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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2年中国悬疑小说精选》 作者:舒飞廉

秘境·测试

秘境·测试

黄胖醒来的时候,看到那两个男生正在撞门。

眼前是一个半间教室大的房间,四周墙壁幌亮冰冷,感觉像是钢板做的。房间里一张条桌,左右各有一把折叠椅,钢质椅背上充满规律的孔洞。

黄胖对这个房间毫无印象,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躺在这儿,这种像警局侦讯室的地方,他生平头一次来过。

砰!噗!

两名男生一直在撞门,门板极其坚硬,撞击时一点凹陷都没有。左边那个身材高大,撞起门来砰砰地响。另一人仅及他肩膀的高度,瘦得跟排骨似的,所以发出“噗噗”的声音。

两人的白色连身罩衫都撞皱了,门板却毫无动静。

这间密室不只一道门板,每一面墙上都有一道,看来十分古怪。两人撞了半分多钟,又跑去撞另一道门,然而也撞不开。

黄胖这才注意到,自己也穿着和他们类似的及膝罩衫,像疗养院的病人一样。

稍早他明明不是这种穿着啊!

“该死!”高大男生捶了一下门,惶急的眼神中,有一股凶暴之气,他见黄胖睁大眼看着自己,回瞪黄胖说:“你这小子终于醒啦,一点力都没出,躺在地上很舒服嘛。”

他那个瘦同伴打量黄胖几眼,睁着细长的眼皮说:“我认得这个胖子,他是二年级朗诵社的,我在迎新活动上见过。”

“他也是我们学校的?”高大男生审视着黄胖,扬起硬梆梆的下巴,“那正好,还不快过来帮忙!”

这个房间虽然不大,但结构像个山谷一样,说话都有回音。黄胖迷糊地爬起来,搞不清楚这是怎么回事。

瘦男生走过来扶他一把,友善地说:“我是学校的‘游戏达人’小森,三年级的,那个是我同学阿宾。”

“你是在这交朋友喔,快想想办法啦!”大个子阿宾不满道。

这两人似乎和自己在同一所高中,黄胖忍不住问:“这是什么地方,我们怎么会在这里?”

阿宾回头拍打门板,吼道:“开门,快来人把门打开,放我出去!”

小森无奈地看着他,从桌边拉来一把椅子,盘起二郎腿坐下,“没用的,不会有人来的。”

阿宾越听越火大,跑过来给他脑袋一拳,说道:“都是你,害我也被关在这里!”

游戏达人摔倒在地上,抱着头不敢反驳,嘴巴嘟囔着:“又没人逼你,你自己不也想来试玩吗?”

阿宾对他怒目而视,也拉来一把椅子坐下。

黄胖想起来了,是游戏开发商Sapcom的试玩邀约!

“你们也是来参加《异域秘境》的封闭测试的?但──但──”

“原来你也是啊?”小森有点惊讶,“你什么时候来的,中午还是早上,我听说一共有三个场次?”

“我下午两点才来的,好像是第三场。”黄胖的眯眯眼忽然睁大,指着一面墙说:“你们看!”

房间一处较长的墙上,缓缓降下一面屏幕,黑漆漆的画面突然亮起,像镁光弹炸开一般,刺得人睁不开眼。

随强光而来的,是一道悠扬的女声:“各位玩家你们好,欢迎参与本公司新款游戏的封闭测试,本公司的新产品《异域秘境》,是一款虚拟现实的体感游戏,技术领先业界大约有五年。”

女性声音滔滔不绝,甜美,但却有点机械化,感觉不像真人。

黄胖等人,都觉得视网膜有一块大大的屏幕反白,其余一切都看不清楚,好半天才恢复视力。

说话的是一名可爱少女,眼睛大大下巴尖尖,模样很像真人,但又明显不是,而是那种3D合成的影像。

少女无视他们,自顾自地说:“此刻玩家都已经到齐,很快我们就要开始进行测试了。”

“搞什么?”阿宾错愕地走上前去,拍打那面屏幕,屏幕外壳爆射出电火花,电得阿宾叫了起来。

“游戏进行时规则如下:所有玩家随机被分为几组,禁锢在各自的房间内,所有房间难度一致,都有四扇房门,其中一扇是正确出口,玩家必须在时限内找对出口,打开房门,否则就算闯关失败。”

小森歪着细长脖子,看着屏幕中的少女,细长的单眼皮忽然睁大,仿佛发觉有点儿不对。

阿宾握着手腕跪在地上,痛苦地说:“这是什么鬼游戏,居然把玩家关起来,太夸张啦!”

