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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龙族4奥丁之渊》 作者:江南

第四幕 变故突生

 |1|.学院叛徒

“可我真的不记得楚子航,侧写这个能力也没法用来治疗精神病,你现在的状态需要的是一个精神科大夫,”诺诺耸耸肩,“或者女朋友,你也许是太孤单了,可就算你觉得孤单为什么要幻想一个男人出来陪你!”
“喂!不要这么无限制展开好么?我不是幻想个男人出来陪我我是无法忘记他!”
“看看,承认了吧,今晚在酒窖喝酒路明非说他无法忘情于某个男人。”诺诺笑着露出两个虎牙,“回去我要在日记里写一笔!”
“师姐你严肃点好不好?我真的觉得糟糕透了。”路明非苦着脸。
“精神分裂症并不算很罕见的病啦,有什么糟糕透了?这种病最典型的症状就是‘感知觉障碍’,简单点说就是会出现幻觉,幻视幻听什么的。而且患者特别偏执,对幻觉坚信不疑。”诺诺说,“你没有修过精神病科的课程?1967年,南非一名黑人妇女在高烧之后醒来,忽然会说一口非常流利的法语,她自称想起了自己的前世,她是一名旅居巴黎的画家,还是个男人,住在塞纳河边的一间公寓里,打开窗可以望见卢浮宫。她把从公寓阳台上眺望巴黎的景象画了下来,告诉别人门牌号码,人们居然按图索骥找到了那间公寓,从阳台看上出去,景色和她所画的简笔画一模一样。”
“太神了吧!”
“没人能解释一个帮人洗衣服的黑人妇女为什么忽然能说流利的法文,更没人能解释从未离开过南非的她怎会知道从那间公寓阳台看出去的景色,她的护照显示她没有任何出国经历。于是她第一时间成了媒体的宠儿,很多神学家宣称她足以证明人是有灵魂的,可以转世轮回,当然也有人说她是骗子,说她哗众取宠,邀请她参加催眠测谎。她接受了挑战,被催眠后她甚至回忆起了更多的细节,于是她的名声更加响亮,甚至有出版商邀请她写一本关于自己前世的自传体小说。”诺诺耸耸肩,“但那其实就是个精神分裂症患者,直到1976年,人们才发现了真相。这个黑人妇女一直生活在南非,但她妈妈为一个富有的法国家庭工作,她在六岁之前能说一口流利的法语,但之后那户法国家庭离开了南非,她渐渐地用不到法语了,这项语言技能就退化了,应该是那场高烧重新激活了这项沉睡的技能。其实她的丈夫知道她会说一点点法语,但是每个采访她的记者都得支付采访费,为了这笔钱,丈夫隐瞒了真相。”
“可还有那件公寓和阳台上的景色呢?她又没去过巴黎,她怎么知道从那扇窗看出去是什么样子的?”路明非不自觉地为那个素不相识的南非妇女辩护,因为眼下的情况看来他跟那位自认为有前世的南非妇女是一路人。
“那间公寓曾经属于那个法国家庭,女主人画过一副油画,就是从自家窗口看出去的巴黎。发病的妇女小时候很向往巴黎,画上的每个细节她都记得清清楚楚,她只是凭借记忆复制了那副画。至于催眠测谎在她身上失败,那是因为她根本就没有撒谎,她从心底相信自己的前世是住在塞纳河边的巴黎画家……就像你深信自己有过一个叫楚子航的朋友。”
路明非呆了很久很久,再开口的时候,声音莫名其妙地苦涩:“可我解得他的好多好多细节啊!他的背影、他的语调、他跟我说过的话……我记得他跟我说过的好些话……这都能假?”
“你做过梦么?”诺诺盯着他的眼睛。
“做过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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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多数的梦都是很模糊的,但有些梦却出奇的真实,醒来后你能记住梦里的许多细节,简直就像是真实发生过的事。你做过这样的梦么?”
路明非突然就想起路明泽来。每次跟路明泽见面都像是在梦境中,但细节异常的清楚,跟现实完全区分不开。如果不是他口袋里现在还揣着小魔鬼送的手机,他简直要觉得小魔鬼也是自己臆想出来的了。
“那种特别真实的梦,细节都是从别的地方借的。”诺诺接着说了下去,“人脑储存信息的模式非常奇怪,它会把碎片化的信息存储在大脑的不同部位。比如我们现在坐在这里喝酒,你会把酒的香味储存在1号脑区,把我的样子储存在2号脑区,把我们说的话储存在3号脑区……就像把信息存进各种各样的文件夹里……”
路明非心说那也许我有个单独的文件夹储存和你相关的信息并把它放在桌面上。
”正常情况下,你读取这些信息的时候会原封不动地从1号脑区读取酒的香气,2号脑区读取我的样子,3号脑区读取我们今晚说的话……然后把今晚的情况重现出来了。但你在梦境中读取记忆的方式是混乱的,你读取的场景可能是学校的澡堂,读取的人可能是芬格尔,读取的味道可能是肥皂,这些乱七八糟的信息拼凑起来……”诺诺眉飞色舞,虎牙又露出来了。
路明非找上门对她来说肯定是桩麻烦事儿,可平安度过老嬷嬷查岗的危机之后她还是蛮开心的,因为很久都没有人可以这么欺负了……
可路明非并未流露出她期待的窘相,他沉默着,眼神有点荒凉。诺诺微微一怔,在心底里暗骂了自己几句,时过境迁,对面的人已经是学生会新任主席了,已经不是那种可以随便欺负来玩的小败狗了。
“就是说我现在的精神状态就像一个梦境对么?我的大脑读取了乱起八糟的信息,拼凑出一个叫楚子航的人来,其实他并不存在。”路明非轻声说。
这时候容不得诺诺耍宝了,她感觉路明非不知因为什么原因而处在精神崩溃的边缘,这时候再跟他胡说八道,会让他的脑子越发的混乱。
“想想那个南非妇女,她的所有骄傲都源于她的上辈子是个生活在巴黎的艺术家,想让她承认自己只是个在洗衣店打工的普通人,肯定是很难受的。可事实就是事实,她在臆想里沉浸得越久就越不好。”诺诺直视路明非的眼睛,“有时候你要相信你周围的人……也许你应该接受富山雅史教员的治疗。”
“我知道接受治疗对我好……”路明非点了点头。
诺诺心理一松,说幸亏姐姐当年在心理课上下过功夫,否则未必能拿下这个固执起来的小混蛋……说起来那个叫楚子航的幻影,在小混蛋的心里那么重要?
