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无辜的死者

　　初夏的黄昏，天色依然明亮。一位30岁上下的男子正在街上闲逛着。他的身上穿着十分简朴的衣服，头上顶着一个陈旧的帽子，留着厚厚的络腮胡，看上去仿佛是一个刚进城的乡下人。

　　他眼睛四处张望，像是在找什么东西，过了好一会，才踏上了检察官府邸的台阶。来到大门外之后，他自觉不自觉地在门口的草垫上擦拭着鞋子，其实，那并不是因为他的鞋有多么脏，而是在思索他是否应该进门去。

　　终于，他痛下决心一般，按了按门铃。立即有人出来开门，速度之快让那男子吃惊不小，但是他还是恭恭敬敬地摘下帽子，十分客气地说：

　　“我……我想见塞拉德检察官一面！”

　　“请问阁下和检察官先生定下约会了吗？检察官现在很忙！”

　　“可是，我确实有一件十分重要的事要与他商计……”

　　“那好吧！我找检察官先生的秘书来与你交涉吧！”

　　“不，我一定要见到他本人！”

　　“不过，塞拉德检察官现在是真的没有时间！”

　　门卫困惑地搔了搔头。

　　“是谁？”

　　秘书路贝德从门里走了出来。

　　“是我，我找检察官先生有重要事情要商量！”

　　那个男人焦虑不安地回答道。

　　“请进来吧！我是检察官先生的秘书，你可以对我说说你的事情，如有必要，我会向他本人报告的！”

　　“但是……”那男人犹豫不决地说道。“那么，我还是下次再来吧，请问我什么时间来找检察官先生比较合适？”

　　“这样好了，你在这里稍等一会，我去看下检察官先生是否繁忙，他如果有空闲时间，我马上就向他通报，你看这样行吗？那么，请问先生尊姓大名？”

　　“我叫鲁尼·莫克！”

　　鲁尼在门边的候客厅里走来走去，没一会儿，他又踱到大厅外面，伸着脑袋向里面看。过了一会儿，有人出来了。

　　“检察官先生想与你见面，不过可能你得等他一会了，请随我到这间屋子来吧！”

　　于是，路贝德便领着鲁尼来到了检察官的办公室里。

　　“请坐下吧，很抱歉！刚才我还要处理一些文件，请您稍等片刻！”

　　检察官先生和蔼可亲地对鲁尼说道。

　　鲁尼坐在屋里的一把椅子之上，抬起头来四处打量着。当他的眼睛看到格力斯蒂夫人的肖像画的时候，不由得心中一惊。过了一段时间，检察官终于处理完了所有的文件，他抬头对鲁尼说：

　　“好了，现在你就说说找我有什么事情吧！”

　　但鲁尼好像嘴里像说什么，却又欲言又止。

　　“我……我……”

　　“你是要告诉我关于库立夫集团的消息吧？”

　　检察官塞拉德的手不由自主地握住了桌子上的裁纸小刀。由于心情的剧烈波动，他的手不住地哆嗦起来。

　　“是的，然而……”

　　鲁尼显得局促不安。

　　“你难道是怕我追问你手里情报的来源，而迟疑地不肯开口吗？”塞拉德检察官和颜悦色地说：“对于这点，你大可不必忧虑！我不会问你从哪里得来的消息，只要你提供给我的消息确实是真的，而且对于侦破凶杀案又有促进作用的话，我一定会履行前言，会给你100万法郎的酬劳！”

　　“那好吧！我对你说，我是库立夫集团的一员，这一点是千真万确的，但是我并未参与暗杀她（说到这里，他伸手指向格力斯蒂夫人的肖像）的那次案件……”

　　“我明白，我相信你，请你接着往下面说吧！”

