欢迎光临 TXT小说天堂 收藏本站(或按Ctrl+D键)
手机看小说:m.xstt5.com
当前位置:首页 > 侦探悬疑小说 > 《盗墓迷踪》在线阅读 > 正文 第十一章   兵器
背景:                     字号: 加大    默认

《盗墓迷踪》 作者:一一

第十一章   兵器

第十一章 兵器

盗墓贼李三大摇大摆出现在府衙内,他装作和焦方不认识,初次见面时,当着众人还像模像样地给焦长史施了礼。李三进入府衙正规编制,充任三班衙役中的捕快。

跟踪焦方的细作不知所踪,已经让张德禄开始怀疑自己,焦方索性就搬进府衙后堂西侧的长史衙内,把自己的一举一动置于朱灿和张德禄的眼皮下。这样反而能让他们放心,把自己置于危险的地方反而相对安全。

内宅因为放着三口棺材,已经划为禁地,平时大门紧闭,连晚上也有人守夜。这也是朱灿把高丽人朴仁礼的宅院重新并入府衙的原因,他把那儿当成自己的府邸。有时朱灿直接从府衙内宅穿过去回到自己的住处,大多时候,朱灿爱骑着一匹纯枣红色的高头大马出衙门一溜小跑地沿着府衙的外墙绕过去。

像得了多动症的朱灿不太习惯坐轿,张德禄却已经离不开这种相对豪华,象征身份与荣耀的人抬的交通工具,坐在上面他幸福地打着喷嚏,有事没事还爱掀起轿帘探头往外张望。对别人的奴役让他心理上有种前所未有的满足感,一天不坐轿颠几下,周身患病似的不舒服。

焦方晚上睡在长史衙内,一点也不敢大意。巡夜的梆子声熟悉而陌生,让他恍然坠入梦境,不知自己置身何处,现在何时,一直到被如水的困倦感淹没,才昏昏沉沉地睡去。

突然,房门外有细微的响动,惊醒的焦方机警地从床上坐起来,是极轻微的敲门声。李三一身黑色夜行衣站在门外的廊沿下,他把一个布包塞到焦方手里,里面也是一套夜行衣。李三示意焦方换上,他低低的声音道:“焦长史,信得过我李三,就跟我去一个地方,相信您一定很感兴趣。”

焦方尾随在李三身后,察觉到李三对府衙甚是熟悉,这让焦方有点小小的意外。

“我熟悉这里如同自己的家一样,”李三自鸣得意地小声道,“很久前我就来过这里,那时我还很年轻,甚至没有你……”蓦然,李三意识到自己话多,急忙停下来。焦方还是听清楚了,心里再次印证,这个奇丑无比的家伙并不像他想象得那么简单。

几个蜿蜒回转,来到内宅墙下,李三机灵地四处张望一下,掏出一只飞爪,小心地抛到墙上,试试抓牢了墙壁,他这才扭头示意焦方先爬上去。但是他身后的焦方突然不见了,李三大惊失色。他听到头顶有响动,回过头来,发现焦方不知什么时候已经蹲在墙头上了。

焦方拽着绳索一抖,把李三拉上墙来,轻轻夹在左腋下,跳进内宅。内宅死寂一片,如同一处荒芜的坟地。李三前面带路小心翼翼往前摸索,经过伍云召曾经的卧房,焦方一阵心痛。

“焦长史,这里停着三口棺材,里面躺着的都是你最亲近的人,可你相信吗?”李三低声的发问让焦方心中本来就有的疑虑愈发加重。隐隐感觉里面好像有人轻轻地叫他的名字,似乎是紫烟的声音。迟疑间,房屋里面仿佛伸出一双苍白的大手,想牢牢把焦方抓住,拖进去。焦方心里泛起阵阵寒意,加快步子。那忽然变得凄厉的叫声,依然如影随行:“焦方焦方焦方……”

在后花园内荷花池的凉亭处,李三终于停下来,弯下腰用力去推凉亭中间放着的那张石桌。焦方颇为惊讶,难道这里有机关?自己在府衙多年,怎么一点都不知道。李三卖的气力不小,石桌纹丝不动,焦方不禁想笑。他轻视的态度显然让李三有些沮丧生气,喘着气,道:“焦长史体力过人,却站着不动,只想看我的笑话。”

焦方笑而不语,上前用铁手用了一把力,一声沉闷的声响,石桌应声被推出一条细细的缝隙来,下面居然真的隐藏着一个神秘的洞口。焦方一时愣在那里不知所措,本想证明给李三看这仅仅是一张货真价实的石桌,谁想得到桌下暗藏玄机。

焦方心头涌上一团说不清道不明的挫折感,侯爷在这里布有机关,而他一直自视为侯爷的贴心人,竟浑然不知,不由得他倍感失落。

李三用力把石桌完全推开,下面露出容得下一人进出的洞口来。他身子一缩,娴熟地跳了进去,焦方身不由己地跟在后面也钻进洞内。李三在下面要求焦方把石桌恢复原位,他怕内宅有巡夜的人发现洞口。焦方伸手把石桌的支柱拉了回去,盖在洞口上面。漆黑的洞内有台阶通往地下,两人摸索着下了数十级后,李三用火镰点着了早已准备好的蜡烛。

