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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绝色水浒》 作者:朱洲

第40章 忽如一夜飞雪来(2)

  许洋沉默良久,冷傲的脸上此刻忽然出现了一丝极为细微的变化,缓缓道:“当年我被逐出师门,本应受废去武功之苦,幸亏你几番为我求情,我方才侥幸得脱……”

  他一字字道:“这件事,至今我未曾忘记。”

  宋江淡淡地道:“过去的事,又提它做什么。”

  许洋道:“除了你,我一生本就从未欠过任何人情。”

  宋江叹道:“那师父呢?若非他将我们……”

  许洋冷冷打断道:“自他将我逐出门墙那一刻起,我便已还清了他所有的恩情。”

  他的话讲得并不快,但每一个字都讲得那么有力而坚决,任何人都可以听出:只要是他说出的话,就永无更改。

  宋江也只能沉默,却听他又道:“你素知我最不愿受人恩惠。”

  宋江承认:“你本就是个骄傲的人。”

  许洋冷然道:“我此时便将这份情还给你——”

  宋江扼腕叹道:“难道你认为我为你求情,只不过是为了贪图你的报答?”他凝视着对方,一字字道:“莫非我们之间的情谊,你已经全部忘记?”

  许洋身子不禁也微微一震,低声道:“你我的友情?”

  宋江缓缓道:“十年前的腊月初九,我们被师父派往嘉峪关火焰山庄送拜帖,途中却在祁连山遇见‘钻山一窝虎’,趁着雪夜连掀祁连三十六洞,逼着他们将十余年占山劫来的所有财宝,全部救济了青海、肃州两省那些无家可归的灾民。”

  宋江的语声似也被带回了那段愉快的回忆中:“当时那一窝虎在木塔寺掏出银子分发时的脸色,只怕就算是死了十天的人,也比他们好看些……”

  许洋的嘴角此刻竟也泛起了一丝难以察觉的微笑:“一年后在南海燕子岩,你莫非忘了?”

  宋江大笑道:“我们赤手攀上头顶狂风呼啸、脚下怪石狰狞的万丈绝壁,三日三夜未曾合眼,只不过是为了亲眼看一看燕窝到底是不是金丝雀用口涎做出的。”

  许洋不觉亦微笑道:“只是却害得那里多情的采珠少女,却因此而为你失眠了整整三天。”

  宋江含笑道:“还有在曲阜孔庙揭穿‘鲁南四义’大仁大义的伪善面具;在秦淮河畔救下含冤轻生的孙老实一家五口,那时我们虽尚未师成,但……”

  许洋忽然顿住笑容,厉声截口道:“你莫要再说了!”

  他的面色竟忽然变得如若寒冰:“往事不可追,追忆何益!”

  宋江凝视着他骤然收缩的瞳孔,叹道:“莫非一别十余年,你我的友谊竟淡薄如斯?”

  许洋厉声道:“不错,如今我本已绝非昔日之许洋。同门之情,在我眼里早如若沙砾!”

  宋江悚然道:“究竟是什么令你改变如此之大?”

  这次许洋沉默良久,方才重重吐出两个字:“权力。”

  宋江失声道:“权力?”

  许洋忽然狂笑道:“不错!我自七岁拜师学艺,十三年来无论寒暑昼夜苦练,难道就只不过是为了‘路见不平,拔刀相助’么?世间若果真善有善报,当年我只不过取了沈非那恶棍一颗人头,却为何反被逐出师门?”

  接着,许洋大笑道:“既然同门中人皆说我心肠太狠,我何不索性狠到底!”

  他面上虽在狂笑,但目中的神色却寒冷逾冰,宋江凝视着他,眼神中不禁也露出一种痛苦之色,长叹道:“锄强扶弱本是我辈分内之事,即便偶尔被人误会,也当不改本色。”

  许洋漠然道:“是善是恶,本由人定。我若拥有声名与权势,谁人敢对我有丝毫非议?高俅若以金钱美色待我,我便视之若粪土。但他所能予我,却是天下权势!故高俅纵然为千夫所指,我也绝不相弃!”

  宋江叹息道:“不曾想权力之诱,对你竟如此巨大!”

  许洋冷冷一笑道:“只因你还未曾体会到权力的好处。”

  宋江肃然道:“你却也应该知道——权力并非对于每个人都有那么大的诱惑。”

  许洋忽然提高了声音,接口道:“你已准备好了么?”

  宋江长叹不言,目中却已流露出深深的矛盾之意。只听许洋一字一句道:“我已说过:此刻便还清你当年之情——不论如何,你身边的这位姑娘,现在便可出去,我绝不伤她分毫。”

  宋江正色道:“多谢。”

  许洋道:“不必。你我之间,本就应当公平一战。”

  宋江沉吟良久,道:“你必须要战?”