“一点都不夸张,您们都已签了合同不是吗?”少女的双眼斜睨他。

跪着的阿宾吓了一跳,小森和黄胖也吓一跳,没想到少女是‘活的’。

小森叫道:“你看得见我们?”

少女微笑点头,栗色头发上盘着一个发髻,圆滚滚十分可爱。

“你说合同,但那不是试玩的保密合同吗?”阿宾不是第一次参与,对这些事并不陌生。

“除了保密条款,还有几项试玩条款,对试玩的方式玩家不得提出异议。”少女笑道:“试玩的冠军队伍,可得到十万元奖金喔。”

黄胖签约时也没注意到那些条款,只想拿高额奖金,看来奖金只是诱饵,背后居然有这一层用意。

“你们这是犯罪!”阿宾跳起来挥舞拳头,想捣毁那面屏幕,但又不敢,“你们是怎么把我们绑架来的,饮料有下药吗?”

“试玩的冠军队伍,可拿到十万元奖金喔。”少女微笑着重复这句话,仿佛看不见他们了,继续说:“在限时规则下,越早离开房间的玩家,时间可以累积到第二关,第二关的剩余时间,可以累积到第三关,其余依此类推。”

“什么,还有第二和第三关?”阿宾怪叫道:“你们到底有几关哪?”

黄胖在他们嚷闹之际,一直在观察这个房间,他已经不是第一次遇到这种古怪的情境,被困在险恶的环境中,他也能让自己保持冷静。

首先令他奇怪的,是这名3D少女,他总觉得对方的脸蛋有点熟悉,好像在哪见过,不是熟人,但的确有印象。

其次她能看见己方三人,这说明房间大概有监视器,只是以他对3D技术的了解,要画出一张像她那样真实的影像,往往要在电脑工作好久,而她却能立时和己方对话,连嘴形也分毫不差。

少女背后是一串鲜艳文字,从没被遮住的部分看来,大概是“Sapcom”字样,左下角有个归零的时间串,标示着“00:00”。

“你们不要太过分了,快把我们放出去!”阿宾怒得青筋鼓起。

小森飞快拉住阿宾,劝他说:“你先别气,我们来是为了奖金,既然来了就玩玩看吧,他们应该不会拿我们怎样。”

“你脑残啊,你觉得这像游戏吗,他们绑架我们耶?”

“这个我也不懂,说不定是一种实境的偷拍游戏,最近国外十分流行。”小森看着少女,越是靠近,脸色越有点不安,他悄悄道:“你觉不觉得那个女孩,长得好像一个人。”

“像谁?”阿宾不耐烦道。

小森无言看了半天,表情越发惶恐。

“到底像谁,你说啊?”

“好像……好像二班的周美美。”小森说起这名字时,整张脸都白了。

阿宾骇然看着小森,用眼角瞄着屏幕的女孩,女孩恬静笑着,仿佛没听到他们说话。

他那表情就像见了鬼一样,瞳孔越睁越开,“还真有点像,但……但这是巧合吧?”

黄胖想起来了,同时也明白他们为什么畏惧,3D女孩确实像周美美──三年二班那名美丽的校花,几个月前坠楼死了,仿佛是自杀,震撼了整个校园。

当时连电视台记者都来采访,闹得很大,那张甜美的学生照,新闻里没日没夜地播放,想不认得都认得了。

听他们一说,黄胖记忆慢慢飘到从前,那么美的女生,怎么会想不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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