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捐款风波(1)

　　高明

　　1.同病相怜

　　孙俐和丈夫都是八零后，有一个可爱的儿子。这天一大早，孙俐带着儿子佟星到医院看病，四岁的佟星连着几天流鼻血，还发着低烧，一家人都很担心。住院几天后，检查结果陆续出来，孙俐崩溃了：佟星得了白血病，必须马上治疗！

　　很快，丈夫佟剑伟匆忙赶来，孙俐哭着问：“大伟，我们该怎么办呀？”佟剑伟一把搂住妻子，欲哭无泪。这个时候，佟星一把拽下病号服，嚷着要回家，孙俐心痛地抱起儿子安慰他，可佟星就是要往外走。

　　这当儿，近处传来一个孩子虚弱的声音：“弟弟别哭了，姐姐给你讲故事吧！”佟剑伟和孙俐这才注意到，声音是从同病房另一张床上传过来的，躺在病床上的是一个七八岁的小女孩，她手里拿着两本书正向佟星招手……

　　这个小病友也是白血病的患儿，叫莲花，快十岁了，由于缺乏营养，个头长得比同龄的孩子小。在一边服侍的，是莲花的爸爸，叫王大力，看面相不过四十多岁，却一头白发，平时沉默寡言、满脸忧郁。

　　渐渐的，孙俐在医院里也了解了莲花的一些情况：莲花比佟星早一个星期住的院，农村的房子已经卖了，又挨家挨户借的钱，可现在马上就要花光了。莲花奶奶身体不好，住在亲戚家，王大力要照顾莲花，这样就没了经济来源，所以王大力在莲花住院的三天里就愁白了头发。知道了这些，孙俐不禁和佟剑伟感叹：“本来我还抱怨自己命苦，现在和王大力一比，我们强多了！”

　　从这一天开始，佟剑伟和孙俐的正常生活被彻底打乱。孙俐辞了工作，专心照顾佟星；佟剑伟不敢辞职，还额外做了兼职，期望多赚些钱。双方老人都把自己留着养老的钱拿了出来，佟剑伟和孙俐开始时坚决不肯要，可孙俐的妈妈抹着眼泪说：“我们两家就这么一根独苗，要是孩子有个三长两短，我们还养什么老啊，干脆一起去算了！”听老人这么说，佟剑伟和孙俐就接受了老人的帮助，可私下里一算账，这些钱也就够十天半个月的，看来房子是要卖了。

　　这一天，护士来下单子，莲花账户上的钱只够两天的支出，如果没有钱存上，莲花只能放弃治疗。王大力已经开始默默地收拾起行李，莲花使劲咬着嘴唇没有哭，孙俐突然感到很悲哀，却也只能在一旁静静地看着他们，只有佟星躺在床上不解地问：“姐姐要回家了吗？姐姐的病治好了？”莲花终于忍不住小声抽泣起来。

　　这时，病房的门开了，一群人簇拥着一个老太太走进了病房。王大力一抬头，惊讶地叫了声：“妈，您怎么来了？”莲花则惊喜地喊着：“奶奶，您来了……”

　　王大力搀着母亲，把她领到莲花病床前。老太太一把抱住莲花哭了起来，孙俐这才看清，老太太的眼睛是瞎的。祖孙俩哭了一阵，旁边一个三十多岁的男人对王大力说：“我是《城市晚报》的记者，有热心读者向我们讲了莲花的故事，我们很感动，听说莲花已经交不起治疗费用了，我们想做一个深度报道，为莲花筹集一些治病钱！”

　　王大力愣了一下，老太太忙接过话头，说：“这个记者是好人，他们刚才去村子采访我，又听我说想莲花了，就立刻开车送我来看莲花。莲花可怜啊，奶奶心疼呀……”一时，屋里唏嘘一片……

　　第二天，《城市晚报》用一整版登了莲花的故事：王大力的母亲失明多年，莲花五岁时，妈妈意外去世，家里欠了一屁股债，王大力只好外出打工，五岁的莲花便开始一个人照顾奶奶的生活：捡柴火、喂鸡、点火做饭、给奶奶洗澡剪头，后来上学了还要看书写作业，经常半夜才睡觉。就这么艰辛地生活，莲花的学习成绩却一直排在学校前三名……

　　晚报的这篇报道引起的反响是空前的，这世上好心人还是不少啊，只一上午，就陆续来了十几个人为莲花捐款。当天下午，记者又来进行跟踪报道，同时送来了厚厚的一摞现金，都是读者捐到报社的。谁都不会想到，短短一个星期，王大力竟然收到了社会各界30多万的捐款，医院的整个住院区轰动了，莲花成了这里的名人……

　　2.不同命运

　　而这时的孙俐却无心再关心这些，因为儿子佟星的治疗费也眼看用完了，佟剑伟已经开始忙活卖房子的事。由于卖得急，本来市价30多万的房子最后只卖了27万，孙俐心里很难受，这套房子是公婆卖掉旧房子买的婚房，现在房子一卖，家就没了，一家人只能租房子住了。

　　当佟剑伟把卖房子的钱交给孙俐时，佟星听懂了大人说的话，一边哭一边嚷着：“别卖我的家，我还要回家！”孙俐哽咽着说不出话，陪着儿子一起哭。这时，王大力走过来，手里拿着两本画册对佟星说：“佟星不哭，姐姐让我给你买的新书，快看吧！”

　　小孩子忘性大，看到图书这么有趣，佟星很快就忘了刚才的事，可孙俐却心情复杂，她一方面觉得王大力和莲花都是善良的人，每次有人来看莲花，带一些水果食品什么的，莲花都会给佟星分一份；另一方面，孙俐的心里却有些不平衡，开始时都是孙俐这么帮莲花的，现在因为有人给她捐款，自己反倒成了接受恩惠的人了。

