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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魔书:魂飞魄散》 作者:梦亦非

第11章 深谷鬼魅(2)

  秦歌很奇怪,这荒山野岭怎会有小孩?不会是鬼罢?就在他目送着小孩消隐时,对岸的山崖上传来了虎吼声,吓得秦歌汗毛都立了起来,那虎的吼叫声越来越近,正在从山崖上往河谷靠近,秦歌蜷起双腿,腿却不听使唤,象被无形的绳子绑住。瞪大眼睛一看,幽幽的萤火虫光正照着两个小孩,他们竭尽全力地抱住秦歌的双脚。秦歌大骇,明白碰上的是原来是虎伥,也就是被虎咬死之后,帮虎觅食的灵魂,如果自己被对岸那只虎吃掉,自己也就成了虎伥,去干为虎作伥之事。秦歌使劲地踹着,却踹不掉小孩,好象他们天生就与他的双脚连在一起。他猛地坐起来,挥拳去打,两小孩却敏捷地左右躲避着,发出嘻嘻哈哈的笑声,得意极了。

  虎啸声已下到了河对岸,可以看见它庞大的身影,正欲过河而来,把秦歌吓得腿肚子发软,心想,这次可是死定了。萤火虫聚集得更多,凑热闹般绕来绕去,秦歌猛然想起兽怕火,“该死的猫!”他骂了一声,急忙掏出打火机,打着了往两小孩脸上烧。火苗腾起喷起数寸高,左右晃动着,两小孩一见灼热的火苗靠近,刹时互相惊嘘了一声,消失得无影无踪。秦歌松了口气,再看河对岸,那虎在河边徘徊了几下,却没有涉水而来,而是缓缓地离开,遁入浓密的水竹林中,再无声息……

  秦歌不敢再睡,强撑着眼睛,不断地打哈欠,意识模糊。不知过了多久,终于听到山上金鸡的叫声,天就要亮了。鸡叫后不再有这么多鬼魅。

  河谷上空那条飘带似的天空慢慢地亮下来,越来越晃眼,阳光终于出现了,象金线一般斜刺着。秦歌就着浸凉的河水擦了擦脸,动身往上游行进。

  浓白的雾气郁积在水面上,象棉絮盖住了河床。软绵绵凉丝丝的雾气拂过脸上,却不清新,它夹杂着微微的臭味、膻味、草木味、河腥味。这是瘴气,人吸多了会生病。但是秦歌无法躲避,只是盼望着它们早一点会散去。雾瘴在河谷中产生着、盘旋着、升腾着,一块块地从此岸搬运到对岸,又折腾着搬运到此岸,慢腾腾也向上游移动……两岸景物时隐时现。中午时,树木与水流终于全部露出来,雾瘴升上山顶,汇入了长空……

  河岸在慢慢收拢,河水越来越急,响声越来越震耳,而瀑布也越来越高峭。到了中午,秦歌估算自己大概走了整条河流的五分之一,但路更加难走,行进的速度在递减。空气中的湿度却递增着,从早晨算起,在半天中已经下了三场雨。第一场是小雨,未来得及把秦歌的衣服浇透即止,后两场是中雨,满山哗哗地响着雨声,雨声甚至淹过了河水的喧响,万千条雨线密密地竖在空中,秦歌在大树下与岩洞口避了两次。雨后,对岸的林梢上却生出了许多白哗哗的小瀑布,煞是好看。让秦歌想起王维的诗句:万壑树参天,千山响杜鹃。山中一夜雨,树杪百重泉。不过,雨后的路更难走,秦歌只得两手抓着树枝水草,攀沿着。

  下午,秦歌碰到沿途以来最高的瀑布。河床被两岸不断迫近的山崖挤窄到四丈左右,山岭的交错让瀑布落差达两丈有余,水流急湍,以雷霆万钧之势从顶上不断地砸下,轰轰地在底部冲出一个深绿色的水潭,水潭上空激起数尺高的浪花,鲤鱼跳波似的,而白练坠空时溅起的水沫弥漫在空中,横七竖八地映出数道彩虹。秦歌被这壮美的景象惊呆了,水沫在半分钟内将他的头发衣服湿尽,他打了个寒颤,这才醒过来,盘算如何上去。

