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深夜公车(3)

　　年轻女人晃着我的胳膊说：“我记得之前看逃生节目，车门旁边应该有个急断气开关！”

　　小年轻在车门旁找了半天，问：“在哪？”

　　我们连忙跑到车门边，把能找到的突起物全部都摁了一遍。

　　“怎么没反应？”

　　“没用，是坏的！”

　　“不会吧？”

　　“那我们该怎么办啊？”年轻女人用哭腔问道，“到底为什么会变成这样，我就是坐个公交车，我招谁惹谁了……”

　　就在我们大家慌乱的时候，一个平静的近于诡异的声音响起：“还没有到站，为什么要急着下车？”

　　我听到这个声音，手臂上马上起了一层鸡皮疙瘩--这不是刚才开车的公交车司机的声音么！

　　公交车司机坐在车后排的中间，他穿着公交车的制服，坐姿非常端正，像是一个人体模特，帽子的帽檐被压得非常低，遮住了整个脸。

　　“啊！！！”

　　不知道是谁先惨叫了一声，车上的所有人发疯一样的往车前跑。那对老夫妻竟然跑在最前头，接下来是小年轻和中年男人，我本来和年轻女人一起往前跑，忽然她把我往后一拉，硬是跑到我前面去了。

　　正在开车的眼镜男也被吓得不轻，车头开始乱扭。

　　我感觉到身后的寒意越来越盛，就像是有一个冰山在不断靠近，然后我右半边身子一凉，就看见那个司机用惊人的速度从我身边走过，走到了我的前面。

　　“乘客们，请安静地坐在座位上，抓紧扶手，不要随意走动。”那司机一连超了三个人，伸手摁住老太太的肩膀，用平静的声音说道。

　　他的声音非常的机械化，没有起伏，也不带任何感情。

　　我们全都被他这个举动吓呆了，都停下来不敢再动。貔貅问：“怎么了？”我连忙把事情大致说了一遍。

　　开车的眼镜男估计是吓得没有力气了，公交车像是醉汉一般在路上画着S型。

　　“车辆转弯，请注意安全。”司机摁着老太太的肩膀，背对着我们，语气平和地说道，“前门上车的乘客请往后面走，如果你身边有老弱病残孕的乘客，请给他们让座……”

　　见他没有动静，只是说话，我前面的年轻女人、中年男人、和小年轻开始轻手轻脚地、慢慢的后退。

　　“我说……”司机的右手依然搭在老太太的肩膀上，脑袋却转了一百八十度，正对我们，左手手臂在背后一弯，手中竟然多了一把闪着寒光的斧子。

　　司机双目圆睁地瞪着我们，喊道：“不是说让你们往后走！你们磨磨蹭蹭地在干什么？为什么全部人都挤在前面？后面位置那么大，座位那么多，你们他妈的就不能动一动吗？动一动会死啊！”

　　小年轻和中年男人马上扒拉开我和年轻女人往后跑去，年轻女人本就腿软，这么一被扒拉，马上倒在一旁的老弱病残孕专座上。

　　车本来就晃得厉害，我又被中年男人和小年轻挤，没站稳一屁股坐在了地上，我在心里暗自问貔貅：“这是个什么东西啊？”

　　“按照你的说法，他不像是鬼。”貔貅说，“倒像是聚集的怨气。”

　　“怨气？”

　　“各行各业的人都会有不同的怨气，这些强大的怨气集合起来就会形成实体，这司机估计就是因为怨气形成的。”

　　原来还有这么个稀奇的东西，今天真是开眼了。

　　小年轻和中年男人以超越刘翔的速度坐到最后一排，那司机看了他们一眼，保持着脑袋转一百八十度的模样，拉着那老太太走到年轻女人面前，吼道：“你没看见这有老人？有没有素质，赶紧让座！”

　　年轻女人想起来，但是吓得腿软，吓得直哭：“我害怕，站不起来……”

　　司机的斧子“嗵！”的一声切断了女人前面的座位，那女人兔子一般的跳起来，尖叫着跑到车后了。

　　“坐！”司机把老太太摁到那座位上，老太太吓得一把鼻涕一把眼泪，哭的跟个泪人似的：“可是我不想坐啊……”

　　司机又回头扫了一眼老头子，那老头子马上跑到另一个老弱病残孕的座位上坐好了。

　　这怨气也太浓烈了吧。

　　司机环视了一圈车内，视线停在刚从地上爬起来的我身上，我正拉着车后门前的杆子保持平衡，司机已经走过来，斧子一扬，马上就要劈下：“为什么不坐好！”

　　我急中生智，连忙伸手喊道：“我下一站就要下车！”

　　那斧子停在我头顶，大概三四秒后，司机收回斧子，心满意足的笑了笑，然后在车内走来走去，来回巡视。

　　一边巡视一边挥着斧子，喃喃自语道：“不往后走，杀！不让坐，杀！不提前下车，杀！”

