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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司城记》 作者:牟沧浪

第45章 会盟唐崖(2)

  这三人原本都是中原的武林高手,均是被仇家追杀,无处可去,才逃到这巴山之中的,原本只求有个藏身之所,并不曾想黄殿英给多高的待遇。这三人中,那钟先生其实并非钟家后人,只是无意间遇到重伤的钟无言,顺手将他害了,夺得一份七音指秘籍,练成之后,冒充钟家堡钟家后人,在江湖上做出许多恶事。杨名山更是一个独脚大盗,因在京城犯了大案,被锦衣卫追杀,才一路逃到这里来。郎战父子原本在太行山过得逍遥自在,不过是因为一年前,南剑司马倾城发现他父亲鬼郎君并没有死,准备到太行山中寻他,鬼郎君怕祸及子孙,才让郎战父子外出避难。

  黄殿英自两年前败在覃少川之手后,便去中原寻访名师,他也曾投在少林门下,但只呆了半月,因为少林门规极严,不可能一开始就修习寺内的高深武功。他在中原东游西荡整整一年,加入了十余个门派,但都无法一去就学到别人的看家本领。就在他差不多心灰意冷之时,恰好在回家途中遇到这几人。他们一拍即合,几人到唐崖司后,一直在暗中教黄殿英武功,平素也以师徒相称。

  五人喝了大约一个时辰,每人差不多喝了十来碗之多。见月已中天,五人酒足饭饱,准备各自回房休息。那郎虎刚站起来,便立即又坐了下去。

  “郎二哥是不是喝醉了?我先扶你回房吧。”黄殿英站起来说道。

  “没醉,我没醉,这次可能是喝多了。”郎虎摆手道,又摇摇晃晃地站起来。

  “没用的东西,喝这么点酒就醉了,还逞什么能?”郎战见儿子醉态十足,不满地骂道,他也站起身,准备回房,不料刚一起身,不但脚下发软,更是一阵头晕。难道我也喝醉,郎战寻思道。不会啊,包谷酒后劲虽大,但自己是练武之人,这酒以前也不是没喝过,虽说不如这次多,但按他自己的判断,即便再喝十碗,也决不至于醉到如此地步。他不由将狐疑的眼光望向黄殿英,只见他正关心地看着他,似乎准备过来扶自己一把。再看杨名山和钟先生,二人神色怪异,均默不作声。那钟先生将双手藏在桌子底下,曲成兰花指,似乎正在运功,要用内劲将酒从指尖逼出。而杨名山左手在上,右手在下,置于丹田之处,似乎也在运功。两人的额头均冒出豆大的汗珠,正滚滚而下。

  “你——你竟在酒中下毒!”郎战指着黄殿英,嘶声痛骂,“好卑鄙的手段!我和你拼了!”一边说,一边扼住自己的咽喉,喉咙里发出像被撕碎的声音。刚骂几句,他的声音越来越细,似乎连自己也听不见了。他怒目圆睁,奋力朝黄殿英扑过来,黄殿英连忙一把扶住他。

  “郎师父,你真的喝醉了,我怎么会下毒害你呢?你是我师父。”黄殿英在他耳边说道,而他在抱住郎战的同时,已将那藏在袖中的匕首捅进他的腹中。捅进去之后还不罢休,又运力一搅,再一捅,匕首直没入柄。郎战捂着腹部,眼里既是愤怒,又是不甘。他只能眼睁睁地看着黄殿英朝他二儿子郎虎走去。郎虎见他走过来,眼里顿时露出恐惧,又似在哀求,他也已说不出话,黄殿英看着他的脸,似乎很欣赏他的表情,然后,他又以同样的手法将郎虎杀掉。

  “把他们拖下去,扔到天坑里去。记住,别让人发现。”黄殿英对始终站在一旁的武士,此刻看得目瞪口呆的说道。

  “少——爷——真——真扔到天坑里去么?他——他是你师父呢。”武士从舌头直打颤,他一直是黄殿英的亲信,和少爷长期相处,知他平素待人接物有礼有节,对待长者尊敬有加,万万没想到他此时如此对待一个教他武功的人。