　　鲁尼深呼了一口气，心情慢慢地平静下来，语速也变得越加流利，他徐徐地对塞拉德检察官说：

　　虽然我是他们当中的一员，但是我没有一点地位，我就是个司机而已。我亲眼看到他们做过很多坏事，可我却从来没有参与过，我只会开车。

　　“今天一早，我去了约特鲁村，在一个老太太的家里劫持了一个名叫塞坝斯蒂的小伙子。据说因为他背叛了组织，得罪了首领，所以我才被吩咐去劫持他的。我开着汽车，在去往老太太家的路上等候着，根本不清楚屋子里到底发生了什么，只看见我的伙伴们把塞坝斯蒂从屋里拖了出来，放进车里面，于是我就将车子发动了……”

　　“你将车子开到哪儿去了？”

　　塞拉德检察官声色俱厉地问道。

　　“开到了一个很偏远的地方，我也说不清楚，要不我拿张纸画给你看吧！”

　　塞拉德检察官便取出了纸和笔，交到鲁尼的手中。鲁尼十分局促地握住笔，在纸上画了一些乱七八糟的线条。在他画图的时候，检察官也紧张地歪着脑袋，目不转睛地盯着那张图。

　　“这个图就是莫思德市……这条线指的是去往倍齐的路……这个圆圈的上面表示是去莫尔德。在那前面有一条岔路口，向右一拐，沿着路向下走，便可以抵达森林了。”

　　鲁尼用铅笔在纸上标出了许多圆点，以此表示树林。

　　“沿着这条树林向里面走，就能看到一间没人住的小屋。在屋子的后面，是一条又窄又长的小道。沿着小路向前走，大概三四分钟吧，就能看到一座大院，那里面有一座坚固如城堡的大府邸，由于这一带地况十分复杂，因而，一般人根本找不到这个院子。”

　　“那儿是库立夫的大本营吗？”

　　“不错！那儿是……啊！不……不……”

　　鲁尼的神情十分惶恐。

　　“反正今天晚上9点，库立夫集团成员在那里碰头儿。”

　　说到这里，鲁尼仿佛心里的石头落了地一样，轻松了许多。

　　“那么，先生，不对！检察官先生！这样，我是不是就能拿到赏金了？”

　　“当然，我一定会付给你那100万赏金的！”

　　“对了，我差点有件事儿忘记了，塞坝斯蒂被囚禁在那座府邸里面，是在餐厅与图书馆之间一楼的那个小房间。”

　　“是因为塞坝斯蒂出卖了库立夫，所以才被他们囚禁起来的吗？”

　　“是的！库立夫集团的首脑人物是一位心狠手辣、极度阴险残忍的人。不！他简直不是一个人，就是一个身披人皮的野兽！他对于血淋淋的残杀根本就不屑一顾，我觉得，可怜的塞坝斯蒂恐怕活不了几天了……”

　　说到这儿，鲁尼说不出话来了。

　　这时，塞拉德检察官仿佛也猛然间想起了爱妻遇害的惨状，神色显得更加沉重、阴冷起来。

　　“库立夫集团的领袖生性凶残，暴虐无比，当他发脾气的时候，即使是自己十分宠爱的女人，也不惜施以毒手。这对于我而言，实在是毛骨悚然！所以我早就有意脱离这个魔窟。我想了好长时间，尽管一想到首领得知后会对我下毒手，我就心惊肉跳，但我还是毅然决然地来找您！”

　　话说到这里，鲁尼又惊恐不安地打起哆嗦来。

　　“我知道你能鼓起勇气来这里和我见面，真是很难得！”

　　“唉！一旦他们知道我出卖了库立夫集团，并将秘密碰头儿的事情告诉外人的话，他们肯定不会放过我。所以我准备一领到赏金，马上离开此地飞往瑞士。不然的话，我就改名换姓逃到乡村里去，再顺便做点小买卖以维持生计……”

　　“嗯，你这个主意妙得很！一旦我证明了你的话句句属实，你的赏金不会少一分钱！”

　　“太感谢你了！不过，还有一件事要商量……”

　　“是什么？”

　　“万一库立夫集团的人知道我来找过您的话，我一定难逃厄运！我实在是担惊受怕……”