  两旁是壁立的石崖,猿猱不消攀缘,就算黑鹰之飞也尚不能一冲而上,更不用说人。如果退回去,从山崖的尽头处绕道,估计得退回三十里,这样一来时间将被耽误不少。

  秦歌进退两难,仰看水帘,细察之下,发现瀑布后面的断崖却不象两旁山崖一样壁立,它是倾斜着的,而水帘的缝中有一条空,它因靠近顶部的一块石头阻断而出现,似乎可容一人抓着石壁上胡乱地生着的茅草和石头缝穴攀上去。秦歌被自己的想法吓了一跳,两丈多高,而断崖那么陡,只要有一次失足,一次脱手,或一次所抓的茅草断裂,自己即坠入深潭,让煮沸了般的水涡卷到乱石暗藏的水底……

  太阳又西斜了,没有考虑的余地,要么退回三十里,要么鲤鱼跳龙门一样从瀑布中上去。秦歌又骂了句昨天发明的口头禅,“该死的猫!”然后将背包紧紧地捆在自己的腰上,往掌心吐了泡口水,擦擦掌,决定从瀑布中上去。“死了干净。”他一副壮士一去兮不复返的悲壮神色。

  秦歌当然不敢泅水去瀑布底下,那水连树叶都卷入潭底,更何况人?他小心翼翼地从旁边绕到水帘脚下,找准那道没有水的缝穴,手脚并用向上攀登……

  ……连他也吃惊的是,自己仅仅用了二十分钟就登上瀑布顶上,扶着瀑布旁边的古树回看来路,险得让他心惊肉跳,不敢相信自己有勇气攀了上来,而且似乎也不可能万无一失地攀上来。想了很久,得出的结论是:有神灵托着自己的脚跟。

  过了瀑布,河床又渐渐地放宽,宽到八九丈,温度却比瀑布以下降低许多,让秦歌觉得如进入初冬。他知道,这种雾瘴重重的山中,常常是山下桃花山上雪,山前山后两重天,四季混杂在了一天、一山,一条河川将无数的季节串连起来。

  温度越来越低,秦歌边走边打寒颤。先是河畔的桃花方绽出花苞,一粒一粒地呆在枝头上抖动着,青草刚刚冒出柔软的触角,试探着季节。再走就看见了腊梅,焦黄地开在枝头,一点点香气,枉沾了梅花的名字。秦歌判断现在冬余春始,正是叶微花初之时。

  天色说晚就晚,不象山外那样扭扭捏捏半天还留着太阳。秦歌抬头看看天,自言自语地道:“唔,天要黑了。”话音刚落,只听半空唰的一声,天就黑了下来,从看不见的山头黑下来,从远处的树林黑过来,从水底黑上来。看不清近处的景物,归巢的寒鸦在枝头“哇哇哇”地叫起来,也不知道树下有没有狐狸骗走了它好不容易才觅到的肉块。

  秦歌拔足狂奔,他想,必须在辨不清方向之前找到一处避风的地方,不然非冻死不可。夜里赶路已经不可能,手电筒光太暗,照不见路,越往上游走,夜里的黑暗密度越大,手电筒的光被它们象黑洞吞没光线一般地吞食掉。而且,霸河的支流越往上越密,一条接着一条,很难分清哪一条是主河哪一条是支流,夜里肯定会搞错。

  随着河流转过弯来,秦歌看见了一栋茅屋,茅屋建在白亮亮的沙滩上,背后靠着一堵山岩,光亮从窗户中远远地透出来,穿越着从林间水面升起的雾瘴。

  “呵,聊斋中的鬼屋都出来了,”秦歌不怕反笑,“最好主人是个美女,女鬼女妖精都行。”

  秦歌叩门,里面欷欷簌簌响着,开门处,却不是美人,把秦歌吓了一跳,以为自己看花了眼,揉揉眼睛再看,面前的确是个怪物:那水桶粗般的龙身,配着人的脑袋。龙身盘曲在屋子中央,那人首却伸到了门边来开门。

  “你害怕了?”怪物问。

  “是的,但现在不怕了。”秦歌老老实实地回答。

  “为什么?”

  “我知道你是此山的小山神。”秦歌边说边走进屋子。桌子上点着一盏油灯,壁上却挂着李白《将进酒》中的句子:古来圣贤皆寂寞。地上没有凳子,想来山神是不需要凳子的,但却有一铺床。秦歌不客气地坐到了床沿上。

  “怎么说?”山神又盘在屋子中央,人首安放在宝塔似的龙身堆上。

  “《山海经》中的《南山经》上讲,南次二经的山神都是龙身人首,祭祀须用一只白狗割出血来,涂在钟鼓宝器的缝隙,然后陈献牺牲以祭,祭祀中的精米用的是稻米。对不对?”

