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第七章　海的女儿

　　不一会，客厅内扬起阵阵奶香和咖啡香味。

　　围桌而坐的三个人边喝着饮料，边对这整件事开始讨论。

　　“你怀疑，这件事是异类的又一个计谋？艾芙乃琳蒂，你这样说的根据是什么？”塞纳靠着椅背，修长的手指轻轻敲着大理石桌几。

　　虽然他的表情很凝重，但当正欲解说的艾芙乃琳蒂抬头瞥见他身上的衣服时，原本紧绷的脸还是慢慢露出了笑意。

　　“现在在讨论重要问题，严肃一点好不好？”塞纳摇摇头，决定换个人来讨论，“诺月，你的看法是什么？那天我失去了意识后，当晚的情形到底是怎样的？”

　　“当晚的情形……”她放下奶茶看向他，在保持了类似于五分钟的沉默思考后，黑色的眼弯弯地眯了起来。她——也在笑！

　　“诺月！”塞纳彻底不高兴起来，“刷”的一下站起来脱掉了身上那件浅蓝色的女士小套衫，“到底有什么好笑的！不就是穿了女人的衣服吗？你以为我想啊！诺月，你严肃一点，你是大地女神，怎么可能在我们讨论关键问题的时候露出这种笑容！简直——简直……”简直像是在用笑容肆无忌惮地诱惑他！

　　小小的瓜子脸配上高领的紫色羊绒衫，淡淡弯弯的眉，有些粉色的唇，浮现在嘴角若隐若现的盈盈笑容……这几项平常的特征组织在一起，竟让他看得心口直跳，有伸手一触她脸颊的冲动。

　　她的笑容，直白单纯又很沉稳，墨黑的瞳中闪烁着莹亮的光泽，对视的那刻，他几乎以为她已经感受到了他内心的情愫，然而片刻后，他又会否定掉自己的这种想法。

　　这种反反复复令他胸口发胀，头脑发昏的感觉又陌生又窒息，他真的无法再忍耐了！

　　“可恶！”年轻的海神使劲捶了捶桌几，然后脱下身上的女士小套衫，进房拎起那件原本厌恶的高中制服穿上。

　　“走！”他一下子拉住诺月的手，却没敢正视她。

　　“怎么了？”她的奶茶还没喝完呢。

　　“为了惩罚你刚才嘲笑我的无理举动，现在你必须陪我出去买衣服！”他拽起她，不容分说地拖她到玄关换鞋。

　　“可是——”诺月有些为难地看了仍坐在桌旁的艾芙乃琳蒂一眼，“你是不是应该叫……”

　　“叫什么？”他才不给她时间托辞不去，又是用力一拽便把她拉了出去，“走啦！对了，艾芙乃琳蒂——那个问题等我们回来再讨论啊！”

　　人，离开了。

　　门，关上了。

　　室内的空气突然一片死寂。

　　又是这样……扔下她一个人。

　　他对她不同的语气，他对她不同的表情，他对她不同的反应……还有他拖着她的手——那双细长有力的手，原本应该只属于她的手——为什么要牵着另外一个人的手，紧紧握住不放？

　　牵手——是那么容易的动作吗？

　　波赛顿啊——

　　褐色的眼中，有一种不知名的情绪在迅速蔓延……

　　“你不该叫我陪你来的！”一间中等大小的超市内，两人正站在男装部前。

　　“什么？”塞纳摆弄着手里的衣服。

　　“我说——你不应该叫我陪你来买衣服的！”诺月以为他没听清楚，于是拉高了音量在他耳边重复一遍。

　　“天啊！”塞纳几乎被她震昏，忙跳开一步，“干吗，女人！你想用声音谋杀我啊！”

　　“你——认真点听我说好不好！”她沉沉脸，有些生气。

　　“现在在买衣服，没有空啦！等会再说吧！”塞纳转了个身，在朝另一个方向看衣服的同时，也避开了她的视线。

　　他不能让她看到他的眼睛，那里面某一些深沉的思绪会将他出卖。他的心情，远远没有他的话语那样轻快。一次的表白被打扰，对他来说，的确有些受挫！现在要重新组织勇气，他需要点时间。

