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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桃花债》 作者:大风刮过

第八部分

  第二十九章

 
  我拖过椅子坐下,衡文低声道:“从未见你将天庭的规矩如此放在心上,难道是天枢与南明的事情让你悟了?”
 
  我干笑:“差不多罢。”起身走到床边,“对了,今日幸亏你送了碗灵芝草药来,多谢多谢。”
 
  衡文懒懒道:“记着欠我一顿酒行了。其实我是想看看,你把所谓欠天枢的还完了,再往后能干什么。”
 
  我说:“自然是玉帝吩咐命格安排我做什么我做什么。”说起来这几日命格老儿毫无动静,十分奇怪。
 
  衡文向床内让了让,我在床外侧躺下,忽然想起一事:“对了,南明不是还在狐狸的洞里关着么。狐狸在这里不走,南明一定在洞中挨饿,我既然救了慕若言,要不要再发发善心,让狐狸将他放出来与慕若言演个团圆戏。”
 
  衡文在我身侧低低一笑。
 
  我问他,“你笑怎的?”衡文道:“没什么,觉得你的话有趣。”
 
  天亮后我再到慕若言的房中坐着,安慰掌柜的惶恐的心。
 
  小伙计找了一副棋,衡文陪我下着解闷,狐狸卧在衡文身边的椅子上,小伙计们来回地瞧它。
 
  本仙君和衡文下棋下了几千年,从没赢过他,今天依旧很忧郁地输了。掌柜的殷勤地吩咐人将午饭送到此房内,五个小菜一壶酒,还有一盆热汤。
 
  小伙计将汤盆放在桌上,掀开盖儿,热气腾腾冒上来的刹那,雾气迷离中,床上的慕若言动了动。
 
  本仙君口中正嚼着一块豆腐干www.xiAoshuotxT.Net,眼睁睁看着慕若言半撑起身,迷茫地向此处望来。
 
  掌柜的正站在本仙君身边亲自替我和衡文斟酒,拿着酒壶愣了,需知道,慕若言已经在床上瘫了忒久,掌柜的见到他能亲自坐起来,就像亲眼看见嫦娥升上月亮,激动得浑身颤抖,颤了片刻,扑通一声对本仙君一跪,“道长真是活神仙!道长真是活神仙!”
 
  我捋须微笑,先向掌柜的微笑,再向慕若言微笑。待张口时,才察觉豆腐干还没咽,于是从容咽下,又微笑,先对掌柜的道:“举手之劳,何必客气。”再蔼声问床上的慕若言,“公子觉得身子好些了么?”
 
  慕若言凝目看着我,脸上还有些茫然,掌柜的道:“公子,您这几日病得人事不知,多亏这位道长一副仙药。公子此时觉得身子如何了?”
 
  慕若言面上的茫然渐去,想是清醒了,坐正了身子,脸上带了些半自嘲的沧桑出来,再整了整神情,掀开被子,金罗灵芝的药力甚足,他居然一站就站了起来,从小伙计身上接了外袍披在身上,再看着我:“衣冠不整,望请见谅。听说是劳烦道长救了在下。”我起身,双手合十,“
 
  只是贫道走江湖的一点草头方儿,施主身子能大安便好。”
 
  慕若言道:“在下一介书生,没什么可谢道长的,请道长受我一拜,权做答谢罢。”
 
  他双腿一屈时,我愣了,慕若言竟要给我下跪?他一个不想要命的人对着救他命的人下跪,这不是笑话么。
 
  我心中这样想,腿早不知怎么的跨了出去,伸手阻住了慕若言未完全跪下去的身子。桌上有放下酒杯嗒的一声,我松手后退,再合掌,“施主行得礼太重了,贫道受不起受不起。”
 
  慕若言道:“道长不肯受拜,那便受在下一礼罢。”深深一揖。我没奈何,只要合着掌也深深一弯腰。
 
  慕若言道:“道长之恩,他日力所能及时,定再报还,鄙姓严,名子慕,请教道长仙号。”
 
  天枢下凡后果真依然了不得啊,刚刚从人事不省中爬起来,立刻眼也不眨地编出个假名字来。
 
  我再合掌:“施主言重了,实在不敢当。贫道虚号广云子,他人都喊贫道广云道人。”
 
  再略一啰嗦,彼此一番客套,我便道:“施主身子刚有起色,还需静养几日,莫再受了风寒,还是先在床上静养几日罢。”
 
