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2章

　　“为什么会这样？”我抱头，觉得幸运女神未免也太不眷顾了我一点。

　　希森扯下我抱住脑袋的手，拇指与食指捏住我的下颚，将我的脸掰向他，强迫与之对视。

　　我眨眨眼，看着他。

　　“你很特别。”他说：“以往的那些人类在被我吸食鲜血时，只会乖顺地迷失其中，如同一只衰衰待死的绵羊。而你……”

　　“你会恐惧，会害怕，会痛，会在我的怀里瑟瑟发抖，让我感到你是一个鲜活的生命。”

　　希森低声诉说着，双眼微阖，吐露出疲惫沧桑的气息。

　　我愣住，心里有些酸楚。想起以前端木斐曾说过，像希森这么久远的血族，大多都因为厌世而走向了毁灭。那他呢？希森呢？他又是如何度过如此漫漫悠长的岁月呢？

　　我伏在他永远没有心跳的胸膛上，展开双臂紧紧地抱住他。他的身体冰冷不含温度，我的视线不自觉间被泪水所模糊。

　　“你在哭什么？”他用指尖温柔地拭去我眼角的泪水，轻声问。

　　我埋头在他怀里，泪水浸湿了他胸前的衣裳。发出闷闷地声音，说：“我在想你是怎么度过怎么长久的岁月的。”

　　“沉睡。”希森的表情很平静，“摒弃一切意识的沉睡。”

　　“你一直是在沉睡中度过么？”我睁大了眼睛，惊异地问。

　　“不是。”他漫不经心地用指腹斯磨着我的脸颊，说：“我每过300年才沉睡100年。”

　　“哇！100年？天啊？那还不睡晕过去？”我一阵头大，触碰到他冰凉的指尖，问：“血族也会感觉到寒冷么？”

　　血族明明如此追求灼热的鲜血，却从未拥有过鲜血的温暖。

　　“不冷。”他低头，将脸埋在我的颈项间。

　　我打了个寒战，被他的举动吓了一跳，却忍住没推开他。

　　而且……貌似我也没那个本事拒绝他吧？

　　好在希森这次并没有再吸我的血，而是用獠牙轻摩我的脖子。不过，尽管如此，我还是被吓得寒毛树立。

　　TMD！他是不是故意在整我啊？

　　“你很温暖。”他突然冒出了句，“所以，你只能属于我一个人。”

　　我“哦”了一声，没胆子向他提出抗议。

　　没看到么？这獠牙还在我脖子上隔着的呢！

　　“泽泽的事你好没跟我说到底答不答应呢。”我说。

　　希森沉默，收回了抵在我脖子上的獠牙。看来幸运女神总算光顾了我一回，没让我继续胆颤心惊。

　　“你对泽泽的态度……似乎有些特别。”我疑惑地看着他，问：“泽泽有什么地方不对么？”

　　“没有什么不对，只是他让我想起了一个故事。”

　　“故事？”我大脑瞬时间短路，一时接受不了希森使用如此感性的名词。

　　“是的，一个故事，一个相当久远的故事。”他重复。

　　“什么故事？”我问，来了兴趣。

　　“很久以前，有个不知名的古国……”希森的目光开始变得悠远而沉寂。

　　我差点爆笑出来，希森讲故事还真是没什么天赋，竟然用这么老土的开头。不过，老土的东西通常都是经典。

　　“古国里出了一名公主，名字叫做格拉琪。她圣洁、美丽，收到了所有子民的爱戴，以及神的眷顾。所以她立下誓言，她要守卫她的子民，并且将自己的一生都奉献给神。”

　　“后来，这个古国遭受到了强敌的外侵，百姓陷于水火。神没能出现拯救他们，格拉琪却不能对她的子民坐视不理了。”

　　“她找到了传说之地，惊醒了沉睡在塔顶的恶魔，求助他的力量来对抗外敌。”

　　“恶魔在第一眼便被格拉琪所吸引，并且深深地爱上了她。于是，他提出了交换条件，他要得到格拉琪。”