“其实我修过心理科的课程,来这里的飞机上还看了一部跟催眠有关的电影。”路明非接着说了下去,声音很轻而咬字清晰,“在那个电影里,有个中年妇女去找精神科医生,说有个神经病的年轻女人一直纠缠着她,说她抱走了自己的女儿。中年妇女说女儿分明是我自己生的,跟你什么关系都没有,你凭什么说是你的?可年轻女人不信,阴魂不散地追着她们娘俩,但每当她去找警察帮忙的时候,警察又说并不存在什么年轻女人,是中年妇女的臆想。中年妇女说大夫,你帮帮我,你帮我把我脑袋里的那个年轻女人抹掉,让我和我女儿好好的生活。大夫就给她催眠来着……”
他慢慢喝着一杯几百欧元的酒,架势跟他当年喝可乐没什么区别:“梦境里她抱着女儿在一条破旧的走廊里跑,走廊很长很长,看不到头,背后响着那个年轻女人的高跟鞋声。年轻女人越逼越近了,中年妇女拼命的敲每个门想要找个地方躲躲,可每扇门都是锁死的,当那个穿白裙子的年轻女人出现在走廊尽头时,她终于找到一扇开着的门。她推门进去,那是个老气却安逸的家,精神科大夫坐在沙发上。她庆幸地跟大夫说那个年轻女人追来了,好在你在,你帮我抹掉她吧!大夫说这间屋子你不觉得熟悉么?中年妇女看了一眼愣住了,那屋子她确实很熟悉。大夫说这就是你当年住的公寓,屋里的陈设都跟当年一模一样,因为这间屋子是存在于你记忆中的。他拿起桌上的照片给中年妇女看,说照片里的人你认识么?中年妇女看了一眼就惊了,因为照片里那个穿白色裙子的年轻女人抱着她的女儿。”
诺诺悄悄打了个寒战,这是个迷宫般的故事,路明非讲故事讲到这里,他们仿佛正站在那个巨大迷宫的中央,再推开一扇门就能看到最终的结果,但她本能地察觉到那个结果是她不愿意知道的。
“大夫说你一直在逃避的年轻女人其实就是十年前的自己,当年你没看住孩子让她淹死在浴缸里,所以从这间公寓搬了出去。但你越来越自责也越来越想念女儿,所以就臆想她还活着,永远都是当年的小女孩。但你的理智又时时刻刻在提醒你说女儿是属于某个穿白裙子的年轻女人的,因为女儿确实是你从十年前的记忆里偷出来的,你时刻都在担心记忆里的白裙子女人再把她带回去,而事实上白裙子女人就是你自己。在现实中既没有白裙女人,你也没有女儿,她们都是你记忆里的鬼魂。“路明非讲完这个故事,望着酒窖黑漆漆的顶,“故事的结束,那个中年妇女就醒过来了,原来过去的十年她一直生活在一场梦境里,没有人追她,也没有女儿陪她……孤零零的,好像一条发胖的野狗……我想要是我是她,我宁愿别醒过来好了,抱着我的女儿满世界地逃,跟那个白裙女人死打……”
“敢情我跟你说了这么多都是白费了啊!”诺诺总算听明白了,气得想要蹦起来一瓶酒砸在路明非脑袋上,可她最终只是抱拢膝盖,搓了搓微凉的双臂,“那个叫楚子航的,无论他是不是真的存在过,对你真的很好吧!”
“很好,虽然说起来他是个笨蛋,用来鼓励人的话各种不同,什么冰下的鱼啊,什么我们一起去打爆车轴啊……”他偷偷看了一眼诺诺,“都好蠢的。师姐你知道么?发了神经病那是很可怕的,你觉得整个世界都不可信了,所有人都在骗你。我在学生会有个很漂亮的秘书,叫伊莎贝拉……”
“那不是凯撒说过好几次的那个低年级的妞儿么?跳波尔卡跳得很好的那个?你们这帮臭味相投的男人莫非下作到连秘书都互相转赠的地步了?"诺诺龇着小白牙,努力想要打破此刻低郁的气氛。
可路明非没理她,自顾自地说,眼神荒凉得像条丧家之犬,只是还未发胖:“以前我什么事都听伊莎贝拉的,学生会的事情她懂得比我多嘛,我也觉得她好漂亮的,可这事之后我觉得她变丑了,她说的什么我也都不敢相信了……全世界都在骗你的感觉真的好可怕。我知道只要我接受治疗把师兄删掉就好了,那我就能回到正常的世界里,伊莎贝拉还是那么漂亮,狮心会长还是那个崇拜我的那个谁……我就不会那么害怕了,一切都回复正常……可我就是做不到,我想要是世界上真有师兄那么一个人呢?他在世界的某个角落等着人去救他,可大家都把他忘记了,他说救救我啊我是楚子航,可大家都说你是谁楚子航又是谁?”
