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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绝色水浒》 作者:朱洲

第92章 截杀(1)

  一

  八月二十五。艳阳天。

  阳光自四周薄薄的窗纸透进来,在满室洒下淡淡的光影。高俅半躺半坐着,将全身泡在滚烫的水里。洗澡用的木桶是从扶桑运来的“风吕”桶里的水已经十分热了,他却还嫌不够。

  因为他太喜欢“刺激”。

  ——对他而言,杀人是一种刺激;享受女人是一种刺激;挫败对手是一种刺激;泡在最热的水里洗澡也是一种刺激。

  他一向认为:只有用另一种刺激,才能最好地平复此前的刺激所带来的兴奋和疲倦。

  三天前他杀了人,在水泊山庄用一柄飞刀洞穿了晁盖的咽喉,然后他就不再出手,冷冷地看着手下将山庄内余下的人逐个杀死。因为他觉得杀人是一种艺术,他只杀那些值得他出手的人。

  他骑着最快的马一回到殿帅府,就将林香儿狠狠地抛在床上,像一头野兽般撕扯着她的衣服。林香儿也用比任何女人都温顺十倍的动作迎合他,顺从他。因为她知道,每次杀人之后,他都会变得异常兴奋。

  他再一次用狂热的身体将她彻底征服。

  现在,他又用滚烫的水刺激着自己的身体,他的整个人终于完全放松。

  高俅微微睁开眼,点了点头,身旁两名披着薄薄轻纱的女孩子便又将一桶散发着芳香的热水倒进风吕里面。她们的动作是那么轻柔,晶莹白皙的肌肤在薄纱之下若隐若现,成熟丰满的处女胴体充满了青春的活力。

  她们用粉嫩的手拈起洁白的纱巾,用力在高俅的脊背上摩挲着,他的皮肤开始在热水和摩擦的作用下快乐地泛红。

  ——十余年来醇酒美人的奢侈生活,并未在他的身体上留下任何丑陋的痕迹,他的腹部依然坚实,背上臂上的肌肉仍旧弹性十足,甚至比那些二十来岁的青年人的身体还要精力充沛。

  他心底里也觉得十分满意。

  这种满意决不仅仅是源于自己的身体或少女的服侍,更因为华山落雁峰内的倾国宝藏已被史文恭等人顺利运回;至于《九天玄女经》下卷,他也已在昨夜亲自从金銮殿左首飞檐内取来。而今他宝藏与中原要图皆在手中,即日便要联络南北七十二省黑白两道,举兵而起只在反掌之间。

  身边的“四使三剑”虽只剩李玉婉和史文恭,黄文炳重伤,余下的高廉、李成、闻达、蔡九、裴如海等人也算不上一流好手,但那又有什么关系?一成将功万骨枯,既是要得天下,哪有不死人的?更何况他还得到了一样更厉害的东西……只等徽宗一回京,他便要将他刺杀于御街朱雀门外,之后登基改国。至于“天尊”方腊和辽国之患,凭自己之谋与天下之兵,即便不能铲除,势必也可成鼎足三分的局势。

  想到这里,他的嘴角不禁泛起了微笑,他的手也已分别袭上了身旁二名少女的胸膛。

  少女们轻轻扭动着,闪躲着,却又不敢违背他的意志。因为她们知道,在这里要想活下去,就只有完完全全的顺从。

  她们娇嫩的处女肌肤,在轻纱之下都已因羞愤而泛起粉红,甚至激起了细小的涟漪。她们已准备好默默去承受一切。

  忽然,高俅的手却不动了。

  然后她们就感觉到一阵强烈的杀气,自门缝中渗进来。

  这股杀气竟是如此凛烈,即便是像她们这种完全不懂武功的女孩子,也可以强烈地感受得到。

  她们已彻底呆住。只听“扑啦啦”一阵声响,屋檐上忽有一群飞鸟惊起。

  杀气似已凝结成一柄尖锐的锥子,直要夺门而入。

  高俅的手已缓缓自她们坚挺的胸膛上收回,目中寒光陡射,厉声道:“林冲?”

  门外的回答简短有力:“不错。”

  “其余三人是谁?”

