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靖寿山急忙问出什么事了，中午我们在省道吃的饭，刚分手没有多大会的。

　　你们跟薛书记何时分的手？

　　吃完饭，我们就分手了，大约下午两点多一点吧，到你马驴村也就是一二十分钟的路，薛书记没有到吗？

　　还没有到。我打了薛镇长的电话，无法接通，打了秘书小耿的电话也无法接通。

　　那怎么回事？

　　怎么回事？我们马驴村的水泥路上出了车祸，一个自卸车把一辆黑色轿车撞进了水库里，你们过来看看吧。

　　没过二十分钟，马牛村的村支书靖寿山也坐着自己的小车来到肇事现场。

　　他们基本上可以确认被撞进水库的轿车是薛小奎的。就是说薛小奎与秘书死在了水库里了。

　　这下子事情可大了。谁都不愿意牵扯上自己。

　　一会儿，派出所的支智勇所长带人来了，住在胸口本地的镇领导们过来了，副书记郝强也过来了。他们打电话，找到了薛小奎的司机。

　　他们确认肇事司机把薛小奎的轿车撞进了水库，薛小奎死难秘书小耿也死难。

　　确认完，天就黄昏了。

　　在热闹现场主事的郝强，跟派出所和交警商量了，派民警看守现场。明天请市公安局救护大队派潜水员来潜水，用吊车打捞。郝强把他们迎接到了胸口镇宾馆，招待他们。他就成了胸口镇的主事。

　　天黑了。黑色的天，黑色的地。

　　鱼塘边亮起了昏黄的灯光。

　　6 午夜的匿名电话 4月26日 星期天凌晨

　　薛小奎出车祸的当天夜里，刚过零点，公安局值班室的同志接到了匿名电话，有人捂着鼻子，用浓重的鼻音说，薛小奎被人谋杀薛小奎被人谋杀，就挂了电话。值班人员急忙向值班长回报，值班长又急忙向值班的公安局局长谢跃进汇报。

　　谢跃进也在自己的办公室里，接到了值班长的电话，走到了值班室，询问情况。

　　值班长汇报说：“六分钟前，一个鼻音很重的人打来的电话。”

　　谢跃进翻看着来电显示，喃喃地说：“是山东的区号，神秘人是从山东打来的，你们查查这个号码是哪里的？”

　　值班长回答：“局长，我们查过了，这个号码是胸口镇北边的咸菜集的，可能是公用电话。”

　　“咸菜集，胸口镇北边，苏鲁交界处。”谢局长对值班人员说，“把录音给我放两遍，我听听。”

　　公安局就把那个浓重鼻音的录音播放了两次。

　　谢局长点头，对值班长和值班员命令道：“这是绝密消息，任何人不得透漏。”

　　谢局长把录音带取走了，就出了值班室。

　　午夜有点冷。谢局长站在公安局大院，看着乌黑的夜空，犹豫了一下，还是掏出了手机，拨打了手机上的号码。没有想到，对方接听了，他很礼貌小声地说：“打扰您了，对不起。是有重要情况。”

　　公安局局长到值班室，叫来一个值班公安给他开车，轿车亮着灯，出了大门，奔向了市委招待所。

　　新上任的市委书记毛玉清就住在招待所二楼东头的套房里。

　　谢跃进局长上楼，走到了毛玉清书记的门前，敲门。里面回答说：“请进，门给你开着呢。”

　　毛玉清已经坐在客厅的沙发上，抽着香烟，在吐烟雾。见他来了，就点头，把香烟递给他一支，说：“来一支吧，提提神。”

　　谢局长关死了门，走到了他跟前，靠在他身边的沙发坐下，抽着了香烟。

　　毛玉清望了望他，问：“什么事，说吧。”

　　谢跃进从口袋里掏出了小录音机，放在茶几上，播放了。

　　很简短的话“薛小奎被人谋杀薛小奎被人谋杀”。

　　毛玉清听了，身子颤抖了一下，很惊奇地指着老谢问：“什么，你给我说明白点，薛小奎死了，被人谋杀了？这么大的事，我怎么不知道？”

　　谢跃进就把4月25日星期六下午，薛小奎意外出车祸而死的情况汇报了。司机投案自首了。

　　市公安局交警大队到了现场勘查，结论是开自卸车的司机喝酒肇事，将薛小奎的轿车撞进了水库里。薛小奎和秘书小耿死了。

　　毛玉清手指夹着香烟，气愤地问：“这个匿名电话说明了什么？”

　　谢跃进解释说：“是刚刚有人打来的，我们就录了音。”

　　毛玉清捻灭了香烟，忽然明白了什么，说：“薛小奎死于谋杀，是被人谋杀了。前几天，胸口镇的党委书记贾邕遇害，还偏偏死在一个老农家里，我就感觉奇怪了。现在薛镇长被人谋杀了，这里面肯定有大问题。”

　　谢跃进说：“毛书记，我看胸口的问题可不是那么简单啊。”

　　毛玉清点头，说：“是的。这个捂着鼻子的神秘人，很可能知道内幕。老谢，你说他是男人还是女人，我没有听出来。”

