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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司城记》 作者:牟沧浪

第23章 杀机重重(2)

  此刻,树上的众人不由得叫苦连连,这真是屋漏偏逢连夜雨。上有蜂群袭击,下有狼群围攻。但他们别无选择,只得纷纷跃下树,宁愿和狼群搏斗,也不愿和牛角蜂拼命。那牛角蜂实在剧毒无比,寻常人只要被连蜇三下,几乎便无药可救。

  狼群见猎物纷纷从天而降,这等好事自然不肯放过。一拥而上,向众人扑来。

  “不可恋战!”陈子游喝道,“赶快冲出去!”

  众人知道情势危急,若被狼群和牛角蜂同时拖住,只怕功夫再高,也无济于事,于是举刀的举刀,挥拳的挥拳,踢腿的踢腿,如一群下山猛虎,扑入狼群之中,冲开一条血路,要逃离这要命的地方。

  群狼自然不肯放过这些送到嘴边的猎物,纷纷扑上前来。唐逍早已拔出那柄三尺余长的宽背猎刀,每出一招,必有一匹恶狼丧身刀下。郎龙此时也顾不得遮掩,取出独门兵器鸳鸯连环锥,舞得虎虎生风,将近身的恶狼打得皮开肉绽。慧水慧土二人则挥动着手中的短棍,专门寻狼腰下手。那狼腰是其最为脆弱的地方,中棍者虽未立时毙命,但再无战斗之力,只能瘫倒在地。陈子游此时更是显出一身精深的武功,只见他每一掌劈出,均能准确地击中狼头。都道那狼头是最硬的部位,可是在陈子游掌下,却似比豆腐还软,一击即碎。

  众人与群狼打成一团,而树上飞来的牛角蜂却是不分敌友,不但追着人蜇,更是蜇得群狼哀哀直叫。众人一边要对付狼群围攻,一边要对付那铺天盖地的牛角蜂,顿时苦不堪言,而狼群的情形也好不到哪里去。

  “呜——”只见那领头的雪狼王发出一声长啸,群狼听到啸声,立即纷纷撤退。这匹雪狼头领,显然已明了眼前的形势,知道如果再斗下去,纵然能咬伤那几人,自己这边只怕也要全军覆没。尤其是那些牛角蜂,实在太过厉害。

  众人少了狼群的威胁,自然不肯再与牛角蜂过多纠缠,立即朝与狼群离去时相反的方向奔去。那老虎槽长约十里,众人自中央逃走,不过片刻,便来到谷口。

  “我的天,你们看那是什么!”奔在最前面的郎龙一声惊呼,顿时停下脚步,几乎使紧随其后的唐逍撞在他身上。唐逍和众人堪堪收住脚步,抬眼一眼,不由得面色惨白,只见前面似乎有一长串铜铃大小的灯笼一字排开,正迎面而来。

  那赫然竟是一群老虎,竟有百十头之多!而且那些老虎绝非寻常的老虎,竟然只只通体雪白,比寻常见的老虎要高大健壮许多。

  “我们遇到了山中之王。”陈子游沉声说道,他面色极为严肃,虽是在夜里,众人也能从他的语气中感觉到形势的严峻性。众人这一番连夜奔逃,与狼群蜂群追赶了半个晚上,便是铁人也吃不消,若非为了逃命,激发出潜力,此刻只怕早已瘫倒在地。尤其是郎龙,他非但从未见过白虎,更没有听说过有数量如此庞大的白虎群。他的脸上不由得露出绝望之色,将那黄殿英的祖宗十八代骂了个遍,若非他让自己来帮陈子游,再怎么倒霉也不会遇到这等情形。

  陈子游自幼生长在忠路司,是地地道道的本地人,他虽年轻,却也曾在其他地方见到过这么多的白虎,最多也就四五只,数量如此多的白虎群,也是他见所未见,闻所未闻的。唐逍等人自然也不曾见过此等情形。

  “怎么办?怎么办?” 郎龙将目光投向陈子游,然后又望向唐逍等人,“难道我们今晚真的要命丧此地?”

  “总不能白白让它们吃掉吧!”唐逍双手紧握猎刀,作出战斗的准备,他已下定决心,即便战死,也绝不坐以待毙,活活被老虎吃掉。

  “不可!”陈子游连忙阻止,“也许我还有一种办法,不过灵不灵,只能求老祖宗保佑了。”他说的老祖宗便是廪君。廪君是巴人开疆拓土的祖先,相传他死后,化身为白虎。在施南府一带,当地人均崇拜白虎图腾,将它们看作自己的祖先。

  “哦吙吙吙——呜哦吙吙——”陈子游口中发出一种有节奏的、怪异的叫声,那声音听上去雄壮高亢,悠远绵长,与虎啸有几分相似,又有所区别。

  这时候,奇怪的事情发生了,只见原本步步进逼的虎群顿时停下脚步,奇怪地打量着眼前的这伙人。一只雄健异常的虎王走上前来,口里也发出怪异的声音。它缓缓向陈子游走近,而陈子游也没有丝毫犹豫,迎着它走去。不但走了过去,还将手伸到它头上,爱抚地拍了拍它的头,有抚了抚它的背,最后蹲下身子,搂住了虎王的脖子。而那虎王,此刻就像一只温驯的猫,在他身上蹭来蹭去,似在撒娇一般。