他抱着自己的脑袋,慢慢地弯下腰去,脑袋几乎要蹭在冰冷的地面上:“所以我不能忘了他,忘了他就再也没人能回答他了。”
谈话到这里再也进行不下去了,空气中弥漫着那股坚硬得近乎实质的悲伤,诺诺小口地啜饮着杯中的红酒,连酒都好像变得苦涩起来。过了好久好久,路明非才听见诺诺说:“那你抬头看看我有没有变丑。”
他抬起头来,看看诺诺,看了好一会儿:“没有啊。”
他本来想说师姐你好像还变漂亮了一点嘞,当年你头上好多静电无数呆毛,不过觉得有点太谄媚,就按下不表了。
“伊莎贝拉也不记得楚子航,我也不记得楚子航,为什么伊莎贝拉在你眼里变丑了,我就没变丑呢?”
路明非一下呆住了。他真没想过这个问题,诺诺在他眼里真没会变丑呢?经过那么多年她还是那个开着法拉利的威风少年啊,尽管他后来认识了死犟且美爆的女版龙王还有那个叫人心哗哗碎掉的黑道小公主,跟她们比起来诺诺就是个家境不错的普通妞儿,可她在你眼里还是那么威风凛凛。就像你当年连鞋都没得穿,在荒原上遭遇骑着红马的女孩,她对你说,要是勇敢我就带你上战场,你就真的跟着她的背影跑上了战场。很多年后你牛逼了,被各路妞儿包围着,其中有帝国公主有骑着魔龙的妖国女皇,一个个都比那个骑红马的女孩拉风。可在你心里最深处还是那片荒原那个骑红马的影子,你玩命地追,因为遇到她的时候你是个连鞋都没得穿的小屁孩,只有她对你伸出手来。
不过这理由没法跟诺诺说,路明非扎巴着眼睛想要再编一个理由。
没等他编完,诺诺突然一个俯身,额头狠狠地撞上他的额头,撞得路明非眼冒金星。他还没反应过来已经被诺诺抓住脑袋,把那半湿的头发揉成了一个鸡窝。
他晕乎乎的,被诺诺身上那股海藻和檀木的香气包围着,只觉得一脚踏进了云海里。正满心温柔呢,已经被诺诺推着额头一把推出老远。
“真他妈的没用!精神病也来找我,将来你生不下孩子也会找我来当催产婆吧?我到底是怎么不开眼,当时收了你当小弟的?”诺诺不耐烦地骂道,“吃饱喝足休息好了我来想想办法,这里面好像是有点问题。”
其实她心里是说真没出息啊,当不当学生会主席,你也还是当年我从那间放映厅里捞出来的衰仔。你觉得整个世界都不可信,就又屁颠屁颠来找我了……可我能罩你到几时?心情正乱糟糟的时候,手电筒的光忽然划破了烛光之外的黑暗,伴随着一声断喝:“什么人?”跟着就是电流嘶啦嘶啦的声音。
那是一名黑衣保安,头上扣着耳机,手腕上挂着电警棍。他大概是正听着音乐巡视酒窖,所以没听到诺诺和路明非的说话声,转过弯来忽然看见烛光,大吃一惊,赶紧从手腕上撸下电警棍来。诺诺和路明非也是太专注于说话了,否则以他们的听力,即使那名保安穿着软底鞋,也不至于察觉不到他的脚步声。
诺诺心说糟了,立刻就生出灭口的心来!加图索家委培的新娘,深更半夜跟陌生男子在学院的地窖中饮酒作乐,这话怎么说怎么有问题。
凯撒那边还好说,就说是我走丢的小狗又找回来了,可加图索家的老头子们还不气得飙血啊?这么有辱门风的事情怎么能发生在加图索家呢?按说意大利人全部都风骚不靠谱,可加图索家的门风异常地古板,全家上下就两个没谱的人,庞贝和凯撒父子,老爹是浪,儿子是野。凯撒也说过他的妈妈从古尔薇格家嫁过来之后基本就是大门不出二门不迈,倒像个中国古代的小脚女人,加图索家倒是并未限制她的行动自由,但套上“加图索家主母”这顶后冠之后,她确实也没什么地方可去。
虽然凯撒笃定地说诺诺不会重蹈他老娘的覆辙,但由此可见加图索家也不是公园,并非那种想来就来想走就走的地方。
灭口当然不是要杀掉,打晕后丢上开往索马里的货船就是一个灭口的好方法,等这哥们醒来,一定会惊讶于秀丽的热带风光,几年也不得回来……那里遍地都是海盗。但在她动手前,一瓶红酒已经在保安的脑袋上碎裂,黑暗中仿佛开出了一朵酒红色的巨大花朵。保安嘤咛一声婉转倒地,露出了藏在他背后的高大黑影。
诺诺心里一惊,这间酒窖里居然还有第四个人,这人一路尾随保安,忽然暴起痛下狠手,不知道是敌是友。她随手拔下插在火腿上的水手刀,眼中爆出杀气:“谁?”
