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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胭脂祸心》 作者:红娘子

第3章 噩梦缠身

  “夜路迷途”

  落霞山位于H市南部,山不算特别高大,但是特别陡峭,而且森林覆盖面大,离城市比较远,受到广大旅游和登山爱好者的青睐。落霞山下有条公路,蜿蜒盘旋的通往H市,山上零零散散的住着几个村落,因为离城市比较远,所以相对落后一些,很多村民家里晚上还要点油灯照明。

  华灯初上,张远志拖着沉重的脚步行走在崎岖的山路上,前方一座村寨进入他的视野,他松了口气,暗自庆幸着今晚不用在这深山老林里过夜。他回过头,在他身后不远处有一个女人步履蹒跚的走着。

  张远志三步并两步的跑过去,扶着她的胳膊说:“前面有个村寨,我们今晚就在村寨里暂住一夜,明早再找不到大队的话我们就回H市。”

  女人对他笑笑,脸上的疲惫略减,“我现在只想饱饱的吃一顿,然后睡觉。”

  张远志朝她点点头,然后扶着她向前方的村寨走去。这个女人叫林涵音,他们俩是在登山爱好者社团认识的,可能是性格相近的原因,两人特别谈得来。今天,登山爱好者社团组织了一个活动,地点就在落霞山,大部队选定野营地点后,有一段自由活动时间,张远志和她在树林里逛了一会儿,结果了迷路,两人找了很久,最终找到这座村寨。

  两人互相搀扶着走到村口,十多间旧瓦房立在他们面前,四下很静,静得让人发寒,唯有那透过窗户的昏黄色灯光让人感觉到一丝生气。就着灯光,张远志看到一间瓦房的门口坐着一个如木雕般的老人。

  张远志定了定神,扶着林涵音朝老人走去。灰糊糊的瓦房,房梁上住满了麻雀,他们一进院子,麻雀们便被惊飞起来,扑楞楞地叫着飞了开去。老人听到了这动静,于是转过头看向他们。

  “老大爷,”张远志操着夹生的方言说道,“我们来是爬山的城里人,迷了路天色又晚了,能不能让我们借住一宿,我给你钱。”

  老人看了张远志一眼,然后把目光停留在林涵音身上,在灯光的映衬下,他那张如老树皮般褶皱的脸,分外明显。他盯着林涵音看了好一会儿,才点点头说,“夜里凉,先进屋。我去给你们弄点吃的。”说完便转身走进瓦房。

  进屋后,老人给他们倒了两杯水,然后去厨房给他们准备食物。两人也乏了,不咸不淡的说了几句话后各自敲打着酸痛的小腿,耳边传来锅铲敲打铁锅的声音,一股食物的香味飘了过来。林涵音咽了咽口水,抬头打量着这间屋子。屋子比较宽敞,也很暖和,发黄的墙壁上有好几块粉都脱落了,被一些破旧的报纸胡乱的糊了几下,墙上挂着一盏油灯,昏黄的火光摇曳着不时传来“噼啪”的声音。

  不一会儿,老人把食物拿了出来,都是很普通的农家菜,但对于两个饥肠辘辘的人来说毫不逊色于山珍海味。老人把饭菜整齐的摆放在桌上,淡淡的说了句“吃吧。”然后独自坐在房屋的一角,拿出旱烟“吧唧吧唧”的抽了起来,但他的眼光始终停留在林涵音身上,这让林涵音很是不自在。

  张远志看出了林涵音的尴尬,便对老人问道:“老大爷,这屋就您一个人住啊?您的亲人儿女呢?”

  老人看了他一眼,埋着头深吸了一口旱烟,过了好久才慢慢的说:“死啦,都死啦……”

  听到这句,林涵音不由打了个冷颤,向张远志看去,他也用同样的眼神看着自己,四目相对两人心里说不出的诡异。

  老人没有继续说话,也没再盯着林涵音,林涵音和张远志也认真的埋头用餐,三人很有默契的沉默着。

  饭后,老人把他们领到后院,一人一间的住了下来。

  就着灯光,林涵音稍微梳洗了一下,然后就和衣躺了下来,老人专注的看着她的眼神,让她很不舒服,女人的直觉告诉她这里面肯定有问题。床很干净,却隐隐散发着一股怪异的味道,那是种古老的气息,林涵音拉起被子盖在身上,身体真的很乏,她就这么沉沉的睡了过去。

  “鬼结婚”

  睡梦中,林涵音模糊的看到眼前闪过两盏红色的灯笼,然后一个身材臃肿的老女人把她扶了起来。

  “你是谁?”林涵音本能的问着,浑浊的双眼渐渐变得清明起来。

  老女人没有说话,只是转过头双眼直勾勾的看着林涵音的眼睛。她的眼睛好像有一种魔力,使得林涵音又陷入浑浊中,痴痴的受那老女人的摆布。看到林涵音的样子,老女人满意的一笑,然后带着她向外走去,而林涵音就这么呆呆的走出了房间。

  穿过亢长的过道,老女人带着林涵音走到房屋的正厅,也就是刚才林涵音两人吃饭的地方,这时屋子的样子和刚才大不相同,四面的墙上都点起了油灯,正对房门的那堵墙上贴着一个大大的红色“喜”字,“喜”字下面是一张高脚桌,上面摆放着两根红烛,火光摇曳投射在那个“喜”字上分外妖艳,红得简直快要滴出血来。

  高脚桌边正坐着那位老人,他微微点着头,脸上洋溢出幸福的表情,老树皮般褶皱的脸也舒展开来。

  不过,看到这一切林涵音根本没有一丝异样,仍旧面无表情的站在原地。

  老女人走上前去,在老人耳边说了几句话,老人笑得更灿烂了。他朝老女人挥了挥手,老女人立马站得直直的,然后清了清喉咙喊道:“一拜天地!”

  林涵音全身抖了一下,然后跪了下来,深深的拜了下去。

  老女人赞许的点着头,又喊道:“二拜高堂!”

  林涵音正了正身子,又向老人拜了下去。

  “夫妻对拜!”

  林涵音又转过身朝她左边拜了下去,而就在她抬头的一瞬间,她清楚的看到,跪在她左边的男人,手上拿着一块牌位。

  “牌位……怎么结婚也拿着牌位呢?”林涵音歪着头呆滞的盯着那块牌位,“难道我要和牌位结婚?呵呵,这个梦真荒唐。牌位代表死人……那我在和死人结婚……”忽然,林涵音的眼中闪过一丝顿悟,而所有的幻觉都在这一刻破碎开来,林涵音陡然站了起来,四周好多人,那老人不是说他的亲人都死了吗?再看看自己,身上套着一件红色的喜袍,这一刻林涵音全明白了,她半长着嘴,颤抖的说道:“阴阳婚!这不是梦!”说完,她飞快的朝门口奔去。

  老人猛地站了起来,指着林涵音吼道:“抓住她!”然后满脸怒容的对老女人说:“巫老太,这是怎么搞的!”

  巫老太也被吓了一跳,然后心虚的说:“可能……可能是药效过了。陈老爷,不过您放心,她已经拜了堂啦,就是陈家的媳妇了。”

  “嗯!”陈老爷铁青着脸点了点头,这时林涵音已经被两个村民一左一右的架了回来。

  林涵音胳膊被俩村民拽得生痛,慌忙说道:“你……你们要干什么?这可是犯法的!”

  陈老爷满面狰狞的盯着林涵音,“哼哼”的笑道:“哼哼,犯法?这里我陈老爷就是法!你和我儿子拜了堂,你就是我陈家的媳妇,由不得你!你们俩把她绑进新房,锁了门,再出来喝喜酒。各位,今天我陈家娶媳妇,大家多喝点!”

  听到喝酒,村民们面露喜色,架住林涵音的两人也更加卖力,拖着林涵音朝后院走去。林涵音拼命挣扎着,大喊着张远志的名字,却没有得到一点回应,正厅里锣鼓声,道贺声,劝酒声交织在一起,把林涵音的求救声淹没了下去。

  “砰”的一声响,房门被紧紧的关上,然后是一阵锁门的声音,门外的两村民办完一系列的事后,对视着一笑,陈老爷可是村里富得流油的人,帮他办了这件事,打赏肯定不少。今天陈家娶媳妇,大摆流水席,酒肉随便吃,山里人生活清苦,他们都不记得上一次吃肉是什么时候了。想到这里,两人同时咽了咽口水,一溜烟的朝前厅奔去。

  这时,被推进“新房”里的林涵音痛苦的扭了几下,她的双手被绳子反绑着,勒得她生痛,更讽刺的是,绑着她双手的绳子正好是她随身携带的登山绳。

  林涵音挣扎着站了起来四下打量着这间“新房”,想找个逃跑的出口。

  房间很大,也很干净,四面墙上用泥浆刷得雪白,屋顶和墙角居然没有看到一个蜘蛛网,显然这间房间有人精心打理着。而更让林涵音看得目瞪口呆的是,房间的正中央摆放着一口木制的棺材,棺材没有加盖,就这么摆放在那里。旁边是一张矮脚桌,上面立着一块牌位和两根白色的蜡烛,火光跳动着投射在雪白的墙壁上,让有有种墙在蠕动的错觉。

  看到这些,林涵音倒抽了一口凉气,这哪里是“新房”啊,明明就是灵堂!

  新房里……不,灵堂里十分安静,林涵音全身僵硬的站在原地,白色的蜡烛喷出小小的火苗,如两只舌头,肆意的舔着,不时还发出“噼啪”的声响。看着这两根蜡烛,林涵音灵机一动,想到用火烧断绑在手上的绳子。于是林涵音侧过身子,把双手放在蜡烛上。

  伴随着一阵焦臭,滚烫的火苗烧到了林涵音的手上,她咬着牙满头大汗的坚持着,这个地方太过诡异了,早一秒逃脱就少一份危险,她感觉不马上跑的话,还会有事发生!

  林涵音低着头,强忍着手上的灼烧感,眼光不经意的扫到灵牌上,木制的灵牌被油漆涂成了黑色,上面歪歪曲曲地刻着几个字,她仔细的辨认了好一会儿,才知道这块灵位的主人叫陈镇。

  一声轻微的断裂声,林涵音用力左右一扯,绑在手上的绳子就这么断裂开来,林涵音连忙退到一边,沾了点唾沫抹在双手的烧伤处,然后放在嘴边轻吹着,灼热感立刻减轻了不少。接下来就该考虑逃跑的事了,这个房间被关得密不透风,唯有那道大门能够逃出去。

  就在这时,耳边传来一声轻响,林涵音循声望去,是那口棺材,她仿佛看见棺材动了一下,一股凉气从她的后背直冲头顶。林涵音紧拽着拳头向棺材靠近了两步,她想看看那里面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但马上停了下来。她又不敢看那口棺材,天知道里面有什么吓人的东西!这个地方太古怪了,古怪得让人受不了!

  但是,就在林涵音即将转身的一瞬间,眼角的余光看到棺材又抖动了一下,一声闷响在房间里回荡着,那声音,好像是从里面敲打棺材的声音。

  林涵音吓得尖叫一声,瘫坐在地上,两眼直直的盯着那口棺材。与此同时,伴随着棺材的晃动,一只手从棺材里伸了出来。紧接着那只手握住棺材的边缘,用力往下一按。林涵音只觉得眼前一黑,一个黑色的轮廓挡住了火光,慢慢的从棺材里爬了起来。

  林涵音瘫坐在地上,捂着嘴,眼泪从她的眼眶里滚了出来。她强压着狂跳的心脏,用另外一只手支撑着身体慢慢的向后挪动,她不敢发出一丁点声音,她害怕那东西听到声音后会向她扑来!