  众人只见陈子游一边用手搂着虎王,嘴里一边发出一种更加轻柔,然而又更加奇怪的声音。虎王也几乎以同样的声音回应着,双方此来彼往。那声音又轻又细,如倾如诉,就像老朋友见了面,在彼此交谈一般。于是,更为奇怪的事情再次发生了,那些原本站着的白虎纷纷坐在地上,眼神中非但杀气全无,也同样露出猫一般温驯的神色。

  当陈子游最后一次发出奇异的啸声后,那原本挡在路上的虎群竟然纷纷散开,主动让出一条路来。他再次轻轻地拍了拍虎王的头顶,然后站起身,示意众人赶快过去。此时,众人早已看得目瞪口呆,那郎龙更是几乎连眼珠子都快掉到地上了。好在众人并没有忘记眼前的危机,连忙轻手轻脚,朝虎群让开的道路走去。

  众人一边走,一边紧张地注视着那些蹲在两旁的白虎,只见它们依旧保持原来的坐姿,并未作出攻击的姿势,人人都恨不得几大步冲过去,但又不敢造次。郎龙路过那些白虎时,见它们温顺可爱的样子,几乎忘了刚才它们还一副要吃人的样子,忍不住便要伸出手去抚摸一番。好在他知道不但老虎的屁股摸不得,老虎的脑袋更是摸不得,至少他不敢像陈子游那般去摸。

  待众人远远地离开后,陈子游才又发出一种啸声,似告别,又似感谢。那虎王立即回以啸声,带着虎群向前而去。

  这一路行去,众人几乎再不敢停留。好在一番折腾之后,天也差不多亮了。众人寻了一处地势相对较高的地方,在一块大石板上躺了下来。

  每个人都已经筋疲力尽,一躺在地上,连动也不想再动。

  慧水此时也才发现,冉公公的右手掌竟然不知何时肿得像一个大馒头,而他已经晕了过去。陈子游过去一看,知道他定是被那牛角蜂蜇了,忙自怀里掏出解毒的药丸给他服下,又涂了消毒的药酒在手上,才放下心来。好在众人除冉公公受了伤之外,只有慧水的手臂被狼牙划伤,并无大碍。慧土被牛角蜂蜇了一下额头,头上肿起一个碗大的包,好在他皮粗肉厚,体格健壮,又及时服了药,还能勉强挺住。

  “敢问陈兄,是如何懂得虎语的?”郎龙虽然困得要命,但还是忍不住好奇之心,坐起身来,想先问个明白。而他的这个问题,也恰好是众人心中百思不解的疑团,都纷纷转过身子,面朝陈子游而坐,有心听他解释。

  “这是我从一本古书上学来的。”陈子游淡淡地说道,“你们抓紧时间休息,这接下里的路,还不知有多危险呢。”他显然不想说得更多。

  众人听他如此,虽还想打探一番,但更加明白现在的处境,便将一切问题埋在肚内,等先渡过眼前的难关再说。

  众人休息了两个时辰,又吃了干粮,喝了水,体力基本得到恢复,只是冉公公中毒之后,时睡时醒,醒来便痛得杀猪般大叫,陈子游也就干脆点了他的昏睡穴,让他静下来。

  “现在怎么办?”郎龙问道,“冉公公受伤了,我们又没人知道进山的路,而且前面还不知道会遇到什么危险。依我看,不如先回去,找更多的帮手后再回来。”

  “不行!我们一定要救出彩儿!”陈子游坚决地说道,他又淡淡地盯着郎龙,“郎兄若有其他要事,大可不必一同前往。”

  “这齐岳山实在太过凶险,不如我沿路返回,多找些人手一同前来帮忙,如何?”郎龙说道。他原本是奉黄殿英之命,故意去引陈子游上钩的。他一直想找机会离开,将陈子游等人的行踪报告给铁炉寨,但陈子游和他几乎寸步不离,使他根本没机会送出消息。如今他想退出,一方面是想回去报告消息,让山寨早做准备,而另一方面,却是昨夜的危险使他心怀畏惧,若是自己陪着这伙人在这深山老林里丢了性命,实在是大大的不划算。

  “无论如何,我都要去看看。那铁炉寨纵是龙潭虎穴,我也要闯他一闯。”陈子游坚定地说道,“郎兄既有此意,烦请去白云寺一趟,我等若有不测,告知我师父一声,嘱他无论如何也要救回彩儿。”他知道郎龙害怕了,在找借口打退堂鼓,也不点破,反而给他一个台阶下去。

  “既然如此,在下这就回去报信。”郎龙说道。

  “多谢郎兄。”陈子游说道。

  “诸位保重。”郎龙说道。他心思机敏,轻功卓绝,平素又擅长追踪之术,昨日进山之时,唐逍已然沿途留下标记,他一一记在心头,知道出了这老虎槽,定然能循着那些记号返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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