  许洋的回答很绝:“只因你是宋江,我是‘飞雪使’。”这句话说得斩钉截铁,绝没有任何回旋的余地。

  宋江再一次握起了李师师的双手。

  他凝视着她漆黑的眸子,柔声道:“你到外面等我一会儿好么?我很快便可以来找你。”

  李师师心里已在发抖,可她只是静静地站起来,既不悲伤,也不激动,甚至连一点别离的情绪也没有。只是美丽的眼睛里却充满了说不尽的情意。

  她已看出,他对这一仗并没有必胜的把握。甚至连他平时稳定而温暖的双手也带着一丝冰冷。

  ——这样微妙的变化,旁人纵然看不出来,但一对相爱着的情侣之间,是一定可以感觉得到的。

  但她却没有说任何阻拦宋江的话,因为她知道:有些事,本就是无论如何也不能不去面对的。她更不会说“你千万不能败!你如果死了,我一定会陪着你死!”之类的话,尽管她一定会这样做。

  因为她很清楚,宋江此刻最需要的就是一种超乎平静的心情。她绝不能让他有任何牵挂与担忧。

  他若是做不到这一点,就只有败,也就是只有死。

  她只轻轻说了一句:“我等你。”

  然后她就慢慢地走了出去,走过许洋的身边,走出庙门,轻轻把两扇庙门合拢。

  许洋一直在看着他们,此刻突然道:“无论如何,你很有福气。”

  宋江微笑道:“是的。”

  许洋道:“她不但是世间最美的女孩子,而且还是那么温柔体贴。”

  宋江微笑道:“谢谢!”

  许洋道:“她本已看出你没有必胜的信心,却也知道你是一个很多情的人,生怕自己悲伤的情绪会传递给你——她已经做得很好。”

  宋江柔声道:“像她这样的女孩子,本来就是上天的杰作。”

  许洋长久凝视着他的双眸,沉声道:“可你心中仍旧有牵挂。”

  宋江沉默良久,微微叹了口气道:“不错。”

  许洋一字一句道:“你不但担心自己死后,她已无法再活下去,而且还惦念着有许多事未做……”

  他冷冷接道:“但你可知道——高手相争,最重要的一点是什么?”

  宋江轻叹道:“心无杂念,意守空灵。”

  许洋厉声道:“不错。只有心中一片空灵,才能将武功发挥至最高境界。你我功力虽在伯仲之间,但此刻你心存杂念,患得患失;而我却无牵无挂,一心求胜……”

  他目光灼灼,厉声道:“如此一来,你又怎能不败?”

  宋江沉默半晌,道:“你的话或许不错。”

  许洋道:“我却不会给你任何生路。”

  宋江道:“我知道。”

  许洋道:“但我可以答应你——你死之后,我一定好生保护那位姑娘,绝不让她受丝毫委屈。”

  宋江沉默许久,只说了三个字:“谢谢你!”

  许洋也许很高傲,很残忍,但他说出来的话,就跟离弦的箭一样绝不会回头。宋江知道,他既然已做出了这样的承诺,就一定会履行。

  ——有时候,高傲的人,远远比普通人更值得尊敬。

  ——因为高傲的人就一定不会做丢人的事情。如果他做了丢人的事,就连自己都会看不起自己,又怎么会高傲得起来?

  许洋道:“你还有什么话?”

  宋江缓缓站起,道:“没有了。”

  许洋道:“好!”

  四

  这个“好”字话音未落,整间庙宇内的温度已骤然下降。自二人身体里发散出来的杀气,俱是冰冷。

  一个杀气如冰,一个杀气胜雪。

  原本熊熊燃烧着的火堆,竟然立刻无声无息地灭了,甚至连一缕青烟都未曾冒出。

  ——在这样冰冷的杀气之下,又有什么样的火焰还可以继续燃烧?

  两人看上去都是很随意地站着。他们所露出的空门,竟比任何一个三流的武师打架时露出的还要多得多。

  但空门太多,也就是没有空门。

  室内已一片漆黑。两人居然索性连眼睛都闭起来了。在如此黝黑的情况下,就算瞪大了眼睛,本就未必看得见对方。

  闭上眼睛,让心保持一片空灵,岂非正是最明智的选择?