  “他”慢慢站了起来,动作十分僵硬,“他”左右晃动着脖子,活动了一下全身,发出一阵炒豆子般“噼里啪啦”的声响,然后转身朝林涵音走来。

  林涵音往后急退几步,后背重重的撞在门板上,她惊恐的看着“他”,在火光的照耀下,林涵音终于看清楚了“他”。一米八的个头,典型庄稼汉的健壮身材,平头,塌鼻梁。“他”的脸上额头上有好几道伤痕,配合着他嘴角怪异的笑容,显得分外狰狞。一时间,一种无力感从林涵音的心里油然而生,她颤抖着说:“你……到底是人是鬼,别过来!”

  “他”,应该说陈镇,放佛没有听到林涵音的话,仍旧机件的走来。林涵音看得分明,在陈镇的眼中闪耀着红色的光芒,是只有野兽看到猎物的时候才会闪耀的光芒。

  林涵音左右躲避着他,但是这一切显然是徒劳无功,房间就只有那么大,不管她怎么躲都逃不过黑影的笼罩。躲避中,林涵音绊倒了一条板凳,她顾不上考虑什么,抓起板凳就朝他脑袋上一拍!

  “哗啦。”仿佛是破布被撕碎的声音,陈镇的额头上被划出一条很长的豁口,暗红色的皮肉翻了出来,却没有流血,作实恶心。受到这样的重击,陈镇毫无反映,或者说他根本就没有痛觉,一个连血液都凝固了的人,还能算人吗?只能算一具尸体!

  此时,陈镇眼中的红光更甚,他歪着头,脸上依旧保持着怪异的笑容,就好像有双无形的手从他背后伸出来,用手撑起了他的笑容。他的脖子呈现出一种怪异的扭曲,那是林涵音用板凳敲打过后的结果。

  陈镇慢慢的走了过来,伸出大手向林涵音缓缓抓来,黑色的五指阴影覆盖了林涵音大半张脸,她瘫坐在地上,眼泪一直的流,脑海里一片空白,在巨大恐怖的压力下,她已经忘了什么叫做害怕。

  就在这时,门口传来“砰”的一声巨响,木制的房门在一瞬间破碎开来,门外张远志摆出一个极为标准的侧身踢姿势。紧接着他如狸猫般串进房间,当他看到房里的情景时,心里剧烈的一震,身体也为之一骀,不过他马上反应了过来,朝林涵音大吼道:“涵音快跑!”随后他的身体在空中一扭,一脚漂亮的回旋踢重重的踢到陈镇身上,脚与身体接触发出一声闷响,把陈镇踢了个踉跄,张远志的眉头皱了一下,那一脚感觉踢到了铁板上。

  张远志的一声大吼犹如晴天霹雳,把林涵音从恐惧中生生拉了回来,趁着张远志踢中陈镇的空隙,林涵音从他的阴影下逃了出来。

  张远志反身又是一脚,借着反弹力快速的冲到林涵音旁边,拉着她的手向外奔去。

  两人一口气奔出了村寨,速度才慢了下来,张远志长吐了一口气说道:“我们跑了这么远他们一时半会应该找不到我们,我们先歇一下。你不是在我隔壁睡觉的吗,怎么跑到了后院?”

  林涵音摇了摇头,“我也不太清楚,刚才我睡得迷迷糊糊的,就被人带到正厅和他的灵牌拜了堂,当我反应过来的时候就被绑了丢到那间屋里。我刚才一直叫救命,你没听见吗?”

  张远志黑着脸说:“我平时睡觉都很有警觉的,没想到今天睡得那么沉,原以为是太累了,现在一想,肯定是被下药了!后来迷迷糊糊的听到敲锣打鼓的声音,我摸到正厅一看,他们在说什么恭喜陈老爷娶媳妇,当时我就纳闷了,哪有大半夜娶媳妇的,但又想到可能是当地的风俗,就没有过问,正准备回去继续睡觉,就听到了你的叫声。话说回来,刚才那是什么怪物?身体比铁板还硬。”

  “我看到他是从棺材里爬出来的,不会……不会是僵尸吧!”

  听到“僵尸”二字,张远志明显的颤抖了一下,他掏出香烟点燃后,狠狠的吸了几口,面色凝重的说:“不管是不是僵尸,那怪物绝对不是好对付的。我连踢了他两脚他居然没一点反应。如果是普通人早就被我踢断肋骨了。看来那群村民也绝非善类,现在我们跑了出来,他们肯定会来抓我们,他们熟悉这里的地形,我看我们还是趁夜跑出去,只要回到进山公路我们就安全了。”

  “嗯,”林涵音点了点头,“我全听你的。”

  张远志又深吸了一口香烟,把剩下的半截扔到地上,用力的踩了几脚,然后拉着林涵音向前摸索着前进。

  林涵音低着头跟在张远志的身后,从刚才仓惶逃出到现在,他们两人的手一直拉着的,林涵音没把手抽开张远志也很有默契的没放,两人就这样紧紧的拉在一起。很明显,刚才张远志勇猛的表现和优美的动作深深的烙进林涵音的心里。

  回想到当时的画面,林涵音俏脸一红,心想:“其实我和他也挺谈得来的,他人长得也不错,如果我们在一起的话肯定会很幸福。她的手好大,好凉……什么!他的手好凉!”林涵音猛的一惊,在张远志手上细细一摸,他的手非常的凉,而且有一种特别的僵硬感。林涵音突然想到前些日子在超市里摸到的冻肉就是这种手感。

  林涵音猛地一顿,直直的站在原地,她抬起头朝张远志看去。正好此刻张远志也回过头看他,月光,穿过斑驳的树影照射在他的脸上,平头,塌鼻梁,额头上还有一道长长的豁口。这哪里是张远志啊,是陈镇!

  “啊!”林涵音吓得尖叫一声,猛地甩开他的手,没有方向的逃跑。而身后的陈镇正不紧不慢的跟着她。

  林涵音被吓得肝胆俱裂,长时间的奔跑已经将她的体力一点一滴的抽空,脚步也越来越重,但她不敢停下来,因为她知道只要一停下来就永远醒不来了。跑出了树林,林涵音在山路间疾奔着,一不小心绊倒了一块凸出来的石头,眼前一黑,就这么滚下了山坡。

  “回归与迷失”

  当林涵音再次醒来的时候发现自己在医院里面,她稍微舒展了一下身体,还好只是有点酸痛感。在她的床边坐着登山队的队长王常宁和几个登山队员。她向王常宁打了个招呼:“王队,能不能给我一杯水。”

  王常宁看见林涵音醒了,紧锁的眉毛稍微舒展开来,他招呼一个队员给林涵音倒水,对她说:“都叫你们别乱逛,我们派了三组队员来找你们,是小芹那队在山坡下找到你的。当时你昏迷不醒,我们就把你送进了医院,还好医生说你没什么大碍。”

  “那……张远志回来了没?”

  王常宁摇了摇头:“还没有,他的电话也老是打不通,他不是和你在一起的吗?”

  “他是和我在一起的……”话说道这里,林涵音忽然不想再提在那个村里发生的事,而且发生的那些事太匪夷所思了,说出来也没人会信,于是改口到,“但是我和他走散了,后来我失足掉下山坡就什么都不知道了。”

  王常宁沉思了一下说,“我们还有两组人在山里继续寻他,应该很快就有消息,你好好休息,我们先走了。”

  林涵音对他报以一笑:“那好,王队慢走。”

  另外几个登山队员一一问候她以后也离开了,病房里陡然安静了下来,林涵音低着头沉思着,“张远志到底去哪里了?我当时明明一直拉着他的手的,怎么会变成陈镇?”想到陈镇那个怪物,林涵音不由打了个冷颤,一股睡意涌了上来,她又沉沉的睡了过去。

  走出医院,王常宁点了根香烟狠狠的吸了几口,又摸出手机给张远志打了个电话,还是无法接通。他真的很担心张远志会出点什么事,张远志和林涵音是队里的老队员了,当时他们去树林的事王常宁是知道的,但队里曾传言他们俩在交往,也就没有去管他们。结果现在一个伤一个失踪,如果张远志出了事,王常宁肯定要负很大的责任,以后的活动还怎么搞?如果事情闹大了,登山队被迫解散的话,他多年的心血岂不白费!

  王常宁越想越怕,给张远志发了好几条消息,要他看到消息后马上联系自己,然后又给留在落霞山里的救援队打了个电话,务必要找到张远志。不过他心里总有点不好的预感。他越想越烦,刚抽完一根香烟,手又不自觉的掏出烟盒。

  而就在他低头点烟的时候,眼前一个人影闪过,王常宁当时就愣住了,直直的盯着那个人的背影,一样的衣服,一样的身材,连走路的姿势也是一样的,这不是张远志还是谁?

  “这小子,回来了也不打个招呼!”王常宁黑着脸暗骂道,但心里还是挺舒服的,只要张远志平安的回来了,那么所有的问题也就迎刃而解了。不过他还是不太确定,连忙跟了上去。

  前方张远志在人群中不紧不慢的穿梭着,王常宁跟在他后面,但是不管王常宁怎样加快速度,总是离他有一段距离,王常宁急了,喊了张远志几声,但是张远志好像没有听见,依然前行着,一拐弯闪进了右边的巷子里。

  “这小子,逮到他一定要给他几拳!”王常宁有点怒了,紧拽着拳头,拐进了巷子。

  可是,当他走进巷子里才发觉事情有点不对,一眼望去这条巷子里没有一个人,走进去才发现,这里根本就是个死胡同!

  “王队。”

  一个男人的声音从身后传来,王常宁扭头一看,原来不是张远志。

  王常宁打量着他,健硕的身材,平头,塌鼻梁。想了想,始终想不起这人是谁,于是问道:“请问你是……”但是,如果林涵音在这里的话肯定认识他。

  他憨厚的一笑说:“王队不认识我的,我也是登山爱好者,我在你们网站上看到过你们活动的照片。我想问一下下次你们活动的时候我能不能参加?”

  “这个……当然欢迎。你多注意我们网站,下次活动之前我们会发布信息,到时候你报名就成。”一提到活动,王常宁心里没来由的一阵烦躁。如果这次张远志出了事,登山队多半要被迫解散,还搞个屁的活动啊!但是他也不好说明,所以敷衍道。

  “哦,那好我会天天关注的。”

  “嗯,还有什么事吗?”

  “没事了,王队还有事吧,那我不打搅你了。”

  “嗯。”王常宁对他点点头然后走出巷子。但是王常宁没看见,在他身后的男人双眼直直的看着他的背影,嘴角露出一抹神秘的微笑。

  “疑点重重”

  两天后,落霞山的搜寻队陆续回来报道,都没有张远志的消息,王常宁无奈之下只好报了警,警方开始逐步调查,登山队的每个成员都成为警方的排查对象,被逐一“请”去问话,而林涵音是最后和张远志在一起的人,再加上根据其他队员说她和张远志有“特殊关系”,所以被警方定为重点排查对象。

  尹杰是这件案子的负责人,当了六年的警察,大大小小的案子见过不少,现在这宗案子也就两种可能,第一个可能是张远志走失后,在探路的时候失足掉下山崖,或许摔死了尸体没有被找到,也或许是摔伤被山上的村民救了,还没来得及联系外界;第二个可能就是张远志遇害了,像落霞山这种深山老林正好是杀人藏尸的好地方。如果是第一种可能那么事情就好办了,只是件很普通的意外伤亡。但如果是后面一种可能,那么情况就复杂了!

