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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司城记》 作者:牟沧浪

第37章 山寨剧变(2)

  牟虎翼顿时明白他的毒计。黄殿英不仅要毁掉铁炉寨,而且要借这个机会树立自己的威信,卖一个天大的人情给容美司、忠路司、散毛司和施南司。自然,这样的人情他不会白卖出去,那六十万两赎金自然白白归他所有。想到这里,牟虎翼又恨又气,恨的是自己竟然被他利用,气的是自己竟然和这等小人结盟,如今引火上身,自取灭亡。想到此,他不由得心灰意冷。

  “你杀了我吧!”牟虎翼说道。

  “杀你是早晚的事,不必急在一时。”黄殿英笑道,“我要等到各司在唐崖武试大会时,再定你的罪。到那时,再将你斩首示众,岂不是更加大快人心么?”

  “无耻小人,算我瞎了眼睛!”牟虎翼大骂道。

  “你想骂就骂过痛快吧。我可以一边喝酒一边听你骂。”黄殿英笑道。

  牟虎翼反而变得默不作声了,知道骂也无用,越骂他只会越得意。他心里一动,立即想到更可怕的事情。对了,小飞,小飞,你千万别回来。他一边庆幸幸好妹妹不在山寨,不然她也定会为奸人所擒,一边却又暗中祈祷她不要回山寨。

  “把他押下去。”黄殿英对周龙泉说道,“让他到自己的地牢去体验一番。”

  周龙泉应了一声,然后将牟虎翼押往大牢。

  “现在,我们该演一场好戏让陈子游那帮人看看了。”黄殿英等周龙泉回来后,又招来杨名山等人,彼此商量一番后,便各自行动。

  黄殿英安排好一切,独自下寨去了。他很快找到田九龙唐逍等人藏身的地方。田九龙见他忽然出现,大为惊讶。唐逍更是满脸疑惑。

  “我当时趁山寨乱成一团,就找了个房间藏了起来。不想那正好是铁炉寨二寨主周龙泉的房间。”黄殿英说道,“后来,我出其不意地制服了他,从他口中得知,原来,在铁炉寨后山有一个藏兵洞。田大哥他们就被关在那里。而且,周龙泉如今已是我们的人了。他还把由他保管的一把钥匙交给了我,他还向我保证,一定想办法偷到另外两把钥匙。这两天,我扮着他的手下,早已将寨内的情况打听得一清二楚,我还暗中将郎师父父子二人救了出来,并且立即派他们下山,再次挑选了五百精兵,目前,他们已经在二寨主的掩护下,潜进了山寨之中,只等我们一上山,他们便发动进攻,一举拿下铁炉寨。”

  “周龙泉怎么愿意帮我们的?” 田九龙问道。

  “我给他吃了一种只有我才有解药的毒药,还不乖乖地听话么?”黄殿英笑道,“这手段虽然不够光明,但当时情急,我实在没有其他法子。”

  “既然如此,我们什么时候行动?”田九龙还是半信半疑地问道。

  “事不迟疑,我们今晚就行动,下半夜去救人!”黄殿英说道。

  牟虎翼被关进地牢后,拿着离去时周龙泉给他留下的药瓶,犹豫了好久。他不断掂量着周龙泉离开前对他说的那番话——

  “大哥,我知道是我对不起你,你恨我怪我,都是应该的。我不该背叛你。但我也有自己不得已的苦衷。这是解药,你吃下去吧,几个时辰之后,你就会恢复功力。这是牢门的钥匙。你出去后,再去找小飞妹子吧,我建议你们先找个地方躲一阵子。不要先想着报仇。君子报仇,十年不晚。况且,你还有理想未曾实现,你一定要忍辱负重。你是见过的,黄殿英手下的那几位高手,不是你所能对付得了的。我走了……”

  想到这里,牟虎翼决定赌一把,将那解药全倒进口中。果然,周龙泉并没有骗他。过不多时,他身上原本消失的功力正一点点地回来了。他心中大喜,连忙抓紧时间运功,以便尽快恢复。

  在回铁炉寨的路上,牟飞苏已经对陈子游说了黄殿英是如何与哥哥牟虎翼结盟,又如何布下了圈套。原来,众人进寨之前,借着探路的机会,他已经命郎战父子将这边的计划告诉了牟虎翼,然后又亲自设下圈套,只等他们钻进去。他原本是要让田九龙等人全军覆没,只是没想到半路遇上陈子游和唐逍,更没想到唐逍带着一把宝刀,众人竟然死里逃生。陈子游等人逃脱后,黄殿英又生一计,让郎战父子带着一伙人下山,在军队的饮食中下药,毒杀了上千人,随后又烧了大军的粮草,让联军不战而败,只得逃回散毛司。陈子游听完,又惊又急,惊的是自己这边果然有内奸,而且就是黄殿英,还不止他一人;急的彩儿等人落入黄殿英之手,只怕即便牟虎翼愿意放人,也要大费周章。一时之间,他说不出话来。

