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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梨花散》 作者:阮骏琳

第1章 引子

  深夜,寒风微袭,群星黯然,寂静的夜空,黑得令人发颤。惟有那七颗如夜明珠般的星辰,此刻却更为耀眼。

  占星山上的那间破屋内,灯火忽明忽暗,透过纸窗,依稀可见一位披着星辰斗篷的老人盘坐在窗跟前。他抬着头,目光定格在天际一方。老人看起来并不是年过花甲,只是面部的那份沧桑,早已掩盖了他真实的年龄,甚至连他的身份都一并隐没。

  数十年来,没人见他笑过,更没人知道他的来历。身边的佣人也是经常更换,每天的生活却让常人觉得单调乏味,除了一日三餐,老人做得最多的,只是夜观星辰。

  他的一切,对我而言只是一个谜。虽然,从我记事起,他便一直在我身边,抚养我近二十个春秋。但是我除了知道自己该叫他师傅,其他关于他的信息,一无所知。并不是我不想去了解师傅本人,只是他老人家隐藏得太深。平日里并不多语,除了传授我武功,讲些功夫术语之外并无多言。一天下来,拉家常不会超过三句。

  从我懂事起,便已经在占星山跟随他习武,除了叫他师傅,我并不知道他的真名,问他也不语,或者转身离开,我甚至觉得“师傅”就是他的名字。其实,我只是想问他关于我的身世而已,我不想带着这个疑问活在世上,更不想带着它入了棺材。每当我问他关于自己的身世时,他总是目不转睛地盯着我,眼神静得可怕,黑瞳的光芒笼罩着我的全身,犹如这般寂静的黑夜,黑得让我发颤……然后从他面无血色而又干裂的双唇中吐出三个字。

  捡来的!

  值得庆幸,在他这般教导下,我学会三样东西:冷静、隐藏、果断。

  这也是身为合格的职业杀手所必备的条件。

  就在我迷茫于人生未来的时候,发生了一件令我意想不到的事,它纵然使我的人生不再灰暗,不再单调,不再迷茫,不再惘然……

  夜风,如野兽般不停狂啸。烛火瞬间灭去,老人仰望天空的那双沉寂眼神,也在烛火灭去瞬间变得明朗。

  黑云遮蔽了月光,夜空中最闪耀的那七颗明珠也渐渐暗去。整座占星山,惟有那件星辰斗篷格外耀眼。

  “明月,清风,速唤他俩去占星阁!”老人对着漆黑的屋子轻声开口。

  我被清风从睡梦中叫醒,一听是师傅命令,不敢怠慢,因为他老人家脾气不好。

  踏进占星阁,满屋灯火通明。我惊讶地望着师傅,究竟是什么令他终日沉寂的眼神变得如此明亮。这般眼神,像是遇见希望一般。但表情依旧是木然的。

  “弟子吟枫,拜见师傅!”

  声音从我身后传来,熟悉得不能再熟悉。

  吟枫!是枫师兄!我转身,果然看见一如当年穿着白色宽素衣的红发男子,静静地站在我身后。

  上次见面,已经是五年前的事了。吟枫师兄被师傅安排去别处学武,这一别就是五年之久。没想到他还是我印象中的他。

  白色素衣,红色长发,剑眉上挑,幽蓝的瞳孔释放着无限神秘。身体依然消瘦如竹,乍一眼根本不像是习武之人,再加上肌肤细如薄云,倒是有几分文弱书生的气质。

  然,吟枫却天生拥有过人的习武天赋。师傅比划的所有招式,比划一次,他就已经铭记于心,再加上他的勤学苦练,更让他的天赋最终变成“天才”。

  年仅十八的他,凭借一招“月落满江”杀了当时有着“江南第一剑”之称的萧少倚。而且连同他的家眷,无一幸免。消息很快传出,吟枫的举动震撼了整个武林。

  正当武林的各个门派招集人马追杀吟枫时,他却像人间蒸发般,消失在所有武林人士的眼线中。

  这一蒸发,就蒸发了十年之久。没有人知道他的来历,也没有人看清过他的长相,因为看过他长相的人,早已不存在这个世上。而一些武林高人,只是从萧少倚尸体上的剑痕推断:此人习剑,惯用左手。不过之所以知道他姓名,那是吟枫自己暴露的,他用剑在尸首上刻下三个字:慕吟枫。

  从此,关于慕吟枫的种种传闻,在整个武林上下掀起一场轩然大波。

  可谁又会想到,当年的慕吟枫,只是一个年仅十八的少年。直到五年前,武林风波越来越紧,占星老人才把吟枫送往别处,一则躲避武林风波,二则习武练功,修养身心。

  “末师弟,好久不见了!哇,都长那么高了!人也越来越英俊了!”吟枫看着我说。

  “叙旧的事以后再说。找你们来,是有正事要谈。”我正想开口,却被师傅先抢了话。

  “今,夜观星辰,刹时风云突变,星辰黯然,七星随即而逝,想必七件鬼妖之器已解除咒印。我命你们下山速将这七件鬼妖之器收回,交于我封印。”师傅说。

  “师傅,何为鬼妖之器?”我多嘴问句。

  “天有神器仙器,地有鬼器妖器。世间万物都是相互平衡的。但当一面的威力压制于另一面时,另一面必将反抗。我们能做的只有将这两股力量归于平衡状态。鬼妖之器共有七件,每一件的威力都不同凡响,决非出自神兵匠师之手,而且每件兵器,对使用者而言都是被诅咒的……我就知道这么多了。”占星老人说着,眼神渐渐暗淡下去。

  “是!我和末师弟定当全力寻找这七把鬼妖之器!”吟枫双手抱拳,颔首说着。

  “这次的任务不同以往,你们要多加小心。吟枫,天末是第一次下山,你要多加照顾他。”师傅说完,转身回后堂休息。

  夜风依然狂啸不止。我收拾完行李,静坐在屋内,等待天明,期待下山。这么多年,我惟一的心愿就是能下山,下山寻找我心中的彩色世界。

  黑暗中,占星老人的嘴角微微抖动,脸部的肌肉触动了沧桑的面容,少许干皮如粉末般脱落。他喃喃低语着。

  “若慈,我等的这一天,终于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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梨花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