  夜深人静,尹杰细心的看着这件案子的材料,手指不自觉地在办公桌上有节奏的敲打着。多年的职业习惯让他不放过任何一丝线索,因为有时候就是那么一点点线索揭露了整个事件的真相。看着看着,尹杰脑海中灵光一闪,“会不会有第三种可能?假设张远志在登山活动时失足掉下山,然后整个登山队的人集体隐瞒了这件事,只称他失踪。”

  “不,应该不会的。”尹杰马上推翻了自己的想法,“先不说集体隐瞒的难度有多大,登山队为什么要隐瞒?活动时间失足坠崖和随队人员失踪遇险,登山队应该负的责任是一样,根本不需要隐瞒。看来还是第二种可能,需要好好观察,如果张远志身亡,而且是非正常死亡的话,谁又是凶手?”想到这里,尹杰把眼光放在了林涵音的资料上。

  “林涵音,八三年生,学历大学本科,专业金融,毕业以后更换过三个公司,现在就业于天行网络公司,职位是项目主管。”资料上除了林涵音的照片,还有她从出生到现在的社会记录,但是这些对这个案子来说,起不到太大的作用,人的一生所经历到的事,接触过的人,何止千万,这薄薄的一张纸只能算是冰山一角。想要更多的了解她,还要通过她身边的人,比如同事、邻居、朋友或者亲人。

  多年侦破案件的直觉告诉尹杰,这个案子的突破口应该在林涵音身上。他看着资料上林涵音的照片,圆脸,直发,她有着一双很好看的大眼睛,从她的眼神中能看到职业女性特有的自信与坚强,不过从她的眼里,尹杰好像还看出点异样。尹杰换了个比较舒服的姿势靠在椅子上,闭着眼,开始回忆昨天叫林涵音来问话的情况。

  “林涵音小姐,请坐。我今天请你来只是想调查一下张远志失踪前的情况,希望林小姐配合我们的调查。”尹杰起身对林涵音做了个请坐的手势。

  “谢谢。”林涵音坐了下来,“有什么问题,请问吧。”

  “那好,请问林小姐,你和张远志是什么关系?”尹杰用笔在记录本上匆匆写了几笔,然后看着林涵音,时刻注意着林涵音脸上的表情。

  林涵音说:“我和张远志是在登山社团里面认识的,一起参加过几次登山队的活动,可能我们俩性格相近,所以很谈得来,成为了朋友。”

  “这样啊。”尹杰又在记录本上写下了几笔,又问道,“听其他登山队队员说,你和张远志走得很近,猜测你们是情侣关系。”

  林涵音脸一红,争辩道:“根本没那回事,这些只是队员们之间的八卦,我和张远志只是普通朋友。”

  尹杰看了林涵音一会儿,习惯性的用手指有节奏的敲打着桌面,然后点点头说:“好吧,我们继续下一个问题,你和张远志是怎么走失的?”

  林涵音想了一下说:“当时登山队到了半山腰的露营地点的时候已经是下午五点多,那个时候不可能登山,所以安排到第二天上午。晚上八点有个篝火晚会,我们有三个小时的自由活动时间,当时我和尹杰感觉有点无聊,就去树林里逛了一下,当时我们边走边聊,聊得太投机了,以至于忘记了来时的路,结果在深山里迷了路。”

  “那当时是谁提议去树林里逛逛的?”

  林涵音不假思索的回答道:“是我,有什么问题吗?”

  “没事,我们继续。”尹杰低下头记录了几笔,嘴角闪出一丝不经意的微笑,继续问道:“那么你和他又为什么走散,时间大概是几点?你又是怎么掉下山坡的?”

  林涵音原本坚定而自信的眼神忽然闪烁了一下,她实在不想把那天夜里经历到的怪事说出来,于是她用早已准备好的措辞回答道:“我和张远志在树林里走了很久都没有找到路,我也走累了,张远志就叫我在原地休息一下,他继续探路,找到路了就回来接我。结果我等了很久他也没有回来,我只好顺着他走的方向去找他,结果不小心踩滑了就掉下了山坡。”

  “嗯,”尹杰点了点头,很随意的问道:“尹杰失踪了三天,你说他会不会有什么危险?”

  “他……”林涵音刚开口,突然看见尹杰的双眼正直勾勾的盯着自己,眼中闪耀着强烈的光芒,这道光芒直刺她的心里,林涵音忽然间有种全身赤裸裸地被人窥视的感觉,马上改口说道,“我不知道,但是我肯定希望他平安归来!”

  “但愿,如果张远志能平安回来我们也会省很多事。”尹杰收回的眼神,伸出手对林涵音说,“林小姐,谢谢你的合作,如果有进一步的发展我们警方会随时联系你,希望你保持通讯工具的畅通。”

  林涵音笑了笑,和尹杰握了一下手,然后匆匆离去。

  尹杰闭着的眼,缓缓张开,眼神中充满了睿智的神采,他长长的“吁”了口气,嘴角扬起一丝释然的笑容,自言自语道:“这个林涵音一定有问题!”

  先不忙说尹杰在那里正在对林涵音抱有怀疑的态度,准备明天把她叫来查问一番。林涵音这边却做了个很诡异的梦……

  连续下了一天的雨,直到下午才稍微停歇,但天上仍然是一片阴霾的铅云,就像一张病人的脸,风呼呼的吹着,寒气直往骨头里灌。大雨过后,地面被清洗得干干净净,有些地方积着一洼洼清水,好像一面面透亮的镜子,倒映着这个城市的人生百态。

  林涵音坐在出租车里,把头靠在玻璃窗上双眼漫无目的的看着街上来往的行人,忽然感到十分疲惫。今天晚上她还要和一个重要客户吃饭,其实她很不喜欢这一类的应酬,每次应酬完以后她都要在洗手间里呕吐很久,非但这样,还要防止喝醉以后那些不怀好意的客户的性骚扰。

  但是没法,要生存,要吃饭就只能这样。而且虽说现在是个男女平等的社会,但是作为女人而且像她处在这个地位的女人,时不时的会受人猜忌与非议。业务做得好吧,说你一定动用了非一般的手段;中庸一点吧,人家又会说你没能力,比不上男人;业务做得不好吧,又会说你尸位素餐,搞得随时有失业的危险。很多时候,林涵音真的很无奈,很想一狠心把自己嫁掉,当一个全职家庭主妇。想到这里,一种无力感油然而生。

  出租车缓缓的行驶着,今天的目的地——小天鹅饭店一眼就能看见。林涵音匆忙掏出镜子细细观察一番,确认无误后收好好镜子准备下车。而就在这个时候,出租车一拐,朝另一个方向行驶过去。

  林涵音好心提醒道:“司机大哥,你走错了,小天鹅饭店就是刚才那条路直走。”

  但是,司机好像没有听到她的提醒,汽车依然向前缓缓行驶着。

  林涵音有点生气,随即拍了拍司机的肩膀,“师傅,我就在这里下了吧,我自己走过去。”

  这一回司机有了一点反应,缓缓的回过头,林涵音看得清楚,平头,塌鼻梁,脸上还有很多伤痕,特别是额头上那条长长的豁口特别醒目。林涵音倒吸了口冷气,这不是陈镇还是谁?

  林涵音全身一震,连忙拉开车门准备跳车,可是这该死的车门怎么拉也拉不开,急的林涵音好像热锅上的蚂蚁。另外一边,陈镇没有动,只是直直的盯着林涵音,他的眼里除了嗜血的红光,还有数不清的怨恨。

  突然,陈镇抖了一下,木然的脸居然蠕动起来,一条条会动的白色虫子从他脸上吃力的钻了出来,这时候他的脸就像一把漏勺,满是恶心的白色虫子。紧接着,他的脸开始慢慢脱落下来,里面不只露出腐烂的肌肉和不断蠕动的白色虫子,还有无数半透明的虫卵,一大片一大片的,看得林涵音头皮发麻,捂着嘴干呕起来。

  就在这时,出租车陡然加速,就这么直直的冲向对面大楼的立柱。

  “轰”的一声巨响,出租车重重的撞在立柱上,大楼被这么一撞,猛烈的一晃,撞在立柱上的车体瞬间变形,挤压……

  林涵音被挤压在车体内,像一个镶嵌在钢铁中的雕像,她大口大口的喘着气,一根突出的钢条穿透了她的肚子,鲜血缓缓的溢出。这根钢条就像吸管一样,一点一滴的吸取着她的生命。

  一瞬间的疼痛让林涵音无比清醒,她看得真切,在她前方的陈镇缓缓的向她爬来,他伸出手,手上的手指被挤压成“Z”形,附带着作呕的臭气,慢慢的像她脸上摸了过来……

  “情人若寂寥地出生在1874,刚刚早一百年一个世纪……”一阵电话铃音把林涵音从噩梦中叫醒,回想起刚才那场噩梦,林涵音还有些心有余悸。这个时候天已经亮起来了,她擦了擦额头上的冷汗翻开手机,原来有一条新短信。林涵音打开短信一看,不由倒抽了一口冷气。短信是张远志发来的,内容只有两个字——救命!

  “鬼气森森”

  汗,一滴滴的从林涵音的额头上滑下,滑过她的脸,聚集在她的下巴上,然后滴落在手机屏幕上。初秋的早晨其实并不热,但此时的林涵音简直是汗如雨下。她就这么呆呆的看着手机屏幕,像一座雕塑。屏幕上骇人的“救命”两字就像一根无形的绳索,紧紧的勒住林涵音的身体,让她透不过气。

  “把一个人的温暖,转移到另一个的胸膛……”电话再次响起,这回不是短信,屏幕上闪耀着一个陌生的号码,林涵音心里一紧,“不会是张远志打来的吧?”她的手指刚放到接听键上,脑海中又闪过那夜张远志变成陈镇的情景,手指又久久不敢按下去。

  电话一直响着,屏幕上绿色的字符不断的跳跃着,看得林涵音心烦意乱。她深吸了一口气,最终下定决心按下了接听键。

  “喂,请问是林涵音小姐吗?”电话那头传来一个男子的声音,有点熟悉,但是林涵音忘了在哪里听过了。

  “我是林涵音,请问你是谁?找我有什么事吗?”原来不是张远志,林涵音的心稍微平伏了一点。

  “哦,我是负责你们登山队失踪案的警察尹杰,我们见过面的。”

  “尹警官,我记得你。有什么事吗?”林涵音心里一下子轻松不少。

  “有点事,案件有了一些新的进展,所以想问你一些其他的问题,你今天能来警局一趟吗?”

  林涵音原本放松的心又紧绷了起来,“原来是这样,那我九点来吧。”

  “嗯,好的。就这么说定了。”

  “好,我会准时到的。尹警官,没其他的事了吧?”