  慕若言道:“多谢道长,”向桌上看了看,道,“在下打扰了道长与几位用饭实在不好意思。”
 
  我干笑,分明是我们在他房内吃东西,他还说得那么客气。一直背向床坐着的衡文侧过脸来,对他笑了笑。“公子客气,本是我等打扰了。”
 
  慕若言像是在极寒的山顶被一盆冰水迎头浇下,瞬时冻住一样地僵了。目光奇异,脸色惨白。
 
  衡文悠然起身,“看来公子还认得在下。”
 
  掌柜的左右地看,“原来两位公子竟然认识,怪不得道长如此费心地公子治病了。哈哈,哈哈,原来各位都是故人。在小店中相逢,实是有缘,哈哈。”
 
  本道长要做局外人,原地站着。
 
  慕若言看着衡文,哑声道:“你……”
 
  衡文道:“此处相逢,真算是缘分了,公子既经大病重生,便如再活一世。当日种种,既是不得以发生了,索性当它是前生旧事,忘了它,好生过往后罢。”
 
  拱了拱手,向掌柜的道:“劳烦将饭菜再挪到楼下,我与道长去堂中用罢,让这位公子静养。”
 
  掌柜的一叠声答应,小伙计们手脚麻利收拾盘子。狐狸蹭地从椅子上跳下来,窜进衡文怀中。衡文在我身侧低声道:“你是要在这里留着,还是和我下去吃饭?”
 
  慕若言的目光跟过来,眼中光芒闪烁,与方才大不相同。我头皮有些麻。合掌道:“施主请静心休息罢,贫道先告辞了。”随在衡文身后出门,转身的瞬间,看见慕若言凄清的眼。
 
  第三十章
 
  狐狸的金罗灵芝仙力十分不错。我开始有点后悔我治好了天枢。
 
  傍晚掌灯十分,我和衡文在楼下堂中吃晚饭,慕若言开始出来乱转。
 
  他穿了一件浅蓝的长衫,脚步声很轻,但是走得很稳,长衫在身上飘飘荡荡的,一看就是大病初愈,而且是大病初愈后已经养足了精神。
 
  慕若言下了楼梯,向堂中来,我站起身双手合十问了句安,衡文点了一下头。慕若言回礼后在旁边的一张桌上坐了,小伙计招呼他点菜。
 
  衡文今天话不多,本WWw.xiAosHuotxt.Net仙君于是有些闷闷的,我和衡文对面坐,毛团蹲在衡文身边的一张椅子上,做一片天真状,吃衡文喂它的炒鸡蛋。
 
  衡文将炒鸡蛋挑出葱花,一筷一筷地夹进狐狸身边的瓷碟,狐狸一口一口地吃,吃完舔舔嘴角胡须,仰头看衡文,欶欶地甩它的尾巴。
 
  本仙君无所谓地看着,淡然饮粥。
 
  间或夹一筷秋蒿菜。
 
  小伙计们也站在一旁看,道;“公子实在是厉害,这畜生到您面前这么听话,吃得真有趣。”
 
  我在心中冷笑,它若化出人形,再露出它的胸肌来,一个七八尺的男子低头摆尾,更加有趣。
 
  ‘江上人家’没住着几个客人,堂中的人都在看狐狸,慕若言也在看。
 
  屋角的一桌,坐着几个商贾模样的胖子,其中一个道:“把一个野物儿驯得如此听话,公子与这位道长可有什么妙方没有?”
 
  衡文淡淡笑了笑,我道:“不敢当不敢当,其实是一点雕虫小技。”狐狸用眼角很不恭敬地看了本仙君一眼,我便道,“其实驯服这些山野之物十分容易,只需贫道一碗符水,即刻便能野性全消。”
 
  那张桌的其余人都称这位说话的胖子一声董员外,董员外半信半疑地看本仙君,道:“在下四海五湖行了大半,却不知道家的仙术竟还有如此一用。”
 
  我掂着须子不语,在恰当的时候不说话,这就是高人的境界。
 
  立刻有小伙计道:“董员外有所不知,这位广云道长实在是位高人,您看这张桌上的这位公子,就是广云道长治好的,只用了一帖药。真真正正妙手回春。”
 
  董员外与同座的胖子们顿时肃然起敬,连声地道失敬与恕罪。我也连声地谬赞与惶恐。
 
  董员外便道:“道长仙骨wWw。xiaoshuotxt。net烁烁,想来降妖捉怪,起死回生之术一定也精通得很。”
 