洞内一下亮起来,这是一个狭长的甬道,光线照不到的地方,依然延伸着,看不到尽头。想不到这石桌下别有洞天,再往前走,焦方估算着他们此时应该已经是在荷花池下面行走。甬道内潮湿温暖的空气,焦方脊背不断涌出凉汗,湿衣粘连在身上让他难以忍受。李三却显得极其亢奋,越走越快,对这里十分熟悉的样子。

甬道平着前行约一丈到了尽头,前面豁然开朗,是一个面积巨大规整的地下密室,萤萤的蜡光显然不足以照亮它的全部。

“老天,怎么回事。所有的东西都堆在这儿,可现在全不见了。”李三目瞪口呆,喃喃自语。

一阵夺命的窒息感袭来,李三脖子被焦方伸出的左手卡住,手一松,蜡烛掉了下去,焦方右手接住,举到李三的那张丑陋的脸前,盯着他。

“想杀我,也不必费这般周折,引到这里来。”焦方冷笑着手一松,李三立即萎缩在地上,半天才缓过气来,嘶哑着嗓子愤然道:“李三虽是下贱,却不诡诈阴险,若想杀你手段多得是,何需我如此费事。”

“那你带我来这里的目的是什么?”焦方知道李三没有暗害他的意思,只是想激他说出来这里的真相。李三爬起来,在室内来回走了几趟,问:“焦长史真的不知道这里到底藏了些什么?这可是伍刺史经常光顾的地方。”

焦方迷惑地摇摇头,每个人都有别人所不知道的另一面,焦方忽然觉得伍云召在自己心目中的形象有些模糊不清。

“第一次进来时,我让这里放的东西惊呆了,以为自己错进了兵器库。”李三把脖子伸得长长的,靠近焦方的耳朵。一股死腐的气息扑面而来,焦方不得不屏息忍着。“焦长史,这里堆放的兵器和铠甲,最少能武装三万精兵。”

焦方惊骇地站在那儿,怎么也没有想到府衙荷花池下,竟然藏匿着一个巨大的兵器库。“可它们全找不到了,一定是朱灿把它们转移走了,”李三分析着,“是我帮他们找到的,兵器全堆放在这里,真的,不会有错,我能认出这些兵器,它们绝对比现在城内部队的装备要精良得多,肯定是朱灿把它们又重新藏了起来,可他为什么要这样做,怕谁找到还是另有目的?”

焦方疑惑地盯着李三,显然不太相信他的话。“我发誓,如果我说假话天打雷劈不得好死。”李三认真地释疑。

李三的话假如是真的,焦方突然有些理解为什么伍云召敢以城内近一万的兵力来抵抗四路人马的围攻,如果加上朱灿、张德禄部,伍天锡部,雄阔海部也近两万人,还有这些精良的武器,这才是他真正敢叫板的资本。

昔日,朱灿和张德禄颇受伍云召的器重,仅焦方所知道的,伍云召对朱家庄的帮扶就不在少数,近日又见朱家庄人马训练有素,决不是乌合之众。而伍天锡和雄阔海各据山头,人数众多,皆与伍云召有亲密往来。

难道,这一切是侯爷瞒着府衙内外,早有心暗中经营好的?焦方不敢往下想,心目中的伍侯爷是一个顶天立地的汉子,不是一个处心积虑的阴谋家,有着不可告人的目的性。可眼前的一切却在颠覆着自己心目中伍侯爷的完美形象。

如果朱灿、张德禄部,伍天锡部,雄阔海部真的与南阳城内部队合在一处,加上李三所说的精良兵器,肯定能击退隋军,侯爷在此一战之后,会和瓦岗寨的李密一样,成为一方诸侯。焦方为自己心里突然跃出这样一个念头吓了一跳。

也许,自己去陀螺寨仅是个幌子,能不能到那儿并不重要,这只是在掩人耳目,安抚府衙内的人。在背后,城外的三部人马按着计划,各自进行着既定的运转。可这里面一定哪儿出了差错,他们最终没有按理想的状态完成部署。想到这儿,焦方不禁惊出一身冷汗。这么说,侯爷在伍家没有遭受灭门之前,就已经有所经营。焦方不敢再往下想。

“真奇怪,它们被弄哪儿去了?明明全摆放在这儿的。”地下密室里放置的兵器在李三找到它们之后,又神秘失踪,好像从不曾存在过,只是李三做了一个不太靠谱的梦,他自己却深信不疑,“我对府衙了如指掌,它们不可能藏在府衙内的某个地方。我一直待在这儿,如果他们往外搬运或者对兵营进行装备,我不可能不知道。难道……朱灿把高丽人的宅院据为己有,它们是从朱灿的府邸弄出去的?对了,焦长史,高丽人的宅院里还有一个出口。”