　　“我明白你的意思了！”检察官插话道：“不用害怕，过一会你就从后面的门出去，然后就到莫斯街了。你一直往前走过不了多久，便可以发现一家门面宽敞的书屋。在书屋前面的广场上，停着一辆黑色的宾士汽车，你知道那种车吗？”

　　“那是当然，我可是一名司机，什么车我都认得出来！”

　　“那真是太好了，看到那辆车子后，你就到车上去，里面有三个便衣刑警……”

　　“啊？警察？是因为我是库立夫集团中的一名成员，所以你才要找警察将我抓到监狱里去吗？”

　　鲁尼慌里慌张地问道。

　　“别担心！你就去好了，那些刑警是专门保护你的，他们会送你到警察局，我想不会再有什么地方比警察局更安全了吧？即便你的行踪被库立夫集团知晓，他们也没有胆子去警察局抓你呀！”

　　检察官说着话，便按了按桌子上的铃，一个佣人马上敲门走了进来。

　　“这位客人要走了，你领着他从后门走，注意别让外人发现！”

　　于是，鲁尼便神不知鬼不觉地离开了检察官的家。

　　莫斯街上没有多少行人，鲁尼独自一人缓缓地在街道上走着，极力地掩饰自己内心的不安，他通过了一个十字路口，就发现了检察官所指的那间书屋，在书屋的前面，是一个空旷宁静的停车场，那里摆放着几辆汽车。

　　鲁尼走上前仔细一瞧，果然看见一辆黑色宾士停在那里，显而易见里面有三个人。坐在驾驶座上的男子正抽着烟解闷，他旁边还有一个人，而坐在汽车后面座位上的男子正在专心致志地读报纸。

　　鲁尼贴身上前，轻轻敲了一下汽车的玻璃窗，坐在后面的那位男子立即将窗户摇下来，问着：

　　“有什么事？”

　　“我是鲁尼·莫克，检察官先生要我来这儿找你们！”

　　“原来就是你呀！怎么这么长时间才过来？快点上车！”

　　等鲁尼一坐上车，车子立即开动了。这时候，坐在后面的男子马上暗示鲁尼将两手搁在头顶上，于是他开始翻看鲁尼的口袋。

　　“这也许是必要的搜查吧！”

　　鲁尼心里想道。

　　“从他那纯熟的搜身动作中，看得出来他肯定是个刑警。”

　　鲁尼原本还心存顾虑，不敢相信这里真的会停放着警察局的汽车，但一看到身边人那老练的搜身动作，他便对此深信不疑了，一颗悬着的心总算放下了。他心里想道：“今后的日子，便由刑警做我的保护神了，与此同时，那100万法郎也可以归我所有了。从前那种提心吊胆、如鲠在喉的日子一去不复返了，现在我终于安全了，我终于重获自由了。”

　　想到这些，鲁尼愈发觉得身心愉悦、畅快无比，他时不时地伸着脖子，贪婪地观看着窗外的风光。

　　车子在德士莫街飞快地行驶着，很快就到达了拉弗德街。

　　“这条街上一定是因为有这么多的学校，才被称为‘文化街’的吧？”

　　鲁尼想找个机会与身边的男子搭话，可那个男人一脸的平静，很是严肃。

　　这时候，汽车越来越快，而且是直奔郊区而去。鲁尼不禁有些意外与惊奇，他问那男子道：

　　“你们这是要哪儿？检察官先生说过，你们要护送我去警察局的！”

　　“你说的检察官是何许人也？”

　　那个男子一面折好了手中的报纸，一面问鲁尼。

　　“什么？你们……”

　　鲁尼吓得面无血色，他一句话也讲不出来了。

　　“哦，我们是你的同伙呀！”

　　那男人冷笑着回答。

　　鲁尼伸手欲打开车门，但那人说时迟那时快，已闪电般地钳住了鲁尼的手腕儿，他一动也不能动。

　　就在这时，驾驶座旁边的那名男子把脸也扭过来，他用枪顶住鲁尼的脑门，并且恐吓道：

　　“你最好老老实实地坐着，别乱动！”

　　鲁尼被此举吓得脸色发白，浑身止不住地哆嗦。

　　“这……这……怎么会是这样……”