  “没啦,那再见。”

  “嗯,再见。”

  合上电话,林涵音眉头紧皱了起来,心里来回的思考着,“难道有什么不妥的地方被他发现了?应该不会吧。算了,还是过会儿见招拆招吧。还有,张远志怎么办?”想到张远志,林涵音马上打了个电话给他,但是听到的还是那句“你拨打的电话暂时无法接通。”这让林涵音心里一凉,前面的那通短信,究竟是张远志的求助,还是……

  林涵音越想越怕,全身上下没由来的一凉,自己到底该不该去救张远志?如果是阴谋的话,那她岂有不是自投罗网?要不给尹杰说吧,不行,这样会让警方怀疑自己。如果张远志真有什么不测,那么她肯定是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想到这里,林涵音决定这件事不能让警方知道,不过张远志不能不救,今天一定要再去一次落霞山,最好再叫一个人陪她,这个人选就是登山队队长——王常宁。

  林涵音随即打了两通电话,一通打给公司请假,另外一通打给王常宁约他出来吃午饭有事详谈。做好这些事后,她匆忙的收拾了一下,带上一些必备的物品,于是出了门。

  走出门口的时候,只见过道里有一个老大爷正在打扫,她从他身边走过的时候,那位老大爷埋着头用一种很低沉的声音说道:“走了就别再回去啦,阴气太甚,小心他一辈子缠着你……”

  林涵音猛的一顿,回头惊异的看着老大爷,他依旧是那么平静,慢慢的打扫着楼道,好像什么事都没有发生过一样。直到林涵音回过神来,他已经拐进楼道的转角。林涵音连忙追了上去,拐进转角一看,什么都没有。一股凉意从林涵音的后背慢慢爬了上来,她忽然想起,这栋楼的保洁人员都是年轻人,根本没有老人!

  “阴气太甚、他……”林涵音反复的琢磨着那神秘老人的话,很明显这是句预警的话,如果这句话是对她说的,那么这次落霞山之行……林涵音不敢再想下去,匆匆的走出大楼。

  今天的天气不错,红日散发温暖的光芒,照得路人暖洋洋的,H市的秋天很少有这样的好天气。但是此时的林涵音却没有那么瑕意,自从遇到那个老大爷以后,她的心里就笼罩着一层挥之不去的阴郁,她的身体在阳光下依然感觉阴冷,就好像被一股阴暗而潮湿的气息所笼罩着,然后时不时生出一股凉气吹在她的后颈窝里,仿佛有个人在她身后喘气一样,令她毛骨悚然。

  林涵音强忍着不适感窜上一辆开往警察局的公交车,车上人很多,这让林涵音心里稍微镇定一点,平时她是很少乘坐公交车的,但在她现在看来,人多的地方代表气旺,阳气足,可见那句“阴气太甚”对她的心理有多大的印象。

  林涵音是这样想没错,但乘客们却很不给面子,他们好像很不愿意站在林涵音身旁,宁愿往人多的地方再挤一挤。于是林涵音的周围空出了一个不大的空间。林涵音疑惑的看着他们,而后者也用奇怪的眼光看着林涵音,然后继续往外挤,好像林涵音有带SARS一样,离她近一点就会被传染。

  林涵音轻声的“哼”了一下,这年头奇奇怪怪的人还真多。

  汽车缓缓启动,带着轻微的颠簸行驶着,林涵音连忙抓住扶手,入手处一股冰凉的感觉蔓延开来,铁质的扶手却带有异样的弹性,那种弹性就像超市里的冻肉一样。林涵音全身一抖,触电般的放开扶手,她忽然想起,那手感明明就是那夜牵着陈镇的手的感觉!

  “吱……”汽车突然来了个急刹车,车身发出一阵剧烈的颠簸,引得乘客一阵谩骂。司机把头伸出窗外骂了几句,然后发动汽车。而就在刚才那次急刹车时,林涵音没站稳,一个踉跄向后摔了出去,还好后面有人及时接住了她,不然肯定会摔伤。

  林涵音回过头万般感谢的刚说出一个“谢”字,她脸上的表情突然僵住了,她看得清楚,接住她的那个人,平头,塌鼻梁,脸上带着一丝怪异的笑容。

  “啊!”林涵音惨叫一声,迅速弹开,连忙摸索着手袋里的登山匕首,那是她特意带上防身的武器。但转眼一看,那人却不是陈镇。“难道是我眼花了?”林涵音悬起来的心稍稍放松一点,但她还是警惕的看着对方,以防他有什么举动。扶她那人看到林涵音非但没有感谢,还被她用盯色狼一样的眼神盯住,很无趣的耸了耸肩,随即扭头望向窗外,来个眼不见为静。

  汽车继续摇晃着前进,林涵音不敢抓扶手,也不敢与人接近,就这么站着,不时随着汽车摇晃着,包围在她身上的那股阴郁感,更甚了……

  刚踏进警察局的大门,林涵音全身忽然一轻,那股阴郁的感觉忽然间稀薄了很多,她抬头望着大门顶部,金边蓝底的警徽在阳光的照射下反射出一圈圈光晕。

  “难道鬼也怕警察?”林涵音轻松的一笑,大步走进警察局。

  “林涵音小姐,麻烦你又来一次,真不好意思。”尹杰把一杯热茶水放到林涵音面前,然后坐在林涵音的对面。

  “哦,没什么,是不是案子有了新的发展。”阴郁感完全消除了,林涵音心情不错。

  “嗯,我们警方正在定点侦查中,相信过不久就会有消息。我今天请你来是有些细节上的东西想问一下。”

  林涵音直了直身体说:“那好,你问吧。”

  接着,尹杰问了林涵音一些问题,而那些问题无非不过是上一次问过的,只是问得再清楚一点。林涵音一一回答着尹杰的提问。但是林涵音忽然很怕与尹杰对视,因为尹杰的那双眼睛,闪烁着精光,仿佛两把利剑,直刺林涵音的心窝……

  林涵音离开警局后,看了一下表,离和王常宁越好的时间还有一个多小时,于是转了一会儿书店,翻了好几本关于鬼怪和诅咒类的图书,但是没有找到什么需要的东西,随便买了几本,算好时间差不多了,便赶到和王常宁事先越好的餐厅。

  这一次林涵音毫无遗漏的把整个事件告诉了王常宁,王常宁听后一震,这种离奇的事王常宁还是第一次听说,但等到林涵音把今早张远志发来的那条短信给他看过以后,王常宁选择了相信她。于是两人开始琢磨着怎样再探一次落霞山。

  对于落霞山,王常宁是比较熟悉的,而林涵音形容的那个村落王常宁也知道,那个村落有一个文雅的名字——青衣村,以前他也去过青衣村,却从来没有听说青衣村有半夜结鬼婚的风俗,难道是因为投宿的是女人?那么,如果真的是结鬼婚的话,林涵音这个新娘子跑掉了,村民肯定会再想办法把婚事搞下去,再如果这个时候村里来了个女人……所以王常宁抱着试一试的心理,建议先去落霞山,然后等到晚上再进青衣村。

  作为陈镇的“前任夫人”,以免被人认出来,林涵音免不了要装扮一下:先把短直发结长,烫成大波浪;然后把粉底打厚一点,显得皮肤不是那么白;两边的腮帮子上打些阴影,配合着长发的遮挡,这样脸就显得没那么圆;最后再戴上一副平光眼镜。身材方面,里面多穿两件贴身的衣服,外面新买了一套宽大点的,把林涵音原本苗条的身材撑得略显臃肿。

  这样,一个崭新的林涵音出现在王常宁面前,如果在晚上还真的认不出眼前的女人就是林涵音。虽然多穿了两件衣服,有点不太自在,还好不太影响林涵音的行动。如是这般,还是搞得两人啼笑皆非。

  一切准备工作都做好了,接下来该办的事,就是夜探青衣村。

  “再探青衣村”

  夜凉风冷,不时吹过的一阵山风,吹得树叶“沙沙”作响。今夜的月亮特别朦胧,被一层薄云包裹着,无力的散发着光芒。林涵音和王常宁在青衣村外不远处的树林里呆了很久,一直等到九点多钟,才向青衣村慢慢走去。

  夜幕下,青衣村分外宁静,十几间陈旧的瓦房在那朦胧月光的照射下泛出一层灰白,就像一口口棺材,静放在那里。林涵音和王常宁装作很疲惫的样子,慢吞吞的走进了村口。如同那天一样,村口处的一间老宅的门口,呆坐着一位老人,他木然的坐在那里,不时抽一口手中的旱烟。红色的火星一明一暗的闪烁着,在这夜色中显得格外明显。

  林涵音和王常宁对视了一眼,林涵音点了点头,事宜就是这个老人。王常宁朝她比划了一个手势示意她原地待命,然后向老人走了过去。

  老人听到了脚步声,动了动,向王常宁看来。

  王常宁对他说:“老大爷,我们是从城里来这里爬山的,天晚了,我们回不去了,您看能不能让我们住一宿,我们给您钱。”

  老人看了王常宁一眼,再看看不远处的林涵音,原本黯淡的眼神忽然间变得明亮起来,欣喜的神色在他脸上一闪而过。随即,他又变回先前那种木讷的表情,对王常宁冷冷的说道:“外面冷,都进屋吧。”接着,他把旱烟头拿在脚底敲了几下,灭掉了火星,才慢悠悠的引两人进了屋。

  进了屋,周围的空气稍微暖和了一点,就连包围在林涵音身上的那股阴郁的气息也变得温暖起来,林涵音体会得到,那感觉……那感觉就像出远门的人,忽然回到家的心情。

  老人为他们倒了两杯茶水,然后说:“我去帮你们做点吃的……”王常宁连忙打断道:“大爷不用麻烦了,您给我们安排两个房间就行,我们带得有干粮,刚才已经吃过了,现在很饱,就想好好睡一觉。”

  “这样啊,”老人的脸上露出极为失望的表情,又看了看桌上的杯子,林涵音和王常宁两人连水都没有碰过,他好像明白了什么,于是转身朝后院走去,边走边说:“我去帮你们腾两个房间,你们坐一下,我很快回来。”

  等老人一走开,往常林立刻拿出事先准备好的瓶子,把茶水倒了进去,这样做一来可以留下证据,二来老人看到茶水少了会以为是他们喝过了,消除疑虑。因为根据王常宁分析,上次张远志和林涵音在这里一定是吃了带有迷药的东西,才会变得昏昏沉沉受人摆布。所以这次他们都自带了水和干粮,以防万一。

  过了好一会儿,老人终于回来了,他看了一眼桌上的茶水,脸上果然闪过意思欣喜的表情,然后引着两人进了后院,分别安排了房间。两人装作很疲惫的样子,也很配合老人的安排。

  巧合的是,这次林涵音的房间正好是上次那间,房间里的陈设都和上次一样,这让林涵音有一种恍然回到过去的错觉。

  老人走后不久,王常宁就给林涵音发了个短信,说他去查探一下,看有没有张远志的消息,要林涵音留在房间里,打起精神千万不要睡觉,以防随时会发生的突发事件。林涵音给王常宁回了个短信,要他一切小心,然后灭掉了油灯,正坐在桌旁,手中紧握着一把锋利的登山匕首。

  山里的夜特别安静,房间里弥漫着一股香味,那是蚊香的气味,虽然现在入了秋,但是山中的蚊虫还是有不少,蚊香是人们睡觉的必备品。月光透过玻璃洒进房间,房间里青烟袅绕。林涵音的脑海中灵光一闪,忽然想起了什么。她猛地一扭头向屋角的那盘蚊香看去。

  “是蚊香……绝对是蚊香!”林涵音恍然大悟,她挣扎着想站起来,却发现身体异常沉重,眼皮像灌了铅一般耷拉下来。思维渐渐的模糊起来,她半张这嘴,不断的念着“不能睡,不能睡……”而她的身体却软软的趴在桌上,就连手中紧握的登山匕首也慢慢的放开来。

  不知道过了多久,房间的门开了。林涵音趴在桌上,思维异常迟钝,身上像压了万斤重物,没办法移动,只能用眼角的余光呆呆的看着门口。

  门开以后,从外面走进来几个中年妇人,其中的两个妇人手里分别提了一个红色的灯笼,那种红在黑夜里尤为鲜艳。领头的是个老女人,正好是上次把林涵音带进喜堂的那位,她吩咐其他人为林涵音套上一件大红色的喜袍,在林涵音的脸上抹了些胭脂,然后着人把林涵音扶出房间。

  紧接着,又是像上回那样,唱喜,拜堂,祝贺,然后任由喜娘扶进“洞房”。

  这是怎么回事?