李三取过焦方手中的蜡烛,往密室的另一端走去。焦方在后面跟着,走有数丈左右,到了尽头,有一通道,拾阶而上,几个回转,前面有石门挡住去路。李三推了推,神情沮丧。焦方想上前用力,被李三一下拦着,说道:“使不得,这里是朱大王的府邸,我想他也怕有人从这里偷偷潜入他的府邸,外边一定锁得十分结实,我们用强会惊动他的。”

地下密室的另一个出口竟然通往朱灿的住处,那么,他们现在已经置身于原来朴仁礼的宅院之内。焦方意识到这个密室早已存在,在三四十年前时任刺史李宽,把后花园一部分辟出去做独立宅院之前,它应该已经存在。当时,它应该完整地藏在府衙后花园的荷花池下面。只是后来,由李宽分割了它地面上的结构。这样一来,知道密室的人,可以自由穿梭于府衙后宅与独立成院的李宽独处的院落,理论上讲,如果高丽商人朴仁礼知道这个秘密,他也可以潜入侯爷的宅院。而侯爷呢,同样可以通过石桌下的暗道,自由出入朴仁礼的院落。

现在,焦方最感兴趣的是,连自己都浑若不知的隐密的地下空间,李三是怎么找到它的。李三悻悻地说道:“焦长史一定听说过高丽人朴仁礼宅院闹鬼的流言吧?”

焦方点点头,他曾经亲自调查过此事,没有找到合理答案,最终不了了之。

“那么,焦长史可否也听说过一个一直以来只有极少人知道的秘密,府衙的地下除了藏有兵器之外,还藏着一大批黄金。”

“这个不曾听说,太过于荒谬。”

李三冷冷地笑一下,道:“偏偏这都是真的。朴仁礼宅院的确闹鬼,府衙的地下也的确别有洞天。别忘了尽管朴仁礼不知所踪,可是他的管家还活着,他亲自证实这里出现过女鬼,而且他还说您焦长史也曾调查过此事,却不太相信他。焦长史不相信也对,那并不是什么女鬼,干我们这行的,从来就不信世上的鬼神邪说,不然,我早就下十八层地狱了。他们所见的女鬼,确切说是一个人,一个戴着面具的女人。我曾经碰到过她,并且几乎认出她来。现在我唯一可以肯定的是,她像我一样,在这里寻找一些运气,想发现那些只有个别人知道的黄金宝藏吧。

“对了,那个朴仁礼你真的认为他是在经商吗?这帮高丽人,貌似忠厚,其实是极其伪善,焦长史也被他们的伪装欺骗了。”

按李三的意思,朴仁礼其实也是觊觎地下黄金之人,当然,如果真的存在这种假设的话。而且他极有可能幸运地找到了隐藏在他宅院通往地下密室的入口,并且进入过。让他想不到的是,密室内没有黄金,放的只是兵器,而且另外一个出口在府衙内,这让他意识到,伍云召其实才是这些兵器的拥有者。他怕惊动伍云召,一直不敢轻举妄动。他心里也十分清楚,伍云召通过地下通道,对他的宅院也是了解得一清二楚。

突然出现的神秘白衣女子,让朴仁礼惊慌不已。越多人介入,让事情越复杂化。他想借用伍云召之手除掉这个奇异的白衣女子。不出意外的话,伍云召应该也碰到这个女人的出现,因为在他通过密道潜入朴仁礼宅院里时,肯定会偶然与这女子邂逅。以伍云召的身份,肯定不屑亲自出手,而且也不愿意中了朴仁礼借刀杀人之计,就把事情交给焦方处理。偏偏焦方不信太过玄乎的鬼神之说,加上过多注意珍珠案和仙药案,对此没有太过上心。

当然,这一切仅仅只是李三的个人推断。焦方一时竟然找不出更合理的解释来推翻他的结论,焦方不得不承认李三推论的合理性,而且能很圆满地解释自己心里的疑问。可如果他推断全都正确的话,那么,这个推论中的伍云召在焦方眼里完全是一个陌生人。

侯爷怎么可能是这样一个人?决不会。焦方决定用自己的办法,找他需要的真相。

李三是利用自己独特的技能主动投靠朱灿的,他利用朴仁礼管家的陈述,精准地把握住信息,在小花园里的假山内部,找到了非常隐蔽的暗门,打开通往密室的通道。在那里,他们发现了这个储存大量精良兵器的密室。

焦方想,如果李三说的是实话,那么,在找到兵器的那一刻起,他应该就失去利用价值。李三能活到现在,简直是匪夷所思。就算他能活到现在,半夜拉着自己来密室的目的是什么?戒备森严的府衙,就这么顺利由着他们进出,实在有些不正常。焦方断定,李三的话可能有假,或者有所隐瞒。

李三仿佛看透了焦方的怀疑,不由得苦笑道:“此刻,也许我们正被监视着。我们就像两条任劳任怨的狗,他们纵容着我们,任由着我们恣意妄为,直到把他们需要的猎物找到为止。我们只是被他们利用,等有一天,他们想要的东西得到了,榨干了我们的利用价值,我们再也没有用了,也就是我们抛尸荒野的时候。但是,现在暂时还不会,他们要的东西,我还没有找到。”