　　他的心，变得又期待又失落，这种感觉对他来说，来得太快太真切。在她的面前，即使仅仅是在提及某个有关的人物时，他也无法做出一副若无其事的模样。所以，暂时，他只能以这种方式来解决——不，这应该不算解决，只能说是逃避吧！

　　塞纳无奈轻笑，随后长长地叹了口气，动作帅气地随手拿了几件外套和几件针织毛衣朝收银台走去。

　　见状，诺月慢慢地跟了上去。

　　当两人带着口袋来到超市门口时，才发现天阴了下来，天空飘起了零星的小雪。

　　“日本的冬天真冷啊！”诺月围紧身上的大衣，拎着口袋的手不住地往衣袖里缩。

　　“女人就是麻烦！”塞纳口气不太好地从她身边经过，却依旧体贴地取过她手里的袋子，“快点把手放在口袋里！”

　　这个别扭的家伙！看着他高健的背影，诺月平和的脸上笑意涌现。他对她的好，她都知道！在学校的那晚——他是付上了他的生命在保护她。用尽了念力，流逝着鲜血，连他的命——都岌岌可危！

　　再加上之前她自他眼底发现的隐约情愫，她知道他并不单单只把她当成同伴而已。

　　不仅是同伴，而是互相想要守护的人吗？可以这样想，感觉真的很温馨……如果可以继续下去——

　　可是——只要一想到某件事——她就无法这样放任自己的情绪下去。

　　注定无法自行选择的人生啊……

　　迟疑了一会，她还是开口：“塞纳——那晚——谢谢你！”

　　一句话，轻柔而简单，却犹如清脆的破冰声一般叩响了他的心门。

　　他停下脚步，缓缓回头，对上她黑夜一般的眼眸。

　　她会说什么？他——能有一份小小的期待吗？

　　“塞纳，在经历了那样的生死大战后，我想——我们已经成为最好的朋友了，对吗？”

　　回答，却是一个现实。

　　混着洁白雪花的风吹在他脸上，也吹在她脸上，相同的冰凉，不相同的刺骨。

　　朋友呵！

　　前世是同伴，这一世能成为朋友也是一种缘分吧！

　　他轻轻勾起嘴角，深蓝色的瞳映着她，立体的脸庞上有一些淡略到几乎不可见的落寞。提起脚步缓缓走向她，放下手里的袋子，他伸手帮她摘下几片贴在她黑色头发上的雪花。

　　雪花冰凉，触碰即化，变成透明的水，自他的指尖流向他掌心。

　　“对，我们是朋友——最好的朋友！”他的语调同以往一样轻扬，眼里含着笑意，迷人的脸庞在微雪中愈发帅气。

　　“好，既然我们现在是朋友，那么我就以朋友的立场希望你——以后在任何情况下都要保护好自己！不要再因为我而冒上任何的风险！”她静静地看着他。

　　他又是一笑，视线却转向别处。

　　“明白了吗？”她不想再让他经历一次生死徘徊。

　　“呵呵……”他开始笑出声，声音却含着太多的无奈。竟然是为了这样才说成为朋友！只是为了不希望他冒险，与他划清界限，所以才说这样的话！

　　他海洋般深邃的瞳中闪过一丝疼痛。

　　两人在街道的中央僵持着，因为并不是主干道，所以鲜少有行人，几乎都没有车辆经过，他们也没去注意所在的位置。

　　而就在这时，一辆原本停在另一处停车场的银色轿车，悄而无声地滑出了车道，缓缓朝他们所在的位置驶来。车子越来越近，速度也越来越快。碾过地面的水渍，撞碎空中的雪花，猛地朝诺月的背影而去。

　　“诺月！”塞纳惊呼，忙拽起她的手想躲开，却发现她的脚好像定在地上一样纹丝不动。

　　“怎么回事？”他看向她的脚，原本地上那些透明的水渍不知何时变成了冰，封住了她的脚，将她困在原地不得动弹。

　　这——不是自然的力量，这是人为的！是拥有念力的某个人或是某个异类所为！

　　该死！是他的疏忽，以为被人救来日本后一切危机就舒缓了，他怎么不想想也许这又是另一个阴谋呢！

　　加诸在她脚上的念力并不止一道，而是由数道念力相聚而成，在不知不觉中已经无法轻易解开！可恶！

　　他忙一步跨前，挡在诺月身后集中念力。

　　由于身体刚刚恢复，发动念力还不是怎么得心应手，而且稍一使劲，身上的伤便隐隐作痛，使得他无法使出全力。

　　“塞纳！”脚无法动，诺月看不见身后的情况，只得大喊，“你的伤还没好，不能乱来啊！”