“炎之龙斩者,芬格尔·冯弗林斯!”黑暗中的汉子自报家门,渊渟岳峙,宗师风范。
家门还没报完,那边路明非的高踢脚就已经到了,Corthay家手工定制的好皮鞋,纯阿尔卑斯山牛皮做底,绝对耐磨,揣在芬格尔脸上老大一枚鞋印……
“神眷之樱花,你摊上事儿了你知道么?你摊上大事了!”伟大的炎之龙斩者说完这句话,才捂着呼呼冒血的挺拔鼻子,痛得一屁股蹲在地上。
 
芬格尔选了一瓶1989年的奥比安,闭着眼睛闻了很久:“不愧是世纪大酒,开瓶就有浓重的花果香,我觉得自己置身于一片蔷薇盛开的花墙下,蔷薇间点缀着红色的小浆果……”
“闭嘴!你俩的那点底子我还不知道?五块钱一瓶的加州红酒对你俩就很好了!还装品酒师!”诺诺拄着水手刀,气得七窍生烟,“不是说摊上事儿了么?不是摊上大事儿了么?什么事儿说啊,写网络小说写多了,还非得打赏你才更新?”
"师妹你也知道我如今成了一枚作家么?“芬格尔眼神惊喜。
“苏茜写信来说的。”诺诺没好气地说,“快说快说!”
芬格尔深吸一口气,转身指着路明非的鼻子:“神眷之樱花……”
“有事说事别喊奇怪的绰号!还有,你的电话号码怎么不对?我前两天玩命地想跟你联系,就是联系不上。”路明非当然试过打电话跟芬格尔求证,想问问这货为什么忽然修改了小说,把楚子航的存在全都抹去了,可往古巴打了几十个国际长途,根本就接不通。鬼知道他怎么会忽然出现在金色鸢尾花岛,连凯撒也不知道金色鸢尾花学院的地址。
“那里是古巴!你去过古巴么?遍地生长着烟草,电话线都从烟草地里经过,电话打不通不是很正常的事么?”芬格尔哼哼,“厕所里都是上等雪茄的味道,还有屁股上能搁一个酒杯的混血妞儿,妈的!真是人间天堂!要不是为了你这废柴打死我都不会离开那里半步!我说你还是把龙骨交出来算了,被学院通缉的人,逃到天涯海角都没有活路的……”
“等等等等……我被学院通缉?什么龙骨?你讲话有点逻辑行么?”路明非蒙了。
“还装无辜呢?”芬格尔啧啧“知人知面不知心,反正学院现在可是认定你是龙类派来的卧底!”
”龙类派来的卧底?“诺诺吃了一惊,指指路明非,“那龙类可真是缺人,连这种货色都派了重要任务。”
“谁知道呢?卧底都不能太显眼对不对?像我这么英明神武就不能当卧底。总之,学院这几天出大事儿了,就在路明非失踪的当晚,有人侵入冰窖,夺走了保存在最深处的龙王康斯坦丁的骨骼,校长当时恰好在场,被打得全身骨折,80%的脏器大出血,现在还躺在急救舱里没醒过来呢!”芬格尔说,“那天晚上,学院只丢了两件东西,路明非和龙骨,任谁都会觉得这两件事有联系对吧?否则新任学生会主席为什么会一句话不留悄悄地离开学院呢?”
“这种鬼话别人信也就算了!你不会也信吧?”路明非吓得几乎蹦起来。
芬格尔斜眼看着路明非:”鬼知道龙族是不是拿出十几个吊袜带小御姐贿赂你呢?要真是那样你能把持得住就见鬼了!反正换我我是把持不住……”
“校长的言灵是‘时间零,效果接近于暂停时间,在世界的缝隙中行动。”诺诺神色郑重,“号称言灵周期表上的漏洞,可以跟拥有超级言灵的龙王级目标对抗,能重伤他的人……难道是新复苏的龙王?”
“反正各种证据都指向路明非。”芬格尔说,“诺玛可是对冰窖设置了重重保护,半米厚的贫铀钢板加十米厚的胶质混凝土,氦氖激光屏障,必要时还能把冰窖灌满硝酸甘油炸上天!就算是芬里厄那种暴力型的龙王想要侵入冰窖再平安撤出也不是容易的事,但那个入侵者偏偏就做到了!为什么呢?因为他拿着一张学生证!前面几道屏障都对他无效!谁的学生证那么牛逼呢?当然是我亲爱的师弟咯,他是学生中唯一的S级嘛!”
“我他妈的根本就没去过冰窖好吗?”路明非赶紧申辩,“别说当晚没去过,压根就没人告诉我那地方是我能去的!”
“别冲我嚷嚷别冲我嚷嚷,”芬格尔拍拍路明非的肩膀,示意他稍安勿躁,“我会真的怀疑你么?我们俩什么关系?我们俩情同父子……”
“不要趁机占便宜!”
“好吧!义同兄妹!”
“你正经说话会死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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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古巴好些日子找不到人说烂话,见到你这样的烂人不好好说几句真觉得自己会死……其实我是相信你的,觉得你不会是潜伏在我们内部的龙王,”芬格尔幽幽地叹了口气,“你要真是龙王,我跟你睡了那么几年想必贞操难保……”
诺诺无聊地喝着酒,看着这俩个贱货在酒窖里东跑西窜上蹦下跳,芬格尔说哈哈哈你来追我呀你来追我呀,路明非真就提着酒瓶子在后面追。出了天大的事儿,感觉这俩家伙还很欢脱的样子,大概是因为重逢吧……好像跟自己相信的人又碰在一起了。所有的麻烦都能解决,所有的困难都不足为惧。
“严肃点儿!都给我滚回来!”诺诺突然砸碎了一个酒瓶子。现在弄出点声音也没事了,反正只有一个保安负责酒窖周边的区域,他现在正昏睡在诺诺脚边。
“我们得想想这到底是怎么回事。”诺诺把水手刀插在面前的火腿上,“路明非发了神经病,幻想自己认识一个叫楚子航的人;恰好在这个时候有人侵入冰窖,盗走了龙骨,还重伤了校长;如果两件小概率的事情同事发生,那么其中很可能是有联系的。”
“我想起个事情我先问,”路明非踢踢芬格尔,“你在那个小说里写过楚子航的对吧?永燃的瞳术师什么的。可我后来看你更新的版本,师兄的戏份被你顶掉了!莫非你也不记得师兄是谁了?”