  眼看越扯越没有边际去,我只有道:“偶有家宅不宁,魑魅魍魉作祟的,贫道或者尚能尽薄力驱之。起死回生之事,万不敢夸海口。生死命数,自有阴司管辖。贫道自身尚未脱出六道,岂敢大言生死之事。”
 
  董员外钦佩本仙君的谦谨,唏嘘赞叹。
 
  衡文闲闲地拿筷尖点着盘子,一盘鸡蛋都被他喂了狐狸,只剩下木耳和挑出来的葱花和姜头。
 
  我向木耳伸出筷子,听见慕若言开口道,“所谓生则缘起,死则缘灭。但是那些取债的魂魄,含怒含怨的魂灵又从何处来?还是只是谣传罢了。”
 
  我把木耳夹回粥碗,思索该说点什么。衡文忽然道:“这种事情可不好说,是不是谣传不一定。人生在世就比如一个人住在一座房子里,房子住不了的时候,就是将死缘份将灭的时候。但是和这座房子缘份尽了,说不定和另一座房子还有些缘份。”筷子向我一指,“比如这位道长,他说他不会起死回生,说不定会换座房子住住。”
 
  衡文,你这是拆我的台么?
 
  慕若言顿时看向本仙君,我干干一笑,“赵公子的玩笑开得忒风趣,贫道竟不知如何是好。”
 
  衡文放下筷子,狐狸跳上他的膝盖打了个哈欠。衡文道了声先行,抱着狐狸扬长上楼去。
 
  第三十一章
 
  本仙君于是也回房。
 
  我在走道里踌躇,是回我的房还是去衡文的房,想了一想,还是到衡文门前推门进去。衡文在桌前喝茶,我走道桌边坐下,衡文端起壶添茶,我拿起一个杯子伸到壶嘴前。
 
  衡文道:“连这一分的力气你也要省?”我笑道:“你给我倒一杯,余下的茶我来替你添。”衡文嗤了一声,将我手中的杯子倒满。
 
  我瞟了一眼卧在床头的狐狸,“毛团,和你商量件事情,晚上你带路,我和清君去你洞里一趟,把你关着的那个姓单的人放了罢。”
 
  狐狸跳下地面,化出它的人形,皱着眉头靠床柱站着。单晟凌在它臂上伤得那道疤仍然在,狐狸心中一定仍然愤恨,听我让它放人,脸色铁青。
 
  我说:“我和清君奉命下界办事,你关得这wwW.xiaOshuo txt.net个人恰巧是其中关键。其实本仙君与此人有些恩怨,要不是天命在身上压着,你把他烤了吃,本仙君还愿意替你生火。”
 
  狐狸抱着双臂不吭声,直到衡文说:“宋珧元君说得是实情,虽然对你不住,还是甚望你能帮忙。”
 
  狐狸立刻低眉顺眼地道:“清君要放,我今晚便放了他。”一副甘愿为什么肝脑涂地的模样。
 
  于是夜半时分,我与狐狸同去向它的窝。衡文只提出了我的真身,道他便就不同去了。他现下的模样与真身差不了多少,恐怕被单晟凌知道更加麻烦。
 
  狐狸听说衡文不去便晦下了一张脸,一路引本仙君向它的山头去,一句话都没有。
 
  夜黑风疾,去时正好顺风,御风行云,不过一刻钟多些,就到了狐狸住的那座山。
 
  我与狐狸在山腰落地,参参树影深深长草,我问狐狸此山的名字,狐狸冷声道:“宣清山。”宣离的宣,衡文清君的清,本仙君一阵肉紧,道:“你未起这个名字之前,这座山叫什么。”
 
  狐狸悻悻道:“枯藤山。”闷头走了几步,道:“你怎么知道名字是我改的?”
 
  我未回声。本仙君在人间念诗伤情的时候,你还不知道在哪家偷鸡哩。
 
  狐狸的洞口掩在爬满山壁的藤叶内,顺着一条狭长的石道蜿蜒进去,狐狸是头懂得享受的狐狸,挖了一道水横在前路,水面上横一座石桥,过了桥,转过一道石屏,狐狸扬袖弹出火光,四壁熊熊的火把,展出另一片洞天,一个甚宽阔的石洞,照着厅堂的陈设布置得似模似样。石桌上陈着蔬果酒菜,石椅上铺着缎褥锦垫,右首还有一道镶贝的琉璃屏风。
 
  我正要称赞一下狐狸的石窝,狐狸站在厅中,皱起眉头,喃喃道:“不对。”大踏步转过屏风。
 
  本仙君跟上,屏风后又是一条石道,分出无数条岔道,狐狸疾疾在前,我紧紧在后,转过了数道弯,打开一道石门,又进了一个洞内,狐狸扬手点亮火把,洞中只有一个光秃秃的柱子,柱子下掉着零落断开的铁链。
 
  看样子,狐狸把单晟凌关在了此处。
 
  我看着四散的铁链皱眉,单晟凌竟然勇猛至此,能挣断铁链子从狐狸洞中跑了?
 