　　“那格拉琪答应了么？”我偏过头，问希森。

　　“答应了，她没有选择的余地。”希森看向窗外，那里有大片盛开的血色迷情，触目地妖治。

　　“格拉琪许诺并且定下誓约，只要恶魔能拯救她的子民，她便嫁给他。”

　　“那格拉琪真嫁给他了？”我问，觉得事情好像没有那么简单。

　　“得到恶魔帮助的古国很快地恢复了平静，格拉琪准备信守承诺，依言嫁给恶魔。”

　　“但是这件事受到了所有人的反对与指责，他们质问她，难道不是要把一生奉献给神的么？”

　　“喂！他们这也太过分了吧？人家格拉琪嫁给谁关他们什么事啊？而且还是恶魔救了他们呢！没良心！白眼狼！”我愤怒地挥舞着拳头，一副义愤填膺的样子。

　　“格拉琪无奈，放弃了嫁给恶魔打算。但由于怕恶魔会来报复，所以她向国内的智者寻求帮助。”

　　“经过商量后，智者给了她一包药，并告诉格拉琪说，只要恶魔服食了它，便会再一次陷入沉睡。”

　　“她答应了？”我紧张地看着希森，“不要啊！那样恶魔不是很悲惨？”

　　“她答应了。”希森将目光从窗外收回，平淡地看着我，继续道：“她骗恶魔将药服下，并祈祷神能让他做个好梦。可惜，这一次，神还是没有显灵。”

　　“难道那包药是假的？还是说，是过期的？”我露出笑容，本能的恶搞。

　　“毒药，剧毒。”希森冷笑。

　　“智者知道格拉琪不会忍心杀害恶魔，但也只有格拉琪才能杀得了恶魔。”

　　“为了古国的前程，智者欺骗了格拉琪，那个药根本不是使恶魔沉睡的迷药，而是致命的毒药，他要斩草除根。”

　　“啊——”我低呼一声，随机愤怒道：“什么狗屁智者？根本就是混蛋智者！恶魔到底有没有死啊？要是没死，一定要把那个臭智者揍成稀巴烂！”

　　希森看着我忿忿的样子，露出了宠溺的笑容，但笑容很快又淡去。

　　“他没有立刻死去，而是惊怒地质问格拉琪。格拉琪吓坏了，哭着告诉他这一切，告诉他，她并没有杀他的意思。”

　　我微微松了口气，说：“这下好了，话说清了，没误会什么都好办了。”

　　“这能证明什么？”希森冷笑，“说到底，格拉琪还是背叛者。”

　　“做鬼不要那么认真么，要学会谅解和宽恕。”我说。

　　“机会，只能有一次。”希森露出高贵得近乎残忍的微笑，仿佛所有的事物到他的面前都将化为一文不值的尘埃。

　　我突然发觉，我变得离希森遥远了许多。

　　“结局是什么？”我突然问，面上平静，心里却有了不好的预感。

　　“结局是。”希森顿了顿，一字字道：“都死了。”

　　“死了！格拉琪也死了？”我问。

　　“是的，恶魔杀了她。”

　　“他也下得了手？”我惊问，不愧是恶魔，够恐怖！

　　“格拉琪无法忍受违背当初誓约所带来的惩罚，主动请求恶魔杀了她。”

　　“誓约是什么？惩罚又是什么？”我问。

　　“不知道。”希森低垂着眼帘，我看不到他在想什么。不过……其实，就算我可以看到他的眼睛，也不会猜到他到底在想什么的。

　　“如果，有一天，我也像格拉琪那样背叛了你，你会杀了我么？”我突然半开玩笑的问道，有些期待他的回答。

　　他看着我，良久，说：“会。”

　　“啊？”我瞬间沮丧地低头，“你连我也忍心杀啊？”

　　“是。”他肯定的回答，“所以，铫媖，永远也不要背叛我。

　　“嘻嘻，我不会的啦！”受不了他那种深沉的压迫感，我干笑着打圆场。

　　“其实，如果你说你不杀我，我还要指责你不够在乎我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