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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灵飞经》 作者:凤歌

第19章 倩女灵苏(2)

  江小流暗暗心惊,强笑说:“哄你爹呢,这样大的螃蟹乌龟,爬上岸还不把人都吃绝了?”

  乐之扬笑道:“你不知道,那些东西跟船只一样,身子都是空心的,全仗海水托着,自己花不了多少力气,可是上了岸,先不说行动费力,就是那几百万斤的分量,先把自己的骨头压垮了。”

  江小流听他说得头头是道,将信将疑:“咱们乘船出海,大家伙从水里冒出来怎么办?”

  乐之扬笑道:“我教你一个乖,见了这些东西,你就大口地吸气,吸一口气,叫一声马,随他多大的家伙也是服服帖帖!”江小流摸不着头脑,说道:“这也管用?”乐之扬说:“这法儿叫做‘吸马’,正是这些大怪物的克星。”

  “吸马?”江小流一呆一愣,心想还有这样的巧妙法儿,一时两眼望海,心里十分神往。忽听少女“咯”的一笑,江小流听她笑声,****入骨,忙问:“小姑娘,你笑什么?”少女哼了一声,说道:“我是小姑娘,你就是个大蠢材。”

  “你说我吗?”江小流变了脸色。

  “不说你说谁?”少女款款说道:“你叫人戏弄了也不知道?海里面是有大鱼大鳖,可也不至于如山如城。他吹牛,你吸马,亏你居然信以为真,哼,这不是蠢材是什么?”

  “吹牛?吸马?”江小流念了两次,恍然大悟,扑上去要撕乐之扬的嘴。

  乐之扬忙一跺脚,舢板左右摇晃,江小流还没扑近,就被晃倒在地,来不及爬起,乐之扬一个翻身,将他狠狠压在下面。江小流嗷嗷惨叫:“有本事的,不要晃船。”乐之扬笑道:“你有本事,怎么站也站不稳?”

  少女忽道:“吸马的,我教你个法儿,一下子就能翻过来,你学不学?”江小流情急乱求医:“我学,我学!”少女说:“左脚后撑,右手前扶……”江小流应声变招,一撑一扶。乐之扬顿觉下方起伏,几乎压制不住。只听少女又说:“左手反出,扣其腰胁。”

  江小流左手忽出,扣住乐之扬的左腰,乐之扬痛痒交迸,一口气登时泄了。江小流趁势翻起,只听少女又叫:“拧左腕,出右膝!”江小流如法施为,一把拧住乐之扬的左腕,右膝前顶,不偏不倚,顶住了乐之扬的腰眼,乐之扬腰间软麻,反给江小流压在了船板上。

  江小流又惊又喜,两人交锋,十有九次都是他输,今日反败为胜,真如做梦一样,不由大喝一声:“乐之扬,你服不服?”乐之扬咬牙不语,但叫江小流顶住“肾俞穴”,挣扎不开,只听少女冷笑道:“小惩大戒,看你还敢不敢戏弄人?”

  乐之扬低声喝道:“江小流,放开我!”江小流向来怕他,听他语带怒气,慌忙放手,笑道:“怎么,输不起吗?”乐之扬坐起身来,冷冷不语,少女瞅了江小流一眼,鄙夷道:“没出息,你明明胜了,又怕他干什么?”

  江小流搓手干笑:“姑娘有所不知,今儿胜了,明儿又输,那时可就糟了。”

  “这有什么?”少女淡淡说道,“明儿我教你几招,保你打得他满地找牙!”江小流大喜,连连拱手:“有劳姑娘了,要不然,我拜你为师好了。”少女目透笑意,口中说道:“拜师就免了,我年纪小,还不能收徒……”

  正说着,忽听乐之扬冷冷说:“江小流,拜她为师多麻烦,不如娶她为妻,白天教你练武,晚上给你生孩子……”话没说完,少女右手船桨“嗖”地扬起,乐之扬左颊剧痛,扑通一声掉进海里。

  江小流吓了一跳,忙叫:“乐之扬!”忽见水花涌动,乐之扬从水里冒出头来,双手扣住船舷,正要翻身爬上,这时头顶风起,船桨落在了手指上。乐之扬痛得一缩手,又沉入海里。江小流转眼看去,蒙面女目光冰冷,透出浓浓的怒气,慌忙连连拱手:“姑娘息怒,他不过说笑两句,您老千万别放在心上。”

  少女看他一眼,不悦道:“他刚才戏弄你,你怎么还帮他说话?”江小流干笑说:“他是我兄弟,哥哥打弟弟,也是应该的。”少女怒道:“真是贱骨头。他对我无礼,我就得罚他!”江小流忙问:“怎么罚?”少女面纱抖动,淡淡说道:“到达大船以前,罚他不得出水!”