  狐狸磨牙恨了声什么,奔出洞去,再顺着石道转过七八十来个弯儿,又推开一道石门。门外一阵风吹来,我一抬头,竟能看见乌压压的天,此处是山中的一块缝隙,被狐狸开辟成了内院。
 
  一道黑影自暗处蹿起,笔直地蹿了过来。
 
  跟着一声呜咽,一头扎进狐狸怀中,蠕动了一下,变成一个幼齿的男童,搂住狐狸嚎啕大哭:“大王~~你终于回来了大王~~呜呜,来了一个好厉害的人,把洞里关得那个人救走了~~红姊姊~秋姊姊~花哥哥小七他们他们都被那人抓到笼子里~~呜呜,我我我好不容易藏起来,我害怕呜呜大王……”
 
  男童把头贴在狐狸怀中,一边哭,一边说,一边蹭他的眼泪鼻涕。
 
  好不容易等他哭完了,狐狸带着他引本仙君回到石厅。男童缩在一张椅子里,仍在抽抽噎噎,一边抽噎,一边偷偷看本仙君。一双绿油油的眼,头顶两只尖耳朵上还带灰褐的纹条。这孩子原来是只山猫精。
 
  小山猫精说话很不清楚,颠三倒四的,结巴了半天才把大概的经过说清楚。
 
  据说今天早上,有位手拿拂尘的人闯进洞来,劫走了单晟凌,抓了狐狸洞中的大小妖精十来个,有漂亮的母狐狸们,也有道行不够高的其他小妖怪们,小山猫的修行最浅,妖气最弱,钻进了一个石缝旮旯里侥幸拣了一条小命。
 
  狐狸脸色铁青,目光凌厉,本仙君知道,它从此和单晟凌不共戴天了。
 
  小山猫对那救人的拂尘客的模样也左右说不清楚。来来回回只说“没有胡子”、“像道士”、“蓝衣裳”。委屈地伸它受了伤的两只前爪给狐狸看。
 
  本仙君听着看着,却不能不道:“洞中的人既然已经走了,本仙君来此的事情便算完了,时辰不早,须回客栈去了。”我看看狐狸和小山猫,“你——你们两位有什么打算?”
 
  狐狸默声不语,小山猫蜷在椅子中缩着。
 
  狐狸小小的妖精寨此时妖尽窝空,他那么垂头坐着,颇有些凄凉。
 
  那位法力高深的拂尘客却不知会不会还杀回来,狐狸与这只小山猫都有些险。
 
  本仙君其实很容易心软。我看到此情此景,心中又忍不住软了一下下。
 
  只是这一下下,我回到衡文房中的时候,身后跟着一头狐狸,还有一只灰纹的山猫。
 
  狐狸跳上衡文的膝盖,呜了一声,盘身伏下,模样很颓然。衡文抚了一下它头顶,狐狸抬头,舔舔衡文的手。
 
  小山猫跳到床尾的被角边卧着,叭嗒叭嗒舔它受伤的前爪。
 
  本仙君对这一下心软真的很后悔。
 第三十二章
 
  慕若言与单晟凌相逢在一个风疾浪高,大雨倾盆的中午。
 
  就在我带了狐狸和山猫崽子重回客栈的第二日。
 
  我和衡文正在楼下厅内吃中饭,客栈紧闭的大门被敲得砰砰响。小伙计将门打开一条缝,雨水骤然被疾风斜吹入店,水沫溅进我面前的一碟清炒素三丝。
 
  一个头顶斗笠的水淋淋人影跨进门槛,天上恰恰打了一个炸雷。
 
  斗笠兄脱下斗笠,狐狸浑身的毛都立了起来。
 
  本仙君眼疾手快,一把将狐狸按住。眼看单晟凌昂然立在堂内,一双精亮的眼环顾四周。他这一顾,就顾到了这张桌上。一看,就看到了衡文。
 
  眼顿时眯了眯,眉峰微动,面色却未变,算是不曾形于色。
 
  衡文客气地露了半分笑,南明帝君果然是人物,向衡文也一笑后,两道电样的目光立刻扫到本仙君脸上来。
 
  本仙君本欲对他一合掌,奈何双手正按在挣扎的狐狸身上,只好点了下头。单晟凌的目光做不经意状略过狐狸,掌柜的恰在此时哈腰直奔过来:“陈爷终于回来了,小店这就给您预备热水与换洗衣裳,陈爷要不要先来壶热酒暖暖身子。”
 