李三的话里透着一股前所未有的自信:“这也是我拉你进来的原因,在这个密室内,我只找到兵器,传说中,这里面还应该有富可敌国的黄金,我想,这才是所有人来到这里的最终目的。兵器找到了,这就更证实黄金的存在。在我们没有找到黄金之前,他们还不敢对我们怎么样。

“焦长史,单打独斗找到它们非常困难,目前,你是唯一一个对府衙熟悉的人,咱俩合作,找到的几率就大很多,所以,我才开诚布公地邀请你加入进来。而且,你的武功高强,在危险的时候,能保护我。还有,最主要的是,我想,焦长史,你需要我,因为,我不但能找到黄金,更重要的是,也许我还能帮你打听到伍云召的下落,还有你感兴趣的其他秘密。”

焦方暗想,这李三也太过幼稚,就是真的找到黄金,朱灿还能分他。何况谁会在这里藏那么多的黄金呢?李三口里所说的兵器已经够焦方吃惊的了。

焦方现在最想知道的是伍云召的下落,如果知道了,他一定想办法带着紫嫣和精精、空空还有伍登公子,离开这里,投奔伍云召而去。还有,他很想知道伍夫人、伍保和紫烟遇难的真相。

李三见焦方不说话,以为他心中犹豫,于是保证道:“找到黄金,我发誓在我应得的一部分内分你一份,让你这一辈子逍遥自在。你应该知道,并且把心放下,因为,我的雇主并不是这会儿南阳城内的人,所以,你别担心我们找到了东西却无福享受。”

焦方蓦然明白过来,李三真实身份应该是宇文成都安插在南阳城内的眼线。李三积极参与到府衙内部来,并且尽一切可能帮助朱灿寻找黄金和兵器,其真正原因是宇文成都让他干的,他替宇文成都卖命。

有这么强大的靠山,难怪李三如此自信。李三认为,兵器的传说已经证实存在,那么黄金一定存在。最大的可能是被伍云召发现并藏匿到了另外一个地方,当然,还有一种可能,黄金压根儿就没在这里,另有一个隐秘的藏宝处。无论如何,他都需要像焦方这样对府衙特别熟悉的人参与进来。

李三的奇谈怪论让焦方一时找不到合适的证据反驳,自己一直生活的府衙,突然间变得异常陌生。自己仅仅像一个过客,这里另外的真实一面他甚至没有李三看得清楚。唯一可以肯定的是侯爷在这儿时,不可能找到过什么黄金。真的不可能吗?谁知道呢。密室和兵器的存在,已经让焦方见识到了侯爷不为人所知的另一面。也许,侯爷有自己的宏图大志,是他所不能理解的。这些,只有见到侯爷之后,才能一一解开。

“我有能力找到兵器,一样有本事寻到黄金。前提是我们一起去找到另外一个人。”

“谁?”

“黑狐狸。”

焦方一愣,这个女子不是早就失踪了吗?

作为超度鬼魂重生,登台遥望家乡的望乡台已经静伫近三十年。当时的刺史李宽平息南阳关一起内讧,据传这一小撮人忠于南陈,拒不降隋,暗中串联,打算刺杀李宽之后,控制全城,与大隋军队决战到底。已下降隋之心的李宽只好痛下黑手,先行围剿了他们。为安抚自己内心的不安和让这些死于非命的叛将魂归故里,他特意在南阳西北建起这座高台,起名望乡台。

没有人知道那天晚上城内发生过什么,惨烈的厮杀声只会让贫民百姓把身子缩得更紧,被子捂得更严,大门拴得更牢。改朝换代肯定有一部分人要掉脑袋,而一介草民,尽可能远离将要掉脑袋的群体,越远越好。无论如何,百姓的生活还得继续。当他们一夜间醒来,睁开朦胧的双眼,惊奇地发现城内安然无恙,每条街道都干干净净,没一点杀戮过的痕迹。仿佛昨天晚上,每个人都做了一个噩梦。唯一让他们惊奇的就是,这座以青色城砖为基座的土丘突然在城的西北角立起来,已见雏形。起初,这些土是府衙挖建后花园的池塘时随意堆放在这儿的。工期快得让人意外,七天之后,高台成型,上面的凉亭都已经开始动工。

不久后,南阳关易旗,变成隋的属地。李宽转眼成了大隋的刺史。每年的七月十四他都要请城内清虚观的道长去望乡台做法事超度亡灵,一直持续到他莫名其妙地失足落水而亡。意外发生时,他正带着府衙内的一批官员和城内众多百姓,在南阳关东南水寨门祭拜河神。仪式由李宽主持,据目睹意外的人事后说,李宽站在祭台前,望着汛期疯狂上涨的河水,突然,叫了一声河神,绕过祭台跳进滔滔河水中,被大浪裹走。

坊间散布着各种流言,不一而足。有人说李宽为情所困,失意中故意跳河自杀。有人说李宽让此前他血洗的叛军余党下咒,失心发疯而死。还有人说李宽真是看到河神,被河神请走了。更有离谱的说李宽根本就没有死,他是借此归隐。种种传言,不足为信。