  两人说话间,乐之扬几次想要爬上小艇,均被木桨击落,无奈之下,只好双手攀住船舷随之向前。另一艘船的人看见,均是哈哈大笑。乐之扬听见笑声,几乎气炸了肺,但那船桨好似长了眼睛,他稍有爬上船的意思,船桨立刻落下,要么打中手臂,要么打中头脸,均是痛彻骨髓,叫人无法忍受。

  行驶数里有余,远远驶来一艘大船,船身黝黑,白帆如云,帆面上绣了一只金色的鼍龙。

  到了船边,上面放下缆绳,将小艇上的众人吊上大船。乐之扬最后一个上船,船上有不少人等候,见了他均是骇笑。乐之扬浑身湿透,左颊高高肿起,左眼不住地流出泪水,此时面对众人又羞又气,恨不得转身一跃,跳进海里淹死才好。

  船上许多少年男女,见了三尊纷纷行礼,明斗一指两人,笑着说道:“这是乐之扬,这是江小流,都是新入岛的弟子。各位都是师兄,要好好对待师弟。”又向阳景笑说,“你带乐师弟去换一身衣服,这样湿着,小心得病!”

  乐之扬窘迫之际,听了这话,打心窝里一阵温暖。阳景看他一眼,冷冷说道:“跟我来!”说着径自走向底舱。

  船只甚大,除了甲板上方的水手座舱,甲板之下还有一层起居舱室。进了一个舱室,阳景忽地回过头来,冲乐之扬龇牙一笑。乐之扬一呆,还没有所回应,阳景猛地扑了上来。

  乐之扬只觉脖子一紧,后背狠狠撞上了舱壁,阳景的脸上布满狞笑,右手掐住他的脖子,左拳捅在他胸腹之间,一股剧痛直窜入脑,乐之扬几乎昏了过去。

  “狗东西!”阳景啐了一口,给了乐之扬三个耳光,每一下都落在他的左颊。他出手带了内劲,乐之扬痛得失去知觉,嘴里腥咸一片,整个脑袋似要炸开。阳景徐徐将他放开,乐之扬顺着舱壁滑落在地,跟着腰胁又挨了一脚,他五脏翻腾,整个人蜷成一团。

  阳景狞笑说:“狗东西,知道我为什么揍你吗?”乐之扬捂着腰腹,痛得说不出话来。

  阳景笑了笑,凑上来低声说道:“听好了,其一,离叶灵苏远一点儿,其二,你再对她出言不逊,我打断你的脊梁骨,其三,那个江小流,你给他捎一句话,收起他的臭嘴巴,再跟灵苏说话,我剥了他的皮,其四,挨打的事,谁也不许说,要不然,这就是你的下场!”一伸手,从墙上抓下一块木料,轻轻一捻,木块化为细细的木屑,从他的指间簌簌落下。

  正说着,江小流的声音远远传来:“乐之扬,你在哪儿?”阳景抓住乐之扬的肩膀,将他拎了起来,冷冷瞅着他说:“好好回答!”

  乐之扬看他一眼,忽地笑了一笑,笑时牵动伤处,面肌一阵抽动。阳景不由一愣,正要问他为何发笑,乐之扬长吸一口气,大声说:“江小流,我在这儿!”一边说,一边甩开阳景。

  阳景眼里的怒色一闪而没,忽听吱嘎一声,舱门大开,江小流钻了进来,笑道:“还没换完么?太阳快下山了,听说海上的落日很美……”说到这儿,忽地瞪圆双眼,“乐之扬,你的脸怎么回事?肿得像个红薯,不,像只南瓜,啧啧啧,那小姑娘下手真狠……”

  阳景心思狡猾,只打乐之扬的左脸,意在嫁祸给那个蒙面女子。尽管他下手狠毒,旁人看来也只当是那女子的船桨所伤。这时脸上有了痛感,有如针扎刀刺,乐之扬痛得连抽冷气,转眼看了看阳景,见那小子盯着江小流目露凶光,忙说道:“江小流,你先去看落日,我换了衣服就来会你!”江小流“唔”了一声,转身就走。阳景正要跟上,乐之扬忽道:“阳师兄,更换的衣服在哪儿?”