　　他自言自语道。

　　“你现在说什么也是白费劲儿，留着话去对首领说吧！”

　　他身边的男子说道，车上的三个人一起笑了起来。

　　“啊，你们……是……啊，为什么我以前没见过你们？”

　　鲁尼失魂落魄地问道。

　　“你一个司机，怎么配见到我们这样的人呢？”

　　鲁尼伤心欲绝地向窗外看去，路灯一个个陆续亮了起来，行人不在少数，但是他实在没有勇气大声呼救。因为在自己的脑袋上，有一支手枪在时时刻刻准备着射击，如果自己发出一点声音，那子弹便会毫不留情地穿过自己的头颅……

　　想到这里，鲁尼简直觉得舌头堵在口中，连话也说不出来了。

　　“我……想拜托你们……”

　　他似乎痛下决心般地说道：

　　“我们来做个交易，怎么样？检察官先生已答应兑现那100万法郎的赏金了，如果你们肯把我放了，我愿意把那笔钱跟你们平分，哦不，我自己只留下20万，其他的那80万统统给你们了，求求你们，你们就放过我吧！”

　　鲁尼声泪俱下地哀求着他们，但那三个人仍然是面无表情。

　　“什么？你们是不是想要全部的赏金，是不是呀？”

　　鲁尼彻底绝望了，他大叫：

　　“好了，好了，只要你们肯让我走，我会把所有的钱都给你们的！”

　　但车上的那三个男子仍旧冷冰冰地，这让鲁尼伤心欲绝，他心里暗自揣度：

　　“我上了检察官的当了吗？也许根本不存在什么便衣刑警，但是检察官没有理由欺骗我呀！他的妻子惨死在库立夫的手下，按照一般规律，他也应该对库立夫集团恨之入骨才对啊！但是，为什么库立夫集团的车会停在广场上等我上钩呢？难道，他们已经风闻我预备叛逃，所以才等候在那里，准备到时候引诱我上当吗……”

　　这时候，鲁尼身边的男人忽然冷冰冰地问道：

　　“你对检察官都说了些什么？”

　　“我……什么也没说……”

　　鲁尼支吾作答。

　　“究竟你告诉了他什么机密？”

　　“哦，我对他说，我们从前用过的那个破地道……但是，现在已废弃了……”

　　“你骗我！”

　　身边的男子突然面孔狰狞起来，他抬手击中了鲁尼的鼻子。只听见鲁尼闷叫一声，就不省人事了。

　　第二天的傍晚，罗宾又乔装改扮为律师倍西利来到了检察官的府邸之前。正当他要将车子停下时，突然发现检察官的书记员路贝德正走出大楼来。

　　他的神情局促不安，惹得罗宾起了疑心，直盯着他的一举一动。只见他诡秘异常地溜到人行道的树荫下，四处窥视着。

　　“也许他在等计程车！”

　　罗宾寻思道。

　　这个时候，街上的计程车越来越多，数不过来，但始终没有看到一辆空车开过来。路贝德心中焦虑不安，不时地抬腕看看手表。终于，他痛下决心从人行道上迅速地走到大街上。

　　“不知道此时此刻，路贝德着急去什么地方？”

　　本来罗宾对路贝德疑虑重重，而此时心中的疑惑更浓了，于是他决定暂时先不去找检察官，而缓缓地开着汽车，悄悄跟在路贝德的后面。

　　也许是出了什么大事，所以路贝德的神情十分慌乱，由于在街上等车的人不在少数，间或有一辆空的计程车，也会马上被别人抢去的。因而，路贝德便不再动搭计程车的念头了，而改乘了电车。

　　罗宾小心地开着车，跟在电车后头。为了不让车上的路贝德有所察觉，他还得保持距离。傍晚时分，街上异常拥堵，所以电车开得很慢。

　　当电车来到彼尔街时，街上的人流更加拥挤，电车几乎被困在原地，动弹不得。罗宾不禁焦躁不安地想：“不知道在半途中，路贝德会不会嫌车多人挤而提前下车呢？”

