医术高,讲信誉,至善大药房一直兴隆不衰。不过,有一次这至善大药房的美名差点毁在一个十多岁的豆蔻少年身上。

  正是流火七月的午未时分,至善药房大堂急匆匆抬来一个病人。坐堂郎中只得停止了与那个近五十来岁的人津津有味的交谈,走到担架前望闻切问了好一阵,便到案桌前开药方。一阵思索后,他取了方纸提笔唰啦啦地写了起来。他正要继续往下写,忽然那个随同来、围在他案桌旁边的豆蔻少年一声大叫:“错!不是麻黄、桂枝、细辛,而应该是柴胡、黄芩、党参……”。坐堂郎中一愣,见是一个小孩,就不屑地说道:“这是哪家的细儿?快到一边去玩!”

  那个五十来岁的先生,却走了过来,饶有兴趣地问那孩子道:“你怎么说错了?”那豆蔻少年不慌不忙说道:“病者乃我叔爷,他那个高热不是一天比一天热,而是时冷时热。”坐堂郎中感觉很丢面子,说道:“病者明明说他时冷时热。”豆蔻少年反驳说:“那只是他的感觉,我一直守在他身边,最清楚他的高热是怎样一步一步上来的。”五十来岁的先生斯文睿智的脸上始终洋溢着微笑,和蔼地问道“哦?那你就说说看,你叔爷到底会是什么病?”

  豆蔻少年胸有成竹地回答说:“打皮寒!(疟疾)”那先生亲自给病人拿脉,和和气气地问了病人很多,然后对坐堂郎中说:“亲属对病人的了解,比我们更细、更周到,这少年说的有理。”然后转向豆蔻少年问道:“能不能告诉我你的尊姓大名?”豆蔻少年满不在乎地说道:“免尊免大,柯月明是也!”

  这时候病人的情绪好转了很多,也情不自禁参与了谈话:“周先生,他的长兄就是天初晚学堂的柯月友。”斯文先生一喜,说道:“久闻柯先生满腹经纶,却淡于功名,只愿隐居民间,献身杏坛育人,却不曾想有如此爱好医学的亲弟弟。”那病人接着夸奖道:“这伢自小就爱医学,家里摆满了什么《伤寒杂论》、《本草纲目》,平时也自采草药,为人治治头痛发热之类。”

  斯文先生问道:“既是如此,何苦来到药房?”病人说:“嗨,这伢也说他开的药方不错。他老子,就是我大哥,实在是怕这伢纸上谈兵。一家人说是大病,怕有意外。再说至善药房名气大,于是就来了。看来,这伢的书总算冇白读!”斯文先生欣喜说道:“何止冇白读,再加点拨,将来可成大气候!走,我随你们去拜访柯先生!”随行人员正在打愣,坐堂郎中躬身说道:“此乃周至善大先生!”随行人员扯着豆蔻少年说道:“这就是周大圣医先生,还不跪下叩头!”这位随行人员正是病者之兄、豆蔻少年之父,少年哪有不听之理?他正兴高采烈要跪,被周先生双手拉住,说道:“此大礼当放在以后。”

  谁也不知道,这次周大圣医返乡是来物色门生的。原来,湖广总督曾多次要求周大圣医教生授徒,并推荐过一些满人、汉家的行医子弟,而大圣医对满人子弟不屑一顾,对汉人子弟也是百般的刁难,坚决表示只收大冶换绦桥的子弟,其理由是换绦桥的至善药房日后必须有人兼顾打理,而这一点是满人子弟和一般汉家子弟所无法做到的。见周大圣医的理由充足,又是名医,湖广总督也只好由大圣医自行其是了。周大圣医返回换绦桥已近一月,其间还到大冶县城明察暗访过好几次,每次都是空手而归,正在为此事而焦虑之际,恰在至善药房遇到了豆蔻少年,不禁点燃新的希望。

  此后,周大圣医到柯家进行了一番实地考察。他一进门就闻到了医药的香味。再看少年的书柜,医药书籍分门别类,摆放得整整齐齐。籍都曾翻阅,有的还起了粗糙的毛边,足见这些书不是只读了一遍两遍,大有书香的底蕴。柯父通情达理,柯月友谈吐不俗。问起柯月明医理、药理大多能对答如流。这一切,使周大圣医心花怒放。当周大圣医谈起要收柯月明为徒时,柯月友大力支持,言之弟弟年幼,应当出去闯荡世界。只是柯父柯母难舍,害怕小儿远离父母身边,无人关心冷暖,但拗不过周大圣医的真心实意、言辞恳切。后选择一黄道吉日在至善药房行过拜师大礼后,豆蔻少年柯月明就跟随周大圣医去了江夏城。

  柯月明有着天生的医药悟性,加上周大圣医的潜心传授,还有那江夏是大地方,疑难杂症见多识广,柯月明很快成长起来。周大圣医的夫人、柯月明的师母,竟然是一位妇科高手。一些贵夫人患病,周大圣医颇感不便,往往师母出手诊断,而且十拿九稳,药到病除。那师母待柯月明有如心肝宝贝,经常给他讲解妇科的医理、药理,还多次在不经意中让柯月明隔帐诊断某些福晋和格格的病情,再经师母过目抓药,往往毫厘不爽。师母教得用心,柯月明学得专心,某些方面还弥补了师父的不足。几年后,周大圣医被调往京师,师母临行前对泪汪汪的柯月明说道:“月明莫哭,你完全可以独自悬壶了,即令是妇科,特别难你的事已经不是很多了。”周大圣医一走,柯月明果真在江夏城单独挑起了大梁,并且像周大圣医那样一直在处理换绦桥至善大药房的事务。

  柯月明单独挑梁的大事传到换绦桥,柯家无不高兴,可老子偏偏要说:“福兮祸所依,祸兮福所伏”。急急匆匆中,柯月友到黄兴淑村中找黄金龙莫非有火烧眉毛的急事?

  当黄金龙随黄友根回到黄兴淑时,黄金龙敬爱的老师柯月友一改往日的习惯,开门见山、劈头盖脑问道:“金龙,你能买下至善大药房吗?”黄金龙糊涂了,问道:“先生,到底是怎么回事?”柯先生叹了口气说:“我还是长话短说吧!”

  原来,湖广兵总是皇上的功臣,兵总的福晋是皇上爱妃的表妹。福晋病重是柯月明治愈,不曾想医高英俊的柯月明竟被美若天仙的大格格看中。但清朝的法律是满汉不能通婚,于是遭到兵总的坚决反对。伤心至极的大格格看破红尘,出家到江夏城盘龙山上被称作“女众丛林”的莲溪寺当了尼姑。兵总一怒之下,把柯月明打进了大牢。幸喜周大圣医借助京师的力量极力斡旋,终于有了生机。兵总又是一个贪将,提出两个条件才给柯月明生路。一是八百两银子买命,二是让柯月明滚得远远的,再也不要留在江夏。柯月明是周大圣医带到江夏城的,坚决不要柯家出资,可他的积蓄不足,只好卖掉至善大药房凑数。但要寻得得一个可信赖的人家,于是柯先生就想到了黄金龙。

  这官府的险恶,远比黄金龙想的还要复杂,黄金龙不由焦急说道:“救人如救火,先生,这件事情我办了!若不嫌弃,这大药房还是由令弟管!”柯先生叹口气说:“先谢谢金龙的救命之恩!至于大药房的事,以后再说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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