  阳景见他若无其事,心中也觉纳闷,哼了一声,转身打开柜子,取出一套衣服丢在床上。只此耽搁,江小流已经上了甲板,光天化日之下,阳景也不好再下毒手了。

  乐之扬面颊剧痛,气血翻腾,心中一股恨火,烧得头昏脑热。蒙面女、阳景,一男一女两个影子在眼前晃动,他不觉握紧双拳,咬得牙关生痛。

  靠着墙喘息一阵,乐之扬关上舱门,脱下湿衣,换上干爽衣服。一摸湿衣口袋,这一气真是非同小可,别的还罢了,朱微送的泥人随水化为了泥浆!从此以后,再也见不到伊人的容颜,乐之扬的心里一阵气苦:“我和小公主真是无缘,不但云泥相隔,永无相见之日,就连她的泥人我也保护不了,乐之扬啊乐之扬,你真是天下第一窝囊废。”

  自怨了一阵,低头看去,《灵飞经》、《剑胆录》还在。《灵飞经》是金丝刺绣,不会因水褪色。《剑胆录》却是纸墨书写,海水一浸,墨迹洇染,字迹模糊,若不晾晒,必然毁坏。秘籍来路不正,乐之扬不敢拿到甲板上晾晒,索性借着一线天光,背诵《夜雨神针术》的法诀。

  法诀开宗明义,写道:“老子有云:‘天之道,其犹张弓欤,高者抑之,下者举之,有余者损之,不足者补之。’又云‘将欲翕之,固必张之’,天之道即弓之道,神针之精义,尽在二语之间,欲练此功,务必分化阴阳、转运刚柔,阳刚之气为背,阴柔之气为弦,吹秋毫,射微尘,高抑下举,翕张由心,飘如夜雨,润物无形。此法古名‘碧微箭’,今名‘夜雨神针’,后学者先悟道,不可不专,不可不慎。”

  总诀之后,又有分化阴阳二气、转运刚柔二劲的心法,归根结底,要以阳刚之劲为弓背、阴柔之劲为弓弦,拉弓射箭,将细物发射出去。金铁细针,分量较沉,发出时还可用到手劲,练到极高明的境界,手不抬,足不动,只凭本身内力,也可飞花摘叶,伤人于十步之外。

  这一门武功十分新奇,乐之扬一路看去,大感有趣,背诵到末尾数行,又见拔除飞针的法子,当日张天意死后,破庙之中不及细看,如今细细领悟,但见白纸黑字,写得一清二楚:如要拔出此针,只需依照法诀,炼好刚柔二劲,以柔劲为弓弦,刚劲为弓背,反而用之,就能将入体的金针弹射出去。

  乐之扬记忆力绝佳,默诵了两遍法诀,第一遍还有错漏,到了第二遍,已经大致无误。记牢以后,又背《飞影神剑谱》,记诵之间,但觉胸口中针处刀剜火燎,恨不得伸手进去,把一颗心也掏出来。

  仔细想来,船上的东岛众人,理应有人可以拔出金针,但一发现金针,必然牵扯出张天意的下落。乐之扬一想到讨债鬼的死相,就觉十分心虚。他有点儿后悔,早知这样,就不该一时冲动投入东岛,如今上了贼船,要想离开可就难了。

  要练“夜雨神针”,必须先练真气,法诀上只提到了分化真气的法子,修炼的法子一概略过。

  如果没有真气,一切无从说起。乐之扬想起《妙乐灵飞经》的第一章就是练真气,当即横起空碧,吹起《周天灵飞曲》。笛声响彻舱室,音符带动气血,一股柔和劲气袅如烟云,在他的全身来回流转。乐之扬想要控制这一股劲气,可是无法如愿,暖流细如蚯蚓,随着音乐生发,忽快忽慢,按部就班,但如流水东去,无物可以阻拦,在乐之扬的体内穿行,所过一片畅快,就连胸口针扎的痛苦,似也随之减轻了不少。

  二十二曲吹完,乐之扬浑身通泰,正想再吹一遍,忽听有人大力敲门,江小流在外面嚷嚷。乐之扬只好下床,可是走了两步,双腿一软,险些坐倒,仿佛泄了气的皮球,提不起一丝气力。

  乐之扬心生诧异,但又无法可施,过了时许,才又有了气力,起身开门一看,原来江小流见他没有出门,带了晚饭进来。他盯着乐之扬左瞧右看,惊讶叫道:“哎哟,撒谎精,你的脸怎么不肿了?”

  乐之扬一愣,摸了摸脸,除了微微发麻,再无之前的刺痛,他呆了呆,笑道:“真奇怪,好得这样快么?”江小流坐下来,悻悻说道:“乐之扬,这船上的人都他娘的有病,原本有说有笑,我一走近,立马散开,那个鬼样子,就像是欠了老子的赌债!”

  乐之扬知道是阳景捣鬼,便说:“你离阳景和那蒙面女远一些,别跟他们单独相处。”

  “蒙面女?”江小流想了想,“你说叶灵苏么?”

  乐之扬心想:“那丫头叫叶灵苏?”只听江小流笑道:“你道她是谁?她是岛王云虚的高徒。这一群男人见了她,就跟猫儿见了腥似的,一个个点头哈腰,巴结得不得了,别说单独相处,靠近她三尺也难。至于那个阳景,又冷又傲,两个鼻孔朝着天上,哼,我才懒得搭理他呢!”说罢倒头就睡。

  乐之扬皱眉说:“你怎么睡这儿?”江小流哼哼说道:“舱室有限,你跟我一个房间,唉,这张床太窄了,贴一炉子烧饼罢!”