  是梦?

  还是我回到了过去?

  林涵音发觉自己的头脑乱成一团,身体也软若无骨。仿佛所经历的是个梦,也许真的是梦吧,却又那么真实。那感觉就好像在看一场电影。

  “洞房”的门吱呀一声关上,门外响起一声锁响。像是一块石头投进了一潭死水,林涵音一下子醒了过来,身体可以动了,林涵音腾的蹦了起来。

  这不是梦!

  下一秒,林涵音只觉得浑身冷意森森,毛骨悚然。这床,这房,还有房间中央那口棺材。提醒了林涵音,刚才的一切都不是梦,她又一次被带到了这里。“不知道我算不算二婚?”林涵音心里自嘲的想。

  第二次经历这样的场景,林涵音很有经验的离那口棺材远远的,她找了很久,发现她的手机,手袋还有那把登山匕首都不见了。没有了自卫的武器,也没有联系工具,林涵音缩在墙角,死死的盯住那口棺材,心中盼望着王常宁快点来到这里。

  时间,一分一秒的流过,等待确实是一种非常痛苦的事,林涵音现在深有体会。房间里异常安静,就连自己的呼吸声也显得如此清晰。此刻林涵音的心里异常烦躁,因为她不知道那口棺材里的人何时会坐起,然后朝她扑来。棺材边的两根白色蜡烛兴奋的燃烧着,林涵音的心也随着火光的摇摆“嗵嗵”直跳,那口黑色的棺材放佛拥有无限的魔力,吸引着林涵音,冥冥中好像有个声音在催促着她过去。

  “老这样受折磨还不如干脆拼一拼!”林涵音定了定神,手里拽着房间里唯一的武器——一根木制方凳,一步步的走向那口棺材。等她走近了一看,瞳孔陡然放大,不由倒抽一口凉气,紧拽着的方凳也“哐当”一声掉在了地上。林涵音张开口,颤抖的说道:“是……是你……”

  “救赎”

  王常宁紧紧的拽着拳头,泛出惨白的骨节。双眼通红的盯着那间房屋,眼角都快裂出血来,两道浓眉也纠结到了一起。就在刚才,他非常清楚的看到林涵音被人带进了那间房屋。真该死!他出发前还千叮咛万嘱咐林涵音要保持清醒,万事小心,可是她还是遭了殃。

  原来,那老人离开不久,王常宁和林涵音互通了短信后,就摸出了房间开始查探,但一点头绪也没有,没想到刚进行一半,就听到敲锣打鼓的声音,王常宁心里大叫不好,连忙跑到林涵音的房间一看,林涵音已经不在了,只留下她的手机、手袋还有登山匕首。王常宁又摸到后院,正好看到两个村民把林涵音带进“新房”。

  可能是上次林涵音出逃的原因,这次的看管并不像林涵音形容的那么稀松,门上不只挂了锁,门口还一左一右站了两个村民,如门神一般。

  眼看着两个壮实的农家汉子,王常宁左右扭了一下脖子,发出几声轻微的声响。要打,两人肯定不是王常宁这个退役军人的对手,但难就难在怎样速度解决他们。如果声音闹得太大,把前厅贺喜的村民都引了过来,那就不是他王常宁能够对付的了。别看这些村民平日里木讷老实,不过一旦有人触犯到他们的“逆鳞”,那他们可不会对你讲什么规矩。大山里面人迹罕至,管杀不管埋的事多了去了,他王常宁可不想不明不白的死在村民们的扁担粪叉之下。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了,王常宁心里如猫抓一般,如果让林涵音在里面呆得越久,她就越危险。一定要快点冲进去救她!王常宁把心一横,双眼盯着那两个村民的脖子,慢慢的抽出登山匕首。

  王常宁右手轻轻一抖,挽了个刀花,通体黑色的登山匕首,如同黑夜中匍匐的毒蛇,吐着信子准备随时向猎物猛扑过去。一股杀气从王常宁身上蔓延开来……

  但是,随着王常宁的一声轻叹,匕首被插回皮鞘,周身蔓延着的杀气也无声的消散开来。眼前的两人只是普通的村民,王常宁实在是下不了手。他重重的低下头,铁一般的拳头用力的捶打着地面。

  耳边,喜乐声、庆贺声、劝酒声此起彼伏,王常宁猛地一抬头,眼中闪耀着睿智的光芒,他忽然想到了一个好点子。

  王常宁定了定神,然后埋着头,一步三摇的从黑暗里走了出来,口中含糊的念叨着:“好酒,好酒啊!”

  听到酒,两位嗜酒如命的“门神”一下子来了精神,连忙拉过王常宁说道:“兄弟,能帮咱哥俩带一壶吗?”

  王常宁卷着舌头说:“嗯?你们不知道自己去拿吗?”

  一个汉子搓着手说:“嘿嘿,我们这不是在看门吗?陈老爷有令,不到天亮不许我们离开。”

  “哦,原来是这样。”王常宁点了点头,忽然朝一旁指去,“咦,那不是陈老爷吗,你们看他给你们俩送酒啦。”

  “啊,哪里?”

  趁着两人一分神,王常宁眼中精光一闪,猛地一拳就朝其中一村民的腮棒子上打去,那村民还没反应过来,就被打得翻了白眼,口中发出“呵呵”的声音向后栽了下去。紧接着,王常宁身体一扭,一脚正中另外一个的腰间。被王常宁猛地一踢,那村民痛苦的弯下腰来,还没发出求救的叫喊,就被王常宁一个手刀狠狠的劈在后颈上,昏了过去。

  两三下就解决了两人,王常宁连忙拿登山绳锁把他俩绑了个结实,塞住他们的嘴巴,然后摸出了大门的钥匙。打开门锁,王常宁深吸一口气,猛的窜了进去。可是,房里的场面,却让王常宁张目结舌。

  “林涵音,你干什么!”王常宁看得分明,房屋的正中央,摆放着一口黑色的棺材,此时林涵音站在棺材的旁边,正吃力地在棺材从里拖出……拖出一只手!

  王常宁突如其来的喊声,也把林涵音吓了一跳,随即她平静了下来朝王常宁招手,喘着粗气说:“王队快来帮忙,张远志在棺材里!”

  听到林涵音解释过后,王常宁连忙跑到棺材边一看,棺材里躺着的果然是张远志。王常宁探出手放在张远志脖子的大动脉上,感受到一阵微弱的跳动。王常宁长吁了一口气,张远志还活着!

  “先把张远志就出去再说。”王常宁把张远志背了起来,趁着夜色,两人扶着张远志翻出围墙,逃进了山里。

  “惊天巨变”

  “情况就是这样了。”喝了点热水,又吃了些干粮,张远志的脸上渐渐红润起来,刚才趴在王常宁背上一阵颠簸,张远志已经醒了过来,只是人有些萎靡。于是他们找了个僻静的地方,听张远志讲这几天失踪的经历。

  原来那晚张远志也有和林涵音一样的奇遇,原本拉着的是林涵音,却变成了陈镇,两人一番搏斗以后,张远志实在打不过陈镇那个怪物,然后被打昏了过去。而当他醒来的时候却发现自己浑身无力的躺在棺材里面,每隔一段时间就会有人喂他一些奇怪的汤药,导致他一直处于半昏迷状态,而他给林涵音发的那个“救命”短信,正好是在今天早晨意识稍微清醒的时候从身上摸出手机,然后发出去的。但随后又被人发现,手机也被砸了个稀巴烂。

  但是不管怎样,张远志总算救回来了,接下来的事就不该他们操心了,非法禁锢这条罪名已经可以让警方出动了,眼前的事就是熬过这一夜,然后回城区报案。

  一阵奔波,三人都很累了,林涵音和张远志都有点昏昏欲睡。王常宁靠坐在大树旁,贪婪的吸着手中的香烟,然后狠狠的丢在地上踩了几脚。摇醒了两人说道:“不行,不能在这里等着,如果村民们发现我们跑掉了的话肯定会搜山,这里他们比我们熟悉,我可不想我们睡醒后才发觉自己五花大绑,被扁担粪叉指着。”

  “那,我们该怎么办?”

  “走,现在就走!顺着进山公路走出去,我记得离公路不远有个岗哨,我们只有到了那里才算安全。”

  “啊,还要走啊!”林涵音苦着脸抱怨了一句,还是低下头开始收拾自己的东西,毕竟在这里的危险系数要比在岗哨高出很多倍。

  而就在林涵音低头收拾东西的同时,眼前闪过一道黑影,只听到“啪”的一声脆响,王常宁重重地摔倒在她面前,后脑勺上缓缓地渗出了鲜血,一股血腥味立刻弥漫开来。林涵音全身一颤,猛的抬起头,向王常宁倒下的方位看去。

  月光下,张远志歪着嘴,裂出一个冰冷的笑容,他细细的把玩着手中的木棒,而木棒的顶端留着一片鲜艳的血渍。

  林涵音不知道从哪来的勇气,愤然站起来,向张远志吼道:“张远志,你疯啦!他是王队啊!是他救你出来的!”

  张远志瞄了她一眼,哼哼的说道:“哼哼,疯?我可没疯。如果让你们逃到岗哨可就不好了。其实我原本想等你们睡着以后再行动的,但是你们不乖,所以对不起啦,要麻烦你们吃点儿苦头。”

  “张远志,你什么意思?”

  “什么意思,你还不明白吗?我是不可能让你们逃出去的。既然你人家结了婚,就应该永远留在村里。嫁了人,就不要到处跑,这样很不好啊……”

  “结婚?你是说……”

  张远志笑着点了点头,“是啊,你不是已经和陈镇接过婚咯,记住冥婚也是婚,三跪九叩以后你们俩就是夫妻啦,他会一辈子缠着你,就算你死了,在阴间你们还是一对夫妻!哈哈,浪漫吧!哦,还有一件事要告诉你,是我故意引你进青衣村的。”

  “那,你为什么还要救我!”

  “救你?哈哈,我怎么可能救你?”张远志张狂的笑了起来,“一个如花似玉的女人,就这么嫁给死人做老婆难道不可惜吗?我救你出来,只是想帮你‘洞房’而已。但是,可恶的陈老头,居然连我也防着,在我喝的茶水里下了药,等我把你带出来以后,正好药力发作昏迷了过去。等到醒来的时候你已经跑掉了。不过还好我聪明,这不又把你引回来啦!而且这次那些村民都不会来影响我们了,因为我在他们的酒水了下了些安神的药,呵呵,保准他们一觉睡到大天亮。”

  “我不信,你不是张远志,张远志不会这样!”泪水灌满了林涵音的眼眶,她用力摇着头。她不相信,她面前的人真的是那个温文尔雅并且和她无话不谈的张远志吗?那个张远志怎么可能说出这些话来!

  “呵呵,你信也好,不信也好。反正你今夜是逃不出我的手掌心啦!”张远志谄笑着,慢慢褪去身上的衣服,向林涵音走来……

  “咳咳,不好意思啊,打断你的好事。”就在万分危机关头,一个声音从阴影里传来,林涵音心中一喜,是尹杰!

