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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前位置:首页 > 玄幻仙侠 > 《无心法师》在线阅读 > 正文 第三部 文革时期 第十一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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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无心法师》 作者:尼罗

第十一部分

 第186章 山居生活

 
  盲流村里的大小盲流们,发现一夜之间村子里多了户人家。
 
  村子里没有砖瓦,房子全是木头搭建成的,有个名字叫“木刻楞”。木刻楞要是讲究了,能用粗大原木建出小楼,不过盲流们显然无力讲究,有个木头房子遮风挡雨已然心满意足。在千姿百态的众多木刻楞边缘,很突兀的立着个尖尖的仙人柱,正是无心单枪匹马搭出的小帐篷。
 
  目瞪口呆的村民们围住仙人柱,没想到还有比他们的木刻楞更简陋的房屋。冷不防仙人柱下帘子一掀,弯腰钻出了一个雪白脸子的青年。无心四面八方的点头微笑,又往几个小孩子手里塞了水果糖。一个戴着老花镜的老头子,文绉绉的做出评论:“你这个帐篷,很有游牧民族的风格。那个大兴安岭里的鄂温克人呀,就是像你这样……”
 
  没等老头子说完,老头子的小女儿跑过来了,说是家里没有了盐。老头子意识到自己的闲话不能调味,于是当即转身找盐去了。
 
  全国的农村都公社化了,原始森林里的盲流村因为没人管,反倒是自种自得。黑土地肥的流油,只有肯出力,就绝对饿不死。如今到了秋冬之交,各家各户都多多少少的存了粮食预备过冬,唯有无心一无所有。苏桃坐在仙人柱里挖出的火塘前,一边烤老玉米一边忧心忡忡:“怎么办呢?我们现在种粮食也来不及了。”
 
  无心一边翻动老玉米,一边满不在乎的答道:“来得及我也不种地。”
 
  这是实话,他游手好闲的混惯了,让他本本分分的卖力气挣饭吃,他不耐烦。
 
  苏桃心算了两个人的财产,然后就忧郁了:“那冬天我们吃什么呢?”
 
  无心从火炭上捡起一根老玉米,双手倒着吹了吹:“我会打猎,你看四周都是林子,肯定够我打的。”
 
  苏桃接过老玉米,一点一点的抠着玉米粒吃,虽然没有领会无心的意思,不过因为对他是无比的信任,所以也就不再多问。
 
  到了下午,无心带着苏桃出门走了走,顺便昭告天下,表明了自己和苏桃的关系。村里的人见了苏桃,纷纷惊讶:“哟,真是个小媳妇。”
 
  苏桃不好意思了,低着头不说话,无心则是不厌其烦的一遍遍重复:“其实我也是很年轻的,我们两个只差三岁。”
 
  村民们当然承认无心的年轻,问题是苏桃年轻的过了火,根本还是一身的孩子气,像个正在成长的大丫头。众人看新鲜似的看着他们,看到最后都笑,认为小两口全很漂亮,倒是难得的相配,不知道他们生出的娃娃会有多美。
 
  无心打听到了村里最有威望的领头人,特地带着苏桃过去坐了一坐,又送了一斤白糖做见面礼,算是取得了对方的认可。出了村子进了林子,苏桃双手扶着一棵树干仰头去看树冠,老树不知已经活了几百年,树冠是名副其实的高耸入云。苏桃深深的吸了一口气,心里生出了一种险伶伶的兴奋——只要有无心,自己也是在哪里都能活的。
 
  她转身要找无心说话,不料扭头一瞧,她发现无心从地上捡起了一根比手腕略细些的桦树枝。手持匕首将树枝一端削尖,无心向上一扬头:“看见没有?到处都是松鼠,哪棵树上都有鸟窝。”
 
  然后他收起匕首,开始去解棉衣。苏桃愣头愣脑的旁观片刻,忽然反应过来了,连忙去拢他的前襟:“天这么冷,你还脱衣服?”
 
  无心拨开她的手:“你不懂,乖乖站在树下等着我吧。”www。xiaoshuotxt.Net
 
  他把棉衣棉裤棉鞋尽数脱掉,把紧贴身的白琉璃也抻出来埋在了带着体温的棉袄里。扭扭脖子晃晃肩膀,他看准一棵老树纵身一跃,苏桃只觉眼前一花,他已经光着双脚上树了。
 
  一手握着那根削尖了的桦树枝,一手搂抱着老树干,无心摇头摆尾,转眼间就爬到了高处。隔着稀稀疏疏的黄叶,苏桃就见他停在一处枝杈上,忽然一动不动了。
 
  苏桃都要急死了,不知道他在上面是个什么情况,有心喊一嗓子,又不知道能不能喊,该不该喊。万一自己一嗓子吓着了他,罪过就大了。心急如焚的等了又等,就在她忍无可忍之时,无心在上面忽然动了一下。随即一个小灰影子在树枝间磕磕绊绊的坠下,最后“啪嗒”一声落在了她的面前,乃是一只脖子被扎穿了的大松鼠。大松鼠躺在落叶堆上抽搐不止,看得苏桃一阵心疼。可是没等她心疼过劲,头上又有猎物落下来了。
 
  这回的猎物是一只带着黑色条纹的桦鼠,过冬前的动物都吃得足,这桦鼠足有小兔子大,肥得圆滚滚,也是脖子受了致命伤。一群黄叶簌簌而落,苏桃向上再望,就见无心握着染血的桦树枝,轻轻巧巧的滑下来了。落地之后转向苏桃,他鼓着两腮一低头,向手心里吐出两颗大鸟蛋。
 
  “窝里一共五个蛋,我拿了两个,给老鸟留三个。”他告诉苏桃:“老鸟不识数,不能发现。”
 
  苏桃对老鸟没兴趣,慌忙抖开棉衣要给他披。然而无心把鸟蛋交到她的手里,迈开步子向前跑了几步,又上树了。
 
  如此忙了一下午,末了在暮色苍茫之时,无心一手领着苏桃,一手拎着四条毛茸茸的尾巴,尾巴吊着大头冲下的死松鼠,鲜血滴滴答答的流了一路。苏桃单手插了兜,兜里是暖烘烘的五枚鸟蛋,鸟蛋品种不一,有的大一点儿,有的小一点儿。
 
  当天晚上,无心和苏桃围坐在火塘边吃晚饭。他们的日用品十分匮乏,容器除了水壶之外,只有一只大饭盒,以及进山前买的一只小搪瓷盆。无心暖了一盆水,让苏桃洗了手脸,同时把饭盒放在火上,用四个鸟蛋做了一盒蛋花汤。余下一个最大的,被他塞进了白琉璃的嘴里。
 
  松鼠肉烤好了,他撕了一小块递给苏桃。苏桃没吃过松鼠,迟迟疑疑的不肯接。无心转而把肉送到了她的嘴边,自己张大嘴巴:“啊……”
 
  苏桃笑了,也跟着他“啊”,嘴刚一张,松鼠肉就被无心的手指塞进去了。无心随之一舔嘴唇:“尝尝,比什么肉都好吃。”
 
  苏桃闭了嘴慢慢咀嚼,吞咽之后笑了:“是挺好吃。”
 