李三给焦方讲南阳关旧事时,对李宽的死因也不能做出一个清晰的判定。他唯一可以肯定的是,密室内的兵器,是李宽暗藏的。传言中的黄金,肯定与李宽有关。只可惜李宽突然死亡,几十年来,东西全无下落。直到密室重现,李三找到兵器,才证实这种传言很可能是真的。

焦方清楚李宽的死因,府衙架阁库内的文书档案里有详细的记载。但有关府衙地下密室何人修建,谁在那里暗藏有黄金和兵器,以及望乡台的成因等,焦方知道已经不可能找到任何相关记载,因为,在李宽失足落水之前,存放典史册籍的架阁库突然发生火灾,偏偏把李宽在职期间的所有文书档案烧得一干二净。

“当我找到这间密室时,心里塞着的许多不解谜团一下子全解开了。如果我没有猜错,当时李宽其实一直按部就班地进行着自己的谋划,他先利用士兵,这些士兵的籍贯很可能都非南阳籍,以修建后花园为名暗中修建密室,当然,在密室上面真修一个像模像样的荷花池以做掩饰。密室完工之后,他命令这些士兵把兵器和黄金搬进去,他再以叛军的名义,对这些参与者进行了合理的屠杀灭口,这样就没有人知道密室的存在。

此前,他早把挖密室的余土堆在城内西北角,当完成屠杀后,所有的死尸都被埋在土堆之下,我可以亲自向你证实这望乡台其实是个千人冢。李宽可能感到罪孽深重,每年在那儿进行超度,也可能他怕这些冤死的鬼魂,筑台镇压。至于他修建这个密室,暗藏这么多的兵器和黄金是为什么,可惜他死得早,再也没有人知道。

“指不定这背后有什么惊天大阴谋。他的死一定跟这密室里的东西有关,他以为自己做得神不知鬼不觉,不可能,没有别人不知道的秘密,除非你压根就没有秘密。”李三怪笑着,肮脏而丑陋的脸因为笑容的牵扯,愈发显得恐怖。

焦方被李三这番高谈阔论惊得目瞪口呆,半天没缓过神儿来。

“望乡台下埋的全是尸骨,佐证我的推断。如果你想了解得更清楚,我想,黑狐狸是个知情人。她就像个无处不在的幽灵一样守护在那儿。”

可惜她失踪了,没有人能和李三对质。焦方认为李三不但是一个有着高超技艺的盗墓者,而且还是一个拥有着丰富想象力的说书人。这个故事编得天衣无缝,把密室和望乡台的存在解释得合情合理。

李三显然也被他自己的发现鼓舞得兴奋不已,说道:“焦长史,黑狐狸没有失踪,更不可能死。要找到黑狐狸并不难。而且,很有可能,她就是找到藏匿着的那些黄金的钥匙。”

焦方心里一动,烛光中盯着李三。他想起来了,李三和宇文成都曾经闯过女牢,就是为救黑狐狸,难道当时他们就知道黑狐狸身上背负着一个不为人所知的秘密?

“只是,只是,我怕我们脱不得身,朱灿手下的人,盯着我们,一步也不可能离开,包括这会儿,只怕也是在上面的暗处守着,等着我们有什么新发现。谁能想得到,我们躲在这里说话是多么的安全。”

“这个你倒不必担心,我有办法躲开眼线,但是你真保证能找到黑狐狸,我也很想找到她,除了想证明你的想象是多么的疯狂,在她的身上还背着命案呢。”

“我想她从来就没有离开过南阳城,”李三手举蜡烛,转身开始顺原路返回,“我们上去吧,等我确定以后,我会通知你的。”

两个人从石桌下爬出来,把石桌复位。在这个过程中,焦方能察觉到黑暗的四周有很多双眼睛紧盯着他们的一举一动。两人装作不知,小心翼翼的样子。只要彼此保持着适当的距离,心照不宣,有人监视着,焦方反而放心。回到房间,他很快就沉沉地睡去了。

长安传来消息,好大喜功极爱摆谱的隋炀帝亲征西北突厥去了,他当着朝上的大臣说,一定把突厥的可汗擒回来。在他回来之前,希望远征高丽的辛世雄也把那儿的王给弄来。要这两个高贵的王者做他忠诚的仆人,鞍前马后伺候大隋的皇帝。

“诸位爱卿不觉得这样十分有趣吗?”据说炀帝蹙下眉头遍视众臣。大殿内立刻跪倒一片,齐声称颂主上英明。有几个激动得浑身发抖不能自持,内心狂热地赞叹生逢千古一帝,不觉已是满面泪流,当时几欲要写下血书,强烈要求随军去见证这一伟大的历史时刻。

朱灿和张德禄试着进行偷袭长安的可行性分析。很快有人证实韩擒虎部镇守在潼关,朱灿对自己的军事能力大体识趣,知道最多攻到那儿就再也不能前进半步,搞不好,能不能回来还是个问题。势力最大的瓦岗军,久攻洛阳不下,而且时常被洛阳城内主动出兵的王世充部击败,完全抽不出精力分兵直攻长安。看是大好机会,却也无能为力。