  不错,说话的人正是尹杰,上午和林涵音对话以后,尹杰总觉得有哪里不对头,于是就跟踪上了林涵音,原本林涵音被抓进“新房”的时候尹杰就准备动手了,但王常宁比他快了一步。后来他看到他们把张远志救了出来,就一直在暗中保护他们,没想到居然让他碰上了这场“好戏”。

  “警察,你居然叫警察!”看见一身警服的尹杰出现在他们面前,张远志脸上轻松的表情立刻荡然无存,他睁大眼死死的瞪着林涵音,眼中的怒火简直要把她给吞没!

  “张远志,举起手来!”为了防止张远志暴起伤人,尹杰连忙掏出枪对准了张远志。

  张远志看了他一眼,收敛了许多,把手高高的举在头顶,“警官,别把抢指着我啊,那玩意儿走火了可不好。你最多告我伤人,我罪不至死的。而且,我还有情况要向警官交待。”

  可能是听了张远志的话,尹杰的枪头微微放低了一点。这时,他的对话机响了,尹杰拿起来听了几句,忽然神情一震,放下的枪头又一次指向张远志的脑袋,他咬着牙,从牙缝里慢慢的挤出几个字:“陈家三十多口人全部中毒身亡。张远志,你好狠!”

  “什么!”张远志的脸色一怠,忽然怪叫着朝林涵音扑去,“臭婊子,老子死也要拉着你!”

  “砰——”青烟,从枪口缓缓冒出,张远志软软的倒了下来,他瞪大了眼,直直的看着自己的胸口,一朵红色的花,从他胸口悄然绽放……

  “结局,还是新的起点?”

  一场普通的失踪案,最后演变成灭村惨案,虽然罪犯张远志已经被尹杰击毙,但接下来的事还是让警方忙活了很久。大家痛心之余,也谴责风俗迷信的危害。如果没有那场鬼婚礼,就不会出现后来接二连三的事。

  王常宁脑部受到打击,所幸的是没有伤到重要部位,再加上他体格很好,只需要在医院休息几周就能痊愈。经过这一场变故,王常宁心灰意冷,解散了钟爱的登山俱乐部。

  林涵音没有什么大碍,只是闻了迷香,然后长途奔波,再加上受了点惊吓。医生为她开了一些安神的药,在家里修养几天就没事了。

  尹杰这边被安排去心理医生那里接受了一个疗程的心理治疗,毕竟他是第一次开枪击毙罪犯嘛,心理压力挺大的。而这个案子的总结,自然有其他同事帮他结束,他只需要到时看一下文件签上他的大名就可以了,这样他也乐得清闲。

  夜凉如水,尹杰点上一根香烟,靠在阳台上细细的品尝着,脑子里不断闪现着这件案子的经过,当了六年的警察,尹杰有一个习惯,就是在破案以后把整个案件的经过细细的回味一遍,或许能作为以后破案的经验和突破口,或许能找到一些遗留下来的问题。

  想着想着,尹杰的手忽然抖了一下,香烟从手里掉了下来,他睁开眼,眼中充满疑惑的神采,他喃喃的念叨着:“不对,还有地方不对!到底是哪里?怎么想不出来呢!到底是哪里……”

  与此同时,林涵音在浴室里用热水发狂的冲洗着自己的身体,滚烫的热水冲刷在她的身上,烫得她全身通红,像一直熟透了的虾。她继续冲洗着,任由皮肤被烫得红肿起泡,也不罢休。因为就在刚才,那股阴郁的感觉再次袭来,就连她抚摸自己的身体,也有抚摸冻肉的感觉……

  “纠缠”

  “到底是哪里有问题呢?”警察局里,尹杰找出这件案子的文件,仔细的推敲着前后的疑点,他的手指在无意的在办公桌上敲打着,发出“啪嗒啪嗒”的声响,这是他思考时的习惯动作。

  “尹哥,这位小姐说有事找你。”同事小刘的声音打断了尹杰的思考,他抬起头,看到小刘的身后跟着一个女人,这个女人是林涵音。

  “谢谢了,你去忙你的吧。”尹杰微笑着朝小刘点点头,然后对林涵音说,“林小姐请坐,案子已经结束了,请问你找我有什么事吗?”

  林涵音在尹杰的对面坐下,然后说:“没,没什么大事。只是想来感谢你,如果不是你的话,那天晚上我就遇害了。”

  尹杰默默的看着林涵音,今天她精神好像不太好,说话的声音很小,也很沙哑,完全不像前几次那么充满活力。而且眼尖的尹杰还看到林涵音的领口下有几片红印子。虽然感觉怪怪的,不过这些在尹杰看来,都是人家的私事,自己也不便多问,只是微笑着说:“抓捕犯人是我们应该做的,林小姐不必特意来感谢我。林小姐看起来精神不太好,应该多休息。那个……林小姐还有什么事吗?”

  “我……”尹杰的话明显带有送客的含义,但林涵音却不想就这么走,就在昨晚,那股阴郁感再次袭来,折磨了她一个晚上,最后就连热水冲在身上也没效果了。她忽然想到上次来警察局的经历,所以来试试,果真有效。所以林涵音不想那么早就离开。

  看着林涵音欲言又止的样子,尹杰问道:“嗯?还有什么事吗?”

  林涵音心里一急,脱口而出:“我……我想请你吃顿饭,当做感谢。”

  “啊?”尹杰看了看表,苦笑着说,“现在这个时间好像不是吃饭的时候吧。”

  林涵音也觉得自己这个借口很荒唐,现在才九点半,人家早饭都还没消化呢。她连忙说道:“那我在这你等你到中午吧,我不影响你工作就成了。请不要拒绝我,这样我心里过不去。”

  “你说……你在这里等我?”尹杰一脸怪异的看着林涵音,本想拒绝的,但看着她乞求的表情,心软了起来,看她的样子,如果自己不答应的话多半要纠缠一上午,那还做什么工作?想到这里,尹杰无奈的叹了口气,点点头。

  得到了尹杰的首肯,林涵音脸上闪过欣喜的表情,端了把凳子在离尹杰不远的角落处坐下,然后从提包里拿出一本书津津有味的看了起来。

  “她不会是故意的吧……”看着林涵音一系列的动作,尹杰的脸上的表情立刻僵硬了,额头上明显多出三条黑线。但是说出去的话又怎么能收回来呢?尹杰只好当她不存在继续工作,但是他眼角的余光却时不时的向林涵音那边瞄去。他看得分明,林涵音捧书的双手也有几片红色的印子。

  好不容易捱到了中午,两人找了一间餐厅吃饭,过程中两人没怎么说话,只是埋头吃,气氛很是尴尬。饭后,尹杰找了个理由先走了,留下林涵音一个人,而林涵音也没什么解口强留他,只好任他离开。

  尹杰走后,林涵音身上那股阴郁感再次袭来,她抱着双肩在大街上行走着,像一具尸体般。全身上下都是冰冷的感觉,如同进入了冰窖,不只这样,就连大街上的行人都对她抱以冷漠的眼神,好像整个世界都把她孤立了起来。“我被抛弃了吗?”林涵音无助想着,泪水从眼角溢出,流在脸上,湿润而冰冷。有时候心冷,比身体更甚。

  “尘归尘,土归土……”一个苍老的声音从耳边响起,林涵音一激灵,朝声音的方向看去,脸上露出怪异的表情。

  说话的是一位老人,此时他正拿着一把大扫把,弯着腰清扫街边的灰尘。林涵音认得出,他就是上次给自己预警的老人。

  “老人家。”林涵音快步走到他身边,拉住他,正要说话。忽然间,包裹在她周围的那股阴郁感如同有生命般的翻腾起来,无形的空气陡然变成一个急速转动的漩涡,处在漩涡中心地带的林涵音被折磨得苦不堪言。

  老人转过头,看了林涵音一眼,原本淡定的表情一下子变得严肃起来,胳膊一挥,手上的大扫把扬起漫天的灰尘向林涵音卷了过来。而那股阴郁感形成的漩涡刹立刻被平息了下来,阴冷的感觉也随之散去。林涵音全身一松,四肢百骸隐隐有一股暖气在流动着,很是舒服。

  老人看着林涵音,眼中闪过一丝了然,说道:“你还是把他引来了,这辈子他都会缠着你。”

  “老人家,求您帮帮我!”

  老人摇了摇头:“我帮不了你。只有你自己能够帮到自己。”

  林涵音一怔:“我自己?”

  老人看了看空气中四散的灰尘说:“解决的方法,你不是找到了吗?”

  林涵音还想问他点什么,但是老人再也没有回答,只是默默的扫着地,口中念叨着那句“尘归尘,土归土。”放佛两人根本没有交流过。灰尘四散,从他们身边经过的路人纷纷捂着嘴,皱着眉头谩骂着,然后匆匆离开。而那股阴郁感,再次袭来。林涵音低着头想了想,眼中闪过一丝明悟,原来如此……

  “死亡预言”

  尹杰最近很是苦恼,苦恼的源头就来自于林涵音这个女人。一方面,尹杰是那种力求完美的人,而这件已经结案的案子对他来说并不完美,他总是感觉在这起案件中还有疏漏,而在某些时候,一丝很细微的疏漏足以颠覆整个案件。尹杰有个预感,这起案件还不算完,他相信自己的预感,因为这是多年刑侦经验的自觉。

  而另一方面,自从上次林涵音请他吃饭以后,她好像上了瘾似的,每天上班时间都跑到警察局,风雨无阻,好像她转工作到警察局上班了一样。来了以后她也不说什么,只是默默的坐在尹杰不远处。于是警察局里开始流传起尹林二人的绯闻,甚至有好几个版本。就连队长刘兵看他的时候也是一副似笑非笑的表情。

  其实尹杰也不是没有说过林涵音,明的暗的都来过,甚至朝她发火,但林涵音回应他的只是淡定的一笑,然后继续安静的做自己的事。有一次尹杰在一气之下把她赶出了警察局,本以为这下清静了,谁知道林涵音把等他的地方改到警察局外面,每天在警察局外游荡,等尹杰一下班,又吊在他后面。尹杰很深刻的体会到,女人是一种很难缠的动物。

  对林涵音来说,当她想要做一件事的时候,那份执着那份耐性,可怕到足以令人癫狂。看看尹杰的表现就知道。林涵音很漂亮,这一点毋容置疑,但是她不屑用这一点来打动尹杰,因为起初在她看来,尹杰只是她的一张护身符,只要有尹杰在身边,那股阴郁感才会消失得无影无踪。而相处了一段时间过后,林涵音忽然喜欢上惹尹杰生气,她根本不需要做什么,只要默默的跟在他左右,就能看到他哭笑不得的表情。某些时候,林涵音隐隐觉得这个工作上处事干练,感情上一片空白的男人很是可爱,而就是这点心态影响了她,她对自己说,“这个男人,我要了!”