  无心得意的又一舔手指上的油。火光自下而上的照耀着他,他成了个眉飞色舞的大男孩子,有着金红色的光滑皮肤和流光溢彩的黑眼睛。苏桃快乐的又咬了一口松鼠肉,心里喜欢死他了。
 
  吃饱喝足之后,无心躺在火塘旁的一块帆布上,伸了手臂给苏桃做枕头。苏桃仰面朝天的向上看,能从仙人柱顶端的圆孔中看到星星。苏桃不明白无心为什么要把帐篷围成一把大伞的形状,也不明白伞顶为什么还要留个孔洞。不明白的太多了,她懒得一样一样细细的想,反正至少无心是明白的。
 
  孔洞上方出现了一双亮闪闪的大眼睛,鬼头鬼脑的向下窥视。苏桃正要去推身边的无心,可是未等她出手,闭着眼睛的无心忽然吹了一声口哨。
 
  大眼睛立刻消失了。曳地的帆布门帘却是动了一角。大猫头鹰探头探脑的钻了进来。无心从苏桃的脑袋下抽出手臂,坐起身把大猫头鹰抱到了怀里:“嘿嘿,就知道你丢不了!”他在大猫头鹰身上捏了捏:“肚子这么大,你又吃什么好的了?”
 
  大猫头鹰不会说话,一肚子的花开不出来,只好低低的“嗥”了一声。白琉璃最听不得他怪叫,在地铺上猛一昂头,他对着大猫头鹰怒目而视。大猫头鹰吓了一跳,立刻耸起两只大翅膀捂住了尖嘴,一双大眼睛战战兢兢的看看无心,又看看苏桃,最后才偷偷摸摸的看了白琉璃一眼。
 
  无心不理他的小心思。一歪身又躺下了,他很舒服的唠唠叨叨:“吃独食的,你吃饱了,倒也给我们带一点呀!你看你这大嘴大爪子大翅膀,抓个兔子抓个山鸡,还不像玩似的?”
 
  然后他侧身把胳膊又伸出去了:“来,桃桃,你把手往他翅膀下面放,可暖和了。”
 
  苏桃小心翼翼的把手搭上了猫头鹰的身体,发现猫头鹰看着威武,其实一身软毛。而猫头鹰是个绵羊脾气,活了一百来年,从来不知道什么叫做生气。挣扎着爬起来蹲在无心和苏桃之间,他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在周遭似有似无的阴气中,他忽然打了个冷战,周身羽毛中逸出一股子黑气。无心和苏桃都睡了,白琉璃藏在无心怀里也睡了,猫头鹰很孤独的变成了一个小男孩,两边腋下还分别夹着无心和苏桃的手。脚趾头抓了抓地,他感觉自己在平地上有点儿蹲不住。所以赶在惊动旁人之前,他又变回了猫头鹰的形象。
 
  一夜过后,天光大亮。无心和苏桃还在火塘边睡眼惺忪的迷糊着,忽听帐篷外面起了一阵大骂。苏桃吓了一跳,登时瞪圆了眼睛。而无心起身一掀帘子,猫着腰钻出去了:“怎么回事?”
 
  来人是个四十来岁的汉子,伸手指着帐篷外的一地细骨头怒骂:“我说你俩可是够不地道的,初来乍到就敢偷东西吃!”
 
  无心反问:“我偷什么了?”
 
  汉子大声吼道:“你还有脸问我?你看看地上是什么?你敢说你没偷我家的鸡?”
 
  无心一点头:“我敢。你给我弯腰看清楚了,那是鸡骨头还是松鼠骨头。”说完他转身绕到帐篷后面,拎来了四条扒下的松鼠皮。抡起毛皮直抽到了对方脸上,他气势汹汹的逼问:“再看看这他妈的是什么皮?是鸡皮还是松鼠皮?”
 
  他占着道理咄咄逼人,汉子的气焰立刻就落了。口中支吾几句,汉子落败而走。而无心转身回了帐篷,只见苏桃脸上颜色不定,身边还蹲着大猫头鹰。
 
  无心把松鼠皮放在火塘边,开始琢磨着如何用皮子换钱。苏桃小声开了口:“他们怀疑我们是小偷吗?”
 
  无心一摆手:“别管他们,可能看咱们是新来的人,想要讹诈一笔。”
 
  苏桃抱着膝盖:“他们也欺负人啊?”
 
  无心伸手摸了摸她的后脑勺:“没事,有我呢。要论单打独斗,我可谁都不怕。”
 
  如此到了中午,两个人把存粮全部吃光了,准备再去林中打猎,出了帐篷才知道村里真闹了贼,昨夜全村一共丢了七八只大肥鸡。这年头油水匮乏,丢了鸡也能疼出人的血来,所以村中人心惶惶,养了家禽的全都加固围栏,生怕今夜再受损失。
 
  第187章 吃饱喝足
 
  无心用一根草绳把大猫头鹰捆绑住了,然后蹲在他的面前小声质问:“你说实话,村里的鸡是不是你吃的?”
 
  大猫头鹰一直过着鳏寡孤独的生活,导致交流能力有所退化。听了无心的问题,他愣了好一阵子才反应过来。一个脑袋向左一扭,再向右一扭,他摇头表示否认。
 
  无心伸手摸了摸他的大肚子:“真不是你?”
 
  大猫头鹰怔呵呵的继续摇头,把无心摇糊涂了:“到底是不是你?”
 
  大猫头鹰有点儿傻眼,感觉自己是把头摇错了。睁着圆圆的大眼睛望向无心,他的尖嘴上下点了一点。
 
  无心更糊涂了:“什么意思?是你就点点头,不是你就摇摇头。”
 
  大猫头鹰的黑眼睛里汪了一层泪光,楚楚可怜的一摇头。
 
  苏桃坐在一旁开了腔:“我看也不能是它。不是说丢了七八只鸡吗?它哪吃得了那么多?”
 
  白琉璃从无心的领口中探出了头,因为感觉帐篷里的温度还不算低,便在无心的脖子上缠了一圈,瞪着两只黑豆眼睛审视大猫头鹰。大猫头鹰一见他露面了,一双湿润的眼睛越发勾魂摄魄。可惜白琉璃并不欣赏他的风采,十分冷漠的又缩回了无心怀中。
 
  无心和猫头鹰交情尚浅,所以对于猫头鹰的回答,也是半信半疑。抬手捏住他的尖嘴,无心把眼睛瞪得比他还大,做出凶恶的神情恐吓他:“我们好不容易才找到了地方安身过冬,你要是敢连累了我们,我就把你吃了!”
 
