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第二天，他们把所有晒干的树皮都编成绳子，这种“手工绳”果然结实得很。

　　扎木筏的工作相对容易，到当天太阳落山时，一个简易的木筏已扎好了，长宽都是两三米左右，样子不是很好看，却十分结实。木料还有剩余，但绳子不够用了，有人迫不及待地提议就这么出海，但吴健波等人坚持再编一些绳子，把剩余的木料都扎上去。木筏越大，在海里能抵御的风浪就更强一点，为此，再晚几天出海也是值得的。

　　树皮剥下来后，晒好又得两三天，在这两三天中，他们严密监视着圣菲亚，让这个异教徒没有搞破坏的机会。其间，叶斐然也记起了“圣灵公会”这个名字，是在某个电视节目上了解到的，说它是一个欧洲的宗教，崇信灵修，处世态度极端消极。这本就是一个隐蔽而教众稀少的宗教，在中国应该没有组织，难道圣菲亚曾在欧洲待过？那可真是好的不学学坏的了。

　　最近三天内，没有任何事故发生。大概因为即将分离的缘故，吴健波和张莫莫整天形影不离，经常躲开众人，单独行动，他们的神情，一天比一天忧郁，尤其是张莫莫，无论何时看到她，都是一副忧郁满怀的样子，想到她处在一种什么样的局面之下，叶斐然只觉得，她已经足够坚强了。

　　令叶斐然惊异的是陈生的表现，这个声称已“将生死置之度外”的人，近来也变得神情恍惚，除了面对张莫莫时会说几句话，平时几乎一言不发，经常独自坐在一个地方发呆，这种表现，有点反常。蒋小楼也注意到了这点，试着向他旁敲侧击，却没得到想要的答案。

　　正式出发的前一天晚上，轮到陈生和高迪值夜，趁大家都睡着之后，他向高迪提出一个令人吃惊的建议，当时蒋小楼只是闭目躺在树上，并未睡着，所以听得清楚，他听到陈生建议高迪退出这次冒险的航行。

　　“航行很危险，只我和吴哥去就好了，你不要去了，说句不好听的，万一真出意外了，能少一个人牺牲，也是好事呀。”

　　高迪皱眉看了他半天，摇了摇头，“要这么说，你退出吧，我说定了的事不会反悔。”

　　“我也不会反悔。”陈生也盯着他看了好长时间，目光中闪过一丝奇怪的神色，“你确定，一定要去是不是？”

　　高迪毫不犹豫地点了点头。

　　陈生暗暗吸了口气，没再作声。

　　蒋小楼更加疑惑了，平时最为自私、从不管别人死活的陈生怎么会突然变得这么好心？难道是慈悲心发作？即便如此，那也一定是出于什么特别的原因，否则一个人不会平白改变行事的作风。结合陈生这两天的表现，蒋小楼认定，在他身上肯定发生了什么变故，究竟是什么呢？

　　正式出发的这一天，下午，一行人——除了圣菲亚和钱得意，圣菲亚不愿走动，只好留下钱得意看着她，其余人都向海边走去。蒋小楼好容易分开吴健波和张莫莫，把吴健波拉到一旁，向他嘱咐道：“小心高迪。”

　　吴健波惊道：“为什么？”

　　蒋小楼当然不能对他说出自己的推测，只说此人有点可疑，让他提防一点，吴健波似懂非懂地点点头。

　　到了岸边，众人一起将木筏推到水里，木筏上绑着两个船桨。

　　今天没什么风，阳光明媚，适合出行。

　　一行人站在岸边，互相说着道别的话。高迪紧紧握着叶斐然的手，两个大男人，当然不会说太多惜别的话，所有情感都在握手和彼此的眼神中了。叶斐然对高迪的怀疑虽然没有解除——被蒋小楼灌输了那么多推理，一点不怀疑也是不可能的，然而，他们毕竟同甘共苦过，这种友谊还是战胜了怀疑，叶斐然是发自内心地为他的安全担忧。

　　那边，吴健波抓着妻子的手，不停地嘱咐她，在岛上一切小心，不要擅自行动，等等。张莫莫只是点头，两眼通红，显然是在极力控制着情绪。

　　“没什么可怕的，最多两三天，我们就到岸了，然后马上报警，过来接你们。”吴健波看上去很是乐观，其实他心里一点底也没有，大海茫茫，瞬息万变，谁知道会发生什么意外？

　　“不要逞强，如果到不了陆地，就赶紧回来，我们可以再想办法。”张莫莫搂着他的腰，幽幽地说，“我……会一直等你。”

　　两人宛如雕塑般，保持拥抱的姿势，很长时间才分开来。张莫莫侧过身，向一旁的陈生道别，陈生强笑了一下，什么都没说。

　　高迪最后一次嘱咐叶斐然，要小心蒋小楼，然后跟着另外两人上了木筏，陈生用力摇动船桨，木筏离开海岸，驶向远处，大伙齐站在沙滩上，冲船上的人挥手。陈生面色冷峻，甚至有些决绝地望着张莫莫；吴健波也在看着妻子，不过是眼含深情；高迪则嘴角带着一抹自信的微笑，望着岸边越来越小的人影，若有所思。

　　故作的坚强在丈夫离去后彻底崩塌，张莫莫蹲在地上，失声大哭起来，引得大家都去劝慰她。

　　“我会一直等你……”她泣不成声地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