  “不扔到天坑里,难道喂猪不成?要不你剁碎了喂猪吧?”黄殿英说道。

  “还——还是扔到天坑里去吧。”武士说道。

  “你先过来一下,来来来。”黄殿英朝他招手道。那武士两脚发软,心里怕得要命,只想转身逃走,却知道无论如何逃不出他的手心,只得硬着头皮走过去。

  “吃下去!”黄殿英拿出一粒药丸递到他面前,眼神中有不容拒绝的凌厉。

  “少爷——”武士全身直抖,裆下顿时湿了一大片,脸色顿时苍白得像一张纸。黄殿英一伸手将他抓了过来,点了他的穴道,又捏住他的腮,将药粒弹进嘴里,接着抬起他的下巴,向上一磕,掐住脖子,上下一抹,又端起桌上的茶水,灌了进去。武士被他制住,面色死灰,分毫动弹不得,只得咽下药丸。

  “你放心,七天之内死不了,解药我也有,你好好办事,我到时候自然会给你解药。”黄殿英说道,然后解开武士的穴道。武士只得按他的吩咐将郎战父子拖下去,在房间里找了两个袋子,将二人装了进去。

  “两位别白费力气了。”黄殿英回头看着杨名山和钟先生二人,略带调侃地说道,“徒儿有个提议,想和两位商量商量,帮我拿个主意,二位要不要听听?”

  二人面色惨白,只觉得脊背凉飕飕的。他们无论如何也想不到,这黄殿英比他们还心狠手辣。这一年来,他却是一直在他们面前师父长师父短地叫,在他们面前极为恭敬。他们虽不说将自己的武功倾囊相授,但也传了个七七八八。

  “徒儿明日要借用二位师父演一场好戏,再给其他十七司瞧瞧徒儿的本事。”黄殿英故意打了个埋伏,神秘地一笑,似乎想到一个有趣的计划。二人虽不知他心里打的什么主意,但知道绝非好事。黄殿英说完,又出去叫了两个武士进来。

  “这二人是内奸,他们勾结铁炉寨的棒客,为非作歹,如今已被我识破,你们将他们押进地牢,好好看管。知道吗?”黄殿英对二人说道。

  两个武士自然不敢抗命,也不会抗命。

  两名武士押着二人朝皇城西面的地牢走去。他们丝毫没有察觉,此刻在他们身后正跟着一个蒙面人。那人一路潜伏过来,本就是在找地牢的所在,虽未曾看到先前的一幕,却认识这杨名山钟先生二人。见黄殿英让人将他二人押下去,知道其中必有蹊跷,遂跟了过去。

  黄殿英并没有发觉有人潜了进来,他站在原地伸了个懒腰,然后朝自己的房间走去。这一晚,他似乎终于可以睡个好觉了。

  蒙面人一直跟在那四人身后。由于武试大会在即,这皇城内部的守卫大多都被抽调到外面去了,内部守卫反而不如往日森严。当四人经过一处假山时,蒙面人抓住时机,捡了两枚石子,将两名武士打倒,迅速将二人拖到假山背后,剥下其中一人的衣服穿上,又解开另一名武士的穴道。

  “是不是有位姑娘关在地牢里!”那蒙面人沉声问道,他的目光中有一种让人难以拒绝的寒意。

  “我——我不清楚。”那武士说道。

  “你带我去,我们把他们押进去。”那蒙面人又沉声说道,“你若是耍什么花招,小心要你的命!”那武士点了点头。

  两人押着杨名山和钟先生二人进了地牢。看守地牢的人见人是五公子命人送来的,丝毫也不怀疑,便让他二人进去了。蒙面人进入地牢后,才发现这地牢出奇的大,里面燃着火把,亮若白昼。牢房里关了不少人,有男有女,有老有少。每经过一个牢房,那蒙面人便靠过去看看,似在寻找什么人,他一边找一边轻呼“小飞”。这蒙面人,原来就是铁炉寨的大寨主牟虎翼。