  另一个声音徐徐答道:“柴进、花荣、花轻雨。”

  “你们终于来了。”

  “我们在等。”

  “等什么?”

  “等死。”

  “死?谁死?”

  “你!”

  “是么?”

  “你为何还不出来?”

  高俅终于缓缓自风吕中站起,慢慢拿起毛巾揩净了身上的水珠,逐一地穿上衣服。

  他的动作并不快,神情竟然还很悠闲,似乎根本未曾将门外充满杀气的四人放在心上。身边的女孩子却已吓得一动也不会动了。

  高俅袍袖一拂,门开了。

  二

  林冲四人终于看到了他的脸。

  只见高俅鹰鼻深目,下颌髭须,那张深沉冷漠之极的面上,一双死灰色的眼睛却赫然在放着光——妖异、诡秘、没有任何感情的目光。

  他的眼里简直如同藏着一条来自无间地狱的鞭子,任何人被他盯住,就似被这根妖魔之鞭狠狠抽打一般。四人纵然是铁打的胆子,心里也不禁泛起一阵寒气。

  只是无论怎样,他们也不会退缩。这不仅由于这一战关系到国运百姓,更因为高俅欠他们的血债,今日势必要做个了结。

  ——血债,只有用血才能了结。不是对方的鲜血,就是自己的。

  高俅就站在那里紧望着他们,神色竟十分松弛,忽然笑了笑道:“林冲,我一直在等你。你若不来,我一定会很失望。”

  他悠然接道:“自水泊山庄一战不见你踪影,我就知道你定已来了京城。你若知道经书已在我手,必定无法再等下去——上卷《九天玄女经》在我手的消息,本就是我在回程时飞鸽传书命人在东京传出去的。”

  柴进不禁悚然动容道:“你去过水泊山庄?”

  高俅冷冷道:“不错。我原以为那里高手众多,谁知却失望得很,就连晁盖也不过如此……”

  柴进骤然间血往上冲,厉声道:“晁大哥怎样了?”

  高俅淡淡道:“他死了。”

  刹那之间,柴进四人如遭巨雷轰顶,被震散了魂魄。粒粒冷汗自鬓边的太阳穴流至嘴角。花荣嘶声道:“可是你下的毒手?”

  高俅点头道:“你说对了。”

  高俅的微笑竟还是那么开心,悠然道:“还有穆弘、穆春他们十一个的命,你们不妨也一起算在我头上。”

  花荣汗出如浆,右手紧握着雕翎弓,已快要把弓身扼断。而柴进双拳早已紧紧握起,十根指甲俱都根根嵌入掌心。花轻雨的身子连连颤抖,更似连站都站不稳了。

  眨眼间,三人的冷汗已湿透衣服。

  林冲深深吸了口气,望着眼前这个夺妻、杀父、弑友的仇人,身上衣衫俱已湿透。但他的面色竟还是没有变。

  ——这实在需要超乎寻常的勇气。只因此刻实是他情绪最激动、最容易出现疏忽和错误的时候。若是失去了镇静,哪怕是最微小的冲动与失误,他将永远失去复仇的希望。

  高俅目光闪动,缓缓道:“殿帅府戒卫之森严,比皇宫大内亦不为差。可知为何你们能顺利来此?”

  “可是你的故意安排?”

  “不错。若非我的命令,史文恭早已将你们截杀在殿前五步之内。”

  “为什么?”

  “我既然能让你们进来,自有我的理由。你可知《煅骨洗髓真经》已在我这里多时了么?”高俅的笑容里充满了得意。

  林冲目光一凛,脱口道:“少林《煅骨洗髓真经》?”

  高俅狂笑方绝,忽又冷冷道:“少林镇寺之经果然有它神妙之处,难怪数百年来武林中人不惜身家性命皆欲得之。而今我已将它熟读深研……”

  他冷然看着四人,缓缓道:“此际你们若是单打独斗,必死于此。若是同时出手么……也许还有一线生机。”

  “原来你正想用我们来检验自身功力!”柴进说这句话的时候,满口牙齿都已快要咬碎。

  高俅缓缓点了一下头,不再说话。只因话已尽。

  话的尽头,就是血!