  我心道这掌柜的好不知趣,在洗澡水暖身酒上献殷勤,此时这位爷心里除了楼上房中的那个弱书生相好,哪还有别的?偏偏你就不提这个。
 
  果然单晟凌开口便道:“楼上那位严公子,这几日可好?”
 
  掌柜的方才恍然悟出真WWW.xiaoshuotxt.Net经,一面说好,一面让小伙计引路,再赔罪说小店招呼不周,对那位公子恐怕仍有怠慢,请陈爷包涵。
 
  单晟凌大踏步地上楼去,刚上到一半,蓦然止步,双眼直直向上望去。慕若言一手紧抓着扶手在楼梯尽头立着,四只眼睛,两两相望。
 
  其情其景,无限动情,无限肉麻。
 
  连狐狸也被麻倒,在我手下抽搐了一抽搐,一动不动了。
 
  默默相望了一瞬间后,单晟凌问慕若言:“你这几日身子好些了没?”
 
  慕若言道:“已大好了。”
 
  单晟凌哦了一声,大步上楼去,与慕若言转身回客房,余下的话就听不清了。
 
  用完饭回房,刚插上门,小山猫一头扎过来:“大王大王,我~~我方才瞧见洞里关的那个人~~那个人他……”
 
  狐狸化成人身,冷冷道:“我已看见了。”一双拳头捏得紧紧,目露凶光。它一洞的妖精被擒之仇仇深似海,应该是想立刻窜到隔壁去活剥了单晟凌。
 
  本仙君不得不劝毛团稍安勿躁,单晟凌只身回客栈,生擒一洞妖怪的人还不知道是何方神圣,南明在天庭上颇有几个好友,难道敢违逆玉帝的法旨下来帮南明?我便道:“你一洞的妖怪还不知道关在哪里,如果贸然伤了南明,说不定你的那些小妖们连命都没了。还是暂时莫乱动罢。”
 
  毛团将拳头捏得咯咯做响,立在桌旁不动
 
  我开门喊小二要了一碟炸鲫鱼给山猫做中饭。小二咂舌道:“道长真是好胃口,刚吃过中饭就要点心。”我笑道:“随便吃吃只当消食了。”
 
  下午,单晟凌来敲本仙君房门,他已经沐浴换了干爽的衣裳,在狐狸洞里关了数天,双颊略陷,却神采奕奕,进门抱拳道:“道长妙手回春相救严子慕之事在下已知,严子慕乃在下的结义兄弟,故而前来道谢。”
 
  如刀的目光不动声色地打量本仙君,双手递上一个红封的纸包,“奉些微薄谢仪,望道长莫要推辞。”
 
  我合掌道:“施主忒客气了,不过是些草头药方,贫道方外之人,本不该收红尘铜禄,但施主一片诚心,贫道便当做施主为天下道法的捐资,权且收下。”老实不客气接过,在手中一捏,沉甸甸的,像是金条。
 
  单晟凌道:“道长与隔壁的那位公子,像是同行?”
 
  我顺口诌道:“正是,那位公子甚爱道法,欲寻静处清修,便与小道同行,时常同研些丹药之术。”
 
  单晟凌道:“原来道长擅炼丹。”
 
  我道:“也不是,其实卜前程看风水贫道修习得更深些,贫道看施主天庭饱满骨骼清奇,乃安逸大贵之相,正是祖上福萌深厚,此生安乐逍遥之人,施主要不要贫道替你卜上一课,看看近日的吉凶?”
 
  单晟凌敛回目光道:“在下今日有些困乏,改日罢。”回身欲走。
 
  我作势向前大跨一步:“施主当真不算?贫道的课法乃老君梦中亲传,一课只要十个钱,贫道既然与施主的义弟相熟,便八个钱罢了。可以再多测一字,施主看如何?”
 
  单晟凌道改日一定,大踏步走了。
 
  我一声长叹,合上房门。身后道:“我出二十钱,请道长给我卜上一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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