　　“没事——”念力的催动阵阵加强，他要必须让迎面急驶来的车子停下。

　　二十米……十米……

　　眼瞳中突然浮起异色，那辆车——那辆车上并没有驾驶员！车子是自行启动的，也就是说，它被人控制了！

　　控制它的念力来自于——满天飞舞的雪花！

　　竟然是雪花！

　　好厉害的敌人，竟然用念力透过媒介来控制实物！这么一来，他就找不到念力的源头——根本没办法让这辆车停下来！

　　车子越来越近，雪逐渐增多，透过雪花而传送来的念力也越来越大……

　　危机的一刻，脑中浮现的竟是刚才诺月的话。

　　希望你——以后在任何情况下都要保护好自己！不要再因为我而冒上任何的风险！

　　保护好自己？深蓝的眼中掠过深深的无奈笑意。

　　诺月——请你记住，我并不是有意要违背你的意愿，只是——只是，我不可能在危险的时候弃你而去，一个人逃脱！

　　诺月……

　　反手张开手臂，他自背后将她紧紧地抱住，用自己的身体护住她，然后张开一个蓝色的弧形结界。

　　“塞纳！”他的气息自她背后笼罩住她，修长的手臂牢牢把她护住，她能感觉到他是用他的气息以及他的身体来抵挡。

　　“塞纳！”喊声很快被催动车子的念力和结界相撞时的声音给淹没。

　　“嗵”的一声巨响，在白色纯净的雪花世界激起一片光的涟漪，一圈圈将他们包围。

　　结界被破坏了！即使不去看，她也知道发生了什么事！这样的话——下一秒……下一秒将受到同样袭击的——会是塞纳！

　　“别怕！”感觉到她的颤抖，他搂紧怀中的她，在她耳边轻吟，“别怕，诺月……有我在……”

　　怕？是的！她在怕，怕到浑身颤抖，但并不是为自己害怕，她怕的是他会再次因他而陷入生死边缘啊！

　　思绪转动间，袭击却并没有继续，诺月脚上一松，那困住她的念力已经解开。两人回头，发现车子在身后停下，所有的念力已经消失无踪。

　　是攻击者主动放弃了进攻？！

　　一道灵光闪过诺月的黑瞳，霎时间，她似乎想到了什么，难道……

　　“诺月，这里不安全，我们快离开！”塞纳匆匆拿起地上散落的袋子，拉起她的手急忙离开。

　　两人离开后，自暗处探出一道魔性的目光。

　　目光怔怔地停留在两人原本站着的地方——然后目光中魔性更盛！

　　竟然会是这样！

　　如果是这样的话，那么就做最后一次！

　　不想就这样甘心的话，就再给一次机会——最后的一次机会！

　　打开门，看到塞纳神色凝重，艾芙乃琳蒂忙在他们进屋后关上了门。

　　“又遭到袭击了？”她问，“难道真的被我料中，那些异类也跟来了日本，或者这原本就是一场阴谋？”

　　“很难说！”塞纳从浴室取出一块毛巾递给诺月，示意她擦掉头发和脸上的雪水。

　　“不用了。”诺月没接毛巾，淡淡地忽视他的关心。

　　塞纳的表情有些尴尬，沉默片刻，他上前将毛巾覆在她头发上，帮她轻轻擦拭。

　　“我说不用了！”诺月甩开他的手，再度拒绝他。

　　“你干吗？”从回来的路上起，她就对他爱理不理冷冰冰的，难道说他保护她也错了吗？

　　“我只是希望按我自己的意愿来做事！”她站起身望着他，眼神有些疏远。如果事情的真相真如她猜测的那样，那么从此刻起，她就必须对他冷淡。

　　“你在怪我？”见她用如此冷漠的态度对待自己，他的心隐隐作痛。

　　“现在不是讨论这个问题的时候！”诺月转过身，眼睛的余光却看着一边的艾芙乃琳蒂，“艾芙乃琳蒂，你刚才说的关于异类来到日本的事，有根据吗？”