　　真是得罪谁都不能得罪司机啊，这司机平时走的路线肯定人多，看这怨气，竟然大成这样。

　　我站在后车门前，不敢有大动作，却又怕那司机一斧子挥过来，只能小幅度的偏着头斜眼看，车前面老头坐得非常板正，老太太和年轻女人在小声地哭。

　　我又把头转向车后，坐在车后的三个人正在目不转睛地盯着司机。

　　等下……三个人？

　　小年轻旁边是中年男人，中年男人旁边是……是那个突然消失的乡下小女孩！

　　那个小女孩保持着阴森的表情，慢慢地转过头，去看身边的中年男人。

　　中年男人全神贯注地看着司机，完全没有注意到身边的小女孩。

　　那小女孩伸出双手，做出要掐那男人脖子的姿势。

　　我大吃一惊，连忙对那中年男人挤眉弄眼提醒他。

　　在司机从我身边经过的时候，那中年男人终于注意到了我，我朝他往一边咧了咧嘴，他倒是不笨，马上发现我的意图，然后转过头，正好和那小女孩面对面对了个正着。

　　中年男人吓得浑身一抖，无声地张开嘴，却吓得叫不出来，与此同时，那个小女孩却忽然消失了。

　　中年男人已经吓得面无血色，下意识的就伸手抓住一旁的年轻人。

　　“干什么？”年轻人正在仔细观察司机，猛地被中年男人一抓，吓得叫出声来。

　　“那……那……”中年男人的背紧紧靠在椅背上，然后伸手指向旁边，“那个小女孩……”

　　“你说什么？”小年轻皱着眉问道，“那里不是什么都没有吗？”

　　“刚才……那个……小、小……小女孩……”

　　中年男人用力地抓着小年轻的胳膊，小年轻疼得裂开嘴：“你到底想说什么？你……”

　　他话说到一般就停住了，因为紧紧靠在椅背上的中年男人的肩上，出现了一双白色的手！

　　先是一只手，然后手后面，出现了一个小女孩的头。

　　那小女孩斜着眼睛，愤怒地瞪着中年男人，然后眼睛转了一圈，又瞪向小年轻。

　　“哇啊！”年轻人也不管正在车里巡视的斧头帮司机，一个箭步就窜了出去。

　　司机堵在车中间，对着小年轻扬起斧头。

　　就在这千钧一发的时刻，正在走S型的公车忽然剧烈的颠簸起来。

　　“坑啊！”开车的眼镜男大叫起来，“地上出现了好多坑！”

　　我们像是处于一艘正处于狂风暴雨中的孤舟上，剧烈的颠簸让公交随时都有可能翻车！车上的人发出阵阵尖叫。眼镜男高声吼道：“完了，快要撞上了！”

　　“撞到哪？”我正扯着嗓子问，公交车真的撞上了什么东西，“轰”地一声，车厢剧烈地震动，我们全都给震趴下了。

　　我一头撞在了铁杆上，撞得头晕眼花。听旁边的尖叫声，其他人也没好到哪里去。

　　等一切骚动平息之后，车停了。

　　我抬起头，之间刚才还关得死死的后车门，这会儿已经打开了！

　　“车门开了！”

　　不知道是谁叫了一声，车上的人争前恐后的往外跑去。

　　我惦记着前面开车的眼镜男，心想装这么厉害他不会有事吧，硬是逆人流而上，冲到前面，却发现驾驶座上空空如也，就是四处飞溅着鲜红的血迹。

　　我马上起了最坏的念头，想：坏了，看样子眼镜男是受伤了，他不会出事了吧？

　　正这么想着，我一转头，就看见跑下车的那群人里面，满头鲜血的眼镜男跑在第一位，欢脱的就跟兔子附身一样，精气神全都达到了满值。

　　我愤恨地骂了一句，马上也跟着下了车。

　　刚走下车，我条件反射地回头看了看。

　　公交车司机已经重新坐回了驾驶座：“现在已经到达终点站，请下车。”

　　他咧开嘴，露出了一个诡异的微笑。

　　公交车开走了。

　　我看了一眼道路，路上平平整整的，没有任何坑，前面也没有任何遮挡物，也不知道刚才公交车究竟撞到了什么。

　　此时一直没有说话的貔貅“咦”了一声。

　　我问：“怎么了？”

　　貔貅道：“你怎么……到这了……”

　　他的声音变得断断续续。我勉强听清他说什么，他言外之意好像是说我来过这里，我左右张望着一看，这里是一片空地，黑暗之中看的不明显，只能看到旁边有很多树，似乎是个小树林，但无论从哪个角度看，我之前都来见过这么个地方。于是我奇怪地问道：“这里是哪？”

　　这次貔貅的声音更加的模糊不清，像是被强力电波干扰、接收不良的收音机：“这地方……是……”

　　就在“是”字之后，就像收音机忽然被拔掉了电源一样，貔貅的声音一下子断了。

　　“貔貅？貔貅？皮卡丘？”

　　无论我怎么呼唤，貔貅都再没有回应了，我低头一看，原本总是散发着温润灵光的玉坠，这时候却失去了光彩。

　　坏了！

　　我拍着大腿想，按照我多年看电视剧和电影的经验，说话说到最关键的时候通话掐断，那就说明接下来有坏事要发生了！

　　接下来就要有人倒霉了！

　　而且按照之前发生的事情的尿性来看，这次倒霉的人多半是我！

　　而且这次看起来比以往更难对付，我的所有助手和战斗力都不在我身边，现在就留我一个孤身在外的玉面白龙小书生，虽然我长得帅又聪明，可是这不当事儿啊。

　　就在我纠结的时候，眼边忽然瞅见一丝亮光，之前跑走的那群人又绕回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