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王勇利看着堂屋的宴席，又感受到了党保田的醉态里的畅快劲，知道给六爷郝逵报信的不是他，而是他的死对头。肯定是靖寿山。靖寿山败露了，他怎么能不高兴呢？

　　王勇利沉稳地对他说：“党主任，我们专案组想问问你一点事，看你醉成这个样子了，嫂子最好也陪你一同去。”

　　他的媳妇从屋子里好像有了准备，跑了出来，搀扶着党保田，就往外走。党保田还是兴奋异常，回头对家里的客人说：“你们先喝着，等我回来继续喝下去，人生得意须尽欢，呵呵呵……”

　　他们上了轿车，开到了省道边，包小龙带着警车回来接应了。又把村长夫妻送到了派出所。

　　王勇利和支智勇上了轿车，支智勇指挥小董，稍微往北开了几十米，就看见了路西边的快活林酒店。

　　支智勇在车上介绍说：“快活林酒店是村支书靖寿山开的，他这人什么都好，就是好色，在酒店里有自己的单间，星期天没事就来搂漂亮的小姐睡觉。不然他媳妇怎么会跟一个水果贩子相好？”

　　王勇利也深有感慨地说：“我现在才理解了酒桌上说的笑话，繁荣娼盛，这里就是靠娼妓发家的。表面上一派经济繁荣，其实是一幅道德沦丧、醉生梦死的景象。”

　　说着就带了快活林酒店的门口，敞开胸口露着乳轮的小姐跑了过来，搀扶着他们。公安来这个地方都是嫖娼的。公安嫖娼也不是什么稀罕事。

　　王勇利也没有拒绝，对他们说：“带我们去靖寿山的房间。”

　　小姐把他们带上了二楼偏僻的一个房间，推开了门，房间里乌烟瘴气。穿过烟雾看到了靖寿山歪在沙发上，他身边有两个小姐陪同着他。他也带了醉意。但是他的醉意跟党保田不同。

　　他的醉意是无奈是花落流水去，他迷茫着眼睛，嘴巴在一个小姐的肩头上厮磨。

　　最后的挽歌，在他的心里已经唱响……

　　33 五个嫌疑人的口供 5月2日星期六下午

　　1、王顺斗的口供：“我叫王顺斗，41岁。我是农民，贩卖水果。我贩卖的水果大部分是反季节的水果，利益大。我开着机动三轮车就在省道饭店门口来回吆喝叫卖，主要是卖给那些好吃的小姐们。我的水果价格比市场的要贵，可是小姐们喜欢吃，掏钱的不是她们，是乱摸她们的男人。我平时都是上午十一点和傍晚前后，在省道饭店两边来回叫卖。卖完，我就开着机动三轮车回家来。我的水果是用电话订购的，从从市里的水果贩子那里订购的，人家送上汽车，我用车接回到了家。我们村好吃水果的人，就来我们家买。就因为一袋子红樱桃，我就跟靖寿山的老婆尹红秋搞上了。尹红秋要吃水果，她也到我们家看了我贩来的水果，她很挑剔，喜欢吃名贵的水果，来看完之后，就给我订下了货。想吃什么水果就给我打电话。俺村的支部书记的娘子，谁不买她的账？她要吃什么，我就给送什么，都是送的新鲜的刚下来的水果。价格不贵，留个批发价就够了。

　　去了她家几次，才发觉就她一个人在家无聊。她男人靖寿山非常忙，不是在村里忙，就是到省道的饭店快活林忙，回家的次数不多。后来我们上床了，才知道靖寿山嫌弃她人老珠黄，就在外面喜欢搞漂亮的年轻小姐。现在的省道很热闹，很有意思，七八十的老头吃了性药，都到省道找小姐的打炮。……尹红秋看我长的还不错，对我很好。我去送水果的时候，就打扮的花枝招展，满屋子香气。就拉我上床了。我又激动又害怕，我搞的是书记娘子，万一书记知道了，我给她戴绿帽子，他会要了我的命的。我也害怕书记娘子白吃我的高档水果，不给钱，还耽误我挣钱。我们家就指望我贩卖水果挣钱呢。没想到尹红秋看透了我的心思，对我说，王顺斗你放心吧，只要你跟我相好，我会开你工资的。我一个月开你两千块钱够了吧，我也告诉你吧，老靖在外胡搞，我不问他，我要是胡搞只要不出丑事，他也不问我。你到我家来不方便，我家人多眼杂，来找靖寿山问事的人很多。