  高俅双手一翻,四柄薄刃细颈、寒光如水的飞刀已分别在双手指尖。刀刃在阳光下闪着咄咄金芒。

  ——没有人能看清刀从哪里拔出,更没有人看见刀如何就到了他的掌中。以林冲的眼力,竟然也看不出来。

  单是这拔刀之快,林冲已心知他此时功力早已高出自己何止数筹。

  四人不禁倏然变色。

  高俅并没有再动。他似是很随意地站在那里,但一股无比强大的杀气已自他身上骤然腾起。他的整个人都似已变成了一把锋锐的刀,任何挡住他去路的事物,立刻就要被一分为二。

  他的人已和杀气一道,充盈在天地之间。

  在刺杀宋江之际,令狐喜的杀气是流窜着的,无孔不入,直似高山飞泉直泄而下,令人防不胜防。而高俅此刻的杀气却如乌云盖顶,虽看似没有那么锐利,但却更宏大沉闷,简直没有办法闪避。

  杀气浓稠如泥沼,花荣三人陷身其中,几乎不能移动分寸。

  ——若是这样下去,就只有任人宰割的地步。花荣心里虽很明白这一点,但身子却如同梦魇,怎么也无法使唤。

  就在这时,林冲的身子忽然化作箭矢,一飞冲天。

  没有人能够想到在如此艰难的情形下,他竟然还能飞跃而起。高俅杀气笼罩的圈子,竟然被他破去一丝缝隙。

  如钢板一般轧在三人胸口的压力,在这瞬间也松了一松。

  只见林冲清啸不绝,合身挺枪,自半空中盘旋飞来,直如神龙夭矫,乍现九天。一时间万点银光茫茫,仿似银河倾泻而下,正是一着毕生武功之精华:“天外银河。”

  人若灿烂流星,已凌空飞旋而来。但见他的右臂、手碗与指尖,竟似发出了清冷银光!

  在此同时,柴进与花荣的身形也似箭一般向前射出。

  柴进双掌翻飞,激射的身子几乎与地面成了一条直线,使出“七七四十九路旋风掌”中威力最强的一式“怒海狂风”,拍向高俅胸腹间十余处大穴。

  花荣身形暴起,如豹一般剽悍凶猛,掌中雕翎铁弓则化作一道青色光虹,带着尖锐的风声直击对方头颅。

  二人皆明白此刻已是仅有的机会,索性将性命孤注一掷,也不用守式,只求与对方拼个同归于尽。二人这拼死一招竟是出奇地默契,自有一股慑人的威力。花轻雨身形也紧随着飞掠而起,手臂转动间,太阿长剑银光飞起,如漫天星雨洒向高俅左肩。

  霎时间,四大高手同时攻出绝招,他们几乎已穷尽所有能力之极限,只怕当世已没有人能躲过这无比辉煌华美的一击。

  高俅掌中飞刀脱手飞出!

  顿时间,金芒逼人。便是昔年名满天下的暗器“血雕翎”也要出乎其后。

  每个人都觉得这道金芒仿佛就在自己眉睫间,却又无人能确定它到底在哪里。然后银光青虹就忽然消失。

  风声骤停。仅仅是一刹那之间,所有的动作和变化都已结束。

  天地死一般寂静。

  四个人忽然仰面倒下,每个人左肋第九和第十根肋骨之间,皆赫然插着一柄飞刀。

  每把刀如同用最精确的标尺量过一样,不多不少,恰好插入一寸三分——正是这样的力道,才能刚好击溃对方的全部力量,却又不取走其性命。

  高俅冷冷看着四人倒下,森然道:“你们既然一心求死,我偏偏就要让你们活下去,让你们眼睁睁地看着我登基称帝。”

  柴进与花荣挣扎着嘶声狂吼,花轻雨本就已昏了过去。林冲眼里的仇恨已化为无尽的悲哀,忽然一口啃在身下的泥地上。潮湿苦涩的泥土塞满了他的口,徐徐流进他的肠胃,他的心却比嘴里更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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