“永燃的瞳术师?”芬格尔一怔,“当然记得!”
“真的?你记得师兄?”路明非不意听到这样的回答,如遭雷击,一跃而起。这些天来他询问了各种各样的人,一次又一次地得到否定答复,即使是他最抱希望的诺诺这里也不例外。可没想到芬格尔竟然记得,也许古巴真的是个神奇的地方,能屏蔽外界的一切影响!包括这个影响了整个学院的失忆光环!
“当然,”芬格尔一甩额发,“我炎之龙斩者什么时候说过不负责任的话?何况在东京我们还共患难过!”
“我靠!你居然没有忘记!”路明非冲上去大力地拥抱这个家伙,认识几年来他从没觉得这废柴如此可靠。
“永燃的瞳术师便是我,我便是永燃的瞳术师!”芬格尔正襟危坐神情严肃,“我怎么会忘记我创造出来的人物呢?”
“你你你……你搞什么飞机?"路明非蒙了。
“永燃的瞳术师不是我书中的人物么?”芬格尔认真地说,“当时我写那部小说的时候,觉得需要有一个和“跋扈贵公子”凯撒相对应的人物,就把自己的一部分经历拆出来,创作了一个新的人物“永燃的瞳术师”。说白了,永燃的瞳术师存在意义就是跟跋扈贵公子相互吐槽,读者们最喜欢这种一冷一热的角色对比了。可我后来觉得男主角有点太多了,就在修改的时候把这个角色删除了,所以他的戏份又回到炎之龙斩者身上了。不过这样也好,毕竟炎之龙斩者是大主角嘛。”
“你的意思是楚子航完全是你笔下的虚拟人物?”诺诺听明白了。
“真的啊,我怎么会拿我重要的创作开玩笑?”
“鬼扯吧你!”路明非急眼了,“你让炎之龙斩者跟老大吐槽不就完了?你还非单独写个人物出来?”
“那怎么可以?炎之龙斩者的角色定位是生性豪烈不拘小节的异侠,我不能吐槽,吐槽会伤害我的气质……”芬格尔义正词严。
路明非双手抱头,失魂落魄的地蹲了下来。原来是一场空欢喜,芬格尔跟其他人一样,并不认为楚子航真实存在过。在那本名叫《东瀛斩龙传》的小说里,芬格尔取代了楚子航的位置,就像狮心会的前任会长,英勇善战的阿卜杜拉.阿巴斯学长取代了楚子航,在抹杀大地与山之王的战役中刺出了致命的一刀。
这个世界上并不需要楚子航,没有楚子航这个世界也很好,很自洽…..只是没有楚子航他路明非觉得有点孤独,那小小的孤独就像一颗纤弱的种子那样,埋在他的心底深处,总在缓缓地生出细小的触须。
“怎么啦?垂头丧气的,我不远千里来找你,是把你当兄弟!”芬格尔捅捅他,“我都说了我觉得你不是龙族的卧底了!”
“是啊,你不觉得我是卧底,你觉得我是神经病对吧?我内心空虚寂寞冷,玩命想男人,以为世界上存在某个叫楚子航的男人…..路明非耸耸肩,“好吧,现在有一半人觉得我是神经病,另一半人觉得我是卧底。”
“屁!你可不要小看了我们同睡那么久的义气!”芬格尔气哼哼的说,“为了你,我可是把执行部派来调查你的人埋进了烟草地….当然,脑袋露在外面了。”
“我靠!你把执行部的人埋进了烟草地?”
“那帮家伙从美国直飞古巴,落地就气势汹汹地来找我,要我交代跟你有关的事。我心说这不只是怀疑你是卧底,是怀疑我也被收买了啊!我当然没什么可招供了,可我看他们的模样是不会善罢甘休的,我就把他们全打晕埋进了烟草地!”
“见鬼!我俩到底谁才是学院的叛徒?”
“可笑!叛徒不叛徒不看你干了什么,而是你以前效忠的组织怎么说!反正在学院看来你才是叛徒,而我顶多就是叛徒手下的鹰犬。”
“中文说得越来越溜了啊鹰犬兄!”
“请叫我作家兄!”
“够了!别扯这些乱七八糟的了一个是学生会的主席了,已核实执行部驻古巴专员了,都没长大吗?”诺诺气得又砸碎了一个酒瓶子,“你们现在得想办法从这团乱麻中理出个头绪来!你们的时间不多了!”
“时间不多了?”路明非一愣。
“你!”诺诺弓起手指在他鼻子上一弹,“如果那个幕后黑手真把我们所有人都催眠了,却偏偏漏掉了你,那你岂不就是唯一的线索么?只有循着你这根线索,才能找到楚子航!”
芬格尔闻言一愣,然后拍了拍路明非的肩膀:“就是可惜这根线索有点短......”