焦方没有心思规划政治版图,南阳城内发生的事情,已经让他疲于应对。他想去玉山寺看看紫嫣,但一直没有机会,也怕不恰当的举动反而给紫嫣带来不必要的麻烦。伍登公子时常在府衙时见到,这个没肝没肺的小家伙什么也不知道,偶尔露出纯真无邪的微笑。焦方最多抱着他逗上几句,由于他已经跟朱灿内宅的人混熟,已显陌生的焦方的亲热举动有时候显然让他有些不适应,小家伙差点被吓哭了。到底年岁太小,他已经不记得过去的事情。记不住也是件好事,这样反而开心。

李三这几天也是神出鬼没,有时在他眼前晃一下,就消失不见。两人心里有默契。对李三来说,他在府衙存在的理由就是用自己的专业技能,寻找传说中的黄金。对他自己来说,还要找到又神秘失踪的兵器,顺便帮焦方打听伍云召的下落。

与朱灿相比,他宁愿信任长安客宇文成都。宇文成都的贵族气息与天生的自信、霸气,让李三着迷。这是一个信守承诺的男人,李三心甘情愿为他做线人。李三相信,他所找到的和即将找到的,只是暂存在南阳城内,终归宇文成都会回来把这一切拿走。而且,这个时间不会太久远。现在最需要的帮手就是焦方,他谙熟府衙内人文地理,最重要的是关键时刻,他还是一个自己可以仰仗的靠山。对于一个相对弱小的人来说,能找到一个保护自己安全的人,特别重要。

李三终于在一天晚上敲响焦方的门。说他已经确定了黑狐狸的下落。近一段她重新出现在南阳城内,躲在望乡台上,昼伏夜出。焦方想大概是因为刘排军现在住在兵营里,黑狐狸才敢露面,不然,她一让刘排军见到,刘排军一定会拿她来衙门。李三担心的最大的问题是他们两人怎么才能躲过细作的监视,顺利走出府衙。那些细作跟着,怕早就惊跑了黑狐狸。

焦方微微一笑,道:“这个简单。”他倏地伸出铁手,把李三夹在腋下,推门而出,纵身一跃,跳上房顶。李三觉得自己飞了起来,耳边尽是呼呼的风声,和偶尔闪过的寒舍中透出的油灯的光斑。焦方比他想象的还要强大,这让他惊喜不已。却也有一份担心,这让他在焦方与宇文成都的取舍中难以抉择,游移不定。

在城西北一个偏僻的小巷子,焦方从墙头上轻轻跳下,把李三稳稳放在地上。“焦长史,这世上,也许只有宇文将军能追得上你。”李三说的是实话,不是献媚。

福祥酒馆已经打烊。自从朱灿进驻南阳关,实行宵禁,晚上从来不允许店铺经营。两人绕过酒馆,沿一条小径往望乡台方向慢慢摸索。

已近在眼前的望乡台,黑暗中矗立,像一只随时都有可能跳出来发威的巨大怪兽。

季节已至隆冬,白天看望乡台萧瑟一片,晚上在荆棘和枯萎杂乱的灌木中行走,是一件艰难的事情。不远处偶尔一晃而过的鬼火,映衬出几双泛着晶莹红光的大眼睛,花面野狐警觉地盯着两个陌生来客。焦方和李三惊扰了它们清凉的睡梦,它们在灌木丛中不安地梭梭穿行。里面,也许有一只纯黑的狐狸,紧张敏感地偷偷观望。

焦方和李三尽可能不发出声响,但带刺的荆棘还时常缠绕着他们的腿脚,像地下突然伸出许多难缠的手,要把他们拽到地面之下。风,无声地刮过,刀片一样划过焦方的脖子,他不禁也有些心惊。在这样的鬼地方来寻找一个人,尤其一个女人,恍然间,焦方以为自己不小心错入阴间,在鬼魅中零乱穿梭。

没有感受到一点人的气息,焦方和李三慢慢往上一点点地爬,一只鸟猝不及防地在他们身前发出难听的惊叫声,扇着翅膀飞了起来。在静寂的夜里,清晰到吓人。

望乡台顶的凉亭内,忽然,有一个低低的声音叫着:“来了。”

焦方看到亭内缓缓站起一个黑色的身影,像贴在窗户上的剪纸一样。那身影跨过凉亭的栏杆,摸索着迎过来。焦方和李三索性不再躲藏,挺直身子冲着黑影走去。

就在焦方能辨出这身影正是黑狐狸的一刹间,黑狐狸猛然凄厉地尖叫一声:“你……”倒在地上。焦方大吃一惊,几个跳跃,落在黑狐狸身旁,把她从荒草里扶起来。微光中,黑狐狸紧闭双眼,已是奄奄一息。