　　见她不理自己，塞纳只得作罢，进房换了新买的衣服后回到客厅静静听着艾芙乃琳蒂列出几点理由。

　　“第一，如果说异类的目标是大地女神转世的话，他没这么容易罢手！第二，我在日本的事没有人知道，为什么你们会这么巧出现在我能感应到的范围内？这是意外还是有人故意引我出来，好把我们一网打尽？第三，据你们所说，几次都是受到暗袭，这种方法也只有异类才会用！”艾芙乃琳蒂才说完，一声沉闷的巨响便如回应她的话一般在不远处炸响。

　　三人急忙打开门跑出屋子，只见不远处的富士山北麓，冒起几股浓烟，而同一时刻，他们都在空气中嗅到了异样的气息。

　　“是异类！”气息之强连诺月也能感觉到。

　　“难道真的是？”塞纳沉沉思忖。

　　“猜测不如行动！”艾芙乃琳蒂果断地决定，“与其在这里担心，不如去查看一下更好！”

　　“这……”回想起之前那强大的念力，塞纳有些犹豫，他怕到时诺月会逞强不要他保护，并因此受到伤害。

　　似乎知道了他的顾虑，诺月立刻回头，说道：“我也觉得去看一下比较好！顶多我答应你，如果情况有变，我听从你的吩咐行事！”

　　“好吧！既然这样，我们——就去看看！”

　　三人达成一致，回屋各自穿上御寒的大衣，便驱车前往富士山。

　　黑暗中，那双魔性的眼闪了一下，又潜伏不见……

　　富士山，是日本最高的山峰，海拔３７７６米，山峰高耸入云，山巅白雪皑皑。

　　富士山的北麓有富士五湖。从东向西分别为山中湖、河口湖、西湖、精进湖和本栖湖。

　　而这次发生异变的地点，依位置来看——应该是本栖湖！它的湖面终年不结冰，呈深蓝色，透着深不可测的神秘色彩，将三人的倒影映衬得神秘美丽又诡异。

　　“本栖湖是这五个湖中最深的，最深的地方有126米！”艾芙乃琳蒂用静静的音调说着，对于她和塞纳来说，即使再深的湖也构不成危险。

　　塞纳是海神波赛顿的转世，而她也是神话时代浩瀚大海所孕育出的女神转世！

　　可以说，她是——海的女儿！

　　面对不断传来诡异气息的本栖湖，最好的办法就是入湖底一探究竟。然而三人中，只有诺月不识水性！

　　“126米？！”好一个深湖……好一个计谋！诺月的瞳中玄光一现，不过既然已经走到这一步，无论如何，她也要把它走完。

　　“怎么样，你也要一起来吗？”艾芙乃琳蒂看了她一眼，随后缓缓说道，“这样吧，我先下去，你考虑清楚了再决定，如果你决定一起来，塞纳会帮助你的！”

　　说完，她脱下了身上的长外衣，伸开双手在身体四周展开一个浅蓝色的圆形结界。这个结界的作用是帮助她制造一个可以呼吸的空间，好让她在湖底可以多留一阵。只是，结界中的空气毕竟有限，万一空气用尽或是遇到突袭被攻破，不识水性的人就难免面临险境。

　　不再多说什么，艾芙乃琳蒂走到湖边，浅蓝色的分水结界带着她慢慢进入湖水中。

　　安静地看着艾芙乃琳蒂的身影完全没入湖中，诺月才走到一旁的海神边上，“塞纳——”她轻轻出声。

　　“怎么了？”看着她的眼，发现里面竟蕴藏了一些他不太理解的神色，“你不生我气了？”

　　而她，却是答非所问：“告诉我，你信任艾芙乃琳蒂吗？”

　　“怎么突然这样问？她追随了我整整四年，还放弃了现世的所有身份，我当然无条件信任她！”

　　“那就好！”她缓缓一笑，随后握住他的手，“答应我，无论发生什么事，一定要救艾芙乃琳蒂！”

　　“为什么——”

　　“没有为什么！我只是说个假设情况，但是请你记住，无论发生什么事，艾芙乃琳蒂都是你无条件信任的人，所以你一定要救她！”