  猫头鹰吓得直挺挺的,从喉咙里“嗥”了一声,表示明白。
 
  无心松手解开了他身上的麻绳:“好啦,姑且信你一次。”
 
  猫头鹰得了自由,挪到角落里一缩脖子,缩成了一截短粗胖的灰色桩子。而苏桃把火塘边的厚鞋垫递给了无心:“我们别管闲事了,晚上的饭还没有着落呢。”
 
  无心脱了棉鞋,把烤热的鞋垫放进鞋里:“其实我是怕有大野兽。大野兽吃鸡吃顺了嘴,非得常来不可,我们的小帐篷可禁不住大家伙拱。”
 
  说完这话,他抱着大猫头鹰起了身:“你也跟我们一起走吧。”
 
  无心带着帐篷里所有的活物进了林子,直到傍晚才归。他一手领着苏桃,一手拎着草绳,草绳下面绑着沉甸甸的两只大肥野兔,猫头鹰却是不知所踪。
 
  村庄里面已是炊烟袅袅,木刻楞的面积有限,许多人家没有厨房,在门口拢一堆火就能开伙。无心和苏桃也在帐篷外面搭了个石头灶。苏桃蹲在地上呼呼的吹旺火苗,无心则是快手快脚的在一旁剥兔子皮。兔子太肥了,一身厚厚的脂油。无心用匕首把脂油全刮进了饭盒里,余下的肉则是切成小块,用树枝穿了架在火上烤。种地是力气活,打猎是技术活,来自五湖四海的村民们经过了半年的劳作,家家都能吃上棒子面,想要开荤却是难得。兔肉的香气弥漫开来,把人勾得直冒心火。一个小孩子跌跌撞撞的跑过来了,咬着一个手指头看着半熟的兔肉发呆。苏桃被小孩子盯得很不自在,想要给那孩子一块,然而无心轻轻一摁她的手,守株待兔似的不肯动。
 
  片刻之后,一个老婆子拿着个热窝头追过来了,千哄万逗的要带孩子回家。孩子半蹲着身体死活不走,老婆子拽得狠了,小孩子便“哇”的一声开始嚎哭。无心这时才一团和气的扭头问道:“大婶,你家有白面吗?我这儿还有一只五六斤的兔子,野兔子,肥得像小猪似的,三斤白面就换。”
 
  若从交换的角度来看,三斤白面换一只五六斤的兔子,绝对是合算;但是人人赤贫,三斤白面也不是能够轻易付出的。老婆子很为难的牵着孩子:“我给你三斤棒子面吧?好棒子面,今年新磨的。”
 
  无心笑呵呵的一摆手:“不要棒子面。”
 
  然后他自顾自的去翻动架在火上的兔子肉。一味的以肉为食也是不行的,日子久了会营养不平衡。赛维最通这些理论,当年时常教导无心。无心被她吵得泼烦,烦着烦着却也都记住了。其实他自己是吃什么都无所谓的,但是很想给苏桃弄点粮食。粗粮就是粗粮,没有细米白面养人,所以他务必要给苏桃弄点儿好的。
 
  老婆子家里没养鸡鸭,想拿谎话对孩子许愿都不能够。费了不少劲把孩子弄走了,片刻之后,她带着两斤白面和一斤棒子面回了来,想要换兔子。
 
  无心没挑剔,很痛快的把兔子给了老婆子。随即立刻和了一团白面,他笑眯眯的告诉苏桃:“给你烙饼吃吧。”
 
  苏桃高兴极了:“往里搀点儿棒子面,只吃白面太浪费了。”
 
  无心固执的摇头:“不,我们穿没好穿、住没好住,就剩下一个吃了,还不吃点儿好的?你去把白糖拿过来,我们烙糖饼。”
 
  苏桃在无心面前素来是没主意的,在理智上,她认为无心应该把白面和棒子面混起来吃;可在感情上,她对棒子面也是腻歪透了。狂欢似的钻进帐篷,她欢天喜地的拿出了白糖。
 
  无心把兔子身上的脂肪炼成了油,又用这油烙了糖饼。因为是用饭盒当锅,导致糖饼也是四四方方,带着一点兔肉的膻味。吃饱喝足了的闲人们觅着香味过来看热闹,统一的认为这小两口太不会过日子,又有人问无心:“你从哪儿弄的兔子?”
 
  无心吃饱了,喝着热水笑道:“偷的。”
 
  当然没有人信:“在谁家偷的?”
 
  无心答道:“在兔子家偷的,偷了兔子它爸它妈。”
 
  众人哄堂一笑,同时感觉新来的小白脸子够奸的,身手灵活能抓兔子,心眼灵活能换白面,说起话来避重就轻,不是个老实东西。
 
  饭盒里残留着油和糖,苏桃加了点水进去,煮了一盒棒子面粥预备做明天的早餐。两只耳朵听着无心和村民闲聊,她并没有加入谈话的欲望。和无心相处得越久,她对于外人的兴趣就越淡。把煮好的棒子面粥端到地上,她听无心询问周遭众人:“明天谁还想吃肉?想吃的话就提前告诉我。无论是大米白面还是干菜咸菜,我都肯换。”
 
  一个十几岁的半大孩子一边偷眼瞧着苏桃,一边大声说道:“哥,你明天也带我一个吧,我向你学习学习。我也不要兔子它爸它妈,能弄个兔崽子解解馋就行。”
 
  无心笑模笑样的,倒是很好说话:“行,带你就带你。可是我只管带,不管教。”
 
  半大孩子乐了:“嫂子也去吗?”
 
  无心看出这个半大孩子和自家的半大丫头年龄相仿,当即起了提防:“她明天不去。”
 
  半大孩子暗暗的失望了:“哦……”
 
  等到夜色深了,众人各自散去休息。猫头鹰也悄悄的回来了,嘴里叼着一只没毛的小田鼠。无心在林子里让他帮忙抓野兔,可他见野兔和自己体积相仿,而且四肢有力,一腿能把自己蹬个跟头,心中立刻生出了以和为贵的思想。趁着无心不注意,他扇着大翅膀悄悄溜了。
 
  臊眉沓眼的挤进帐篷,他要把田鼠喂给白琉璃吃。无心不和他一般见识,把白琉璃从棉袄下摆抻出来放在火塘边,他甩着闲话躺下了:“你啊,白长这么大的个头了。看着像只大雕似的,其实是个麻雀胆子。桃桃,过来睡觉。”
 
  苏桃枕着无心的胳膊躺下了,帐篷看着单薄,其实真能挡风,把火塘的热量圈了个严实。无心用手背蹭了蹭她的脸蛋,发现苏桃的皮肤变粗糙了。
 
  苏桃也意识到了自己的变化,但是没太往心里去。现在不是个以美为美的年头,她也没到很把姿色当回事的年龄。她吃了一顿烤肉和糖饼,现在躺在无心的身边,已经满足到了无以复加的程度。
 
  一夜过后,半大孩子早早的来到帐篷前,等候无心出猎。无心没有惊动苏桃,自己在外面生火热了饭盒里的棒子面粥。呼噜呼噜的喝了几口,他转身钻回帐篷说道:“桃桃,你睡吧,我走了。”
 
  苏桃睡眼惺忪的坐起来,嘴里答应了一声。
 
  天气越发冷了,余下的半饭盒棒子面粥还放在帐篷外的石头灶上。苏桃出了帐篷,见周围也没有人,便端着个小水杯到帐篷后面刷牙。刚刚漱净了嘴里的牙膏沫子,她忽然听到身后起了“哧溜哧溜”的声音,像是有人正在自家门前吃喝。忽然想起了灶上的饭盒,她贴着帐篷慢慢的绕向前方。末了伸着脑袋一瞧,她大惊失色,只见一只火红火红的大狐狸蹲在石头灶前,正在偷喝自己的棒子面粥!
 