焦方觉得她背后湿漉漉的,顺手摸去,黑狐狸的后背上赫然插着一把尖刀。显然,刚才她遭人暗算。焦方也不敢轻易拔出尖刀,怕这样黑狐狸死得更快。李三也跑了过来,低声说:“凉亭那边有动静,我寻过去,人已经逃掉。肯定是那人下的黑手,他怕黑狐狸落入我们的手里。”

焦方点了黑狐狸几个穴道止血,然后,输给她一些真气。气若游丝的黑狐狸这才缓过气来,焦方小心地把她抱在怀里,往凉亭走去。李三在后面跟上。

“我冷,焦长史,抱紧点。”黑狐狸认出他来。

对于一个将死的人,谁能忍心拒绝。焦方小心抱紧她,黑狐狸天生的一股体香钻入焦方的鼻孔,他心里不由一动,生出一些混浊的念头。

“该死。”焦方暗自责骂自己。

凉亭中划过的微风有点刺骨的寒意,黑狐狸躺在一个灼热的男人的怀里,温暖安全,她想一睡不醒。她快要一睡不醒了。

黑狐狸做了一个不太清晰的梦。梦里母亲牵着她的小手,在城外的野径上等着父亲的归来。当一个宽厚稳重的身影从薄暮中出现时,母亲推了她一把,说道:“快叫父亲。”黑狐狸有些扭捏羞怯,这就是她从未谋面的父亲吗?她鼓起勇气抬起头,一瞬间,天黑下来,她再也看不清父亲的脸了。

“父亲。”黑狐狸梦呓般的叫声让焦方不知所措。李三焦灼地低声道:“怕是要不行了,开始说胡话了,快问问她知不知道黄金的下落。”

焦方不知道怎么开口,把她抱紧一些,生怕不小心把她跌落在冰凉的地下。满天繁星眨着诡异的眼,仿佛洞悉一切世间万相,却躲在真相背后含而不露地做睿智的笑。

李三蹲下身来,俯到黑狐狸的耳边,黑狐狸异样的体香让他中毒似地跳到一边,晦气地叫道:“妖精。”

盗墓者都有稀奇古怪的忌讳,可能李三就是不能近女色。焦方这样想,突然挺为李三难过。

“黑狐狸,你告诉我们,这里除了尸骨之外,是不是还埋有黄金?”李三和黑狐狸保持着一步的距离。黑狐狸什么也没有回答,有一会儿,几乎听不到她的喘息声。李三差点认为她已经死了。焦方也屏住呼吸,倾听黑狐狸的心跳声。

黑狐狸柔软的身体猛地抖一下,清醒过来。“焦长史,我跟你说吧,李大户家的珠子我本来是想偷的,可惜没得手,我一气之下偷了他几件衣服。可惜在杀红眼乞丐时让他抓破衣角,让你们看出破绽。仙药是我杀的,我……我……看中了她的钱财。那天晚上,她来酒馆等刘排军,没有等到,一个人回去,我暗自跟踪,在一偏僻之处把她劫持到白河边,本来只是想夺了她的钱财与首饰,可不小心让她认出我来,她扬言要告发我,我只好杀她灭口。

“当天晚上我一直睡不着,总觉得仙药没有死。第二天上午我一直心神不宁,终于熬到午休时分,再也忍不住,想去看看到底我昨天晚上做没有做傻事。就快要到现场时,我却遇到了心怀不轨的李大户。天晓得那时我是怎么想的,就跟着他去了,我平素最恨这种好色之徒,有心惩治他。就对他下了麻沸散,这本是从药店的柜台上偷来的,想用在仙药身上,一直带着,可惜没有用上。

“从李大户家出来,没有心思去河边证实仙药的死活,就直接回了酒馆。不久后,城里就有人传说河边死了一个女人。刘排军差点没有伤心死。就在我惴惴不安的时候,红眼乞丐又神神秘秘地跑到酒馆里跟我说,他什么都看到了。原来杀仙药那一幕让在黑夜时徘徊的红眼乞丐碰上,他以此来讹诈我,我当时非常惊慌,于是,心生邪念杀了他。

“再之后,焦长史您来酒馆调查案情。因为我心里有鬼,就在外边偷听,差点让你们发现。再者我做贼心虚,怕你们怀疑到我身上,就在焦长史您回府衙的路上,我行刺了您。

“这一切与刘排军和芙蓉姐姐无关,我都是背着他们做的。后来的事情您就知道了,我被关在地牢里,可惜他们没有搜净身,以至于我身上带有迷幻剂,在牢头放松警惕时,我迷晕了他们,然后出逃。一直在城外待着,不敢回来。直到近来,听说刘排军驻军营,我才敢偷偷回来,却还是不敢露面去酒馆,只是在这里待着。”

焦方不敢相信怀里这个柔弱的女人,竟然为钱财作了两起血案。如果黑狐狸不是自己主动承认,谁也无法把这个血腥的杀手与她联系在一起。他觉得自己根本无法看透女人,也无法理解她古怪的行为。焦方试着问:“黑狐狸,我还有些疑问,你能回答我吗?”

黑狐狸喘息几声,苦涩地笑道:“我已是快死之人,还有什么不能说?”