　　谢跃进说：“我感觉是个女人。”

　　毛玉清说：“老谢，你们要抓紧破案。胸口镇的党委书记、镇长接连死难，不破获此案，我们无法向上级向人民群众交代。”

　　谢跃进叫苦起来说：“天明，我就向市公安局刑侦处求援，请他们派专家前来协助破案。”

　　毛玉清指着谢跃进问：“你为什么不把这个情况通知在胸口镇破案的专案组？”

　　谢跃进解释说：“毛书记，不是我不通知，我怕此时万一走漏，对胸口镇会起负面影响。再说，他们还没有破获贾邕遇害案呢，只是抓到了重大嫌疑犯。”

　　“你快去工作吧。”

　　毛玉清点点头，送走了谢跃进，他关死门，一个人走客厅里来回渡步。

　　下半夜了。他无法入睡。他刚到铁山市来几天，就发生了地方干部接连被害的事件。到底是怎么回事呢？

　　他看着手腕上的宝石花手表，又拿起了手机，就拨打了宣传部长司马茂的手机。司马茂没有接听，他慢慢地放下手机，在思考着胸口镇的党政工作。

　　忽然手机响了。是司马茂打来的，他很客气地问：“毛书记，我手机打了震动，才看到。”

　　“你睡醒了吧，要是醒了，就到我房间里来一趟。”

　　司马茂知道书记有急事，就答应了马上过来。

　　他几分钟就到了毛玉清的客厅里，坐在刚才谢跃进坐的位置上，听毛玉清说事。也知道了匿名电话的事了。破案的工作是公安局的工作，与他无关。

　　毛玉清就问他：“贾邕死了，薛小奎死了，胸口镇的党政工作谁来主持？”

　　突发的事件，让他无从回答。他抚摸着脑袋，摇头。

　　毛玉清说：“按理说，是该郝强了。因为郝强是胸口镇的党委副书记，在地方工作多年。上次就有三个常委推荐他。是我没有同意。我知道，你也没有同意。今天，我才把你叫来，我想听听你的意见？”

　　司马茂哀叹了一声说：“毛书记，你也听说这么一句话，‘县市级干部是干出来的，乡村干部是打出来的。’郝强是胸口村的支部书记提上来的，他肯定有能力，也有本事，也算是打出来的。如果他主政胸口镇，我就怕会出现顺我者昌逆我者亡的局面。到不如让薛小奎这样一个外来和尚去主政，就给那些逆我者留下生存的空间。”

　　毛玉清听了，点头，说：“历朝历代的官员，都不许在自己家门口做官，就是这个道理。我们可是外来和尚啊。对于郝强这样的同志，长期工作在基层，有功劳也有苦劳。我们不会忘记他的。到时候，我们还会重用的。”

　　司马茂说：“我是搞宣传出身。我对郝强接触不多。我知道此人很讲义气，也很有魄力。如今胸口镇出了两个重要案件，我怕他的家人亲戚朋友万一跟两个案子的其中一个有关联，就会使我们胸口镇的工作更被动。”

　　“我赞同你的看法。”毛玉清听了，不住地点头，又问他，“你推荐一个人去胸口镇吧，代理党委书记，代理镇长，主持全面工作。”

　　司马茂想想了，说：“只去一个人，还真有一个人选呢，不仅懂经济，也动政工。”

　　毛玉清急忙地问：“此人是谁啊？”

　　司马茂说：“市委办公室副主任李道明，他是经济学硕士，又写得一手好文章，是我们招聘来的人才。先在县政府当副秘书长，后来铁山县变成了铁山市，市委办公室缺少懂得经济的人才，就把他调到了市委办公室。现在他已经成熟了。”

　　毛玉清点头，说：“我听办公室主任老叶介绍过。道明是个人才，可是没有从政经验，又书生气太重，现在这么让他下去，很难镇住那些官员的，何况现在胸口这么复杂，是非常时期。”

　　他说着，看着司马茂，袒露了自己的意思说：“我思考了，还是请你下去辛苦一趟。你带着李道明一同去，你代表市委，你可是市委常委啊，你才能镇住那些地头蛇。李道明是助理，既是党委书记的助理，又是镇长的助理，你明白吗？”

　　司马茂明白里面的含义，站了起来，跟毛玉清握手，说：“我天明就跟李道明出发，我还想带着我们机关保卫科的小邓一起去，这小伙子的功夫不错。到万一，也好有个帮手。”

　　毛玉清松了手，指着他说：“你是钦差大臣，到那里第一步先让胸口的党政工作正常有序的运转，第二吗，可以看看专案组的工作。”

　　毛玉清说完，送走了司马茂。他无法入睡，走到了阳台，看着东方，启明星就在额头上，东方发白了。

　　7 司马茂私巡 4月26日星期天上午

　　上午八点多，司马茂的奥迪轿车就出现在了从胸口镇的公路上。司机开车，副驾驶的位置上坐着戴墨镜的小邓，一个会武功的小伙子。

　　后排坐着穿西服的司马茂和市委办公室副主任李道明。李道明，头发有几个白的，也穿着西装革履。

　　奥迪轿车靠右边慢了下来，他们隔着车窗，打量了一下派出所的小楼，又转头看看西边气派豪华的镇机关大楼。犹疑了一会，司马茂还是作出了不下车的决定。轿车向北开去。

　　穿过胸口中心街道，往北开去。过了胸口镇，就是山东的咸菜集了。

　　对于这里，他们都不陌生。司马茂对司机，也是对身边的人说的：“我们去薛小奎出车祸的地方看看吧。”