　　手上的热切温度让他知道这一刻她有多么认真地在说这些话。可是——原因呢？为什么他的心里隐隐不安着？

　　在湖底会发生什么事吗？

　　在他们身上——究竟会发生什么事呢？

　　“好！我准备好了，带我入湖底吧！”脱下身上的大衣，诺月站到了湖边。

　　撇去心头的不安，塞纳制出两个冰蓝色结界，然后与诺月一同踏入湖中。

　　这是一个人类科技还无法达到的潜水方式！

　　没有任何的加诸物，也不需要氧气，只是一个神转世所制造出的分水结界，便让人仿佛在摇篮中一般轻轻慢慢地往湖深处而去。

　　打开随身携带的小电筒，黑暗的湖底顿时亮了起来。

　　三个人三个分水结界，塞纳和艾芙乃琳蒂在前，诺月随后，在幽暗的湖底形成三个光点，他们接收着诡异气息，朝更深的地方走去。

　　几根水草，从他们之间飘过，谁都没有在意。过了一会，又是几根深绿色的水草飘来，紧接着，更多的水草相拥而来，水草的叶子又长又厚，相互缠绕，直到阻碍了他们的视线。

　　这时，塞纳才感觉不对，水草——被控制了？但又是和雪花事件一样，之前他一点异样感也没有！

　　诺月！他用念力传话给身后的她：别往前走，我要先开路！

　　三人停下，塞纳自手中发射出蓝色的气，透过分水结界，击向那些奇怪的水草。

　　气束爆裂，在湖底激起震荡，但因为分水结界的作用，并不会影响到他们。但是——当湖水恢复平静后，塞纳却发现水草不但没有散开，反而更多更密地缠绕过来。

　　怎么回事？难道是念力不够？

　　他再次聚集念力，发出更强的气，在这些气触击到水草后，它们的叶身竟一个劲地疯狂生长，在他们的周围形成一片恐怖的水草森林。

　　难道是他的念力促使水草生长的！心念未完，已感觉到身后自诺月的分水结界发出的告警声。回头，他心惊！

　　几根粗厚的水草在念力的作用下竟像有生命般攻击诺月的结界，结界破口，水正源源不断地灌入！

　　诺月！他伸手想救她，几根水草却横在他面前，并朝着艾芙乃琳蒂所在的位置而去，顷刻间，连她的结界也裂开了！水草瞬间涌入结界内，紧紧地缠绕住她，让她无法挣脱。

　　救谁？目前的情况他不可能同时救两个人！

　　居然会发生这种事！塞纳僵持在水草中央。

　　救她！诺月用念力挣扎着传送信息——救她！救她！救艾芙乃琳蒂！

　　水没过她的身体，然后逐渐没过她的头；水草缠住她的身体，越收越紧，一股深深的恨意自操纵水草的念力中传入她体内！

　　救她啊——意识渐渐模糊，无法呼吸也无法挣扎，身体飘在水中，仍想努力着发出念力告诉塞纳——一定一定要救艾芙乃琳蒂，因为这是她最后的一个赌注，一次机会……

　　只是，水草的攻击来得太猛烈了，即使早有准备也无法抵挡……

　　水中，长长手臂围上她的身体，一股蓝色的气围绕着她……什么东西？柔软而温暖——覆上她的唇，把空气输进她肺中……

　　缓缓睁眼，她看到一双美丽的深蓝眼瞳，那么焦虑执着地看着她，那眼里，除了她，仿佛容不下其他任何的人和物！

　　诺月——

　　呼唤着她名字的声音由念力送入她脑中。

　　还是——还是选择了救她啊！塞纳——为什么不听她的话？为什么不去救艾芙乃琳蒂？

　　泪水在水中无声地滚落、化开……

　　缠绕在艾芙乃琳蒂身上的水草一一松开，飘荡在她的周身，仿佛在安慰她受创的心……

　　——恨你！波赛顿！我恨你啊——为什么不来救我？为什么要去救她？为什么可以眼睁睁地看着我陷入险境而不顾？

　　棕红色的卷发在水中展开，长长地摇摆在她四周，棕色的眼瞳中覆着寒冷的冰——那是一双魔性的眼！

　　——波赛顿！只要你刚才先救我，我就可以放弃整个计划，放弃与你为敌！可是——为什么不救我？为什么？你真的爱上这个女人了吗？