　　又过了两天，传来好消息，经过化验，孙俐可以为佟星捐献骨髓，佟星在化疗得到缓解后就可以做骨髓移植手术，这样的话，日后的存活率会大大提高。孙俐很兴奋，可很快又黯然了，医生说做这个手术，保守的费用要20多万，再加上前期的化疗费用，孙俐担心，有一天，他们也要收拾包裹放弃治疗了！

　　晚上，孙俐翻来覆去睡不着，突然，她一个激灵坐了起来：王大力可以通过报纸寻求帮助，我们为什么不可以呢？有了这个主意，孙俐激动得一夜未眠。

　　第二天，孙俐请医生帮她做了一下预算，算上现在手里的现金，他们再准备10万元就应该没问题了。

　　孙俐决定单独完成这件事，她拨通了《城市晚报》的热线电话，把自己的遭遇说了一遍，说到伤心处，孙俐泣不成声，她希望热心的市民能帮助佟星一把，她只需要10万元，达到这个数目，将不再接受捐款。记者听了，同情地说：“你不知道，我们在报道了莲花的事情后，光是你们医院的白血病患儿家属我们就接待了三位，都是来寻求帮助的。我们很想帮助你，可新闻报道要有新闻性，不是每个孩子都能引起这么大轰动的，莲花不平常的经历，在这个社会很能引起人们的共鸣，所以才有这么多人帮助她。我们只能通过相关报道引起有关部门的重视，来加强孩子的医疗保险管理……”

　　记者表示无能为力，建议孙俐找其他媒体试一下，孙俐顾不上难过，又查了本市《都市晨报》的热线电话，接电话的记者问了很多佟星的基本情况，当她得知佟星所在的幼儿园时，为难地说：“如果我没说错，你儿子所在的幼儿园一个月的费用要1000元吧？这在我们这个城市来说已经很贵了。嗯，我理解，是老人们一起出钱让孩子去的，可这样的事实是激不起人们的同情心的……”

　　孙俐不甘心，又拨通了市电视台的热线，同样被婉拒了……

　　当天晚上，孙俐悄悄找了王大力，说了自己找记者被拒绝的经过后，她说：“王大哥，我就是想向你学习一下，怎么才能让报社来采访我们？你就教教我，行吗？”

　　王大力见孙俐这样说，慌得直搓手：“妹子呀，你这是说啥呢？其实，我没找记者，是我一个工友同情我，就试着给报社打了电话，报社这才去采访我妈的。”

　　孙俐问：“真的？”王大力的眼神躲闪了一下，点点头。

　　孙俐上午求助失败后，她总觉得是王大力家有谁认识记者，她想让王大力也替她和记者求个情。现在王大力说不认识记者，可他的表情又明显值得怀疑，孙俐也没有办法……

　　3.幕后疑情

　　第二天一大早，孙俐的妈妈来换孙俐休息，她小声说：“俐俐，昨天听大伟说正在借钱给星星做手术，我和你爸一合计呀，你们也别借了，就把我们的房子也卖了吧！”

　　孙俐一听就急了，眼泪止不住地流下来：“不行，绝对不行，我不同意！”见孙俐情绪有些失控，妈妈忙说：“那好那好，我们再商量！”

　　孙俐的眼泪还没干，电话又响起来，是佟剑伟打来的：“俐俐，告诉你一件事你别急，我现在也在医院的住院处，我爸早上犯了心脏病，刚被120送来，现在还在抢救，但应该没什么大问题！”

　　孙俐听了，“扑通”一下坐在床上，两眼发直，脑子乱成了一锅粥。一旁的佟星哪知道又发生了这么多的事，他指着一页书对孙俐说：“妈妈，我喜欢这个遥控汽车，你给我也买一个吧！”

　　若是在以前，孙俐会毫不犹豫地答应，可现在她再也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了，冲动地说：“星星，你怎么这么不懂事？为了你的病，我们已经没地方住了，爷爷又因为担心你犯了心脏病；还是因为你，姥姥、姥爷也要卖房子，他们都那么大岁数的人了，还要为了你遭这么大罪，你怎么还能要这么贵的玩具！”

　　孙俐严肃的表情和训斥的口吻吓坏了佟星，佟星小嘴一撅，哭了起来，他一哭，孙俐更烦了：“你就哭吧，哭死了也不买！”说完，她使劲一摔门，走出了病房。

　　也不知在走廊待了多久，孙俐的情绪才渐渐平复下来，她去了公公的病房，见没有大碍，这才放下心来。佟剑伟和孙俐一起出了病房，两人沉默着走了一段路，孙俐感觉心里像有一块大石头压着，再不发泄出来就要崩溃了，于是她一口气把自己求助媒体被拒、和王大力的交谈、妈妈要卖房子……这一切的一切，全说了，孙俐眼泪汪汪地说：“我就不明白，为什么他王大力向媒体求助就成，我们就没有记者同情呢？”

　　佟剑伟默默地拉着孙俐的手，不知怎么安慰她，突然，他拿出手机，一边查找，一边对孙俐说：“你这么一说我才想起来，前几天我的一个朋友给我发了一段视频，当时我也没当回事，现在这么一想，这王大力可能还真有什么见不得光的秘密呢！”

　　佟剑伟手机里的那段视频，背景是一家装修不错的饭店，主人公是两个男人，其中一个一头白发，很明显就是王大力。两个人点了一桌子菜，那个男人大吃大喝，而王大力却不动筷子。由于距离远，听不清两人说了什么，只看到王大力从身上拿出一个纸包递给了那个男人，那人打开，竟是一摞人民币，男人还数了一遍，估计有几千元，然后揣进了自己兜里……