  “我们得赶快回山寨。”陈子游知道情况后,立即打马飞奔,“去晚了,只怕事情会有变故。你哥哥也真是糊涂,竟然和黄殿英这等小人结盟。”

  牟飞苏不好驳他,只得让他埋怨一番。

  两人遂连夜赶往铁炉寨。

  陈子游戴着一张人皮面具,穿着棒客的衣服,扮着一名随从跟着牟飞苏,几乎没有遇到任何阻碍,便回到铁炉寨。此刻,铁炉寨的众棒客还不知道他们的寨主已被黄殿英控制,依然和往日一样加强巡逻守卫,外表丝毫看不出有何异样。

  “我哥哥在哪儿?”牟飞苏问守在大殿外面的一名棒客,那棒客正是当初被向梓禾劫持的牟猴儿,他人极机灵,深得牟虎翼兄妹俩的信任。

  “大寨主一直在客厅和黄少爷喝酒。”牟猴儿说道。

  牟飞苏带着陈子游径直向客厅走去,见里面没人,便又来到牟虎翼的卧室外。牟飞苏敲了敲门,见里面没反应,又喊了几声,但还是没回音。

  难道哥哥喝醉了?牟飞苏寻思道。随即便否定了自己的推断,不说牟虎翼酒量惊人,一般不会喝醉,更何况,如今山寨正是多事之秋,依他沉稳的性格,即便喝酒,但绝不会喝醉,把重要事情放在一边。想到这里,她推门而入,只见房间内整整齐齐,被子依然叠在床上,根本没有动过。

  “他到哪里去了?”陈子游问道。牟飞苏摇了摇头。

  “也许在黄殿英的房间,我们过去看看。”牟飞苏说道。

  两人到那边一看,也不见牟虎翼的踪影。

  “也许他到后山去了。”牟飞苏说道,“要不,你先去客厅里休息一会儿,等我哥哥回来,我们再去找他吧。”

  “能先把彩儿他们放出来吗?”陈子游问道,“要不我们先去后山?”

  “我即便想放人,也没有办法,因为藏兵洞大门的钥匙一共有三把,一把在我哥哥身上,一把在周龙泉身上,还有一把在三寨主身上。三寨主一直守在藏兵洞外,他的钥匙倒是能骗过来,但我哥哥和周龙泉的钥匙不好弄到手。依我看,我还是先去找到我哥哥,把真相告诉给他。”

  陈子游一听,别无他法,也只好如此了。便进了客厅,将门关上。他没有点灯,借着月光,仔细打量这个房间,才发现牟虎翼虽是个棒客头子,似乎也有些附庸风雅的爱好,客厅里不但备有文房四宝,板壁上还挂着几幅字画,有他自己的手笔,还有几幅是施南府名流刘倾城、田巴蛮、牟一凡等人所作。

  牟飞苏刚走出大殿,迎面便遇上一个人。那人一见她,忙把她拉到一边。牟飞苏抬眼一看,竟是自己哥哥。刚要喊出声,牟虎翼却做了个噤声的手势。

  “我见到姑姑了。”牟飞苏迫不及待地说道。

  “先别说这个,快跟我走,小飞。”牟虎翼一口气说道,“我们的处境现在非常危险,我和黄殿英已经闹翻了,他刚才下毒害我,幸好被老二暗中解救。我要马上召集众兄弟,将那奸贼抓起来。你不宜留在这里。你先走,你下山后,先去星斗山黄金洞陈二虎那里,他这人讲义气,会收留你的。等我处理完这边的事情,马上派人去接你。”

  “哥,究竟是怎么回事?”牟飞苏睁大眼睛,不敢置信地看着哥哥。

  “没时间了,你先走吧,听话,不要随便回来。”牟虎翼说道。

  “我不走!”牟飞苏说道,“无论出了什么事情,我都要和你在一起!”

  “你怎么还是这么不听话!”牟虎翼急道,“你留在这里,要是有个三长两短,你叫我怎么办?”

  “反正我不走!”牟飞苏说道,“对了,我把陈子游带山上了,我们先把彩儿他们放了吧。”

  “你真糊涂!”牟虎翼跺脚道,“你怎么什么人都相信。好了,现在他人在哪儿?马上带我去。”

  “我叫他在客厅等我们。”牟飞苏说道。

  两人从暗处转出来,刚要朝客厅走去,外面便传来一阵杀喊声,只见黑暗中冲出一群群身穿白衣的武士,大约二三百人,手持利刃,见人就砍,那伙人武功高强,一路就像砍瓜切菜一般,将寨内的棒客杀了个措手不及。而为首的几人,正是郎战父子、覃光良和向飞龙。

  这伙人,其中一部分是黄殿英之前带上山的,而另一部分则是从各司联军中再次抽调出来的勇士。那晚偷袭之时,黄殿英命郎战父子将主要矛头对准覃华亭的部队,毒杀了忠路司数百名士兵,又趁乱烧了众军的粮草,在下毒之时,又命自己的百余名亲信武士扮着棒客,一路追杀。那数千人的队伍在黑暗之中不明敌情,连惊带吓,竟然落荒而逃。郎战父子故意护着覃华亭、覃光良和向飞龙等人逃脱,然后又建议再次抽调精兵,立即组织反攻。

  “快走!”牟虎翼推了妹妹一把,“我去杀了那对狗贼!”