　　艾芙乃琳蒂在水中传送着她的话，她的恨……

　　爱？诺月的心猛地一缩，仿佛突然有一道激流自她心头涌出，源源不断……

　　——诺月！塞纳望着她，用念力传送话语：原来你早就知道在超市外袭击我们的人是艾芙乃琳蒂……

　　——我也是在发现到对方没有攻击你之后才想到的，而且，艾芙乃琳蒂前世是你的爱人，她的力量来源于你，所以可以控制水的另类体：雪和冰！

　　——那么你也知道，这个湖底根本就没有异类，一切都是艾芙乃琳蒂设计的是不是？

　　——是，我知道。我也知道她对你的爱是真的，所以如果你刚才能救她的话，凭着她对你的爱和痴心不会让事情演变成最糟糕的结局！

　　——你——你这个笨蛋！你既然知道她就是要取你命的人，为什么还要踏入这个她设计的局？你想害我担心死吗？

　　——塞纳……

　　诺月哽咽了，望着他那双从来不畏惧任何事任何人的傲然眼瞳因她而染上的浓浓忧心，她……伸出手，轻轻地揽住了他的腰。

　　——艾芙乃琳蒂爱你，深深地——深深地爱你啊……

　　——我知道……可是，诺月——我爱上了你……

　　无法被原谅的两个人！

　　冥王的爱人和她的爱人，竟然背弃了彼此应该世世代代誓死相守的爱情！不可原谅！那个人的话果然是真的！再没有什么好顾虑的了！

　　水晶琴消失了！为了挽回神代——她要消灭他们！为了让神代再度降临，她只有——让他们从这个世界上消失！

　　水草随念力而动，在艾芙乃琳蒂的指示下朝诺月和塞纳而去！是的，她所给的念力可以让水草迅速增多，这是神话时代波赛顿给她的力量，是标志着她身份地位的力量！所以刚才在塞纳用气的时候，水草反而趁势增长！

　　可是——那时的波赛顿已经不在了！只有让神代降临，才可以找回以前的波赛顿！

　　去死吧！两个人——一起去死吧！

　　相同的属性气息无法抵御相同的属性气息！塞纳很明白，在艾芙乃琳蒂决定背叛他之后，他已经无法做出任何反抗！

　　水中缓缓抬起纤长的手，融合了金色的光芒，在水草疯狂袭来的一刻形成一个金色结界。

　　谁的力量？

　　塞纳欲查看，却感觉一阵眩晕，然后失去了意识。

　　金色光芒、折射出光芒的那个物体——还有这种力量……艾芙乃琳蒂惊恐地发现了一个事实。

　　难道——难道其他人也是败在这种力量下的吗？

　　原来是这样！

　　她竟然一直是最笨的人！

　　哈哈哈……美丽的海之女儿无比凄凉地笑了起来，在金光的攻势下，所有的水草化为虚无。

　　无论如何，那个在背后计划了一切的人都无法猜到吧！

　　重建神代的关键——竟然根本不是关键！

　　水晶琴啊！水晶琴的美丽谎言啊！

　　谎言啊！所有一切都是谎言！

　　到底是谁骗了谁！谁算计了谁！

　　哈哈……她笑得美艳绝伦，却绝望不堪……她的海神不会再回来了，不会再爱她了！

　　神代的一切，全部都不可能再重来了……

　　伸出手，变幻出无数道深绿色的水草，结合了她所有的念力，将她自己的身体重重围住……

　　就此消失于这个世界吧——

　　集合了以生命为代价的念力所形成了毁灭结界！

　　水中，那视线中闪过震惊。这样的话，即使想出手也已无法挽回了……毁灭结界的力量过于可怕，必须先离开！

　　金色光芒再一次地在水中展开，形成瞬间转移结界。

　　水波剧烈扭动，空间再次扭曲起来……在毁灭结界爆裂之前，另外两人消失于一片金光中……

　　水中，在水草的包围下，艾芙乃琳蒂的身体渐渐沉下，安眠于这一片冰凉水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