“这里埋有黄金吗?”李三抢先问。黑狐狸突然情绪激动起来,干咳几声,声音有些悲愤:“这里只有屈死的亡灵,李三,你惊扰了他们,不得好报。”

李三嘿嘿干笑,并不在意。

“朴仁礼宅院内的女鬼是你扮的吗?你也一直在找地下埋的黄金吗?”焦方问。

“什么女鬼,我不知道。哪儿埋有金子,我怎么没听说过。您看像我这样贪图小财的人,如果有宝藏会放过吗?小时候家里太穷了,以至于长大后我太在乎钱财。”

焦方相信黑狐狸的话,那么,黑狐狸似乎对黄金与兵器、密室一无所知。这不免让他和李三失望。他们全看错了,黑狐狸不是那个白衣女子,她应该是一个局外人。

“为什么一直守着望乡台呢?”焦方试着问。

“我母亲告诉我,这里埋着我的父亲。”此言一出,焦方和李三诧异地对望一下,焦方心里一阵难受。黑狐狸一直在说谎,或者,她一直在说胡话。望乡台已经有三十年的历史,而黑狐狸的年纪看上去最多有二十四五的样子,她不可能有一个被埋在望乡台里的父亲。黑狐狸之前说的已被焦方认定确凿的话,这时候,在焦方心目中,也开始觉得不可信了。

黑狐狸依旧在那儿自言自语:“别人都有父亲,我却从来没有见过我的父亲,我出生之前他就死了。我母亲说他是我们一家的骄傲。她每年都带我到这里来偷偷为父亲祭奠,她说父亲死于一场灾难,一个巨大的阴谋。望乡台下面埋的全是尸骨,他们全是像父亲一样被冤屈的孤魂。她说不能告诉我这里发生过什么,谁也不能说,等我长大后,她自然会跟我说。她还要我发誓一定要守着望乡台,等有机会,为父亲洗冤。可惜在我五岁那年,母亲突然死了。我成了孤儿,后来,被芙蓉娘收养。跟着她们长大。芙蓉和芙蓉娘就是我的主人。”

李三想开口揭穿黑狐狸的谎言,焦方却制止住他。黑狐狸的话有可能是假的,但如果揭穿她就一定能让她说出真话来吗?

焦方宁愿相信这样一种可能,黑狐狸说的全是真话,人都快死了,她没有必要说谎。那么,她从记事起就在谎言中长大,她母亲骗了她,黑狐狸根本就没有一个埋在这里的父亲,她母亲又为什么要这样残忍地骗她?

唉,黑狐狸的话和身世真假难辨。本来已经全部找到的答案,也渐渐模糊不可琢磨。

突然,黑狐狸轻轻说道:“焦长史,我不叫黑狐狸,芙蓉娘看到我时,就在望乡台上,当时,我正跟一只黑色的野狐狸在一起嬉戏。她收养了我,因为我不肯说出自己的名字,她就随口叫我黑狐狸。我母亲说我父亲姓杜,给我起名叫杜娟。好听吧。”

花一样美丽的名字。叫这名字的女子生命之焰却要在惨淡中渐渐熄灭。

“焦长史,我没有什么要求,只希望死后,您能对我主人说,一定要她给我立个墓碑,上面写上我的名字杜娟。我不是黑狐狸,我有名字,叫杜娟。我父亲的姓氏。”黑狐狸声音低低地说。

焦方心里一酸,点点头,立即答应下来。这个身世悲惨的女人,到了生命的尽头,也没有过上一天快乐的日子。“杜娟,我最后问你一个问题,你知道谁对你下的黑手,我答应帮你找到他,为你报仇。”

黑狐狸艰难地点点头,半天才说:“知道,但我不会告诉你。这样也好,再也不会有人到处找我,也不会有人不把我当人看,我也不必为做的亏心事担惊受怕。我去见我的父亲,在那里,有他保护我。真好。”

焦方觉得黑狐狸的头低一下,像沉沉睡去,再也没了声息。李三跺跺脚,却也无可奈何。焦方心里空落落的,有种说不出的愤懑,却无从发泄。他霍地站起来,抱着黑狐狸尚存余温的身体,径直往福祥酒馆的方向走去。

焦方一脚踢开门,把黑狐狸抱进去,放在一张大桌上。半梦半醒样子的芙蓉,披着一件翠绿色的长袄走出来,她望着桌子上已经死去的黑狐狸,不禁惊叫一声。

“她被别人下了黑手,不要报官,把她身子洗干净,找副桐木棺材,好好葬了。一定立个碑,上面写上杜娟。她有名字,叫杜娟。”焦方说完长啸一声,发足奔了出去。

这个身世飘零孤苦伶仃的女子,没有缘由地来到这个黑白不分的世上,然后,又走了。仅此而已。身世卑微的人大抵如此。焦方脸上不觉一凉,手摸过去,是两行早已溢出的冰冷眼泪。


WWw。xiaoshuotxt.neTt。xt-小.说。天/堂
上一章 下一章 (可以用方向键翻页,回车键返回目录) 加入收藏一一作品集
盗墓迷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