  “说得好,说得好,”山神呵呵地笑出声来,连连点头,然后摇头晃脑地吟道,“呦呦鹿鸣,食野之苹。我有佳宾,鼓瑟吹笙。”

  刹时间屋内笙瑟齐奏,虽不见笙瑟,但笙瑟之音满堂回荡,仿佛有众多乐伎在演奏似的,让秦歌不觉飘飘然,如坐春风,如沐甘霖,好不自在惬意。原来这山神还是个风雅之神,不但懂得《诗经》、李白,还懂得钟鼓之乐。

  “喂,老头,肚子饿了,你有人们祭奉的精米,弄一点饭。”秦歌喜欢上了这山神,不客气地说道,俨在以座上客自居。

  “就来就来,这可是唐代所储之米。”山神说,然后扬起长长的白胡须在半空划着圆圈,象划着一个个碗碟。划好一个,桌子上便出现一碟佳肴:鹿脯、獐肉、鳜鱼、香菇,外加一碗白花花的稻米饭。

  秦歌用手触了触,确信桌上的食物都是真的,并不是山神在给他画饼充饥。

  “酒呢?”秦歌还不满足。

  “樽酒家贫只旧醅。来啦。”山神竟吟出了杜甫的诗句。一瓮香醇的酒放在了桌上。

  “来来,会须一饮三百杯。”秦歌对山神招手。

  “且慢,你要饮酒吃肉,可得先给本山神对对壁上的对联。”山神说。

  “这有何难,马上就来,”秦歌伸手去捉酒瓮,明明看到它在那里,手却抓了个空。原来变成了个幼影。于是秦歌只得先对对联,“嗯,是真名士自风流。”

  “古来圣贤皆寂静,是真名士自风流。嗯,不错不错。”山神赞许着。左边的壁上随着山神的话语,现出下联,那字俨然是礼器碑的风格。

  秦歌再伸出手去,那酒肉又变得实实在在地,他已经见怪不怪了,喝酒吃肉,不觉晚星已没,芳芜已歇,屋内虽无炭火,却是温暖如春,绝无寒意。而秦歌竟也毫无倦怠之色,与山神谈诗论文。谈到诗之高下,秦歌说:“诗之高下,当以这样为标准:气象第一,风骨次之,神韵又次之,味道第四,才华居五,而学问则已落末流。唐以气象胜,所以成就为历代最高,建安风骨虽无盛唐气象,却也令人景仰得很。就气象来说,如同写瀑布,李太白的‘海风吹不断,江月照还空’,境界空阔,是以胜徐凝的‘一条界破青山色’……虽然苏东坡说‘不与徐凝写恶诗’,但徐凝本身也写过一些颇有气象的诗。如‘萧娘脸薄难胜泪,桃叶眉长易得愁’起承平平,但转结却大开视眼:‘天下三分明月夜,二分无赖是扬州’……”

  “老夫以高古为第一,”山神说,他不喝酒,只饮着香茶,“诗经之好,不在华美,不在记史,高古而已,但高古一着已胜后世无数,后人得高古者,寥寥无几,陈子昂‘前不见古人,后不见来者,念天地之悠悠,独怆然而涕下’算一,李太白古风算一,《蜀道难》无人能比。东坡诗通达人生之趣,却也失之轻率,唯《煎茶》一诗得高古之气,‘活水仍须活火烹,自临钓石取深清。大瓢贮月归春瓮,小杓分江入夜瓶。雪乳才翻煎处脚,松风仍作泻时声,枯肠未易禁三碗,坐数山城长短更。’让老夫长吟不已。”

  “我则以为,颔联不如这样改更佳,”秦歌已经喝尽了瓮中之酒,自信地说,“大瓢贮月春归瓮,小杓分江夜入瓶。气象则与前不一样。”

  山神听罢,长啸一声,声震屋宇。倾刻间屋宇床桌全无,眼前没有酒肉,耳畔也没有笙瑟之音,唯见一瓮置于沙滩白石之上,山风鼓荡,夜色从四面八方缓缓地收进瓮中,如同青烟一般旋转着。偌大夜色竟装入了小小的一瓮之中,碰得瓮壁丁丁作响,如羲和敲日之声。收尽夜色之后,鸟鸣声,猿鸣声,流水声,桐间露落声,林下风来声……都露了出来,鸢飞戾天,鱼跃于渊。

  “好个‘大瓢贮月春归瓮,小杓分江夜入瓶’,春既归瓮夜已入瓶,来,本山神送你一程”山神已不见,声音在秦歌的耳边响着。

  “多谢。”秦歌淡淡地说,突然晕厥过去,过度的劳累让他虚脱。

  当他醒过来时,却已在一个陌生的地方,也不知道山神在他昏睡时将他往河上游送了多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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魔书:魂飞魄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