  苏桃傻了眼——如果偷粥的是只灰狼,她或许能更有主意,直接撒腿逃跑;可狐狸到底值不值得一怕,她含含糊糊的不能确定。眼看搀着油和糖的棒子面粥越来越少了,她心中一急,弯腰把一只手从帆布帐篷的下方往里伸,手指头在地上划了几下,她摸索着先抓住了一只爪子,正是猫头鹰蹲在角落里睡大觉。放开爪子继续摸,她再没找到武器,于是缩回了手,就地捡起一根短粗的枯树枝。蹑手蹑脚走近石头灶,她呐喊一声冲上前去,对着狐狸脑袋就是一棒。狐狸正在低头喝粥,猝不及防挨了一下子,当即一嘴扎进饭盒。而苏桃随即放声高喊:“快来人哪!有狐狸呀!”
 
  狐狸把头一抬,棒子面粥顺着嘴边的胡子往下滴答。对着苏桃一呲牙,它正要做出恶行恶相,不料附近村民已经闻声而来。狐狸最是狡猾,见状不妙,它扭头便逃,三步两步的窜进林子里不见了。
 
  这回村子里的偷鸡案可以马马虎虎的告破了。被人看见的是一只狐狸,没被人看见的,不知还有几只。一大群狐狸进了村,鸡鸭可不是要遭殃?
 
  苏桃撅着嘴去刷饭盒——甜甜的棒子面粥,无心都没舍得多喝,专给她留着的,结果一眼没照顾到,全便宜狐狸了。
 
  第188章 傻狐狸精
 
  半大孩子亦步亦趋的跟着无心进了林子,满拟着能学几手做套下绊挖陷阱的巧本事,不料无心走兽似的埋伏在草丛里,竟然是手嘴并用的生擒活捉,比野物还野。半大孩子没见过他这么快的身手,紧赶慢赶的撵着他跑,差点跑丢了一只棉鞋。
 
  最后到了中午时分,无心扛着一根粗树枝走出了林子,树枝一端削尖了,血淋淋的插着三只大肥兔子。半大孩子白白浪费了一上午的时间和体力,肚里的窝头消耗得丝毫不剩。眼巴巴的望着无心的猎物,他把一根脏兮兮的手指头塞进了嘴里。
 
  无心头也不回的叫了他的名字:“小全,想不想吃兔子肉?”
 
  小全累得气息都弱了,垂涎三尺的低声答道:“想呗!”
 
  无心回头对他诡谲一笑:“你家不是有干黄花菜吗?拿黄花菜换。”
 
  小全咽了口唾沫:“我妈不能让我拿。”
 
  无心转向了前方:“那没办法,我回家吃我的兔子肉,你回家吃你的黄花菜吧!”
 
  小全苦着一张脸,赖唧唧的尾随着他,知道自己想吃兔子肉的话,必须得冒险回家偷黄花菜,可他只想吃肉,不想偷菜。不知不觉跟到了小帐篷前,他一看到苏桃正在帐篷外面干杂活,立刻正了正眉目神情——在无心面前他是个小孩,在苏桃面前,他不由自主的想要做出小男子汉的模样了。
 
  他不再纠缠无心,悄无声息的往家走。而苏桃完全没有留意到他的存在,径直跑到无心面前说道:“今天早上来了一条狐狸,偷喝咱们家的棒子面粥!”
 
  此言一出,附近木刻楞开了门,走出一个面黄肌瘦的大媳妇:“狐狸最奸了,肯定是上次偷鸡偷顺了嘴,昨天夜里就又进村了。无心,你那兔子是咋抓的?”
 
  无心一手扶着肩上的粗树枝,一手叉着腰:“狐狸还喝棒子面粥?嫂子,兔子是我用手抓的。”
 
  大媳妇十分惊讶:“用手抓的?那你这手得多快?”
 
  无心一本正经的告诉她:“可快了。”
 
  无心不回来,苏桃就觉得自己一个人没有开伙做饭的必要,生生饿了大半天。无心快手快脚的烤了一小块兔子肉给她,又问:“你说你是不是懒?我要是一天不回来,你就饿一整天?”
 
  苏桃用牙齿撕着兔子肉,烫的嘶嘶吸气:“我才不是懒呢!”
 
  无心动作娴熟的扒下整张兔子皮,又把兔子开膛破肚清洗干净,切成小块晾在石头灶旁。附近的木刻楞又开门了,大媳妇伸出脑袋问道:“哎,无心,你那兔子肉是不是能用面换?”
 
  无心大声答道:“能!但是不要棒子面。”随即他站起了身:“嫂子,你家有没有用不上的锅?有的话就借我一口,我给你一只兔子,明年一开春我还把锅还给你。”
 
  大媳妇一听,一扭身回了房,不过片刻的工夫,便拎出了一口小小的旧铁锅。把铁锅送到无心面前,大媳妇用海碗盛着满满一大碗兔子肉回家了。
 
  大媳妇刚走,小全用衣襟兜着一大包黄花菜回来了,眼看大媳妇端走了一大碗粉红的兔子肉,他吓得连忙去问无心:“还有吗?你没全给她吧?”
 
  无心一丝不苟的清点了黄花菜的数量,然后剁了半只兔子给他。把小全打发走之后,他转身对着苏桃做了个鬼脸,又从衣兜里掏出了三枚大鸟蛋对着她一晃:“怎么吃?”
 
  苏桃想了一想,高兴的答道:“做疙瘩汤吃吧!”
 
  苏桃找出面粉,张张罗罗的要给无心做午饭,然而刚一动手便显出了人仰马翻的趋势。无心连忙强行接管了她的事业。慢慢的用水调开面粉,因为面粉太可贵,所以无心慢条斯理,干得细致,又问苏桃:“看了狐狸怕不怕?”
 
  苏桃在一旁泡黄花菜:“不怕,我还给了它一棒子,把它打跑了。”
 
  无心问道:“猫头鹰没帮忙?”
 
  苏桃听了,啼笑皆非:“它又不是看门狗,哪能帮我的忙?”
 
  无心骂了一句,意思是说猫头鹰是个吃货。猫头鹰在帐篷里似睡非睡,很偶然的听到了无心的批评,当即吓了一跳,六神无主的横着挪来挪去,两只爪子抓不住地,差点向后摔了个仰面朝天。帐篷外面涌起了血腥气,他想定是无心在对着野兔子们大开杀戒。战战兢兢的展了展翅膀,他决定先行逃走,等到风头过了再回来。
 
  运足力气一振翅膀,他平地起飞冲向帐篷帘子。不料一个脑袋刚刚见了天日,蹲在帐篷前的无心猛然回身出拳,口中同时大喝一声:“哈!”
 
  这一拳正好击在了猫头鹰的头顶,猫头鹰只觉一阵天翻地覆,待到他恢复清醒之时,外面石头灶上的疙瘩汤已经开了锅。面汤嫩嘟嘟的一颤一颤,里面煮着黄花菜和荷包鸟蛋。无心和苏桃围着石头灶席地而坐,直接用勺子对着锅吃。面汤太烫了,两人在冬日的太阳下面喝出了热汗。最后无心叹了一口气:“舒服。”
 
  苏桃用勺子刮着铁锅:“还剩了一碗,晚上吃吧。”
 
  无心刚要说话,不料远方忽有一人急急跑来,却是前天早上污蔑无心偷鸡的汉子。那汉子生得五短三粗,本也有着几分威武样貌,然而此刻却是举止异常,夹着两条腿一路扭得飞快,一路分花拂柳的就飘过来了。在距离小帐篷十步远的地方站住了,这汉子伸出两只大巴掌做了个兰花指,双双指向苏桃,口中尖声尖气的开始大骂,语言极其下流。苏桃端着一碗面汤愣住了,无心也扭头望向了他——望了没有几秒钟,无心起身绕过石头灶,弯腰一把捂住了苏桃的耳朵,同时就听汉子跳着脚的叫道:“你个不是人养的没汉子要的小骚逼,姑奶奶喝你一口棒子面粥还要挨打,妈的姑奶奶今天非扯腿撕了你不可!”
 