  两个人的拉锯战维持了很久,最终以尹杰告负而结束,这明显没有悬念,在精神与流言的双重打击下,尹杰向林涵音认输,成为胜利者的奖品。当然,尹杰心里也有些窃喜,因为他也早已喜欢上了林涵音。

  尹杰与林涵音的幸福生活暂且不表,在这个城市的另一个角落,有这么一个人正过得不那么幸福。

  王常宁耷拉着脑袋,把酒瓶里透明的液体满满的倒进杯子里,然后摇了摇酒瓶,一仰头把里面残存的酒水倒进嘴里。他那张黝黑的脸,隐隐泛着红。

  希望在哪里?而明天又在哪里?没了,全都没了!登山社没有了,多年的心血没有了,曾经和他喝酒谈笑的队友也深埋进黄土。现在的他,只能用万念俱灰来形容,终日只能借酒消愁。而他的绰号也从“王队”,换成了“王酒鬼”。

  王常宁打了个酒嗝,醉眼迷离的看了一眼墙上的挂钟。时针直直的指向十二点的位置。“都十二点啦。”王常宁嘟囔着,想想酒馆也差不多该关门了,于是抓起酒杯一饮而尽。“呼……”辛辣的酒水从他舌头滑进咽喉里,再进入食道,最后流进了他的胃。他的胃很贪婪,把这些五谷精华都收刮殆尽了。酒水引起的热浪又从胃里向上一翻,他的大脑再一次受到美妙的刺激,一种畅快感油然而生。他的头变得越来越沉,眼神也更加迷离。

  王常宁把酒杯狠狠的嗑在桌面上,发出“嗵”的一声闷响。他站起来,从包里摸索出一把钞票丢在桌上,蹒跚地走出酒馆。

  月色撩人,在这个现代化的城市很少有这样美丽的月色,但王常宁却没心思看这美丽的风景。冷风一吹,他打了个激灵,神志清醒了少许,他的胃也随之开始翻腾起来。

  “呃……”王常宁靠在墙角喘息着,低着头把胃里的东西全吐了出来。一股令人作呕的气味蔓延开来。就在这时,从王常宁身后的黑暗中,伸出一双黑手,手里拿着一根绳子,趁王常宁没注意,忽然套住他的脖子,然后用力一拉!

  王常宁只觉得喉咙一紧,一道喘息生生的被切断了。他直起身,鼓着腮帮子。脖子上,额头上青筋暴现。王常宁反手一抓,想要抓住那双黑手,以前军事搏击的教练教过他,只需要抓住身后人的手,然后弯腰一个背摔,难题就立刻迎刃而解。而且这套动作对于王常宁这个退役军人来说,并不难。

  可是,现实却没那么容易让他如愿,醉酒过后,他的身体无力而麻木,回手抓了好几下也没抓住那双黑手。

  黑手的主人好像发觉了他的意图,手上一紧,然后拉着绳子猛地向后一带。“嗵”的一声闷响,王常宁健壮的身体如推山憾石般倒了下来。脖子上的绳子越来越紧,生生地切断了他的呼吸。

  他瞪大眼,直直的盯着天空中那轮明月,终于停止了挣扎。唯有那对圆瞪得如铜铃般的眼睛,诉说着他的遗言——我不甘心!

  勒住他的人嘴角露出一丝得意的微笑,从后面慢慢拖动着他的尸体,最终消失在转角。空旷的大街上,只留下一道淡淡的痕迹……

  时间一晃而过,林涵音和尹杰交往已经有一个多月了,纠缠在林涵音身边的那股阴郁也慢慢的淡化,最终消失。林涵音再次过上普通人的生活,就算尹杰不在身边,她也能感受到阳光带给她的温暖。而林涵音也爱上了尹杰,没有因为那股阴郁感消失后而离开他。两人依然过着如火般的热恋生活。

  这一日,林涵音懒洋洋的躺在宽大的酒红色沙发上看碟,刚接到尹杰的一通电话,电话里说他今晚有任务要晚点回来,林涵音早已习惯了他不按时回家的生活,要当警察的女友,就要有这样的觉悟。于是她嘱咐了尹杰几句万事小心,注意安全一类的话,便把电话放到了一旁。

  “呵……”林涵音懒洋洋的打了个呵欠,换了一个舒服的姿势继续看碟,电视里放的是场灾难片,说的是一个女孩预感到一场连环车祸,而这场车祸真的实现了,悠长的高速公路上,十几辆汽车撞到了一起,爆炸声、咆哮声、呻吟声、金属撞击声交织成一曲死亡协奏曲,等到警察赶到时,他们只能从废墟中拖出一具具被挤压得变形的尸体。镜头由远及近地打在受难者的身上,在其中一人的脸上停了两秒后,转到了别处。

  而就在镜头停留的那两秒时,林涵音“腾”的一下从沙发上蹦起,脸色苍白的盯着电视机,因为就在刚才,她分明看到镜头里那个受难者的样貌居然……居然和尹杰一模一样!

  “嘶……”林涵音倒吸了一口凉气,颤抖的拿起遥控器按下“回放”键,而电视里出现的场景又变了,电影镜头一直保持着远景在灾难场地扫过,以显示场面的宏大。根本没有停留在某个受难者的身上!

  林涵音连续来回看了十多次,依然是刚才那样的远景,她颤抖的拿起装那部碟片的盒子一看,只觉得一阵凉气从后背冲了上来。深黑色的背景中是几张模糊的脸,下面清晰的写了四大个字——死神来了。

  “可能真是我眼花了。”林涵音强压着乱跳的心,影片上那一幕幕悲惨场面浮现在她眼前,而最令她深刻的是片中女孩预感灾难的情节。她连忙打了个电话给尹杰,还好那边一切正常,本想和尹杰多说几句,电话的那一头忽然传来一声吆喝,“落霞山的下车啦!”

  落霞山?林涵音心里“咯噔”一跳,尹杰去落霞山干什么?她正想问尹杰,结果尹杰那边搪塞了几句然后挂上了电话。

  “落霞山,难道……”林涵音嘴里念叨着,心里面说不出的阴霾。

  落霞山,依然那样安详,尹杰走在山路上,脑海里不断翻腾着今天中午警局里发生的一件事……

  尹杰看着办公桌上那封匿名信,手指习惯性地敲打着桌面,发出“啪嗒啪嗒”的声响。他问过很多同事,他们都不知道那封信是几时出现在尹杰办公桌上的。好像午饭过后,它就突兀的躺在那里。

  尹杰沉思着,能逃过警察局所有人的眼睛,然后把信放到自己的办公桌上,这本身就是一件很不简单的事。而当他打开信,看过里面的内容之后,他震惊了,如果……如果真如信上所说的话,那么事情就变得复杂了。

  所以,尹杰决定再去一次落霞山青衣村,看看是不是真如信上所说。

  青衣村坐落在落霞山山北的半山腰,因为全村人都在那场婚礼上遭了殃,原本冷清的村寨显得一片荒芜。村后有一道较为平坦的山路,通往山间。山间有一片树林,树林后是一块不大的开阔地,这块开阔地正是青衣村陈家祖坟。

  尹杰按照信上写的来到这里,放眼望去,几十座坟墓有序的排放着,让人看得后背发麻,连吹过的风都变得阴冷起来。

  尹杰在坟场中缓慢的行走的,两眼仔细的盯着墓碑上的名字,试图找到信中所指的那座坟墓。寻找了很久,尹杰的双眼忽然一亮,目光集中在其中一块墓碑上面。

  那是块较新的墓碑,石头质地的墓碑上深深的刻着几个大字,然后用红色的油漆把这几个字勾勒出来,无声的告诉尹杰,这座坟墓的主人叫做——陈镇。

  尹杰弯下腰,细细的观察着这座坟墓,发觉坟墓的泥土很新,而且有翻动过的痕迹。“难道真如信上所说?”尹杰的神情变得严肃起来。他不由分说,找了把铁铲把坟上的泥土全给挖了起来。尹杰飞快的挥动着铁铲,泥土越挖越深,最终露出一口黑色的木质棺材。

  尹杰把铁铲插进棺材盖的缝隙,一脚踩在铁铲上,然后用力往下一压,只听见“吱呀”一声,木削四溅,棺材盖被一下子掀了起来。随着棺材盖的打开,一股恶臭扑面而来,引得尹杰一阵恶心,他连忙捂着鼻子倒退了几步。

  等到那股恶臭消散得差不多了,尹杰才皱着眉头靠近了一点,朝棺材里面看去。而棺材中的景象,看得他眼角不断的抽动。

  黑色的木质棺材里,直直地躺着一具稍微有些腐烂尸体,黄色的液体从尸体中渗出,散发着恶心的气味。尸体暴露在外的皮肤呈黑紫色,皮下隐隐还有白色的虫子在蠕动着。看得尹杰头皮发麻。然而当他看向尸体容貌的时候,居然大吃一惊,原来是他!

  棺材里躺着的人,尹杰是认识的,他就是登山队的队长王常宁。以前在调查登山队失踪案的时候尹杰和他见过几次。但是,王常宁为什么会死在这里,尹杰就不得而知了。王常宁死在这里,那这座墓主人的尸体又去哪里了?尹杰心里越想越凉,很多种古怪的念头从他的脑袋里闪过。

  事不宜迟,尹杰连忙打了个电话回警局,要求局里立刻派人支援。出了这样的事,绝对不是尹杰一个人能够处理掉的。局里给他的回话是马上派专人来协助他,要他留在原地稍等片刻。

  趁着等待的时间,尹杰又蹲下仔仔细细的检查坟墓的周围,看看有没有什么蛛丝马迹。而就在他的背后,一个身影正向他慢慢的靠近……

  “卒”

  等到尹杰回家的时候,已经是晚上10点多了,一进门却看到林涵音正坐在沙发上朝他看来。她的眼神好奇怪,尹杰忽然想起,自己平时审问犯人的时候就是这样的眼神。

  尹杰避开林涵音的眼神,看了一眼电视笑着说道:“还没睡啊,什么电视那么好看啊?”

  林涵音嫣然一笑,“电视哪有你好看啊?我一直在等你回来。”

  “我真的有那么好看吗?”说着尹杰摆了个很帅气的姿势,“你慢慢看,我去洗澡今天真的好累。”

  “要不要我帮你把水调好?”话音刚落,林涵音脸上陡然一冷,“你今天去落霞山了?”

  “啊……嗯,去了一趟。”林涵音的态度突变,尹杰显然有些不适应。

  林涵音看着他,继续冷冷的说着:“案子不是结了吧?还去那里干嘛。”

  这次尹杰没回她话,只是定定的看了林涵音很久。他今天去落霞山的确收集到了很多有用的信息,尹杰也有些想通了案件里的疑点,但是他还不是很确定,需要点时间来好好斟酌。

  两人对视了很久,尹杰先收回目光说,“有些事,晚说不如早说……”说完,他就这么头也不回的向浴室走去,好像不曾说过话一样。

  他没看到,在他身后的林涵音,眼中闪过一丝担忧。

  第二天一大早,尹杰就起床收拾好东西匆匆出门,林涵音心中满是不安的跟在他身后。昨晚两人一夜无话,林涵音很想把那个预感告诉尹杰,但是忽然又不知道该怎么开口。那个预感太荒诞了,而且尹杰是个无神论者,仅凭一个预感是说服不了他的。

  尹杰开车把林涵音送到了公司门口,然后发动了汽车,那种不安感再一次袭来,林涵音连忙抓住车门。

  尹杰打开车窗诧异的看着林涵音,“涵音,还有什么事吗?”

  “那个……你今天很忙吗?”

  “是的,手上有些东西要处理。”尹杰点点头,扬了扬手中的文件夹。

  林涵音想了想说:“那么,你今天能不能不开车去上班?”

  “不行,我很赶的。你还有什么事?”