　　想到这儿，罗宾便不顾被他看到的危险，将车子贴着电车停下来，从窗子里面伸出脑袋来。

　　电车中乘客很多，人们都伸着脖子向外面看，希望能明白为什么车子动弹不了。罗宾焦虑地向车上看去，希望在人们中间发现路贝德的人影。

　　罗宾向电车上仔细搜索片刻，终于发现了路贝德，罗宾不禁长长出了一口气。

　　路贝德正合着两眼，在车上站着，似乎陷入了沉思当中一样。

　　好不容易，电车又缓缓地向前移动了。这时候，外面一团漆黑，街上的路灯闪出美丽的光芒。电车一直向前飞奔，终于停在了终点站的一个小站。路贝德从车上下来，他又转乘一辆乡间的小巴士，向着荒无人烟的乡村里飞驶而去。

　　罗宾在那辆巴士后面紧紧地跟着，心里想道：“检察官的书记员根本不可能在这么远的地方居住，并且每天上下班都要转搭电车。所以他一定有什么要事，或者，他约了什么人在这里碰面。”

　　罗宾一直对检察官的秘书存有戒心，认为他行动诡秘，所以他决定一直监视下去，也许这样便可以知道他在搞什么鬼了，或许对解开谜团也有所帮助。

　　一路上，罗宾谨小慎微地驾驶着车子，注意与前面的电车保持适当的距离。没过多久，路贝德便从电车上下来了，向着大墙的方向急奔。他的步子迈得飞快，似乎尚未察觉自己被别人跟踪。他转了几个弯，进入一条狭长的小巷，这是一条人迹罕至的深巷子，只有几只野狗钻在路边的垃圾堆里寻食，周围一点儿动静都没有。

　　为了不让路贝德发现自己被跟踪，罗宾刻意跟他保持一段距离，在幽暗的灯光之下，罗宾可以模模糊糊地看见路贝德的后背。

　　又往前走了一会儿，路贝德突然消失了。罗宾大惊失色，连忙仔细察看。只见前边不远的地方有堵泛灰的大墙，路贝德走到那里就不见了。

　　罗宾悄无声息地走了过去，看见墙壁上有一扇小门，他竖起耳朵听了听，什么动静也没有。他便轻手轻脚地推开门，慢慢地走了进去。

　　他一面向里走，一面暗自思忖：

　　“路贝德这个人确实是神出鬼没，他一个人跑到这么隐蔽的地方来，一定有不可告人的目的。也许他是库立夫集团埋伏下的密探，乔装改扮为塞拉德检察官的私人秘书。这样一来，他不仅可以得知检察官的机密，而且便于偷听他的电话……没错！他一定是库立夫集团的眼线，今天夜里他一个人来到这里，一定是有至关重要的事情！也许，塞坝斯蒂被他们囚禁在这里……”

　　想到这儿，罗宾犹如一头狩猎的野兽一样，两眼闪闪发光。

　　他走到了路的尽头，看见一座就快塌了的老房子。

　　“路贝德一定在那个屋子里面！”

　　于是，他便靠近了那座房屋，推开了摇摇晃晃的木门。

　　罗宾走到里面之后，才发现这是一间好像杂物储存间一样的旧房子，于是他开始站在黑暗中，四下打量着。

　　仓库里面停着一辆黑色的宾士汽车，看样子跟检察官对鲁尼描述的差不多一样，但是这件事罗宾并不知道。在这么偏远的地方，能看到这么豪华的汽车，心中不免觉得惊奇。他心里想道：“我看这应该就是库立夫集团的大本营了，塞坝斯蒂估计就是被他们绑架到这儿了。”

　　想到这里，罗宾立马向四周仔细查看了一番，不远处一束亮光照射过来。于是他便向着有亮光的地方慢慢靠近。突然，一股刺鼻的马粪与腐烂稻草的恶臭味扑鼻而至。

　　“啊，原来这个地方是一个废弃的马厩……”