  周围的木刻楞全开了门,有见多识广的老人家开了口:“哎呀,你们听这不是王木匠的声音啊!王木匠这是怎么了?”
 
  无心紧紧的捂着苏桃的耳朵,站在原地腾不出手。王木匠骂得太牙碜了,最老辣的泼妇听了也要面红耳赤。他不允许这些脏话往苏桃的耳朵里进,一句也不行,只言片语也不行。
 
  一个小脚老太太拿着一只大竹筐,东倒西歪的挪上去扣上了王木匠的脑袋。其余人等一拥而上摁住了他,其中一个老头子慌慌的从家里拿来一根马鞭子,抡圆了去抽王木匠头上的竹筐,一边抽一边骂:“你个狐狸精,你偷吃的你还有理了?你给我滚,马上滚,不滚打死你!”
 
  马鞭子噼里啪啦的抽在竹筐上,带着呼呼的风声,听着颇有威慑力。王木匠渐渐的不挣扎了,然而脑袋在竹筐里继续哼哼唧唧的做女人呻吟。老头子抽了一身的大汗,末了喘息着停了鞭子,询问周遭众人:“你们说咋办?你们听他刚才说的那话,他不就是让早上那条大狐狸上身了嘛!”然后他转向了苏桃:“那个小丫头,是不是你早上给了它一棒子?”
 
  苏桃还端着一碗面汤,彻底傻了眼,并且依旧被无心捂着耳朵。无心替她答道:“没错,是我们打的。”
 
  王木匠的老婆此时闻声赶来了,哭天抢地的扑向了无心:“你说你们招惹了狐狸精,怎么就连累到了我家木匠?你们得救他,他要是有个三长两短,我和你们两个小兔崽子没完!”
 
  无心没理他,放开苏桃走到人群之中,接过鞭子继续去抽竹筐。一边抽一边又问:“谁是童子?快点脱了裤子对他撒尿!”
 
  众人这时才想起童子尿的功效类似黑狗血。看热闹的大小男孩全挤上来了,又惊恐又兴奋的解开裤子掏出家伙,对着王木匠就开始撒尿。王木匠的老婆又不干了,赶上来对着无心的后背连捶带打:“你个坏小子干啥呢?你支使小犊子们往我家木匠身上撒尿?”
 
  无心顶住了她的攻击,低头问道:“王木匠,你清醒了没有?清醒了就回答一声!”ww w.xIaoshuotxT.。Net
 
  王木匠的脑袋窝在竹筐里,一丝两气的不出声。无心拎着鞭子长叹一声:“唉,我听说大粪也能辟邪!”
 
  此言一出,虚弱的王木匠立刻拼命挣出了一声:“哎哟……我好些了……”
 
  旁边的老头子一挑大拇指:“还是人家小伙子阳气足办法多,你看,一下子就把狐狸精打跑了!”
 
  王木匠的老婆扶起了一身臊的王木匠,嘟嘟囔囔的往家走。
 
  王木匠一走,其余观众也四散回家了。无心转身走到苏桃面前,低头向她一笑:“没事了。”
 
  苏桃站起了身,怯生生的问道:“无心,真有狐狸精吗?”
 
  无心微微俯下身,在她耳边说道:“有我在呢,不怕。”
 
  苏桃望着无心的眼睛,一时忽然不知应该从何问起。迟迟疑疑的垂下头,她感觉自己是闯了大祸:“我早上不打它就好了……”她扁了扁嘴,不知道自己该不该哭:“我不知道它那么厉害……”
 
  无心摸了摸她的脑袋:“它厉害个屁!它除了骂街还会干什么?几泡尿就把它浇跑了。这么个东西,也值得你怕?我告诉你,妖精也是分出三六九等的,你看它那副惨样,连棒子面粥都偷,混得还不如个盲流,它有什么可怕的?”
 
  苏桃被他说的笑了,自己抬袖子一抹眼睛:“对啊,它还是本地狐狸精呢!”
 
  无心又拍了拍她的肩膀:“它都不如我们的猫头鹰体面。”
 
  苏桃心服口服了,小声嘀咕道:“猫头鹰从来都不偷嘴,还给白娘子捉小田鼠吃。无心,你以后别打它了,它多好啊。”
 
  无心立刻钻进帐篷,抱着大猫头鹰亲了个嘴:“么——啊!”
 
  苏桃掀帘子看见了,忍不住笑出了声。而大猫头鹰怔怔的缩着翅膀,以为无心要把自己吃掉了。
 
  下午太太平平的过了去,入夜之后,无心照例是带着苏桃在火塘边睡觉。猫头鹰则是彻底恢复了昼伏夜出的习性,溜出帐篷前去打猎。到了午夜时分,无心钻出帐篷撒尿,忽见白琉璃脱离了蛇身,东张西望的悬在了自己面前。
 
  无心自顾自的打了个哈欠,然后轻声说道:“白琉璃,今天中午你应该出手帮我。你把那个小狐狸精赶走,王木匠就不会惊动那么多人了。”
 
  白琉璃心不在焉的答道:“那狐狸精像个傻瓜一样,我对它没有兴趣。”
 
  无心系好了裤子:“这地方太荒凉,我在林子里面总能感觉到妖气,真怕小狐狸精会引来大狐狸精。白琉璃你不要飘了,你回到我这里来睡觉。这地方可没有人武斗给你看,你飘也白飘。”
 
  第189章 狐狸要报仇
 
  深山老林的偏僻村庄里,鬼狐精怪的故事最多。要是放到过去,找个跳大神的禳治禳治也就罢了,几乎不算了不得的大事。如今王木匠既然已经恢复正常,村民又联想起了狐狸精的所作所为,不由得将其当成一段笑谈,并不十分恐慌。
 
  无心等了几天,不见狐狸精前来报仇,便略略的放了心。将这些日子积攒的灰鼠皮野兔皮用草木灰烧了烧,他潦潦草草的熟了一堆皮子。粗枝大叶的用针线把皮子连缀成一大张,他用它围了帐篷。这是他在大兴安岭向当地的通古斯人学得的方法,通古斯人的帐篷披上一层兽皮,冬天就可以不惧风雪了。
 
  余下还有几张皮子,被他东拼西凑的做成了一张褥子。反正开春之后还是要走的,他和苏桃都无意去认真的建设家园。夜里两人躺在火塘边的兽皮上,苏桃枕着无心的手臂,仰面朝天的去看星星。细雪通过帐篷顶端的圆孔飘下来,融化在了火塘上方的温暖空气中。无心的声音低低的响在耳边,是他在给她讲故事。故事里面全都是山魈鬼魅,正配合着外面鬼哭狼嚎的风声。白琉璃从无心的领口中探出了脑袋,跟着苏桃一起听。
 
  “最后,那位了不起的大法师在胜利之后,就一个人下山去了。”他的气息轻轻扑上了苏桃的面颊,微弱的断断续续着。
 
  苏桃好奇的扭头看他:“大法师去哪里了?”
 