“短你妹啊!个子高了不起啊!”路明非捂着鼻子。
“那我们怎么用这根线索呢?”芬格尔完全不理他的抗议,转过头去跟诺诺说话。
“想要在这个世界上完全彻底地抹杀掉一个人,纵然是白王也没法做到。任何人只要在这个世界上存在过,都会留下太多太多的痕迹,这些痕迹就像画笔留下的笔触,交叠在一起,构成了这个人的形象。群体催眠可以抹杀绝大部分的笔触,但总应该有些笔触是无法抹除的。你就是未被抹除的笔触之一,你记得其他笔触,我的意思是,跟楚子航有关的人和事,跟着你这根笔触,就能找到其他的笔触,最终重新把楚子航这个人物描绘出来。”诺诺缓缓地说,“到了那个时候,如果这个人还活着,你们就能找到他,也就能推断出幕后的黑手是谁,以及他为什么非要抹去楚子航。”
“侧写!这就是师姐你侧写的能力!”路明非恍然大悟。
“是的,这就是侧写的原理。”诺诺点了点头,“有侧写能力的人,能通过蛛丝马迹的细节推断出曾经发生过的事,就像有些经验的画家,给他一张洗过的油画布,只凭残留下来的少许痕迹,他能猜出原本画的是什么。”
“难怪校长让路明非来找你,莫非校长也觉得这里面有什么不对?”芬格尔捏捏下巴,“让我沉吟沉吟。”
“你还沉吟,你呻吟还差不多!”路明非翻翻白眼,“不过校长确实说过在世界这里也许能找到答案。”
“原来这次炎之龙斩者要搭档的是一个暴力文艺女青年和一个废柴......妈的!团队组合比日本那次差很多啊!日本那次好歹还有跋扈贵公子和冰山小女王......不过也只好将就了,事不宜迟我们赶快出发!以执行部那帮小贱人的能力,很快就会查到这座岛上!妈的!没准他们正在过来的直升飞机上!”芬格尔说。
“谁是暴力文艺女青年?”
“谁是废柴?说别人前拜托照照镜子先!
“别纠结这些无关紧要的事啦,”芬格尔慵懒地挥手。“诺诺,给你半个小时收拾行李,路明非,你从酒窖里精选几瓶最好的酒带上,我去厨房里看看有没有别的吃的,光吃火腿咸死了......半个小时之后大家还在这里碰头,出发拯救世界!”
“好!”路明非一跃而起。说起来拯救世界这种工作对他来说太家常便饭了,不过以前都是被生拉硬拽去的,这一次是自发主动。
“喂!这种事情征求一下别人的意见好么?”诺诺往后缩了缩,把带来的大围巾往身上一裹,像只不愿配合的猫那样盯着路明非和芬格尔。
火烛在她的瞳孔深处跳动,那抹叫人惊心动魄的红,毫无征兆地命令路明非想起很多事情来,其中既有她在三峡水库的深处脱下自己的潜水套在路明非身上的场景,又有她推开放映厅的门、背靠着强光如天使降临的一幕,但很诡异的,还有另一个人......这么看的话她俩真的很像,尤其是那猫一样看人的眼神......有那么一瞬间路明非觉得自己还在东京那间老楼改造的情人酒店里,窗外下着那场连续下了一个月之久的豪雨,那个穿着洋服的女孩抱着膝盖坐在齐胸深的水中,望向他的眼神也如猫般警惕,像是期待你的拥抱,又像是畏惧你的遗弃。
他的头一昏心一软,轻轻地张了张嘴,但是终究还是没能喊出那个名字。
“我可没说跟你们走!”诺诺耸耸肩,“这就像一个游戏,你缺乏命运的指引,你来找巫女,巫女跟你说勇士啊你只需循着你自己的感觉前进就好啦!巫女的使命到这里就结束了,你们道谢之后滚蛋就好啦,还想把巫女拉进你们的战队吗?”
“我靠!这种时候你居然说不帮忙?还能继续当朋友么?师兄妹间拳拳的爱都被狗吃了么?”芬格尔皱眉,“别废话!拯救世界这种大事儿,一般人还没资格呢!快收拾行李出发!多带短裙和高跟鞋!”
“干嘛!”诺诺一瞪眼。
“战队里就一个女性角色,不赏心悦目一点说不过去......”
“我拜托你们搞清楚状况,”诺诺皱眉,“我在这里是为了新娘修业!修业到一半新娘跑路了算怎么回事?还是跟两个男人......我该怎么解释这件事?我知道拯救世界是个大事,但是婚礼对我也是个大事!有的是人可以拯救世界,但是我的婚礼上能当新娘的只有我好吗?”
她抱紧双腿把下巴放在膝盖上,眼瞳黯淡下去:“我已经从卡塞尔学院退学了,龙族的事情从那天开始就从那天开始就跟我没关系了......好吧好吧我知道你们要嘲笑我,看啊看啊你这个要去当夫人的女人,那就嘲笑好啦!反正我知道你们会嘲笑我的......”