　　罗宾发现光线是从马厩上边门的缝隙里射进来的，然而，如果没有一张梯子根本就别想爬上去。

　　罗宾伏在黑暗之中摸索着前进，并用双手探试着地面。突然，他的手触到了一样东西，他险些兴奋得叫出来。

　　“啊，找到了！找到一架梯子！”

　　他很激动地站了起来，然后竖起梯子向上面爬去。这时候他才看清楚那束光线是由窗户射进来的，他将眼睛眨成一条缝儿，从窗户向屋里看，但是什么也看不清楚。原来，这束光线的真正来源是另一间屋子。

　　罗宾悄悄地拉扯着窗户的缝隙，因为那些木板早已腐烂不堪了，所以没有发出多大的动静。罗宾从窗户上扯下一大块木板，然后猫腰钻进那间屋子。

　　楼上的这间屋子看起来像是放粮食的仓库，因为地上还有很多麦子，还有老鼠在地板、房顶和窗户上窜来窜去。

　　马粪和腐烂稻草的恶臭在空气中飘荡着，让人觉得恶心。罗宾点燃了一根火柴，只见屋子里空无一人，角落里卧着一只耗子，正圆睁着闪闪发光的大眼瞪着罗宾，嘴里不停地“吱吱呀呀”叫着。

　　这时，罗宾听到了一阵说话的声音，他马上又点燃了一根火柴，顺着说话声音的方向走过去。

　　说话声音越来越清楚了，原来是从脚底下发出的。罗宾停步不前，向地上看着。果然不出料，地上有一个盖子，他蹲下身去，又擦着了一根火柴，他发现木板上面裂开了一条缝儿，可能是时间太久的缘故。

　　罗宾索性将整个身子趴下来，偷偷地向下边观看。就在木板盖子的正下方，有四个人站在那里。由于罗宾处在他们的正上方，所以只看得清那些人的头发和肩头，他们的脸庞一点儿也看不见，但是罗宾马上就认出了一个人，那正是自己尾随了半天的检察官的书记员路贝德。

　　这时候，罗宾看到地面上俯卧着一个人，他的双手被绳索紧捆着，脸朝下紧紧贴在地板上。

　　“难道这是塞坝斯蒂吗……他是不是被人杀害了……但是，既然那样，他们又何必费那么大的心思把他从偏远的乡村劫持到这里来呢？这不合情理呀……”

　　罗宾转变了一下观察角度，希望能看清下面的情景，但是那木板的缝隙太小了，他仍然看不清楚。

　　这时候，罗宾有心纵身跃下去，用自己高超的柔道工夫击倒那四个暴徒。但是很快，他就看见木板盖上的铁链已然锈渍斑斑，根本打不开。

　　正在这时，下面的一个人忽然大声叫喊道：

　　“喂！鲁尼，你为什么不说话？”

　　罗宾并不认识鲁尼，但他已轻松了一些，因为最起码，他确定了下面的那个人不是塞坝斯蒂了。

　　那个男子又扭头对路贝德说：

　　“太可惜了，你没能听见这家伙对检察官泄露了什么秘密！”

　　“嗯，不过，我可以肯定他的确出卖了我们！”

　　“那么，他说我们明天夜里在老地方碰头了吗？”

　　“这我就不清楚了，现在，我们让他来说说吧！”

　　路贝德冷笑着说，并用鞋踢了一下昏死在地上的男子。

　　“哼！你最好一五一十地对我们坦白，不然的话，我会让你不舒服的！快点说，你到底拿了多少赏金？”

　　“我……我不知道你说的那些赏金是什么……”

　　“哼！别装糊涂！刚刚你分明说过，你要与我们几个平分那100万法郎的！”

　　那俯卧在地板上的男子噎住了，一句话也说不出来了。

　　“劝你还是快点说出来，你找检察官到底要做什么？”

　　鲁尼低下头，继续保持沉默。

　　“既然给你脸不要脸，那么非得给你一点苦头尝尝不可。”

　　其中的一个男子将手中举着的油灯摇晃了一下。

　　“那么我们从什么地方开始呢？我看从脚上好了！”