  无心想了想,然后告诉她:“我也不知道,故事到这里就结束了。”
 
  苏桃从他的黑眼睛里看到了火塘中暗红的光。他的眼睛真亮,闪烁了映在他眼中的光芒。她出了神,一直盯着他看,直到他抬手拂开了她脸上的凌乱碎发。
 
  “明天烧壶热水,给你洗洗头发。”无心忽然说。
 
  苏桃轻声开了口:“无心,你对我真好。”
 
  白琉璃登时来了精神,睁着两只黑豆眼睛拼了命的倾听。然而无心并没有顺着苏桃的话头说出甜言蜜语,只对她笑了笑:“故事讲完了,你也睡吧。”
 
  苏桃心满意足,果然转身背对着无心睡了。无心看着她那一头快要凝结成片的乱发,心里很不得劲,决定明天无论如何都要让苏桃搞一搞个人卫生。野人般的生活会很快让苏桃也变成野人,因为苏桃还小,而且是个随遇而安的性子。
 
  一夜无话,到了翌日天明,无心果然跑去附近的小河边拎回了带着冰碴的冷水,又到邻居家借了几只大盆。他守着石头灶在外面用锅烧水,烧到烫了就倒进大盆里,把帘子掀开一线,他把大盆推进帐篷。帐篷里面弥漫着温暖的水汽,夹杂着香皂的芬芳。小全袖着双手溜达过来了,一看无心蹲在外面疯狂烧水,便是莫名其妙:“哥,你渴啦?”
 
  无心满面尘灰烟火色:“我给你嫂子烧水洗澡呢——你离帐篷远点儿。”
 
  小全听了,顿时有点儿不好意思:“水够用吗?我帮你到河边再拎一桶回来?”
 
  无心立刻把桶递给了他:“好兄弟,辛苦你了。”
 
  说完这话,他把手伸到棉袄里抓了抓痒,忽然发现怀里的白琉璃不见了。自从入冬开始,这白琉璃是从早到晚的贴在他胸前取暖,从来没干过不告而别的事情。东寻西找的低头看了两圈,末了他在帘子一角下面,发现了一条细细的白尾巴尖。
 
  无心不动声色的捏住他的尾巴,慢慢的向外抻。直到把白琉璃彻底拽出帐篷了,无心将他重新往怀里一塞,一边捅火一边低声问道:“白琉璃,你老人家看什么呢?”
 
  未等白琉璃回答,无心下意识的抬了头,发现猫头鹰不知何时回了来,竟然无声无息的落在帐篷顶上,也正低头向内窥视。
 
  无心长长的吹了一声口哨,感觉自己十分端庄高洁。
 
  苏桃在帐篷里大动干戈,费了许多力气,终于把自己收拾出了本来面目。坐在火塘边晾着头发,她正要细细享受这难得的一刻清爽,不料无心捡了许多麻雀粪回来,直接就要往她脸上涂抹。她吓得大叫一声,转身要逃。可无心连兔子都抓得住,何况一个她?小孩子似的被无心横着抱了,她瞪大眼睛呀呀叫着,眼看无心把一指头麻雀粪蹭上了自己的脸蛋。五官瞬间全皱到一起去了,她龇牙咧嘴的在无心怀里扭来扭去,紧闭双眼不肯面对现实。
 
  无心雷厉风行,飞快的用麻雀粪敷了她的手和脸。片刻之后他放了手,用水为她洗净了手脸。
 
  “麻雀粪嘛,又不算脏。”他安慰苏桃:“我们现在弄不到雪花膏,只好拿麻雀粪对付着用了。”
 
  苏桃缩在角落里,自己摸着手背和面颊,感觉皮肤是比先前柔润滑溜了许多。冬季寒冷干燥的山风已经快把她的面孔吹出一层硬壳,手背也像干旱土地一样粗糙的皲裂了。颇为好奇的观察着无心的一举一动,她想无心真的是无所不知、无所不能。手托着下巴走了神,她又想起刚才无心只用一条手臂便箍住了自己的身体,真是力大无穷。
 
  苏桃花了整整一上午的时间浮想联翩,直到无心把勺子塞进了她的手里,她才意识到要吃午饭了。
 
  两人喝了一肚子肉粥之后,无心照例是出门打猎,顺路收集更多的麻雀粪来保护苏桃的脸蛋。
 
  扛着一根削尖了的桦树枝,他一个人慢慢的往林子深处走。忽见一只野兔在荒草丛中一闪,他立刻四脚着地俯下了身。正是蓄势待发之际,不远处的一棵老树后面,突然响起了一声细细的呻吟。
 
  无心觅声望去,林中地势不平,荒草长得乱七八糟,他依稀只见老树后面活动着一团白影。犹犹豫豫的起了身,他一言不发的慢慢走向老树,想要探个究竟。
 
  及至将要靠近老树了,一张白生生的面孔忽然从树后伸了出来。面孔打着刘海挽着发髻,正是个旧式小媳妇的模样,而且还是个楚楚可怜的漂亮小媳妇,只是两道细眉蹙起,是个痛苦的神情。对着无心看了一眼,小媳妇开了口:“大哥救命,我刚扭伤了脚,现在疼得一动都动不得了。”
 
  无心笑嘻嘻的绕到了她的面前,在一米远外稳稳当当的蹲下了:“你怎么扭的?”
 
  小媳妇斜斜的伸出一只雪白的小手:“就在那边的草窝子里,我是一个不留神踩空了,嗳哟,可疼死我了。”
 
  无心又问:“扭了你哪只脚?”
 
  小媳妇向下一努嘴:“喏,左脚。”
 
  无心上下打量着小媳妇,见她穿着一身干干净净的白布裤袄,眉目之间颇有几分动人的姿色。对着小媳妇点了点头,他笑眯眯的站起了身:“我知道了,再会。”
 
  话音落下,他转身要走。小媳妇一见,登时急了:“单是知道有什么用呀,大哥,你得救我。你不救我,我非在林子里冻死不可。”
 
  无心在她面前又蹲下了,慢条斯理的问道:“我怎么救你?”
 
  小媳妇抿嘴一笑:“你背我走。”
 
  无心一歪脑袋,唱歌似的答道:“我可不舍得费力气,背你走多累!”
 
  小媳妇抬手作势对他一打:“你个小气鬼,大冷的天气,你权当是背张人肉褥子了。”
 
  无心掏了掏耳朵:“就算你是褥子,也轮不到我睡。”
 
  小媳妇向他一挤眼睛:“不要脸的,有本事你也抢着睡一觉。”
 
  无心露出一脸傻相,对着她眨巴眼睛:“可我现在一点儿也不困,我今天早上刚睡醒。”
 
  小媳妇格格笑了:“臭小子,你装什么傻?”
 
  无心一立眉毛:“好哇!你敢说我傻?我今天饶不了你!”
 