  “哥,你看那边。”牟飞苏指着后山,只见火光冲天,阵阵喊杀声不断传来。

  “完了!想不到铁炉寨百余年的基业,竟然毁于一旦。都怪我!”牟虎翼虎目蕴泪,“我和他们拼了!”说着便冲了出去,因刚从地牢出来,没有武器在身,便从地上随便捡了一把单刀,扑向郎战父子。牟飞苏则连忙去通知陈子游,想让他来阻止这场恶战。

  “拿命来!狗贼!”牟虎翼大喝一声,手中快刀如电,斩向郎战头顶。

  郎战一见牟虎翼,顿时大吃一惊。他刚刚得到黄殿英的消息,说牟虎翼已经被擒,正关在地牢里,他可以放心大胆地行动,他得到的命令是一定要将山寨的一干棒客斩尽杀绝,绝不能放走一人。

  郎战武功不弱,但牟虎翼一心拼命,状若疯虎,刀光所到之处,寒气逼人,若非躲得快,轻功也足够高明,险些被对方砍中。一时之间,竟被逼得有几分狼狈。郎虎一见父亲处于下风,立即砍翻一名棒客,杀了过来。牟虎翼以一敌二,丝毫不落下风。覃光良和向飞龙见这人如此悍勇,也立即加入战团。

  “你们先带人杀向大殿。记住,一个不留!”郎战对覃光良和向飞龙说道,“这里我们应付得了。”二人一听,连忙带领众人向大殿杀去。

  “你这个无耻叛徒!”牟虎翼大喝一声,“今晚就是你的死期!”使出了自己的独门的流星刀法。这套刀法源自他师父张铁拐,后来又融合了自己与虎豹狼熊对敌的经验,并加以改进,威猛绝伦,简单实用。

  激斗中,牟虎翼使出一招流星赶月,向郎虎双腿劈去,郎战一见儿子危急,连忙一掌拍向牟虎翼后背,逼他回身自救。哪知牟虎翼虚中有实,单刀并没有劈向郎虎,只是将他逼退三步,然后迅速回身,左掌接住郎战的一掌,发出一股黏劲,将他的手掌吸住,与此同时,右手的刀却以快得不可思议的速度斩下,只见刀光一闪,郎战刚想闪避,已然不及,只感到自己右臂一轻,似乎掉了一截,然后一阵剧痛传来。抬眼处,一截断臂滚落尘埃。

  牟虎翼却看也不看,手中的单刀脱手而出,掷向郎战,那郎战先是手臂被砍断,然后又见一道寒光闪电而至,情急之际,勉强向旁边一闪,总算避开对方的致命一击,但那刀划过耳边时,却将一只右耳削掉,然后又洞穿一名武士的前胸。

  郎虎见父亲受伤,一声狂呼,一掌拍向牟虎翼脑后,牟虎翼听见脑后生风,右手反抓,顿时将郎虎的手腕扣住,然后飞起一脚,将郎虎踢了一个跟斗。那郎虎狂叫一声,顿时一口鲜血吐了出来。

  牟虎翼只感到自己的左臂一阵酸麻,抬起手掌一看,竟然红黑一片,他早就知道郎战练的是毒掌。郎战也知道牟虎翼知道他练的毒掌,所以才没想到他竟敢和他对掌,若非牟虎翼铤而走险,要伤郎战,几乎是不可能的事情。

  郎战父子双双受伤,几乎不敢相信这是真的。牟虎翼却并不恋战,连忙封住左臂的穴道,阻止毒性蔓延,然后一顿足,朝牟飞苏刚才离开的方向跑去。刚走几步,便见大殿火光冲天。他心下大急,将轻功提升到极限,只见山寨之中死尸遍地,大多都是山寨的兄弟。

  “哥,快走!”牟虎翼还想往里冲,只见独自牟飞苏从客厅里跑了出来,一把拉住他便走,而陈子游已经不知去向。

  “不行,我不能丢下他们!”牟虎翼大喝一声,“你先走!快走!”

  说话之间,他将几个围上来的武士打翻在地。这时候,山寨的棒客已经差不多被那些武士杀光了,越来越多的人正向这边赶过来。

  “哥,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走吧!”牟飞苏哭道,她拼命牟虎翼拉着往外走,“你要是不走,我也绝不会走!”

  “我们走!”牟虎翼看了一眼妹妹,终于说道。他虽有心拼命,但一看到妹妹的眼神,顿时就心软了。那些武士虽然悍勇,但挡不住他们,兄妹俩轻功卓绝,又仗着地形熟悉,一路穿房越脊,很快逃出大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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