　　我想你了，我就到你家去，只要你能管住你家的媳妇，不要叫她吵闹。我就做我媳妇的工作，边哄边吓唬她，以后尹红秋到我们家来，你在院子里看门，人家不要我的钱，还给我钱。以后我跟村支书是连襟了，我们两家是亲戚了，我们的儿子毕业后可以安排工作了。我不是嫖娼，要嫖娼到省道找小姐，谁还稀罕她个老娘们呢，我主要是跟她套近乎，懂吗？她懂也得懂不懂也得懂。我就吓唬她，你不听我的话我就打死你，还要跟你离婚。以后尹红秋寂寞了，就锁死了自己家的大门，借口来买水果，就到了楼上，我们相好。现在全民嫖娼，谁跟谁相好，没有人笑话的，被笑话的是没有钱的人。……尹红秋对我真好，靖寿山的事，他都对我说。我是个贩卖水果的，只能左耳听右耳忘。可是，有一件事，我听了没有忘记。就是贾邕的鸡巴被人割了下来，整个胸口镇都在议论这个有意思的风流话题。贾邕死了，本来说是郝强代理的，怎么换成了薛小奎主持工作呢。

　　薛小奎上任的第二天就开始整顿，村干部们都去学习开会了还要写什么表态书，那天晚上靖寿山学习回到了家里，很不高兴。发火大骂薛小奎。又跟几个不错的干部通了电话。说他们的日子以后就不好过了。此人不死，我们永无宁日，必须干掉他。他还大骂了党保田。党保田是村长，跟薛小奎走的很近乎。以后马牛村可能就是党保田的了。在薛小奎出车祸之前的夜里，靖寿山一夜没有睡觉，喝浓茶，抽烟，打电话发短信。尹红秋跟我睡觉的时候，偷偷告诉我的，还要我保密。我跟党保田的媳妇是姨老表，在那天下午都去水库边的车祸现场看热闹了。我就偷偷地告诉了我的姨表姐，让她转告党保田要小心，提防靖寿山玩弄阴谋。薛小奎出了车祸之后，靖寿山很高兴，没过几天就不高兴了，变得心思重重，常喝闷酒，醉酒后还要回家来。官场人今天开心明天不高兴，尹红秋见得太多了，她对我说，咱不管这些，我们玩的开心就行了。老公安同志，我句句是实话，我知道的都说了。我以后坚决悔改重新做人，不再跟尹红秋相好了……”

　　2、尹红秋的口供：“我叫尹红秋，是靖寿山的老婆。我跟贩卖水果的王顺斗相好，是自愿的，也是报复靖寿山的。我愿意给他戴绿帽子。这个社会就兴男人三宫六院，包养一群小姐，就不兴女人找个相好的吗？现在是什么世道，买官卖官，公开卖淫。小丫头都大胆卖淫，当官的可以用钱买，还讲什么对错？靖寿山过去搞村里的漂亮的妇女，也闹了好多家丑。后来省道饭店的生意好了，我们家开了酒店。我想去经营的，靖寿山嫌弃我人老珠黄，就让我呆在家里，酒店挣的钱交给我保管。他聘请的都是能说会道的漂亮女人，服务员都很小。那些女人都争相巴结靖寿山，跟他睡觉，图的就是他的钱。靖寿山心里早就没有我了。我也去闹的，可是想想，闹了对谁都不好，干脆我也找一个相好的吧。我跟靖寿山吵架，我就说，我也找个相好的。没想到，他没有生气，反而高兴了，说你有本事你找，只要不让我碰到你们在床上就行。

　　我知道靖寿山不是说着玩的，是答应了我找相好的。我在村里看了多少个男人，没有合适的。有的不错，年轻，就怕人家看不上我，关键人家还有老婆管制。只有王顺山合适，人很魁梧，长相还算不错，关键是他的老婆老实巴脚的，以后不会出什么乱子。我们就相好了，我给他补偿。我还给他媳妇零钱花。我们相处的很好，靖寿山也知道了，问过我，我就承认了。我说，只要你天天回家，我现在就跟他断了关系。他不会天天回家的，他以后不再问我了。……贾邕书记死了，他很难过。他逢年过节就给贾邕书记送礼，他们的关系好。跟郝强的关系也好。他恨死了薛小奎，天天骂他。薛小奎死了，他很高兴。就按时回家了几天。接着就变得不高兴了。我感觉他有心思。这些在外面干事情的男人，谁知道他们想的什么呢？他又不跟我说，我只能猜测。我就问，薛小奎跟你吃完饭就死了，不会是你杀的吧。他就跟我翻脸，问我听谁说的？我只能是猜测，我哪里知道呢……”