“拯救世界回来继续结婚就是了,”芬格尔大大咧咧地说,“拯救世界和结婚丝毫不冲突,我也是丢下了无数痴缠我的古巴妹子赶回来拯救世界的。”
“不,冲突的。”诺诺盯着路明非的眼睛,轻声说“你记得接你决定加入卡塞尔学院的那天晚上我对你说的话么?卡塞尔学院对你来说是一扇门,打开这扇门你就会进入新的世界,但那样你就再也回不去了……你每做出一个新的选择,其他选项就消失了。自始至终,你都只有一条路走。你不用知道我为什么这么选择,但我已经做好选择了。”寂静,就像是心里有根弦被拨响了,音波鸟鸟地弥散开去,最后剩下的那份寂静。
路明非这才意识到酒窖里真的很安静,如果他们三个都不说话,那它简直寂静得像个黑洞。烛光摇曳,芬格尔抓耳挠腮,诺诺拥着她的长围巾,眼神倔强地看他,像猫,像死也不会认错的猫,外面的潮声正急。
他当然记得那句话……你打开前方的那扇门的时候,身后的退路就会消失,自始至终,你都只有一条路走……他很清楚地记得当初自己为什么决定加入卡塞尔学院,外面的世界已没有值得他留恋的东西了,在那放映厅里最后一个让他舍不得的人切断了他们之间的联系,这个时候诺诺走了进来,向他伸出手来。
时至今日想起来还是隐隐地有些疼,其实他加入卡塞尔学院是因为其他人都不把他当回事,他连一点“存在”的感觉都没有,所以做出那个决定的时候才会义无反顾。诺诺可能也有一个隐隐作疼的理由吧,这时候恺撒为她打开了门,拉住了她的手。
“记得,那我们走了。”他站起身来,点了点头,整理自己那条湿透的领带,让它紧得快要喘不过气来,然后转身离去。时至今日他都是学生会主席了,那还能事事都指着诺诺帮他呢?就看他这一身上下,萨维尔街定制的西服,Burberry的风衣、Corthay家的皮鞋,还有藏在领子深处的黄金领撑……时间过去,他终于成了那种领子里衬着黄金的男人。
所有领子里衬着黄金的男人,都该独自上战场。
他走得那么干脆利落,诺诺倒是愣住了,眼看着那个穿风衣的身影快要没入黑暗中,她才挥了挥手说:“加油……”其实她想说更多的话,比如不愧是我的小弟就该那么帅,师姐当年就看你是一条拯救世界的好苗子,如今果不其然……可这些话到嘴边全都消散了,最后只剩干瘪的“加油”二字。
路明非点点头表示自己听到了,竖起右手拇指向上,却不回头……因为回了头诺诺就会发现他其实是张沮丧的脸,沮丧得就像小狗被大狗抢走了吃的……
这时脑后传来“咣”的一声巨响,然后是人体重重倒地的声音……路明非吃惊地回头,芬格尔正丢下手中的酒瓶,把昏迷的诺诺往肩上扛……
“我们拯救世界当然需要这条会侧写的肥羊了!靠!管她是谁的新娘我都得带走!”那条败狗加废柴冲路明非猛瞪眼,“他妈的快来帮我一下!哇噻,好沉……这妞是发胖了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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意大利,米兰,米兰大教堂。
这座拥有白色大理石的外墙,无数锋利尖柱的哥特式建筑物是米兰的精神象征,拿破仑曾在这里加冕,达芬奇为了它发明了电梯,因为使用了无数的大理石它被称作“大理石之山”,而马克·吐温称它为“大理石的诗”。这是游客们造访米兰必经的第一站,平日里都是熙熙攘攘的,但今天例外,教堂前挂了“宗教活动日暂停参观访问”的告示牌,偌大殿只有一个人,他坐在最前排的长椅上,身边放着一束白花,花束下是交叉摆放的两支沙漠之鹰。主殿外停着一辆哈雷·戴维森摩托车,那台机械有着镀银的把手和黄铜的邮箱,倨傲得像匹误入人类城市的野马。来祭奠母亲的时候,凯撒·加图索总是穿得体的三件套西装,骑哈雷摩托车,带着他的沙漠之鹰,在街角固定的花店买一束白色的玫瑰。
没什么别的原因,他觉得妈妈喜欢看他这样。他很小就有裁缝为他定做西装,妈妈说我的儿子凯撒穿上西装真像个男子汉;他曾有一辆缩小版的哈雷摩托作为生日礼物,妈妈说我的儿子骑上它就像牛仔,所以后来杜卡迪的全球销售总监百般哀求他试试自家的Diavel摩托车,说真的少爷,我们跑得比哈雷的任何一台车都快,操控更是没的说,凯撒冷冷地说你生产的是摩托车,而我不骑摩托车,我只是骑哈雷·戴维森……没说出来的那句话是,我妈妈说我骑哈雷像个牛仔……他把当年的所有记忆都穿在了身上,在这个重要的日子,来祭奠他的母亲。
他母亲的葬礼就是在米兰大教堂举办的,罗马教宗亲自主持。那是场哀荣备至的葬礼,任何人死后有那样的待遇都该含笑九泉,但他还是很伤心,所以他在教堂里浇了煤油点了把火,直接把这座人类历史上的奇迹建筑当作了焚化母亲的火场。
好歹抢救及时,总算没闹出大事来。后来米兰大教堂任然允许这位少爷每年来祭奠母亲,并为他清场,唯一的条件就是您别再带煤油来了……
“妈妈,我想我快结婚了,你应该会喜欢我的新娘,我觉得你们有点像……“凯撒轻声说。
其实这些话都没必要说,母亲的眼睛应该在天空里看着他,知道他做的所有事,也看过他心爱的女孩。
说起来以加索图家一贯的家教,他本该成长成某种类型的魂淡才对,比如持强凌弱,比如种马老爹一样满世界睡女孩什么的……可母亲曾经说,即使有一天她不在人世间了,也会在天上看着凯撒,所以凯撒就不愿做坏事,因为做了坏事会被母亲知道。他站起身在大殿中央的白色大理石上俯身一吻,把花放在上面,然后转身离去。就是在那块大理石上,他烧掉了母亲的棺材。
哈雷摩托驶出米兰大教堂的时候,银色的阿尔法·罗密欧轿车迎面撞来,车速极高,轮胎摩擦地面发出尖锐刺耳的声音。凯撒微微皱眉,一推车把手,哈雷摩托和阿尔法.罗密欧同时转向甩尾,在极小的距离上擦过,各自停下。
车门打开,帕西·加图索,加图索家的高级秘书出现在凯撒面前。
凯撒从卡塞尔学院毕业后,加入执行部意大利分部,这个分部完全在加图索家的掌握中,更像是加图索家的私属机构.整个分部是以“欢迎少主驾临指导“的架势来迎接凯撒的,顺理成章的,整个部门都听从他的指挥。
家族还特意派了帕西作为他的特别助理,在那之前帕西的服务对象是他的叔叔佛罗斯特.