　　轿车开到了两省交界处，见小路口就停下来问路，问出车祸的地点。当地人都知道，告诉他们行走的路线。

　　他们在两省交界处的界牌南边五十米处，调头往东南行驶，是一条乡村水泥路。也就是薛小奎走上不归路的那条水泥路。

　　这条路出名了，因为出了车祸。远近的村民有的骑着自行车，有的开着摩托车，还有的开着机动三轮车前来看热闹。

　　这个水库属于马驴村的。马驴村就出名了。

　　司马茂的黑色轿车走在拥挤的道路上。水库两边的水泥路成了繁华的街道，像赶庙会一样热闹。两边停靠了好多人，水库四周站满了看热闹的人。来往的车辆很难通行。

　　路上有交警和派出所的民警维护秩序，疏散拥挤的人群。

　　水库边上的马路，停靠的是派出所的警车，是市交通局的警车。今天人多，因为今天才找来了打捞落水轿车的吊车，才找来潜水员，下水里潜水，潜水员用钢绳栓住了水下的轿车。

　　昨天没有来得及打捞，光处理事故现场了，处理完，天就黑了。飞舟市公安局就是派潜水员来，也无法打捞上来。今天一大早，潜水员来了，也找来了长臂吊车。

　　在现场，手拿话筒的总指挥员是郝强，副总指挥是支智勇所长。

　　人太多，耽误打捞。有的人还往水库里扔土块。

　　郝强，一个健壮的黑大汉，嘴上放着话筒，大叫，让水库边的人往后撤，再离开五十米，不要耽误打捞工作。

　　那些没有纪律的人们不听，郝强生气了，命令支智勇，给我抓人。支智勇也生气了，喝令联防队、民警，上前就抓，就打。那些看热闹的人，才离开了现场，还是像迷恋羊肉的狼，没有走远，非得要看个究竟。

　　这些镜头都被黑色轿车里的司马茂看在眼里。他们缓慢地穿行过拥挤的道路，就到了马驴村口，从一个村口，又朝西拐，上了一个水泥路面。最后还是饶到了刚才的省道。他们又往北去，他们要去咸菜集。

　　半响了，太阳很热了。省道两边的饭店、酒店的人员开始营业了。那些花枝招展的小姐，开始浓妆淡抹地坐在门口，招揽客人。

　　不觉又到了两省交界的地方，黑色轿车就停靠在界牌下边的路旁。

　　司马茂掏出一张名片，背后有电话号码，递给了前面的小邓，对他说：“你就说你是来找小姐的，问出它的位置。”

　　戴墨镜穿黑皮袄的小邓下了车，站在界牌下，然后就掏出了手机，拨打电话。

　　有人接电话了，小邓说我们来几个哥们喝酒，要小姐赔，你们那里有小姐吗？

　　电话里的人回答说，多着呢，你要几个。

　　小邓说，我们要年轻的，漂亮的，帮我搞几个，我不在乎钱的。

　　电话里的人回答说，我带十几个，你们来挑怎么样？

　　小邓说，你的饭店叫什么名字？

　　对方说，你往北二百米，我在好再来酒店门口等你。

　　小邓进了轿车里，向司马茂汇报，司马茂同意去好再来酒店。

　　轿车开到了好再来酒店，门口的小姐见小车停下来，花朵一样围了上来，拉他们去打炮。

　　小邓对她们说，滚，他们是我请的客人，你们不要乱动。

　　酒店门口有个黑瘦的中年人赶忙热情地迎上来，问，你就是刚才打电话的吧。

　　小邓向他打招呼，问他找的小姐呢。

　　黑瘦的中年人对他说，到里面我们谈谈。

　　小邓跟他到了饭店大厅，拍手，叫着来人。就出来了五个小姐，都很年轻，但不是很漂亮。黑瘦的中年人问小邓怎么样？

　　小邓对他说，老哥，我是请客用的，这些都不上档次，你给我找几个漂亮的，我下次来带走她们。

　　说着就掏出了一百块钱，对黑瘦的中年人说这是押金。

　　黑瘦的中年人非常客气，大兄弟地叫个不停。送走了小邓。

　　小邓上车，轿车继续往北开，开了一程，又掉头，快速地往胸口镇方向行驶。

　　司马茂看着两边的酒店，仔细看着好再来酒店。他计算着好再来酒店有多远。

　　小车到了江苏地界。李道明问身边的司马茂：“我们去哪里休息。”

　　司马茂说：“想去机关大楼，可惜是星期天。还是去派出所看看吧。”

　　轿车到了派出所的路旁，小邓和司机在路边等着，司马茂和李道明先下了车，径直走进了派出所。

　　大门关着，一个小门可以进去。值班的问找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