  牟虎翼是今天傍晚才赶到唐崖的。他在铁炉寨养了几天伤之后,好了大半,就出来和陈二虎一伙人见了面。那时候,向朝问已把陈大龙放了出来,陈二虎遵守承诺,将印玺还给了他。陈大龙出狱后,被陈二虎接到了铁炉寨。二人一见牟虎翼竟然还活着,便尊他为大寨主,三人决定重整旗鼓,再次占山为王。牟虎翼当务之急,一是要找到妹妹牟飞苏,第二件事情便是找黄殿英报仇。他怀疑妹妹是被黄殿英抓走了,虽然伤还未痊愈,却和向梓禾一同下山,星夜赶往唐崖司。

  牟虎翼和向梓禾到唐崖后,向梓禾不愿去见父亲,二人便在外城找了家客栈住下。向梓禾原本要和牟虎翼一起夜探皇城,但牟虎翼认为人多了反而不便,让她在客栈等候。向梓禾想了想,也就答应了。哪知牟虎翼刚走,她便偷偷摸摸跟了出来,进入皇城后,她见牟虎翼朝西,自己于是便朝东搜索。这些日子,牟虎翼早已将黄殿英如何与自己勾结的事情告诉了她。二人有心在唐崖司武试大会上揭穿他的真面目,但一直没有证据。牟虎翼分析,这事若由他二人说出来,肯定没人相信,除非找到人证物证。他们虽知这事办起来极难,但还是尽力一试。

  牟虎翼看遍了所有的牢房,也没有发现妹妹的踪影。他不由大失所望。这时,他再次把注意力集中到杨名山和钟先生身上,顿时眼前一亮。他随手又点了那武士的穴道,让他木桩似的站在牢房外面。

  “杨师父,这是怎么回事?”牟虎翼看着他二人问道,“你二人不是黄殿英的师父么,怎么也被他抓起来了?”

  杨名山钟先生二人中了毒,非但功力全失,连嗓子也哑了。无法开口,均伸手指了指自己的喉咙。钟先生脑筋转得快,立即蹲下身子,伸手在地上写道:“我们中毒了,功力全失,也不能说话。”

  “真够阴险的。”牟虎翼伸指在二人脉搏上一探,果然内息全无。

  “两位所中之毒,甚是奇特,在下并不精于医道,若要解毒,恐怕还得从黄殿英那里要解药。”牟虎翼说道,“二位可知身中何毒?”

  “好像是苗人的化功散和失声散。”钟先生在地上写道。

  “二位知道如何解毒么?”牟虎翼又问。二人均摇了摇头。

  “你二人见过我妹妹没有?”牟虎翼又问道。

  钟先生二人点了点头。

  “她关在哪里?”牟虎翼一见有妹妹的消息,顿时大喜。

  “她被黄殿英抓去了,不知关在何处?”钟先生在地上写道,想了想,接着写道,“也许关在他住的地方。”

  “在下若将你二人救出去,你们可愿揭穿黄殿英的阴谋?”牟虎翼又问道。二人一听活命有望,连忙点了点头。

  牟虎翼见钟先生身材太高大,穿一般武士的衣服定然露馅,便对杨名山说道,“杨师父,你先换上这武士的衣服,我们再假装把钟先生再押出去。”说着,他将那呆立一旁的武士拉过来,剥掉他的衣服,扔给了杨师父。杨师父连忙换掉的衣服,将自己那件穿在那武士身上,然后假装押着人出去了。

  四人一路出了地牢,这次出来,也没遇到任何阻碍,那守在一旁的四名看守只是在一边聊天,对他们去而复返并没有在意。

  “喂,你站住!”两人正暗自庆幸逃了出来,不料忽听身后一名看守喝道。因为他忽然想到一处疑点,他们刚押进去的人,怎么又会押出来呢?牟虎翼一见事情败露,立即转身,出指如风,顿时封住那四人的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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