“我是来祭奠,但有些人好像赶着送葬。”凯撒皱眉。
这种重要的日子,他都是不干活的,天塌下来也跟他没关系.当然他知道最近发生了很多事,他的继任者路明非忽然失踪,接着是龙骨失窃,事实上整个秘党系统都如临大敌。
“陈小姐丢了。”帕西说话总是很简洁。
“丢了?“凯撒一怔.。
他已经知道诺诺在金色鸢尾花岛“进修“了。他从日本回来后,家族告知了他,并称新娘很高兴接受这次对身心都有益的进修,因此暂时不能跟他见面。
凯撒很清楚诺诺的性格,知道她不愿意的事情是没人能强迫她的,那么既然她答应去金色鸢尾花岛进修,凯撒也不会要求中断这个课程把她叫回来。原本再有几个月进修就结束了,可新娘忽然丢了?
“30分钟之前,金色鸢尾花学院报告说,学学员陈墨瞳无故失踪。根据巡夜嬷嬷的说法,昨夜陈小姐房间中传出异响,似乎有人侵入,但当时陈小姐还在宿舍里,看起来并未受到人身威胁。“但今早陈小姐就失踪了,连带失踪的还有她的随身衣物。她留了一封信给你,这是一份传真件。我没有看过,因为据说信中涉及你们之间的私密,最好直接交到你手里。”帕西将一只封好的白色信封抵到凯撒手里。
凯撒撕出信封扯出信纸,看起来确实是诺诺的笔记,她的笔记跟娟秀扯不上半点关系,基本是鳖爬。
“致我亲爱的凯撒:
忽然告别或许让你觉得有点意外,但忘记了哪位诗人说的,人生中总是充满了意外。
你说你自己是艘船,航行了很多片海,最后来到我这片海上,忽然就厌倦了远航,只想放松缰绳在夕阳下随波起伏。其实船在找它的海,海也在等它的船。
如果我真的是海的话,非常感谢跟你的相遇,因为大海等到了属于它的那片白帆,带着船长帽的年轻人站在船头上,靠在船杆上。
但船已经环游了全世界,而海永远都只停留在原地,在同一片天空下潮长潮落。海没有去过其他地方,海对这个世界一无所知。
很想知道这个世界是什么样的,所以就想出去一下。
或者说,这次换你是海,而我是船。请等着我,给我一些时间,你会看到白帆返回,穿着婚摄的女孩站在船头,戴着白色的船长帽。就像你航向我的那时候。
你的,陈墨瞳。”
凯撒默默地折好信,递还给帕西。
“信中说了什么?如果我可以问的话。”帕西低声问。
“信在你自己手里,想知道为什么不打开看看?“凯撒挑了挑眉。帕西只用十几秒就读完了整封信:“看信里的意思……她应该是对家族为她规划的人生不满意,婚约对她而言,也许是个束缚。不过我想她并不是对你有什么意见……”
凯撒从司机手里接过风衣披上,挥手打断了帕西:“别傻了,这信里弥漫着一股自恋的文艺大叔气。这不是诺诺写的,我没猜错的话,是芬格尔。”
帕西愣了一下,返回再读那封信,想要找出凯撒所谓的“文艺大叔气”。
“诺诺从来不会给我写这种信,即使她真的要出去走走,她也只会随便扯张餐巾纸在上面写:“不高兴,我要出去玩,会回来的,有种你不等我。”凯撒闪身坐进阿尔法.罗密欧,面无表情,“我完全能想象到芬格尔扭动着模仿女孩心态写这封信时的状态……没准还挠着心窝上的毛。那家伙职业洗煤球,能伪造各种人的笔记。既然有芬格尔,那路明非也在其中,那是她的小弟,她不会放着不管。既然来了,就带我回去,找人把我的哈雷骑回去,擦好后收进车库。那可是全世界独一台的限量版,别给我碰坏了。”
阿尔法·罗密欧行驶在高速公路上,去向加图索家位于乡间的古堡。时值春天,原野间生长着茂盛的迷迭香和鼠尾草,望着深紫和浅紫的花海从车窗外一掠而过。
虽然他很确定那封信是芬格尔写的,但也许婚约对诺诺来说真的是个束缚?凯撒第一眼喜欢上她的时候,她就是一只自由自在飞过天空的红鸟,野喳喳的。可当他想要拥有她的时候,她就没法野喳喳的了。
你喜欢一只鸟,是想她继续野喳喳的,还是乖乖地不要飞走?
想着不由地心情有些忧郁,凯撒把杯中的酒一饮而尽。www.xiAoshuotxT.COM 小说txt天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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