  吃过饭,江小流已经睡着了。乐之扬发了一阵呆,胸口又觉痛楚,于是信步出门,上了甲板。

  夜色深浓,四下无声,大海一望无际,浪涛如歌如吟,漫天星光如恒,一似玉屑银尘涂抹不匀。海风扑面吹来,一阵疏,一阵紧,咸湿中带着一丝冷清。

  乐之扬迎风独立,孤寂油然而生。他坐了下来,吹起《周天灵飞曲》,乐声飞出笛孔,宛如一只小鸟,绕着大船上下盘旋,一忽而远,一忽而近,融入海涛声中,分外曼妙空灵。乐之扬吹得入神,三魂七魄也像是一一出窍,随着笛声翩翩起舞。

  热气流动起来,起初细微如缕,渐渐化为了拇指粗细的一股,如钻如凿,所向无碍。乐之扬的神意融入热气,吹到渐深处,他的感觉变得十分敏锐,毛发的起伏,经脉的搏动,五脏六腑的交融变化,全都能够清晰地感知。到了后来,“夜雨神针”也清晰可辨,那一枚金针细如发丝,刺入心脏与肺部之间,气血流转不畅,形成了一片淤血。

  随着曲调深入,金针有如一根琴弦,在热气的拨弄下轻轻颤动。乐之扬心头一动,暗想这一股热气或许就是所谓的真气,但要如何才能让它分成两股,变成弓弦弓背,将金针弹射出来?

  他一边吹笛,一边尝试引导真气,将其化为两股。分化阴阳二气,本是炼气术里极高的境界,先要阴阳相合,而后才可分化,练到分合自如,少说也要花费五六年的苦功。乐之扬不过初学乍练,炼气刚刚入门,灵飞经再神妙,也万万不能一步登天,一夜练成阴阳二气。

  乐之扬一心二用,练了一会儿,不但没有分化阴阳,反而扰乱了原来的真气,金针陡然向里钻入,痛得他两眼发黑,再也吹不下去。

  “怎么不吹了?”一个娇柔的声音从一边传来,乐之扬回头望去,叶灵苏站在一片黑影深处,眼里明亮如星,闪动幽幽光芒。

  乐之扬一见是她,心中大怒。今天他两次倒霉,全和此少女有关,别的还罢,弄坏了朱微的泥人,尤其不可饶恕。他越想越气,冷冷说道:“我爱吹就吹,你管得着吗?”

  叶灵苏一言不发,走到船舷边上,海风西来,吹得她衣裙飞舞,仿佛就要乘风飞去。

  她看了一会儿海,忽地问道:“你吹的曲子叫什么名字?”乐之扬没好气地说:“关你什么事?”

  叶灵苏看了他一眼,忽一招手,乐之扬还没看清,虎口微微一痛,空碧已经脱手。少女眼中含笑,举起玉笛向着月光打量,翠玉染透了月色,泛起迷人的灵光。

  乐之扬又惊又怒,纵身扑上前去,想要夺回玉笛,不防少女身形一转,乐之扬登时扑了个空,脚下踉跄,竟向海里窜去。

  耳边呼呼生风,身子飞快下沉,眼看就要落海,乐之扬手臂一紧,叫人拉了一下。这一拉又快又巧,他身不由己地向上飞起,活似一条飞鱼,“砰”地摔上甲板上面,背脊向下,摔得好不疼痛。

  “真没用。”叶灵苏的声音好比火上浇油,乐之扬弹身跳起,循着声音扑去,但又扑了个空,少女的笑声又从他身后传来:“在这儿呢,你瞎了眼吗?”

  “把笛子还给我。”乐之扬急红了眼,身子团团乱转,但就是碰不到少女一片衣角,叶灵苏不知道用了什么法儿,俨然化身云雾,只可感知,不可捉摸。

  “你答应吹笛,我就还给你。”叶灵苏的笑声就在耳边,任由乐之扬如何转身,也看不见她的影子。

  乐之扬性情倔强,少女好言好语,他也许横笛就吹,越是武力相逼,越是激起了他胸中的傲气。他打定主意,宁可丢了空碧,也决不向对方低头。

  月光下,两道人影旋转如飞,乐之扬一口气转了百十个圈子,忽觉中针处一阵剧痛,登时力气消散,双脚一绊,“砰”地摔倒在地,再也爬不起来。

  叶灵苏“咦”了一声,听声音就在身边。乐之扬想要起身,可是刚一使劲,胸口就是一阵闷痛,只听少女说道:“小犟牛,你真的不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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