　　听到这里，鲁尼的脸色立即变得惨白，嘴里“呜呜”叫着，悲鸣不止，他拼命扭动着身子反抗，但是那些歹徒马上就粗暴地把他压倒在地上了。

　　“给这个混蛋脱掉鞋子！”

　　路贝德冷酷地吩咐道。

　　其余的三个帮凶立即冲上去，将鲁尼的鞋袜扒了下来。

　　“要按紧他啊！”

　　举着油灯的家伙说道，接着他便将油灯的火焰贴在鲁尼的脚底。

　　霎时，鲁尼马上犹如一头疯狂的困兽，大声嚎叫，拼命地抽着他的脚。但他愈反抗得厉害，双脚就被按得更紧。

　　“怎么样？味道不错吧？觉得热乎吗？我想，如果更靠近一点你的脚，你会感到更温暖的，怎么样？要不要再贴近一些啊？要不要呢？”

　　鲁尼痛苦地在地上呻吟着，身子不停地扭曲，但是他马上又被狠狠地按在地上，动弹不得。片刻之间，他的脸色由红变得苍白，终于变成铁青一样的颜色，脑门上黄豆一般的汗珠滚滚而下。不一会儿，他已经大汗淋漓，马上就要昏死过去了。

　　“快点说，你这个狡猾的混蛋！”

　　“千万要忍住，绝对不能招……”罗宾焦躁不安地在心里呐喊：“只要你把告诉检察官的消息泄漏出去，那伙人立马就会躲起来，不会轻易现身了！”

　　“还不快点招，难道你想被扒掉一层皮是不是？”

　　路贝德不耐烦地大声叫骂，一面用脚去踢鲁尼的脑袋。

　　“勇敢点，振作精神，鲁尼，你千万不能泄露半句啊！”

　　看到鲁尼疼痛不已的表情，罗宾心中也是觉得不忍，他闭上双眼，不去看他：

　　“鲁尼，你千万要忍住啊！”

　　这时，一阵皮肉焦糊的恶臭味弥漫在屋里，让人恶心不已。

　　“住手，停下来吧！”

　　鲁尼不住地嚎叫着。

　　“呵，看来你是想招了，你到底对检察官透露了什么？”

　　“我……哼！没有……没有什么！”

　　鲁尼紧咬牙关，说了这几个字后，就合上了双眼，再也没有出声，像是昏死了过去。

　　“这家伙好像昏过去了！”

　　按住鲁尼脑袋的男子说道。

　　路贝德检查了一下鲁尼被炙伤的脚，又伸长脖子看看他的脸，这才点头说道：“他真昏过去了。这个废物！把他弄醒！”

　　于是，其中一个男子使劲摔了鲁尼一个嘴巴，一下子让鲁尼苏醒过来。他张开那血红的眼睛，恶狠狠地盯着这些对他下毒手的歹徒，但不一会儿，他的脑子又模糊了，只是张着干渴的嘴唇，不住地喘息。

　　“怎么样？你说不说？难道还要再烫一下吗？”

　　那个举着油灯的歹徒阴险地笑着，又要拿油灯去烤鲁尼的脚。

　　“等一下！”

　　路贝德做手势阻止他。

　　“喂，鲁尼，你跟检察官泄露了什么秘密我不想问了。你就告诉我一件事，就那么简简单单的一句话，你说没说明天晚上我们碰头儿的事情？说出来，你就不再受苦了。”

　　罗宾真的很怜悯那个受严刑折磨的男子，同时也认为他为了守口如瓶，去忍耐那种非人的折磨，实在是勇气可嘉，他真是一个不简单的人物！

　　“忍下去，鲁尼！”

　　虽然罗宾不是很了解鲁尼这个人，但他猜得出来，鲁尼一定对检察官泄露了一些库立夫集团的重要机密，不然不会在这里受这份折磨。

　　这时，鲁尼突然惨叫一声，身子一阵抽搐，昏死过去。

　　“不是死了吧？”

　　路贝德皱皱眉头，阴险地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