　　3、党保田老婆的口供：“我叫厉建秀，是马牛村的村长党保田的媳妇。我跟王顺斗是老表，我是表姐他是表弟。他跟尹红秋相好，我劝过他。你跟谁相好不行，非得跟尹红秋呢，弄不好，靖寿山找人剁了你的。到时候你吃不了兜着走。他辩解说，是尹红秋倒贴，是她找的我。这些乱七八糟的事，我也不想过问。现在的时代就是乱了，太开放了，就拿我们村里来说，那些小媳妇都学省道的小姐了，只要有钱，叫叔叔叫大爷叫爷爷的也跟着上床。唉，太乱了太不像话了。……前几天，薛小奎出车祸的那天傍晚，我表弟王顺山在村口见了我，小声跟我说了几句话，说尹红秋说靖寿山天天诅咒薛小奎死，薛小奎跟死了。我回家就跟保田说了。他听了，没有说话，他的酒量不高。还躺在床上想心事呢，到了半夜，他把我叫醒了，他对我说出了一句让我害怕的话，他断定薛小奎的死跟靖寿山有关系，是他们故意制造的车祸。他说他有证据来证明。不过，还没到时候举证。

　　如果提前举证，我们会落个被人暗杀的下场。等到公安局非常需要的时候，才能举证。我们老党是个好人，经常受靖寿山的气。他这回不想让靖寿山逍遥法外，就找到了一个电话，写在一个纸条上。我们就穿好了衣服，午夜还冷。我就把头发披在前面，穿着风衣，他也把脸蒙上。我们走黑巷口，绕道了山东地界，他潜伏在一个黑暗处给我望风，我就去了一个专门夜里开门卖给过路司机东西的商店，在哪里拨打了电话。我就按照党保田的交代，捂住鼻子，小声说，薛小奎被人谋杀薛小奎被人谋杀。对方听清楚了，问我是哪里，我就挂了电话。悄悄离开了。四大金刚被抓了，那些太保被抓了，现在该轮到靖寿山他们了。凡是心里有病的人，都害怕了。老党看到希望了，高兴了，几个跟靖寿山不对乎的人，也是老党的朋友，都过来悄悄议论，靖寿山跟薛小奎的死肯定有关系，就等他的好看了。薛小奎不死，靖寿山也得完蛋，薛小奎死了，他也得完蛋。老公安，我就知道这些，我知道的都是说了，一点没有隐瞒……”

　　4、党保田的口供：“杨组长，我们早就认识了，我们在八十年代就是县里的先进，还是人大代表。你问的问题，我一会回答，我先说说比回答你的问题还重要的话。……他狗日的靖寿山是什么东西，他是干出来的吗？他不是，他是拍马溜须上来的，是混出来的，我当大队的副主任的时候，他只是在外贩卖东西的小商人，他一不党二不团三没有文化，值什么爬上来的，就是靠歪门邪道上来的。他好酒好结拜把兄弟，他的后台不是贾邕，而是郝强。别人不知道，我知道，他跟郝强是把兄弟。后来贾邕到了胸口镇，为了站住脚，贾邕又跟郝强和外面的几个乡镇干部结拜了。靖寿山是郝强的拜把子弟兄，贾邕自然关照。后来靖寿山通过郝强当上了村里的治保主任，干了一年多，又是经过郝强的运作，一下子就当了马牛村的支部书记。他有郝强和贾邕做后台，在马牛村一手遮天，胡作非为。我这个村长只是傀儡，我早就不想干了，是我的朋友们劝我，只要我在这个位置上，才能掌握靖寿山的把柄，才有机会扳倒靖寿山。贾邕死了，靖寿山因为是郝强当家，谁知道是薛小奎当家。薛小奎是搞经济的专家，早就想把采矿场收回为乡镇企业，由于郝强、贾邕等人的反对，没有实现。

　　他心里很气愤。他必须找一个地方开刀杀气，就想到了我们马牛村。马牛村的经济就是指望省道边的酒店和小姐，薛镇长想把这个地段统统划归为乡镇经营的服务公司，靖寿山肯定不同意，也去找贾邕和郝强哭闹，薛小奎也没有办成。如今薛小奎当政了，他肯定要实现自己的计划。他来马牛村，事先也跟我通过电话的，要我稳住，不要急躁，会有重要工作压在我的肩头上的。我就猜想了，他要把靖寿山搞倒，就是不搞倒也会把他调走，到一个无权无钱的单位蹲着，由我来负责马牛村的工作，实现薛小奎的计划。我没有想到的是，他跟我们吃完饭，在去马驴村的路上，出了车祸，死在水库里了。蹊跷啊，我不敢相信这是真的。我喝酒后就在家里休息，我家建秀去现场看完，回来了，把现场的情况告诉我了，开自卸车撞薛小奎的轿车的是昝军，是三十六太保，是一个混子。要是别的司机喝酒撞车，我不会起疑的。也有几个太保叫我叔叔大爷的，我都训斥他们要学好。跟昝军打架的张忠就跟我很熟悉，我跟他爸爸是朋友。我对昝军的情况也熟悉。他在采矿场开车，干嘛专门要绕道水库边经过呢？太巧合了吧，我感觉有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