  话音落下,他冲上去一手抓住小媳妇的衣领,另一只手高高举起,一鼓作气连扇了对方十几个大嘴巴,把小媳妇的脑袋抽成了拨浪鼓。小媳妇先是一愣,随即反应过来了,当即开始挣扎。抬起双手挡住无心的大巴掌,她对着无心一张嘴,“呼”的喷出一团青雾。而无心当即还击,力道很足的“呸”了一声,把一口唾沫直啐到了对方脸上。
 
  小媳妇气得目眦欲裂,张大嘴巴不换气的往外喷雾,无心则是接二连三的大啐不止。两人如此对战片刻,很快一起累得口干舌燥。小媳妇不住的做深呼吸,无心也是左看右看,想要找口雪来润喉。双方正是对峙之时,小媳妇忽然向后一仰头,换了个角度审视无心,同时口中做狐狸叫:“嗷?我怎么看你有一点眼熟?”
 
  无心依然紧抓着她的领口:“妖精,少和我套近乎!信不信我对你先奸后杀再烧烤?”
 
  小媳妇大叫一声:“操!这句话也很耳熟,莫非你是……”
 
  无心紧盯着她:“我是谁?”
 
  小媳妇的嗓门降了一个调子:“莫非你是……无心?”
 
  无心吓了一跳:“你怎么认识我?”
 
  小媳妇当胸给了他一拳:“乾隆年间你爱过我,你全忘了?”
 
  无心影影绰绰的想起了一点皮毛,但是心惊肉跳,宁愿自己没想起来:“两百年前的事情你还记得?你这心胸也太不宽广了!”
 
  手中的领口忽然一松,一只白毛红眼的大狐狸从袄裤中窜了出来,从天而降扑倒无心:“你他娘的少说风凉话!你敢说你不认识我?”
 
  无心躺在地上,硬着头皮答道:“我好像是……认识你……一点点。”
 
  大白狐狸一爪子摁住他的喉咙,张嘴说出流利的人话:“薄情寡义的东西,你敢说你只认识我一点点?”
 
  无心非常了解对方的战斗力,所以一时反倒不敢妄动:“大白,你听我说——”
 
  狐狸不听:“两百年前你还叫我小白,现在怎么成大白了?”
 
  无心向她苦笑:“两百年前我是在恭维你,你看你这身材,比狼狗都大,在我心目中,一直都是大白。大白,刚才我没认出你,以为是个要害人的小狐狸精,就下了狠手。你要是生气,我让你打回来。打完之后你我就从此别过吧,你当你的妖,我做我的人。好不好?”
 
  狐狸从头到尾扭成一股波浪:“不听不听不听!两百年前你不告而别,我还没有跟你算总账呢!”
 
  无心苦着脸看着她,心想这么沉重的狐狸还要撒娇,简直快要压扁自己了。
 
  与此同时,四周窸窸窣窣的起了响声,五六只大大小小的红狐狸从林子深处跑了出来,各自乖乖的围坐在了周围,一副徒子徒孙的乖模样。
 
  第190章 倒霉的白琉璃
 
  无心试试探探的抬起了一只手,去推身上的大白狐狸。大白狐狸的分量绝不小于一只普通灰狼,骨沉肉重皮毛厚,并且牙齿爪子都是极端的锋利。无心不敢太过明显的对她动武,因为怕她没轻没重的给自己一下子。虽然妖精们对于他的鲜血素来是敬而远之,不过有着两三百年道行的大狐狸精,总不会轻易死在他的血上,而他若是被狐狸咬断脖子抓烂了脸,晚上可怎么回家见苏桃呢?
 
  一只手陷在了对方的雪白皮毛里,狐狸皮的手感果然是超过了猫头鹰的羽毛。无心把另一只手也伸向了白狐狸,轻轻的给她抓了抓痒:“大白……”
 
  白狐狸先是舒服的一眯眼睛,随即骤然变脸,对着无心亮出一口白森森的大獠牙:“我又不是狗,你挠我干什么?”
 
  无心登时摆了个举手投降的姿势:“我又不能吃,你扑我干什么?”
 
  白狐狸像匹小号骏马似的一挺身,两只前爪落在无心胸口,敲鼓似的一顿乱挠:“讨厌讨厌讨厌,你说我为什么扑你?”
 
  无心慢慢的把眼睛越睁越大:“大白,你不会是……还爱着我吧?”
 
  白狐狸抬头想了一想,又张了张嘴,最后浪声浪气的告诉他:“我也不知道耶!”
 
  无心听了她的娇音,忧愁得想要叹气:“大白,你放了我。我们有话坐着说,好不好?”
 
  白狐狸果然从他身上撤了爪子。无心坐起了身,顺便环顾了周围的一圈大小狐狸,心中叫苦不迭。白狐狸倒是自顾自的挺欢喜,也不变个人形,直接就往无心身边一挤,无心猝不及防,险些被她挤了个跟头。一手撑地稳住了身体,无心扭头抱怨道:“大白,两百年不见,你越发力大无穷了。”
 
  白狐狸一瞪眼睛:“不许叫我大白!”然后她从头到尾扭扭摆摆了一番:“你两百年前是怎么叫我的?”
 
  无心做了个瞠目结舌的表情:“小白?”
 
  白狐狸猛然怒视了他:“还有个更好听的,难道你忘了?”
 
  如果白狐狸不出现,无心真就记不得两百年前的事了。然而白狐狸对于他来讲,总是一位出奇的伴侣,所以对方一做启发,他隐隐约约的,还真把往事记起了几分。对着白狐狸咽了口唾沫,无心又向后略躲了躲:“大白,你我两百多年没见面了,如今偶然重逢,是不是庄重一点更好?”
 
  白狐狸当即任性的骂街:“操!我就不庄重!”
 
  无心在狐狸们的包围下,无可奈何。蹙着眉毛一抿嘴,他露了个愁眉苦脸的笑容。缓缓转向身边的白狐狸,他捏着嗓子做鸭子叫:“狐狐宝贝儿!”
 
  话音落下,他把脸扭向前方,不由自主的龇牙咧嘴,并且一吐舌头。可是还没等他收回舌头,后脑勺上已经挨了一大爪子。捂着脑袋向旁一躲,他大声叫道:“是你让我叫的,叫完了你又打我?”
 
  未等白狐狸出言作答,周遭已然响起一圈低低笑声,叽叽咯咯的似人非人。无心恼羞成怒的把脑袋转了一圈,忽然伸手一指:“你是狐狸吗?黄鼠狼跟着凑什么热闹?”
 
  一条细细长长的小黄鼠狼跟在一只红狐狸身后,本来也在偷笑,冷不防的被无心发现了行踪,立刻吓得往红狐狸身后一躲。无心和白狐狸讲不出道理,欺软怕硬的想要把矛头转向黄鼠狼,然而白狐狸急于叙旧,并不给他王顾左右而言他的机会。对着无心的脑袋又是一爪子,她开口骂道:“负心汉,你说你两百年前为什么不告而别?”
 
  无心捂着脑袋转向了她:“为什么?因为我不想和你过了!”
 
  白狐狸当场急赤白脸:“凭我的花容月貌,你凭什么不想和我过?”
 