  “那……你注意安全。”林涵音低着头,松开了手。

  尹杰朝她笑了笑,然后发动汽车,缓缓向前开去。林涵音远远的看到尹杰的车平稳的行驶着,她晃了晃脑袋,对自己说,或许真的是自己杞人忧天了。想到这里,林涵音深吸了一口气,清晨的空气很新鲜使她神清气爽,一想到今天还有好几个客户的单子要做,于是打起万分精神。

  而就在她踏进大楼的时候,身后突然“轰”的一声巨响……

  林涵音捂着嘴,木然的站在那里,在她的四周围满了人,不断的朝她看的方向指指点点、窃窃私语。他们发出的声音通过空气,传进林涵音的耳朵里面。林涵音忽然发现自己的听觉从来没有像现在那么好过,把天地间所有的声音都听得那么清晰。

  不远处,救护车嚎叫着行驶进来,“嘶”的一声刹住,然后从里面走出几个身穿白衣的人,他们摇着头看着眼前纠缠到一起的四辆机车,眼中除了惋惜,还有一丝怜悯。

  而另一头,几个扛着摄像机的人冲了进来,把镜头对准事故现场疯狂的拍摄着,一个身穿黑色职业装的女人对着手中的话筒狂热的说着:“今天上午八时二十七分,在博蓝大道西路有四辆汽车连环相撞,现场记者将进行深入采访……”

  救援人员废了很大力气,终于把四辆纠缠到一起汽车分开,白衣人从汽车驾驶室里拖出一具具被挤压变形的肉体。林涵音的手紧握在一起,好像在祈祷,双眼一直紧盯着那辆蓝白相间的汽车,她听得清楚,从车厢里面还发出轻微的呼救声。透过那扇残破的车窗,她好像看到尹杰正在对她笑。

  “他没事,他没事!天父你真的听到了我的祈祷,尹杰他没事,他还活着!”

  当医生搬动尹杰的时候,鲜红的血液才从他的口鼻眼睛和耳朵里冒出来,在人们的摇头中,医生把白布盖在了他的脸上。直到那一刻林涵音才慌了神,跑上去,她拨开医生,扯开那块白布,却看到尹杰七窍流血的睁着眼对着她,就像昨天在电视里所见的一模一样。

  眼泪,忽然如决提的洪水般倾泻而出,林涵音把尹杰抱在怀里,擦拭着他满脸的鲜血,但那红色的鲜血却越擦越多,直到浸湿了她月白色的的外套。

  林涵音抽噎着,细心的梳理着尹杰凌乱的头发,就好像平时一样,尹杰枕在她的大腿上,暇意的任她摆布。纤细的手指粘着未干的血液划过他的发丝,她好像在他的头发上感受到了细微的跳动,林涵音猛的一抬头,抓住身边的医生,声嘶力竭的叫喊着:“医生,求你救救他。他还没死,他还有脉搏的,我摸到了他的脉搏还在跳,他还没死,是真的!”

  医生看着她叹了口气,眼中尽是怜悯。

  是真的,他还没死,你们怎么不相信呢?

  你们不能见死不救!

  他还没死……

  “真相”

  在有一段时间,林涵音都很固执的认为尹杰还没有死,因为她经常在卧室里,在沙发上,在电脑旁看到尹杰的身影,他对她笑,和她说话,哄她开心。尹杰的笑话说得很好,经常逗得林涵音热泪盈眶。

  直到尹杰出殡的那天,林涵音看见他安静的躺在水晶棺里,才发现尹杰真的死了,他再也回不来了。她用力咬着嘴唇,拼命克制不要让自己哭出来,直到红色的液体从她嘴角边溢出。眼泪奔腾在脸上,却感觉不到一丝温暖,因为自从尹杰走后,那股阴郁的感觉,再次向她袭来,然后把她包裹在其中。

  那天以后,林涵音就经常会看见两个男人出现在她的身边,一个是尹杰,而另一个是陈镇。每当她午夜惊醒的时候,她会看到陈镇正睡在她的身旁,抱着她。而尹杰却站在床前愤怒的瞪着她,他的眼神是在无声的抗诉,抗诉林涵音背叛了他。

  “可是我没有背叛你!”林涵音流着泪说。

  身旁的陈镇邪恶的一笑,一挥手卷起一道无形的漩涡把尹杰绞碎,然后尹杰彻底的消失在空气中。

  “是你!是你破坏了我的幸福!你不放过我,我也不会放过你!”林涵音从床上挣扎起来,对着陈镇咆哮着,像一头发狂的母狮子。紧接着她光着脚冲出了家门。

  落霞山,青衣村,陈家墓地。

  午夜,天空中那轮高悬着的月亮弯成一个诡异的笑容,拂面而来的秋风似乎沾染着几丝鬼气,让人不寒而栗,开阔的陈家墓地在这惨白色的月光下显得诡异而阴森。

  “咔嚓咔嚓”一阵响动回荡在墓地里,那声音就好像用剪刀剪断手指般的刺耳,月光下,一个娇小的身影出现在视野中,是林涵音!此时她正拿着一只锄头疯狂的挖着一块坟地。随着锄头的运动,坟地上的土越来越低,最后露出一口黑色的棺材。林涵音没有管那口棺材,只是朝棺材边的黄土挖去。土坑越挖越深,底下的土壤也越来越硬,每挖一下都会回震得林涵音双手发麻。

  “咦,怎么没有呢?”林涵音眼中闪过一丝疑惑,敲了敲坑底的泥土,相当坚硬。她丢开锄头,跳进半人高坑里继续摸索着。

  “你是不是要找这些东西?”一个声音从她的身后响起,然后一个布袋从天而降,砸落进坑里,布袋口一松,里面的东西撒了一地,有卷成一团的钞票,有金银首饰,还有几根黄橙橙的金条。

  林涵音直起身,在她的左右站了几个人,在那惨白的月光下,他们身上的警服尤为明显。

  刑警队长刘兵瞪着林涵音说:“林小姐,请问你那么晚了跑到这里来挖人坟墓,到底有何用意?”

  林涵音全身一颤,连忙指着那口黑色的棺材说道:“是他,他一直缠着我,他害死了尹杰。我要找他同归于尽!”

  “是吗?”刘兵看了棺材一眼,然后对林涵音喝道:“林涵音,你别再装傻了,我们已经掌握了确凿的证据,一切都是你搞出来的,尹杰、陈镇、张远志、王常宁,还有青衣村的村民都是你杀的!”

  “呵呵,”林涵音冷冷的一笑,“你好像搞错了吧。青衣村的村民是张远志毒杀的,张远志是被尹杰开枪打死的,尹杰死于车祸。而陈镇在那场鬼婚礼之前就死了。还有王常宁,他死了吗?我可不知道。证据?有真实的证据的话你们会到现在才抓我?请你们不要把这些罪名全强加在我的身上,这样更显得你们无能!”

  “是啊,原本我们没有证据抓你,但是你来了这里就正好成为了最有力的证据。你看看吧,这时尹杰死前留下的。”说完,刘兵拿出一叠文件丢给了林涵音。

  林涵音就着月光仔细的看着那叠文件,脸色越看越苍白,她颤抖着,一时间说不出一个字来。

  “这样的证据应该很充足了吧,林小姐。”刘兵看着林涵音慢慢说道:“起初陈老爷为了死去的陈镇,为他办了场鬼婚礼,给了张远志一大笔钱让他物色对象。然后张远志把你引进了青衣村,结果在洞房中你发现陈镇从棺材里爬了出来,然后失手杀了他,其实他只是假死,被人误以为真死。接着张远志知道了这事,便威胁你,要你再帮他骗一次礼金。于是有了第二次鬼婚礼,接下来的事,我想听你自己说下去。”

  林涵音面无表情的回答道:“既然你们已经知道了,我说下去也无妨。与其说我受张远志威胁,还不如说是我愿意的。那个没大志的家伙,只想到那点礼金,却没有看到陈家的巨额家财。我查过,陈家以前世代地主,积累的财富不少,为了谋取陈家的全部家财,所以我答应了张远志的第二次计划。不过在计划中,我稍微做了点变动,给他下了点迷药,让他帮我完成了计划。等到他清醒时,发现我借他的手毒死了整个青衣村的人。他的反应如我所料,也如计划中的一样,被尹杰击毙。我的计划可以说几乎天衣无缝。”

  “嗯,”刘兵点了点头,“可是还有留有一个祸根,那就是王常宁对吧,你为什么要杀王常宁呢?”

  “因为一杯水。”林涵音说道,“我和王常宁到陈老头家里的时候,他给我们倒了一杯水,王常宁害怕有迷药所以倒进了他准备好的瓶子里,以备日后的证据。但是他不知道,张远志早在我的指使下,在全村的水里都下了毒。如果有一天那瓶水重见天日的话,一定对我有威胁。因为一点点蛛丝马迹都可能颠覆整个案件的结局。所以我杀了他,然后把他和陈家的财产一起埋到了陈镇的墓里。而陈镇的尸体早就被张远志丢下了山崖。”

  “阿杰,阿杰确实不是我杀的!”提到尹杰,林涵音冷漠的脸终于有了些失落的神色,“我原本是把他当做一张护身符,从落霞山回来以后,确实有股阴郁感一直包围着我,虽然我很聪明,但是杀人确实是第一次,或许是心理压力吧,但是我不能去找心理医生,这样会暴露的。当然,或许真的是陈镇的冤魂找我报仇吧。”

  “遇到阿杰以后,我爱上了这个男人,我幻想着和他分享我在青衣村得到的财产,过上富足的生活。直到后来,他查到了一些线索,我明白如果他继续查下去的话,肯定会对我不利。但是……我不忍心,我是真的爱他!他的死,完全是场意外。”

  “好啦,所有的事我都交待完了,抓我走吧。我害死了那么多人,肯定活不了。或许,我能够在阴间遇见阿杰。”林涵音勉强的一笑,把双手伸到刘兵面前。

  “我在你左右”

  刘兵长长的嘘了口气,掏出手铐铐在林涵音的手上。而就在这个时候,一道惨白的月光正好洒在刘兵身后一个人的脸上,林涵音看得分明,平头,塌鼻梁,额头上还有一道长长的豁口。

  “啊!”林涵音发出一声尖锐的惨叫,她倒退着,指着刘兵的身后大喊道:“陈镇……是陈镇,他又来啦!不要,不要缠着我!”

  刘兵没有说话,伸手拉住她,说道:“林涵音,你看清楚,他是谁!”

  林涵音颤抖着向刘兵指的方向看去,站在陈镇旁边的那人脱下了大盖帽。月光洒在他苍白的脸上,居然是尹杰!

  林涵音看着尹杰,试探的说:“阿杰,是你吗?你来接我下去吗?真好,我们又能在一起了。”

  尹杰摇了摇头,说道:“涵音对不起,我骗了你,我根本没死。”

  “你是说……”林涵音看看他,再看看陈镇忽然明白了什么,眼中闪烁着欣喜的光芒,“阿杰没死,我爱的人还活着……阿杰,你能抱抱我吗?”

  尹杰没有丝毫犹豫,张开双臂把林涵音紧紧的抱住,林涵音把头埋在他的胸口,她不想让尹杰看到她满脸的泪痕。尹杰把嘴贴在她的耳边轻声说道:“涵音,听话跟我们回去接受法律的制裁。”

  “嗯,”她点点头,小脸在他的胸口磨蹭着,如一个扭捏的小女人,“尹杰,能最后吻我一次吗?”

  尹杰没有回话,只是用行动答应了她的要求,两道嘴唇纠缠到一起,如一对热恋般的男女。

  此刻就连月光也变得没那么阴冷了,圣洁的光芒洒在这对恋人的身上,是那么幸福,那么安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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