  李师师站在门外,默默为宋江祈祷。

  她甚至愿意付出一切代价,只希望最后推门而出的人会是宋江。

  突然间,她就感受到一阵刺骨的寒气。

  寒气从门缝里,从门板上,甚至从石头墙壁里透出来,充斥着一种她从未感受过的凌冽杀气。

  她忽觉全身冰冷。她知道——里面的决战,立刻就要开始了。

  她是多么期望亲眼看到宋江打败许洋。就算他败了,死了,她也要和他死在一起。

  但她却不敢推开眼前这扇门。

  ——这只不过是两块普通的、甚至有些破旧的木板,只要轻轻一推,便可以打开,但她却始终无法伸出手去。

  她绝不能让他分心。

  只要是稍稍有一点分心,宋江就可能使出错误的招式,做出错误的判断。无论是多么小的错误,都足以令他立即死在对方手下。

  这是多么悲哀的一件事情:心上人就在门内与人生死相搏,自己却无能为力,甚至连看一眼的权利也没有。

  现在的每一秒,过得都比一个月还漫长。李师师眼中已有清泪滴下。

  寒意笼罩两人。

  宋江与许洋所散发出的真气正相互抵消着,摧毁着。他们几乎已能听到自己的心跳声。汗珠正一粒粒从二人发根沁出,在额头上流淌。

  但他们还是没有动。

  这份非常人所能想像的镇定与忍耐,已是一种智慧与机变的结晶。

  “不等到机会,就绝不出手。”

  这正是一个绝顶高手临敌之际,最应该遵守的定律。

  ——他们只要一有动作,就将是惊天动地的交手。那一刹那间,他们中必定有一个人要倒下去。

  “漫天冰雨”和“雪海飞花”的暗器,随时都有可能射出。注定生死的那一刻,随时都有可能到来!

  忽然,“波”的一声。宋江背后的一尊神像,竟然碎了。

  ——适才两人的内力源源不断地自体内逼出,在这封闭的室内四处激荡,无处宣泄,竟将这尊泥塑神像压得寸寸碎裂。

  神像一碎,真气密密绵绵的流势随即也起了细微的变化,露出了一丝空隙。

  只不过是弹指间的变化,对峙的两人却已在这瞬间同时出手。

  只因这一瞬间神像的破裂,都已影响双方的精气。谁都不愿意错过这个绝佳的机会,也让谁都不愿意被对方抓住这个破绽。

  漫天寒芒乍现!

  似寒冰,似飞雪。凄绝,艳绝。还带着一种稍魂的美丽!

  ——这一招的速度、力量和变化,已没有任何人能够想像。

  “冰雨”与“飞雪”,就在两人中间碰撞,炸散,飞溅出一道道辉煌夺目的光华!

  ——它甚至比流星或闪电更值得赞叹,更富有奇迹,因为催动这种变化的力量,竟是由两个血肉之躯所发出来的。

  雪花虽轻柔,但当万里白雪覆盖大地时,那种潜在的巨大的自然力量又有谁能抵挡?而细雨般的寒冰无孔不入,无坚不摧,那种冻结一切生命的毁灭之力,却也同样没有任何力量能够阻拦。

  虽然只有一招,但是这一招里所蕴涵的随心所欲的变化,却已接近无穷尽。

  光华在闪动,变幻。它的变化,几乎已超越了人类能力的极限,也超过了二人自身体能的极限。

  李师师站在门外,周身肌肤早已被刺骨寒意覆盖。

  决战已开始。她焦急悲哀的心情,此际反而却已渐渐平静下来。

  她的泪已干。

  ——只因为已准备流血的人,通常都不会再流泪。

  她的心也渐渐空灵。

  有时候,人到了某个生死攸关的特定时刻,反而会想得很开。也许在那一刹那间,她已经豁然想通了。

  ——只要能跟心爱的人在一起,即便是死,又有什么可怕?

  许洋忽觉宋江发出的真力已有衰弱的迹象,招数中的变化似也到了尽头。

  ——一个心中还有牵挂的人,如何能够做到意守空灵,明台净澈?宋江赫然已将败。

  许洋掌上加力,“雪海飞花”暗器又向前推进了二尺。

  但他却立即发觉自己错了。

  就在这时,对方的双掌突然又起了一种奇异的震动。宋江一掌挥出,就像是不着边际、毫无作用的一掌。

  但这一掌却是万变初始的枢纽。

  一掌过后,“漫天冰雨”与“雪海飞花”的双重功力,竟全部向自己扑来。

  这些掌力并不全是由宋江发出的,其中一大部分甚至还是许洋自己的真力,宋江只不过把它们巧妙地拨转了方向。

  但这一拨,实在是将时机与分寸把握得太巧妙!太恰当!这行云流水的一掌,已臻化境。

  无法形容的压力,就像一座看不见的冰山突然倒了下来。

  没有任何血肉之躯,能够阻挡这样的力量。

  许洋的瞳孔突然收缩,只觉得面目一寒,身子便如堕进了万丈冰渊。霎时间,尖针一般的飞雪寒冰已寸寸没入他的皮肤,刺进他的骨髓。

  他的整个人已再没有了一丝气力,耳中只听到宋江叹道:“你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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