  无心不假思索,有一说一,开始对着白狐狸长篇大论。原来两百年前白狐狸刚刚得道修成人形,十分兴奋,一天三变化,三天九变化,今日做张,明日做李。无心早上出门去,晚上回家一定认不得老婆是谁。虽说夜夜做新郎是桩美事,可无心与众不同,只想找个固定的伴侣过生活。白狐狸终日千变万化,有时还变成个老爷们儿,在家里不男不女的吆五喝六,无心偶尔劝她几句,她嚣张惯了,反倒比无心脾气还大,丝毫道理不讲。
 
  白狐狸没个准模样,日子也完全的不会过。她夜里不睡觉,坐在床上呼吸吐纳;白天不做饭,因为最爱吃水煮蛋,所以天天煮一大锅鸡蛋,自得其乐的吃出满屋子鸡屎味。无心想要劳她做一顿饭,真是千难万难,时常是十求九不允,臭骂倒是管够。如此生活了一个多月,无心实在是熬不得了,回家和白狐狸摊了牌,要和她大道朝天各走半边。白狐狸对他还没喜欢够呢,听闻此言,登时大怒,扔了他一身鸡蛋皮。无心一言不发的上床睡觉,翌日一早出了门,脚底抹油径直溜了。
 
  无心自觉十分占理,倒要看看白狐狸如何回答。而白狐狸经过了两百多年的成长,虽然法力越发高超了,脾气越发暴躁了,但是并没有比两百年前更通情达理。无心说得她哑口无言,不以为然的抖了抖嘴上几根长胡子,她无言以对,忽然一歪脑袋枕上了无心的肩膀,一只三角耳朵直蹭无心的面颊。无心不为所动,抬手暗暗的去揉藏在胸前的白琉璃,想请对方出力帮忙,驱走白狐狸。然而白琉璃躲在他的怀里,正在饶有兴味的听他和白狐狸翻旧账,自作主张的不肯出手。
 
  无心孤立无援,而白狐狸企图以柔克刚,在他身上蹭得正欢,忽然动了动鼻子,她直起身质问无心:“你身上怎么有一股子鬼气?”
 
  无心一扬眉毛:“我身边不是人就是鬼,有鬼也不稀奇!”
 
  白狐狸一亮獠牙:“好哇!那我现在已经回到你身边了,你快让你的鬼姘头滚蛋!”
 
  无心把头一摇:“不行,我已经不爱你了,要滚也是你滚,我要和我的鬼姘头恩恩爱爱天长地久。”
 
  白琉璃躲在一层大棉袄里面,听到此处不禁左思右想:“他说的鬼姘头,不会就是我吧?”
 
  白狐狸一听,当场发飙:“嗷!有本事就把你那不得超生不入轮回的臭婊子带到我面前来,看姑奶奶不把她打成烟!”
 
  无心一耸肩膀:“鬼嘛,看得见摸不着,你不打他也是一阵烟。”
 
  白狐狸做怒目金刚状:“都成烟了还这么骚?看得见摸不着,不能亲不能抱,你找她图个什么?”
 
  无心一手环抱膝盖,眺望远方咬着手指头:“我图他心灵美境界高,还图他不吃不喝不花钱好养活。”
 
  白狐狸为所欲为惯了,没有无心她活得挺快乐,如今意外的见了无心,她一时春心萌动,忽然很想和他再续前缘;至于无心本人愿不愿意,则是根本不在她的考虑范围之内。听到无心对一只鬼心心念念的赞美不已,她胸中燃起一团妒火,张开大嘴做狐狸叫:“不管不管不管!你那鬼姘头在哪里?姑奶奶这就去撕了她!”
 
  无心等的就是她这一句。歪着肩膀向白狐狸一转,他嬉皮笑脸的答道:“我那亲亲爱爱的鬼宝贝儿现在不在我身边,你有本事就今夜去找我,看我的鬼宝贝儿不打秃了你身上的毛!”
 
  白狐狸把尾巴往身前一盘,盛气凌人的答道:“好!今夜就今夜!我若是赢了,你可得乖乖的跟我!”
 
  无心连连点头:“那我可走啦?大白,咱们夜里见。”
 
  白狐狸把嘴一伸:“亲一下再走。”
 
  无心真不乐意和白狐狸亲嘴,可是如果不亲,少不得又要打许多嘴皮子官司。闭着嘴和白狐狸碰了碰嘴唇,他一挺身站起来,对着白狐狸抱拳拱手:“我真走了,你知道我家在哪里吧?别找错了!”
 
  然后他捡起自己用来扎兔子的桦树枝,连跑带跳的逃了。
 
  无心在离开狐狸的地界之后,并没有急着回家,而是上蹿下跳的继续打猎。末了捉到两只大尾巴松鼠,他收了手,开始满世界的找麻雀粪。一边找一边唤道:“白琉璃啊!”
 
  咽喉凉了一下,仿佛有风从他的领口向外吹。白琉璃出现在了遮天蔽日的林子里,还在回味无心的情史:“什么事?”
 
  无心心不在焉的说道:“你准备一下,今夜可能会有一只狐狸精来撕你。”
 
  白琉璃怔怔的望着他,一时没听明白,直到几分钟之后才反应过来了,当即怒气勃发:“这和我有什么关系?”
 
  无心蓄着满心的坏水,神情淡然的答道:“谁知道呢!”
 
  白琉璃无论如何想不通:“为什么是我?”
 
  无心仰起头,四面八方的寻找鸟巢,想要摸几个鸟蛋吃:“是大白要撕你,又不是我要撕你,我怎么知道?”
 
  白琉璃听了半天热闹,最后听了个引火烧身。张着嘴望着无心,他简直不知从何说起:“你——我——她——”wWW。xiaoshuotxt=nEt
 
  无心蹲下来脱了棉鞋,开始爬树:“三百多岁的大狐狸精,论岁数够做你的祖奶奶了,绝对不是吃素的妖精。你可别轻敌,当心被她打出个三长两短。”
 
  白琉璃气了个直眉瞪眼。三百岁的狐狸也是狐狸,让他和狐狸打架,他嫌丢人!再说他又不认识狐狸,为什么要和狐狸打架?
 
  此时无心已经爬到树梢。伸手从鸟巢里掏出一只鸟蛋塞进嘴里,他一边往下溜,一边心中暗暗痛快:“让你不帮我,让你装死狗!这回好了,晚上你和大白闹去吧!”
 
  无心用树枝扎着松鼠回了家,欢声笑语的磕碎了鸟蛋,和苏桃用荤油烙蛋饼吃。白琉璃已经和他成了仇人,不肯再紧贴着他取暖。独自爬进帐篷里,他钻到猫头鹰的肚子下,盘成一堆躲进了对方的羽毛中。猫头鹰正在睡大觉,丝毫没有察觉。
 
  时光易逝,转眼间到了天黑时分。无心带着苏桃在火塘边的兽皮褥子上躺下了,苏桃好奇的抬头去看:“猫头鹰今晚怎么没出门?”
 
  猫头鹰缩在角落里,两只大眼睛探照灯一样四处乱瞧。帐篷外面妖气逼人,他不敢出门。战战兢兢的乍起了羽毛,他用一只翅膀盖住了身边的白琉璃。
 
  无心摁下了苏桃的脑袋:“他今天不饿,不用打猎。你睡你的,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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